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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崖上草---之---情人出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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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帽子,戏文里的新郎官,头上戴的帽子不仅有纱翅儿,纱翅儿上还要插上两根儿“鸡毛”,叫做“野鸡翎”。张有富只穿了长袍,没换帽子,虽然有遗憾,但他毕竟经过了一番打扮。虽然张有富没有换戴一顶新帽子,可就是这么一件棉袍,穿在了他的身上,也足以显示出了他的与众不同,看上去“斯文”了许多,简直就是朱二先生第二。

  看热闹的女人总爱挑剔男人的穿戴,男人们就不一样,他们爱看打把式、栽跟头,就这一个跟头,他们就都放开声地大笑起来。人们看着趴在雪地上的新郎官,心理面是不是在暗暗的解恨也说不准。祝贺他娶媳妇是一回事,他娶媳妇让人们看见希望是另一回事,他娶媳妇让人们嫉妒,这也是难免的事。该趴在新媳妇那柔软身上的新郎官,现在却趴在了冰冷的雪地上,解恨,让嫉妒的人着实解了一把恨。

  解恨的哄笑也罢,善意的哄笑也罢,不该摔跟头的新郎官现在摔了跟头,人们讥笑就难免了。

  有个人先说:“多好的姑爷儿呀,没进门,就先给老丈人磕了一个头………”

  有人马上接过话茬儿,说:“不对不对,那不是给老丈人磕的头,是给新媳妇磕头,不信,过去问问?”

  有人又这么说:“媳妇没娶到手,就给媳妇磕头,这“妻管严”当的早了点儿吧。”

  ………。

  就这么一个跟头,给新郎官带来了这么多说不清的哄笑和无边际的嘲讽。

  也就是这么一个跟头,新郎官竟趴在雪地上不起来了,已经是要成家的男人了,竟小孩子似的嘤嘤地哭了起来。

  正在憋气的喜车车把式张树叶,看见新郎官张有富一跳下车,就摔倒在雪地上,趴在地上不起来,还嘤嘤地哭泣着。这叫他非常解气:该,谁叫你抢娶别人媳妇呢?张有富这一跤摔得,叫张树叶有些气顺了,他不觉着那么憋气了,甚至他还有些幸灾乐祸了。张树叶本来不想管张有富,就叫他趴在地上哭,可他见不得别人的差儿,他还是从车辕子上跳下来,去拉张有富,还瓮声瓮气地训斥着说:“哭啥哭啥,今天是你他妈的好日子,你他妈的娶媳妇的日子,又不是给你妈送葬,哭个屌。”

  张树叶一边训斥着张有富,一边往起拽张有富。

  张有富却打着坠儿,死活不肯起来,还一边哭,一边骂:“娶你妈的媳妇,人家都说了,我娶的这媳妇,早就让人给扯乎了,不是吗,我还没迎娶她,她就叫我来了个嘴啃泥,要不是叫人给扯乎了,能有这兆头吗?”蔫巴茄子就是蔫巴茄子,张有富明知道,“扯乎了”他媳妇的,就是张树叶,可他虽然嘴上在骂,还是不敢直说,不敢把话当面说穿了。

  张有富这话,正说到张树叶的心尖儿上,把张树叶噎得“哏喽”一下,他抓着张有富的手一松,反倒把张有富又摔在了地上。张树叶心里纳闷儿,朱丽珍和自己的关系,那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你张有富去提亲的时候,你们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你们不是认可的吗,你们把我的人抢了去,今天要把她娶过门儿了,怎么现在倒骂起了人呢?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张树叶又想,今天一大早儿,我赶着喜车,拉着张有富来接亲,那时候张有富也好好的,没说媳妇叫人扯乎不扯乎的事,怎么到了老丈人的家门口,反倒“扯乎”起来了呢?本来是自己的媳妇,让人家抢了,现在,人家反倒说,是自己扯乎了人家的媳妇。

  张树叶不再管张有富起来不起来的事,他只是怔怔地想着,想着“扯乎”不“扯乎”的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理儿该咋讲。

