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谨中短篇小说之朱砂红﹒艾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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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湿气重重的小城的尽头,有一座小镇,在小镇的尽头有一个娇羞滴滴、含情脉脉的老女人,我花枝招展,然而五官的线条粗陋不堪,我爱在头上插满红花抑或黄花,我说“女人如花”,我长年累月地在自己的小店里播放着梅艳芳和张国荣主演的《胭脂扣》,手里则拿着不知从何处买来的、和屏幕上如花一样的胭脂扣,十二少送的胭脂扣,我看到如花在干瘪枯瘦的十二少的呼喊声中消失的场景时,就伸出长长的中指,一挑,便抹到腮上,红得一蹋糊涂,然后便橡棉花糖一样地笑起来,笑声和笑容软湿湿的,像一片青的水彩颜料错倒在黑的淤泥里又杂七杂八地缠了灰绿的水草。
有时候天上下起了雨,这个小镇变得湿润,却不是干净的湿润,是带点脏,灰灰的色泽。沾了雨水的泥土溅到鞋上,空气含了冷的色泽,看不见却摸得着的冷,让人无法去接受这样的湿冷,这样的灰暗,这样的脏,和这样肥黄的、带点凌乱的公车上的售票员的晚娘的脸,以及搭在车座上向下滴水的带了点破旧的雨伞,穿在女人脚上看似时尚却颜色发黑,系错鞋带和无暇擦拭去的变脏的沾了土己成水渍的雨水、黑泥,芊芊水不忍心细看,期盼天气清朗,春暖花开,青桃白柳,温柔甜蜜,都淌在人的脸上。
也回忆起了另一座被自己取名为";伤心";的小镇,那个有一家";伤心酒店";的伤心小镇,温暖,干净,下雨天人们很少出来,或者很少挤公车,最重要的是,那儿极少下雨,对于恐惧雨天的我而言,那是种如看见青柳绽芽一样的温暖和充实,小镇的街道两旁种的是木棉树,四五月天的时候,一树一树的木棉花开,就像住了一园子的木棉仙子,也幻想着在这木棉树下的故事有着许多许多的版本,凡是入了版本的男子都像这木棉花一样的艳丽,有着淡红的性感的唇,水一样的双眸,清扬的眉,女性化,只有身体内的器官是男人的,人们说,伤心小镇的男人是";阴柔";的化身。据说,木棉树下还吊死过男人,在飘落的木棉花瓣中,那阴柔到极点的男人,把自己化装成女人的模样,凄艳的双唇、泼墨长发、月白棉衫,甚至绣花蓝鞋。在风中飘飘荡荡。这个故事,有些凄凉,像是故事里的传说。但是我却多次在梦里看见这样的情景,醒来时,好像就跌进去,失去了回到现实的力量,仿佛自己也成了伤心小镇上追随那烟花一样美丽男子的孤独女鬼,那样的神思令我一次又一次地不知所措,不守魂舍。
四
荔枝红这个名字和芊芊水一样的别致,而且极像古代的花楼里姑娘的艺名,荔枝红是小名或说美称也可以。我和荔枝红是在一家药店里认识的,有一段时间,我和一位同事";勾搭";上了,";勾搭";这词有点难听,但是在别人和芊芊水自己看来,只有这个词比较合适。他其实还是芊芊水的同学,长着一张正人君子一样的晰白的脸。脸容清秀,个头不高,但是短跑速度出奇的快,他在众人面前是非常严谨认真的。只穿西装,衬衫,西裤,但是和芊芊水单独在一起时,他的脸上的神情却极其*,女人当然不反对这样,他极其恋女人的肉体,床上功夫并不十分了得,但是还算可以,只是他己经有了妻子和小孩,所以我们两个上床必须避人耳目,他经常在半夜两三点像个小偷一样到我宿舍门前,当然我已经为他留了门,其实那段时间芊芊水(回忆这段事时我总习惯将我看作另一个人,也就是说我总是将芊芊水不看作我。)