且试天下 倾泠月-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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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任穿雨眯眼笑笑,一字一句地缓缓道出,“说来,自有先生照顾风王‘起居饮食’,风王不但玉体康泰,更容光琢艳,实是先生功劳,让我王甚为心慰,让我等臣子甚为心安!”
“你!”久微闻言变色,看着眼前之人,笑得一脸的温和无害,可一双眼睛却藏着蛇的阴冷、狐的狡诈!这个人……久微冷下了脸,紧紧地盯住眼前的人。
“宫中除帝王以外,难留外人,但先生却可长住长离宫,足见风王对先生另眼相待……宠爱有加!”极其轻淡的话语却在最后的几字上重重咬音,面上依是云淡风轻的和气,眸光随随意意地、轻飘飘地扫过来,落下时却是重逾千斤!
“……”久微默然不语。
两人隔着三尺之距静立,远处有忙碌的宫人,这里却是窒息一般的沉静。寒风拂过,吹起落花,扬起衣袂,却拂不动两人紧紧对峙的视线。
“一直听说任军师是个聪明厉害的人,今日总算信了。”
良久,久微忽然笑了,单手托盘,一手拂过眉梢的发丝,眼眸似睁似闭。那一刹,风华迸射,那张平凡的脸上有着魅惑众生的魔力。
“哪里,穿雨愚笨,还要多多向先生请教呢。”任穿雨同样笑得温雅。
“不敢。”久微侧首看向廊外,一枝腊梅斜斜伸过,倚在长廊栏杆上,抬手轻触梅枝,闲闲优雅,“只是久微痴长几年,倒有一点可以告诉军师。”
“穿雨洗耳恭听。”任穿颔首而笑,目光看着眼前的人,内心也有几分佩服他竟能如此淡然处之。
“善刀者毙于刀,善谋者卒于谋!”久微一字一字重重落地,猛然转首,眼光如出鞘的剑,冷、利而迅速地刺向对方。
任穿雨被那目光刺得一顿,刚要开口,却猛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久微,看着他从梅枝上移开的手,看着他指间环绕着的一缕线一般的红气,而那一枝浓艳的梅花竟瞬间枯萎!
“你……”任穿雨惊骇结舌。
“军师怎么啦?”
久微温柔地开口,温柔地浅笑,目光瞟过任穿雨惊得发白的脸,眸中冷锋更利。手腕一挥,指间的那一缕红线便游动起来,仿如蛇信一般缓缓向着任穿雨游去。任穿雨却是手足冰凉地呆立着,眼睁睁地看着那红线一寸一寸地接近,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你……你是……”
话才吐出一半,颈间便是一紧,一口气换不过来,刹时便失了音。一缕红线正一圈一圈地绕着颈脖,一圈一圈地慢慢收拢,任穿雨伸手往颈间抓去,却什么也未抓住,那红线圈却是越来越紧,他一张脸慢慢变红,又从红变白,从白变青,从青变紫!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根本无法出声,咽喉似被铁钳扼住,胸腔里一阵疼痛,脑子里嗡嗡作响,四肢渐渐发软,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眼前一圈圈的光晕闪烁,渐渐散去,最后化为一片黑暗……那一刻,他仿佛听到死亡之门打开的声音,一阵凄冷阴森的寒风刮起,身往无垠的黑暗深渊沉入……
第109节:梅艳香冷(6)
“为久容,我恨不能将你打入阿鼻地狱!”声音如线,既细又轻,却是字字清晰入耳,有如冰剑刺骨,“可是夕儿……看在风王的分上饶过你,若以后你敢再伤夕儿,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颈上忽然一松,“呼!”终于又可以呼吸了!周身的感觉慢慢回来,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长廊依旧古雅,红梅依旧香艳,便是眼前的人也依是微笑如风,抬手抚向颈间,什么都没有,触手是温暖的肌肤……刚才的一切是幻觉吗?