第四章 车老板打了新郎官
###(一)第四章 车老板打了新郎官

  (一)张有富趴在雪地上,他见没人再理他,自己反倒爬了起来。他爬起来后,看见棉袍大襟上,擦破了一点儿,他扯起灰布棉袍的一角儿,又对着张树叶叫喊起来:“你看你看,这结婚的袍子,擦破了,擦破了,袍子是啥,你知道不?袍子就是媳妇,这可是《三国演义》上说的: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袍子破了,就是媳妇破了,被人家扯乎了,就是被……扯乎了。”面对面,张有富还是也没敢指明张树叶与朱丽珍的关系,在“被…扯乎”之间,就没敢加上一个“你”字。他只能扭过身,往回走,边走还窝窝囊囊地抹着眼泪。

  张树叶听出了张有富说“媳妇被扯乎了”的意思了,他一把抓住就要往回走的张有富,象输红了眼睛的赌徒一样,瞪着眼,也不顾接亲的场合,反朝着张有富吼起来:“是你他妈的扯乎了我媳妇,你反倒倒打一耙,赖我扯乎你媳妇,朱丽珍最先和谁相好了?我,是和我张树叶。”张树叶似乎找到了发泄的时机,憋在心里的气儿,都朝这个“蔫巴茄子”发泄了出来。

  张有富听了张树叶朝他吼叫的话,他再不敢说别的,只是嘟囔着说:“她现在,现在是我媳妇了,你还要………”他话没敢说完,只是眼泪汪汪、可怜巴叉地看着凶巴巴的张树叶。

  张树叶见张有富那可怜巴叉的样子,心里觉着解气不少,可他还是没让份儿,继续又说:“不错,她现在是你媳妇了,可我那是早把她扯乎的,我扯乎她的时候,她还不是你媳妇,不过你说的也不错,现在看来,也算是我扯乎了你媳妇,你要是不愿意,你别娶她呀。”张树叶说到得意处,不自觉地就松开了抓着张有富的手。

  张有富借机挣脱了张树叶的手,扭头又走。

  张树叶看着逃跑似的张有富,忽然高兴起来。他想:现在张有富不想娶朱丽珍了,他自己要走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巴不得张有富今天娶不成朱丽珍,把朱丽珍留给自己。只要朱丽珍不出嫁,他张树叶就有希望来娶朱丽珍做自己的老婆。可是,可是,我这是………在张树叶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我这不是想拆散人家的姻缘吗?张有富和朱丽珍,也算是明媒正娶的婚姻,自己和朱丽珍,只是,只能是………。面对朱丽珍与“蔫巴茄子”张有富的婚事,张树叶忽然退却了,他自己宣告失败了。

  张树叶的失败,一是败在农村故有的婚姻观念上,二是败在他善良的心地上。张树叶忽然这么想起来:张有富就是一“蔫巴茄子”,他今天要是娶不成媳妇,他就会打一辈子光棍儿。用自己没影儿的希望,搅了人家的现成婚姻,他觉着自己这样不道德。常言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姻缘。张树叶恪守了这个格言。他又想到了朱丽珍,张有富的亲事黄了,朱丽珍今天也就嫁不出去,一个姑娘家出嫁嫁不出去,她该有多尴尬呢!

  张树叶又反复掂量着自己的希望:朱丽珍今天没人娶,明天我就会来娶她吗?我明天要是真能娶她,她今天就是尴尬一点儿也没啥,可他张树叶心里没有底儿,先前自己就没能娶上朱丽珍,今后准能行吗?张树叶还是觉着自己的希望没影儿。还是现在让张有富娶了朱丽珍吧,这样,既成全了张有富,朱丽珍也免了今天的尴尬。张树叶这样一想,原来的委屈、气愤,忽然都没了,有的只是失败的沮丧。