对那个正人君子一样的男人有些时刻也似乎会产生一些依恋之情,还想过是不是要改邪归正。就此陪他过平淡朴素的生活的,毕竟每天靠喝啤酒、看小说、听音乐过日子有时也觉不踏实,但谁叫这个外表正规、内心*的男人已经有妻室了,现在想想,这个男人像张爱玲《红玫瑰白玫瑰》里面的男主人公。总之,芊芊水和这个像那个红、白玫瑰的丈夫、情人的男人过了一段暧昧刺激的偷情的日子,这本来没什么,既然芊芊水没有像坠入情网的老女人一们缠着要当那个男人的第二任。而且芊芊水还有两个优点:没什么朋友,话也不多。这意味着男人害怕的东窗事发的可能性减少了许多,所以那偷情男人并无什么负担,麻烦是出在另一个问题上,因为正人君子一样的男人从不用避孕套,不知是舍不得买还是嫌避孕套用了不舒服。总之,没用过一次,也没看见他买过。作为同样*经验丰富的芊芊水而言,自然要保护好自己,所以第一次在偶然机会下和有妇之夫发生关系之后,第二天就去县城一家";千千惠";药店,这名字让芊芊水觉得好像专门是为她开的,——好。至此,我又将我看作是自己了。我进药店后态度极其认真地看每种避孕药的说明方法,禁忌之处、长效短效都不放过,不仅自己看,还找药店服务员询问有没有避孕膜、避孕剂之类的,当时服务小姐正在你头看一本不知什么书,对于我所问绝口不答。我很生气,但是还是很耐心地问。她仍不答。我本想发火。但那女子却仍然安安静静,抬头是满脸温柔似水的表情,让我心怀歉意,我最后还是没回答我的问话,但是奇怪的是在店里站了一会儿,那表情温柔的女孩子让我感觉如同多年未见的一个故人,她其实长得纤弱清瘦,但身上有一种结实的气质。一双温柔的眼神写着聪慧与清朗。我对她有一种温暖的好感。荔枝红的感觉是事后两人交谈后我从荔枝红那儿知道的,荔枝红说自己觉得惊讶:这个神情颓颓的女人让我觉得亲切,如同故人。
这个药店荔枝红有占一半的股份,所以其实也算老板,荔枝红其实是个小富婆,这些都是我后来和荔枝红熟了之后知道的。
荔枝红并不常常看文学作品,不过给我看文学作品,我也会浏览一下。
有一次,我和荔枝红轮流看《糖》,完了之后荔枝红说:";除了吸毒的片段让我有些不快之外,其它文字都是可以用灵魂去读的。";与我的看法完全一致,但是我们不又不能确定如果不是在吸毒的迷幻中那样的文字正常人如何可以写出来?";那段时间我从图书馆借来了《等待戈多》、《孤独者》、《追忆似水年华》这三本书一直沉在其中,我有时书看到一半又在电脑里看《穆赫兰道》。荔枝红说她是念理科的。荔枝红说她对音乐不在行,但对绘画了解不少,古今中外也能如数家珍。荔枝红还有个奇怪的嗜好。喜欢买高中的数理化练习册做习题。有一次我们拿一本数学练习册做了一个上午,这让我回忆起了中学时代我所热爱上的数学课的某些往事。我们还说起参加数学物理竟赛的一些细节,我还遗憾从事的工作只与数学有一丁点的关系。那时候我以为荔枝红只是个卖药的。
我和荔枝红从来没有谈厌的时候,我们彼此欣赏,但从不主动过问对方的私事,当然,我们并不经常在一起。
五
有一段时间,我有裸睡的习惯,我在吸足了阳光的被子里洒上带桔子香的精华水,这是我用来滋润脸部的,被窝里的气息是正午的太阳和才熟透的才被剖开的桔子混在一起的香味,于是,我开始迷失了,没有男人陪我,却养不成*的习惯,这不是我有性生活上的洁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据说那是很多人包括男人女人在内常用的一种方式,但是我却做不来。我只是软软地,舒畅无比地躺着,我真希望,明月如会像他每一次出现一样,不约而至。