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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六朝云龙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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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也一片迷茫,他不记得自己是睡在草丛里,可这会儿席下的青草已经有半尺深,几乎盖住了他的身体。愣了一会儿,程宗扬疑惑地问道:草原上的草都长这麽快吗?文泽摇了摇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苦笑道:别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许是此处水脉有异吧。文泽放开此事,笑道:程兄一路远来,想必是劳累了。军中无酒,些许肴饭,程兄慢用。木制的托盘里只有一小碗粳米,却放了两大块煮过的肉块,另有一碗肉汤佐餐。餐具是一支切肉的铜匕,一双木箸。程宗扬在飞机上只喝了两口咖啡,这会儿正饿的难受,当下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饭肴入口,程宗扬觉得有些不对。粳米吃起来索然无味,分明是放了不知多久的陈米。那两块肉不知是什麽动物身上的,份量够足,却又粗又硬,而且一点盐都没加,完全是白水煮出来的。
文泽解释道:程兄莫怪。我军出塞已三月有余,菜蔬稻米已经用尽。这点粳米还是省下来的。连大将军平时也吃的白水马肉。马肉?程宗扬还是头一次尝到马肉的滋味,这多半是一匹老马,味道有够难吃的。他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匕箸,多谢文参军,我已经吃饱了。文泽却没有离去的意思,他拂衣在程宗扬面前跪坐下来,说道:看程兄相貌,也是六朝人士?程宗扬心道:来了。大军在外征战,营中突然来个陌生人,作为参军,文泽肯定要探明他的底细。
程宗扬飞快地想着,把他给蔺采泉编的故事重新演绎一遍。文泽听得极为认真,听说他是商人,问道:程兄平常在何处经商?做的是什麽生意?程宗扬这会儿连一个地名也说不上来,只好含糊道:在六朝内陆,过了大雪山就是。文泽含笑道:程兄的服饰与我六朝多有不同,不知来自哪个部族?程宗扬看看自己的衬衣,硬着头皮道:阿玛尼。文泽拧眉思索,阿玛尼?莫非是盘江以南的部族?
程宗扬灵机一动,拉开背包,拿出皮夹,这是我们贩卖的皮货。文泽突然间目露精光,沉声道:程兄的货物可否借我一观?程宗扬没想到他反应这麽强烈,不就是一个皮夹吗?还是空的,一分钱都没装——装了他也用不了啊。
程宗扬把皮夹递过去,文泽却没理会,而是拿起他的背包,学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把拉链拉开,合上,然後再次拉开。他重复开合着拉链,目光越来越炽热。
拉链!程宗扬明白过来,吸引文泽目光的不是那只皮夹,而是背包上的金属拉链!
在程宗扬那个世界,人类大规模使用拉链也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这种现代人已经习以为常的物品,以其方便实用而改变了人类的生活,与原子能的应用一起,被称为上世纪最重要的十大发明。
看着文泽闪动的目光,程宗扬有种梦幻的感觉。一支古代军队的文职军官,认真审视着一条二十一世纪生产的拉链,那感觉就像看到张飞吃麦当劳,杨贵妃跳迪士高。
奇思妙想!巧夺天工!文泽连声赞叹,以铜为牙,对列为链,机关一动,链牙便即啮合。开闭自如,天衣无缝!他抬起眼,心悦诚服地说道:程兄的制艺好生了得!程宗扬一阵惭愧,在他的世界里,身边的拉链随时可见,但他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对拉链的结构一无所知。而文泽一眼便看出其中的关键,这份眼力和敏捷可比自己强多了。
文泽仔细审视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背包,敢问程兄,此物是何名称?程宗扬挠了挠头,拉链。一尺需多少银铢?银铢?程宗扬对这个世界的货币一无所知,犹豫着比了两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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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泽苦笑道:在下每月俸禄也不过五个银铢,一尺便需两个银铢,未免太过昂贵。程宗扬连忙道:那就一个银铢好了。文泽沉吟片刻,既然如此,程兄能否卖给我五千条拉链,每条长两尺。另外再提供三尺拉链一千条。程宗扬对银铢的价值一无所知,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问道:请问文兄,一匹战马需要多少银铢?文泽笑道:程兄也作军马生意麽?边塞之地,一匹战马不过十二银铢,贩往内陆,可卖到五十银铢。程宗扬飞快地计算了一下,心里一阵狂跳,十二尺的拉链就能换一匹战马?