  张树叶的思想全乱了,他现在什么准确的想法都没了,有的只是胡思乱想。这不,他又闪出了这样的想法:他觉着自己让出了媳妇,成全了孬种,既英雄,又仗义,他现在真就象是张有富和朱丽珍的救命菩萨,没有他张树叶这样的好心,他张有富今天娶个屁!张树叶这么一想,心里又有了底气。尽管心里怎么也抹不掉失去朱丽珍的酸楚,但成全孬种的行为,还是叫他充满兴奋,他的行动就格外利索起来,他紧走两步,拉住要回去的张有富,先就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张树叶打张有富的这一巴掌,明里是教训张有富不争气,暗里却也含着对夺妻之恨的报复,因此打得特别的有力。张有富那顶油忽忽的毡帽头儿,被打落在离他们三尺多远的雪地上,然后还轱辘辘地滚出了老远。一巴掌打完了,接着还是教训,张树叶对张有富吼叫着:“扯乎你媳妇咋了?我过去咋扯乎了你媳妇,你媳妇还是你媳妇,今天也是你小子娶媳妇,你今天要是扯乎不成你媳妇,你就他妈的打一辈子光棍儿,快去扯乎你媳妇!你快去呀。” 

  张有富懵了,一是被张树叶打懵了,二是叫张树叶说懵了,他捂着被风吹冷了的脑瓜皮,磕巴着说:“你,你叫我扯乎啥?是扯乎我媳妇?还是扯乎你媳妇?到底要我扯乎谁媳妇?”

第五章 朱二先生的西洋景
###(一)第五章 朱二先生的西洋景

  (一)听了张有富这样的问话,张树叶“啪啪”又来了两下,狠狠地打在张有富那被冻得痛红的脸上,他找到了出气的对象了,找到了出气的方式了,一,连几下之后,他的不平的心似乎也平静了许多。他又指着掉在地上的毡帽头儿,命令着说:“拣起来,你把它拣起来,把它戴上,你给我规规矩矩地到院子里去,先扯乎你老丈人,扯乎完了你那个老丈人,你再给我规规矩矩地去扯乎你媳妇儿,不然,不然我………”张树叶现在也弄不明白了,自己是个啥,自己为了啥,自己说了些啥。

  张有富也不知道是被张树叶打醒了,还是被张树叶打怕了,他嘟囔着,弯腰拣起了毡帽头儿,还拍打了一下毡帽上沾上的雪花儿,一边拍打一边说:“扯乎就扯乎,不扯乎是你媳妇儿,扯乎上是我媳妇儿,我也不管他妈的是谁媳妇儿,今儿个,可都是你叫我扯乎的。”

  朱二先生看全了张树叶和张有富表演的这场“二人转”,他只是端着“二先生”的架子,才没有走出院子门口,参加到这场戏里。对张有富那窝窝囊囊的样子,对张树叶那凶巴巴的样子,他都看不惯,但又无可奈何,他只能是气得在背地里干“哼哼”,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转身往院子里走,嘴里忍不住叨叨咕咕地骂着:“什么个东西,没他妈的一点儿人模样。”

  朱二先生骂的,象是张树叶,也象是张有富。他从心眼里瞧不起张有豹的彪悍凶狠,自然也瞧不起张树叶那凶巴巴的样子,这样子不象人样。他又从心眼里瞧不起张根毛那“老孬种”的样儿,自然也瞧不起张有富那窝窝囊囊的样子,那窝囊样也不象人样。

  张树叶看见朱二先生气哼哼地往回走,就趁势朝张有富的屁股踹了一脚,还低低地吼了一声:“你快他妈的去呀,先去扯乎你的‘老丈眼子’吧。”

  张有富被张树叶一脚踹进了柴门里。他在雪地上骨碌碌地打了一个滚儿,滚得浑身是雪,连脸上嘴里,也跌得满是雪。啃了一嘴雪的张有富,一个滚儿正滚到了朱二先生的脚下,他来不及规规矩矩地磕一个头,带着满脸的雪,满嘴的雪,半趴半跪着,却喊出了戏文里的一句文明词儿:“小婿给……岳父老丈人…见礼了。”

  朱二先生一看趴在雪地上的张有富,看见张有富那狼狈样儿,气得他脸色铁青,脑袋也不住地摇晃起来,嘴里叨咕着谁也不明白的话:“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忽然,他抬眼又看见了院子外面的张树叶,看见了张树叶正用一种叫他捉摸不定的眼神儿,盯着自己和张有富。他似乎明白了张树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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