“你……”
“呀,耽搁了不少时间呢,不能让风王久等,改日再与军师聊,久微先告辞了。”久微拂开脸畔被风吹乱的发丝,从容越过任穿雨。
“你……等……”任穿雨转身,想唤住他,奈何对方听而未闻。
那背影瘦削挺拔,青衫洁净,长发及腰,一根发带松松系着,风过去,衣袂飞扬,飘逸出尘,可那一刻,任穿雨却觉得无比的诡异,那个人周身都似盈绕着一股阴寒之气。
“你是……你是久罗族人?!”冲口而出的是忌语。
但那个背影依旧不疾不徐地前行,便连步履都未有一丝凌乱,渐行渐远,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回首,长廊空空,廊外宫人如花,红梅正艳,而自己,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廊中,难道刚才的一切真的是幻觉?可是……抬手抚胸,急促的心跳是刚才命悬一线的恐惧的证明,目光游移,顿时定住,栏上一枝梅花斜斜倚过,却已枯萎焦黑!
“啪!”肩膀上落下的重量让他一惊,转头,却见贺弃殊正立在身侧。
“穿雨,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贺弃殊有些奇怪地看着任穿雨,这种呆呆的甚至可说有些惶然的表情在他身上实属罕见。
“弃殊。”任穿雨猛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这一刻完全放松下来,此时才发现手心竟是一片潮湿。
“你这样子……”贺弃殊研探地看着他,眉头开始习惯性地拢起,“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正要去找你呢。”
“找我?”
“嗯……王交待的……”
两人并行而去,走过长廊,穿过庭园,掩没于深深宫宇。
一行宫人提着宫灯走来,一盏盏地挂上。
“呀!这梅开得好好的,为什么独有这一枝竟枯了呢?”一名宫人惊讶地叫道。
“快折了吧,这样的日子可不是好兆头!”
斜倚在廊栏上的枯枝,衬着廊外满树的红花,格外显眼,寒风拂过,颤微微地坠落几瓣枯梅。
第110节:夕夜(1)
第四十八章:夕夜
定滔宫自未时风王、息王及两国大将入内后即关闭宫门,所有宫人、侍者一概不得入内,直到酉时才再次开启。
冬日的天黑得早,宫中早已灯火通明,宫门开启,鱼贯走出徐渊、任穿雨、端木文声、贺弃殊,四人皆是面色沉静,眉峰凛然。
“宫宴快准备好了吧,一起去吧?”端木文声问道,目光却是望向一旁的徐渊。
徐渊看一眼他,双眉隐隐一蹙,但最后还是无声点头。
当下四人一起往庆华宫而去。
今夜的庆华宫是整个皇宫中最热闹的。大殿中显然经过一番装饰,殿顶之上高高挂起琉璃宫灯,灯光如水银般泻下,殿内亮如白昼,艳红的纱幔沿着璧柱垂下,拂撩起,轻曼如烟,铺着锦垫的杞木凳,摆着莲花盏的楠木几,整齐有致地列于大殿,殿首正中的王座在灯光下金辉灿灿,宫人轻盈穿梭,侍者匆忙奔走,为即将开始的晚宴而准备着。
而忙得最起劲的便是丰苇了,但见他一会儿吆喝着宫人别碰坏那枝珊瑚樱,一会儿指挥着侍者摆正那盆紫玉竹,一会儿嫌王座旁的屏风太素得换成那张碧湖红梅,一会儿又说那青叶兰生必得配那雾山的云梦玉杯……叫叫嚷嚷,忙忙碌碌,至酉时末,终于一切忙妥。
“王驾到!”
当殿外侍者的唱呼响起时,殿内恭候的文臣武将齐齐转身,躬身迎接。
殿外,两王并肩缓缓行来,在这样的大日子,两人皆着正式的王服,头上也端正地戴着八龙擎珠冠,长长的珍珠流苏垂落,随着两人的步伐,珠光若流水般轻轻晃动,华贵雍容。不同的是,一个仍是以白色为主,但腰围红玉九孔玲珑带,仿如横贯白云的一抹艳霞,臂挽粉色长披帛,如飘于身后的轻烟,端的是容光雅艳,气度高华。而另一个则是玄色王袍,腰间的白玉九孔玲珑带,如流星环空,胸前、袍角皆以金线绣有腾云飞龙,越发的尊贵不凡。
“臣等参见王!”