这生意也太暴利了吧?他虽然不知道拉链的制造工艺,但成本绝对不过超过一匹战马的百分之一,至少是一百倍的利润!
一段名言出现在程宗扬的脑海中:一旦有适应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
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这可是一百倍,百分之一万的利润!程宗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条拉链,真是没想到会平白无故被自己碰上这麽一个大商机,但问题是,姑且不说自己赚这些钱有没有意义,眼下又要如何采买原料?怎麽制造生产?
程宗扬道:文兄为何需要这麽多拉链?文泽坦然道:我军所用的铠甲多是皮甲,披挂甚是不便,如在腋下加一条两尺长的拉链,披甲时就不需再行绑系。还有这些帐篷,一遇风雨用皮条缚紧也难以遮挡,若有拉链便可密不透风。再则还有箭囊——文泽话语忽然一顿,盯着程宗扬的面孔,微笑道:如果程兄是与六朝以外的人做生意……文泽的神情让程宗扬背後一阵发寒,乾笑道:我也是六朝人士,怎麽会和外族交易,哈哈哈哈……文泽莞尔笑道:我也知道程兄不是这样的人。方才在帅账,蔺教御力赞程兄,孤身一人对抗兽蛮丑类,卫护月霜小姐。若非天生侠义,怎能有此壮举。文某多谢了。说着揖手深深施了一礼。
误会已成,程宗扬厚起脸皮,也没有解释。他忍不住问道:太乙真宗乃是道家一流,怎麽会千里迢迢来拜访出征在外的大将军呢?还有,这位王大将军为何要称师帅?文泽笑道:程兄有所不知。大将军从军前的身份就是太乙真宗掌教,我军中多是太乙门下弟子,大将军在军中亦师亦帅,故称师帅。程宗扬还是不明白,一派掌教怎麽会做了将军?文泽露出缅怀的神色,这要从十五年前说起。当日北方真辽南侵,汉军连战连败,天下耸动,幸好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他一生所向无敌,从无败绩,人称武穆王。真辽南侵,武穆王以一人之力整师北伐,大败北虏,临阵斩杀真辽檀石大帅,使六朝转危为安。可惜宋主为群小所惑,连颁十二道金牌,勒命武穆王撤军,以致功败垂成,未克全功。说到此事,文泽也不禁扼腕叹息。
怎麽听着这麽耳熟?程宗扬舔了舔发乾的嘴唇,小心问道:你说的那个武穆王是不是岳飞?岳飞?文泽怔了一下,武穆王姓岳,讳鹏举。以武穆为号,人称武穆王。看来这个时空的历史跟自己知道的有一些偏差,仍是那个岳飞,只是鹏举的字成了名,武穆的谥成了号。不过两个人的结局还是一样的。
文泽又道:武穆天王还宋未久,宋主便以莫须有之名,封诏入狱,使节未至,武穆王突然暴死。天下群情汹涌,师帅时为太乙真宗掌教,与武穆王素善,惊闻噩耗,一日一夜长驱千里,奔赴宋京临安,将武穆王遗剑插在王宫之前的叩天石中,求请从军。宋主不得已,当日传书六朝,拜师帅为宋督国将军。天子随即下旨,拜师帅为左武卫大将军。原来王哲是这样从军的。难怪他一个道门掌教会做了朝中武将。不过这六朝可真够乱的,怎麽有宋主,还有天子?程宗扬知道如果自己真问出来,只怕这位参军会把他当成白痴,只好含笑点头,装作什麽都明白的样子。
文泽道:武穆王死後,真辽再度南侵。师帅单骑北上,聚六朝英豪,与真辽军战於苦杀水。师帅当时修习九阳神功初成,以一人之力连斩真辽十余名将。
从此我北武军第一军团称雄漠北,再无人敢与交锋。九阳神功。好熟悉的功法啊。难道这个时空也有少林寺的僧侣?