这个明月如是个男的,他说他叫明月如,后来我把我所认识或不认识但只见过面或包括在书上和电视电影上看过的,那些所有我认为有质感的,可以勾起我心底欲望只包括生理上的欲望的男人统统叫明月如,所以也可以这么说,明月如后来在我的生活中无处不再。当然接下来你们要认识的是我认识的第一位明月如。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阴柔的男人,他有鲜红的、樱桃一样的唇,水草一样迷蒙的眼,他爱穿淡紫长衣,他妖艳妩媚。有一天,我一个人游荡在一个繁华都市里,在这个繁华都市的某条街道的一个十字路口,我遇到了他,他横穿马路,身形诡异,像精变中的女鬼。
我那时正吃着巧克力,含芝麻的德芙巧克力,我不仅有醉酒醉奶的习惯,我也会醉糖。尤其是这黑黑的,甜甜的巧克力,巧克力吃多了会胖,会蛀牙,人们总是这样说,然而,致命的微醉感让我无从逃避它的诱惑,我的牙齿总是半年疼一次,我却每天都吃着巧克力,后来,我好像越来越经常地碰到这个清艳艳的女鬼一样的男人了,他也注意到了我,有一天,我穿着一件绵红的大衣,大衣制作精良,扣子是圆形的,很大粒,与大衣同样的色调,我那天没有化妆,但抹了桔子香的精华水,头发有些乱,我穿了高高的靴子,我的衣服和靴子都很保暖,而且很新,这是我唯一的一件新的大衣,唯一的一双新的靴子,因为我总是把为数不多的被称为“薪水”的钱拿去买书,买唱片,买桂花酒,买咖啡牛奶,买巧克力,买韩在硕的片子,所以,我买衣服的钱极少,因为还要省下来买化妆品。所以其实我的衣服总是穿了又穿,我惊觉过来的时候,这个叫“明月如”的男人己经用手搭着我的后背,触到了我的后颈,虽然我穿着大衣,可是我常常里面只穿一件薄薄的采棉内衣,所以明月如的手等于直接触到我的肌肤。我觉得有一种类似“冰块”的东西沿着后背直窜到脖子上,而冰块却不可思议地带着火的气息。我一下子被什么推进了一个黑不可测又深不可测的世界。我只觉得身边人影绰绰,却都与我无关,身边的陌生的男子击走了所有的人影,以最暖昧却最有力的姿态占据了我的视线,他的脸上既有极需母亲疼爱的孩子的稚气,又有着成人的需要去宠溺小女孩的神情,二者混合,却奇异地协调。他仿佛是我的一个故人。也许是来自前生的一个故人。我便停在他面前。
“我的衣服是新买的。”我对他说。
“很好看,像一朵盛开的红莲花。”
“我陪我的一个大学同学睡了7天,他给我买了这件大衣和这双靴子,可是他不给我买裤子,他说我的裤子还可以穿,商场里的都不漂亮,后来,我自己去商场里找,可是我没找到我最爱的阔阔的棉质长裤。”
“我的心肝宝贝,你很冷吧,我来温暖你。”他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我的手触到了他的手,我一激灵:他的手也是冰凉的,和我的一样。他的脸相却还是那样:无比的俊美,无比的娇媚,无比的颓废,像是从《胭脂扣》里走出来的张国荣。“我带你到我的住处。”他牵了我的手,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反对,我觉得突然之间天上下起了淡黄色的花瓣雨,在一片细细丝丝的淡黄中,我的手的温度慢慢升高,我触到了他的手里的骨头的质感,他的脸形极具柔媚表情,他的手骨却坚硬无比,有着隐忍的痛苦和欲望,他偶尔回过头来朝我轻轻一笑,我觉得他像自己的一个故人,有着奇怪的熟悉感,他要带我到什么地方,我今天清淡而落寞,我是个渴望男人的女人,然而我今天不想跟一个男人上床。他带我走过一个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