“平身!”
君臣就坐,华宴开始,举杯共饮,欢贺一堂,佳肴如珍,美酒如露,丝竹如籁,舞者如花。
仁已十八年的最后一天,风王、息王与两国、帝都朝臣于庆华宫共进夕宴。
日后有朝臣回忆起那一次庆宴,总如雾中看花,无法将当日的一切情景忆个清楚明白,却偏因其迷蒙缥缈,而更让人念念不忘。
那一次的宴会到底有何不同呢?
宴会并不见得如何奢华,昔日任何一次皇家小宴都比其有过之,也并不见得如何热闹,只是一殿君臣,妃嫔王姬一人未有,可也并非冷清,王座上的君王亲切随和,座下的臣子谈笑对饮,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么便是——平静!
皇家的宴会不是奢绮喧哗,也不是肃严沉寂,而是平静如深广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起伏,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平静!
从宴会的开始到结束,一切都是平静而自然地度过,品御厨做出的珍肴,敬百年的佳酿、听宫庭乐师的绝妙佳曲,赏如花宫人的曼妙舞姿……当子时临近之时,君臣前往南华门城楼,与百姓共度这一年的最后时刻。
南华门前早已是人山人海,帝都的百姓几乎已全聚集于此,顶着刺骨的寒风翘首以待,只为着见一见风王、息王,那仿如传说中的神一般的王者!
终于,当百官簇拥的两王登上城楼,那一刻,楼下原本喧哗如沸的百姓全都静寂下来,仰首而望。城上雍容高贵的两王含笑向百姓挥手致意,刹时山呼声起,城下万民跪拜,不顾膝下是寒冰还是泥浆。
这一拜融合了帝都百姓所有的敬爱与感恩。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只知道风、息王将他们自白军的残害中解救出来,帮他们疗治伤痛,帮他们重建家园,帮他们寻找失散的亲人……他们感激、崇爱……他们以最朴实的动作来表达!
当两王温柔的抚慰、激励与祝福轻轻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那一刻,寒风忽化春风,拂去所有的寒意,身心皆暖;那一刻,万民倾拜;那一刻“万岁”之声响彻九天,那已不只是感激,那是完完全全的拜服!拜服于那仁德兼备、品貌无双的王的脚下!
当烟花升起之时,所有的人都抬首,看着那一朵朵的火花在夜空绽开,绚丽地点亮整个夜空,然后化为璀灿的星雨落下!
那一刻,臣民皆欢,那一刻,全城振奋……便是任穿雨、久微,此刻也是含笑抚额,赞这乱世中难得的盛会。
凤栖梧的目光从绚烂的烟花移向城楼之顶、城楼最前的两王身上。
城上朝臣们都隔着一定的距离立于他们身后、左右,然后是宫人侍者,然后是护卫的侍卫,城下则有万千百姓,那么多的人簇拥着,围绕着……但他们却似脱离了人群。一个隔离了所有人的独立空间中,他们并肩而立,仰首看着天幕上的花开花灭,脸上都是雍容的淡笑。天上虽有无数璀灿烟花,却无法遮掩那两个人的光芒,那种淡雅却高于一切的风华!
朝臣、百姓、喧哗、笑语忽然全都消失,城楼之上只剩那两人,衬着身后那满天烟花,那两个人是如此耀不可视,是如此超脱绝伦……他们是如此相配的人,可为什么他们却是如此的疏离?!虽百官环绕,虽万民欢拥,可为何那两人流露出如此孤绝的气息?!
在烟花似海、在欢声如沸中,高高在上的两个人心头忽然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