文泽没有在意他的神情,侃侃言道:北疆既定,师帅上书天子,请驻节西疆,左武军第一军团便迁至西部边塞,迄今已有十年。程宗扬道:军团留在这里,是跟兽蛮人交战吗?文泽沉默片刻,徐徐道:武穆天王昔日曾言,六朝根本之患,不在北而在西。真辽虽强盛一时,不过疥癣之疾。大漠以西,土地极广,大国林立,颇有不弱於六朝者。师帅因此驻节西疆。说着文泽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
文兄想到了什麽?文泽也不隐瞒,十年来,师帅遣人多方探问。西疆兽蛮人虽然勇悍,较之我军仍有所不及。西部的大国,无过於波斯。但波斯距六朝边塞不啻万里之遥,而且累年遣兵西进,无暇东顾。我等反覆商讨,不知督帅何有此言。波斯?难道是那个倒霉的大流士?在程宗扬记忆的历史中,波斯帝国一直是作为名将建立功业的踏脚石而存在的,在这个时代,他想不出波斯会对东方有什麽威胁。
文泽道:程兄这会儿可好了些?程宗扬舒展了一下肢体,身体的疲倦已经不翼而飞,他精神一振,已经好多了。文泽道:方才在帅账,蔺教御力赞程兄,孤身一人对抗兽蛮丑类,卫护月霜小姐。文某多谢了。说着揖手深深施了一礼。
程宗扬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我只不过是恰好遇到。如果真让我跟那些半人半兽的家伙打,只怕它们一掌就把我拍死了。文泽正容道:程兄并非军人,面对那些兽蛮人仍能挺身而出,若非天生侠义,怎能有此壮举。他非要这样说,程宗扬也只好默认。管他的,总不是坏事吧。
程兄义举,我军上下无不感激。师帅吩咐,如果程兄休息好了,还请到帅帐一叙,由师帅亲自道谢。那个小美女面子还真大,救了她的命连主帅都要道谢。程宗扬对王哲这位掌教兼大将军颇为好奇,当下也不客气,与文泽一同出了帐篷。
…………………………………………………………………………………夜色下,军团的帅帐犹如踞虎。刚走到帐前,太乙真宗四名教御连袂而出。
不知道他们与王哲谈了些什麽,只见商乐轩一脸恼怒,他一手按着剑柄,一手挥舞着说道:掌教在军中已经十五年了,每年遣人请他回龙池掌理教柄,他都不肯。我太乙真宗群龙无首,我请他指明某人代掌有何不可!卓云君面露不悦,掌教不肯指明,自然有他的道理。林师弟既然没来,商教御何必咄咄逼人?商乐轩大声道:我如何咄咄逼人!林之澜在龙池作的那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再胡搞下去,将来置我等於何地?蔺采泉仍是一团和气,说道:为国为民,乃大义所在。掌教所为,自是我辈楷模。但乐轩所言也有道理,这些年掌教弃龙池不居,教务无人掌管,已然纷乱不堪。长此以往,对我太乙真宗多有不利啊。夙未央仍是一言不发,月色下,他肩上那柄怪异的长剑宛如一条虯曲扭动的飞龙,似乎随时都会破空飞去。
文泽垂手立在一旁,面上毫无表情,似乎没听到他们的议论。等四人走远,他才领着程宗扬进入帅帐。
看来文泽说的物资不足确非虚言,连主帅的中军大帐也没有点蜡烛,而是燃了几根松枝照明,帐内陈设简朴,只有一屏一案,地上几只古藤编织的蒲团,仍不脱道家本色。
一个身影立在木屏前,正审视壁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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