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卿-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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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佛只觉得头晕目眩，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他看见绿发的剑雪口含竹叶吹奏一曲鹊桥仙；他看见赦生抱着小朱厌坐在荷花池旁玩水嬉戏；他看见任沉浮缓步离去的背影；他看见兰漪含着泪做羹汤的样子；他看见宵闪着期待目光的大眼睛；他看见袭灭天来伤心的表情。。。。。。
猛然间，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吞佛仰头看向天空，红色的雪花飘然而落，象极了他和他同样艳红的发色。他聪明一世，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不该一再挑战朱武的极限以及低估他的心机和智谋。
银锽朱武并不象他想象的那般愚蠢。那个人表面看似糊涂，内心算得清清楚楚。他一直以来对吞佛的宽容不过是看在袭灭天来和赦生的面子，可是从黥武到赦生，从箫中剑再到伏婴师，吞佛的所作所为已经让银锽朱武忍无可忍！吞佛童子以为自己兵权在握，越发的肆无忌惮，殊不知银锽朱武早有防备，他的旧部尚隐藏未出。
吞佛童子心有不甘的闭上了双眼。。。。。。一代战神阖然长逝，却终是手扶朱厌，屹立不倒！
华颜无道狂笑一声，举起手中恶露板斧意欲砍下吞佛人头。就在此时，一条俊美身影一闪而过，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吞佛的尸身，正是不系舟任沉浮！
原来任沉浮作为滕邪郎的随从，也在冬狩的军队里。他的视线却始终离不开吞佛童子。他看见吞佛和滕邪郎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想起早晨滕邪郎阴冷的话语和笑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下！然而他们已经走的太远，他花费了太多的时间才找到了这里，没想到看到竟是这样一付场景！
任沉浮悲痛欲绝，扑倒在吞佛身上，紧紧搂住他的身子，泣不成声！
滕邪郎大怒，〃滚开！〃一鞭抽在任沉浮的背上，立时现出一道血痕，连带掀飞衣裳和血肉的碎片！
任沉浮转过头来，凄然一笑，缓缓的说，〃殿下，人既然已经死了，又何苦做的决绝？我知道，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阻拦你，那么。。。。。。你动手吧！〃
任沉浮将头埋在吞佛的肩头，一如在吞佛生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他笑着流泪，闭上了眼睛。
华颜无道哼笑一声，〃看来是你厝的家务事，我就不管了！〃说完大踏步离去。
滕邪郎气得一扬邪鞭，〃你！〃终究没有落下。
六欲天地和天波浩渺之内，袭灭天来与一步莲华同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绞痛！
银锽朱武骑在马上，看了看天色，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忽然也是一阵心悸。
当袭灭天来和一步莲华感应着吞佛的残留的气息马不停蹄赶到山谷之时，只看见满身是雪的任沉浮呆呆的抱着吞佛童子的尸身，不住的流泪。
一步莲华只觉头晕目眩，软倒在地。不管吞佛曾经是怎样伤了他的心，他终究是一步莲华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血脉相连的亲人近在咫尺，却是阴阳两隔。一步莲华按住心口，无法压制住腔内热血喷薄而出，落在雪白的地上，触目惊心！
不，不会的，不可能！袭灭天来摇着头，对自己说。他死都不肯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走上前去，推开任沉浮，接过吞佛童子的身体，半跪在地下，手抚上那已经冰冷的脸颊和艳红的鬓发。〃吾儿，你醒醒。这里冷，要睡回家去睡，好不好？〃
袭灭天来脱下身上的斗篷，为吞佛披上，〃听话，起来好不好？好不好？〃一滴水落在吞佛的脸上，又是一滴。。。。。。袭灭天来为吞佛抹去脸颊上的水，却不知道为什么总也抹不完！
袭灭天来压抑在胸中的痛苦瞬间爆发，一声长啸，惊得匆匆赶来的银锽朱武座下黑风马一跃三尺。
银锽朱武翻身下马，看见抱着吞佛尸体喃喃自语的袭灭天来和吐血几欲昏厥的一步莲华，大吃一惊。他自以为计划周密，不该走露风声才是啊！
当银锽朱武走近听清袭灭天来喊着吞佛〃吾儿〃的时候，耳朵〃嗡〃得一声，身形晃了晃，差点栽倒！
银锽朱武迟疑了片刻，稳了稳心神，缓步走向袭灭天来。
吞佛童子躺在袭灭天来的怀里，面色如生。白雪已经渐渐掩埋了他拖曳在地上的红发，头上金色发饰下悬垂一串红玛瑙随风摆动着。那正是当年他留给一步莲华的那串佛珠！
银锽朱武终于无法支持，跪倒在地！ 他竟然，他竟然，他竟然杀死了自己亲生的儿子！！
一步莲华看见朱武，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扑进朱武的怀里，〃救救他，救救我们的儿子！我求你了！〃莲华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音。
银锽朱武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现在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都已经乱了，他自己不能再乱了。
第三十九章 色戒
吞佛的灵堂之内，一片缟素，唯有水晶棺里吞佛的长发依旧艳红。
袭灭天来和一步莲华已经守在棺旁整整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任谁劝也不听。
夜已经深了，白烛的泪即将流尽。
两人对坐，默默无语。争了那么久，谁也没料到这个结局。你要的吞佛童子，他要的一剑封禅，说到底是一个人。如今他死了，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以前的明争暗夺都显得那么荒谬。
袭灭天来象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疲惫，如此的无助，如此的茫然失措。伤心吗？好像没有。。。。。。大抵是他还没接受吞佛已死的这个事实。他的爱子，只是累了，睡着了。袭灭天来就象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守在吞佛的身边看着他的睡脸，只是，这一次，你为什么睡的那么久？
一步莲华闭目默默诵着经文，水晶棺上方悬挂着的一盏七色琉璃灯随着莲华红唇的开阖不断的闪烁着。那是佛门珍贵的宝物，用来护持引导逝者的灵魂。
曾经，一步莲华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修不到兜率天的长生，证不得雷音寺的圆满，可他曾经拥有过凡尘俗世的血缘和刻骨铭心的爱恋。。。。。。你说他痴迷也好，执着也罢，他选择了红尘苦世无尽的轮回，宁可放弃位列天龙八部三十三天。
然而如今的他，后悔了。如果吞佛之死是惩罚他侍佛不贞的代价，那么他悔之莫及！他宁愿一切都报应在自己的身上！
唵嘛呢叭咪吽，吾甘愿以己之命换得吾儿之命。。。。。。
唵嘛呢叭咪吽，吾甘愿放弃千年的修行。。。。。。
唵嘛呢叭咪吽，吾甘愿永生永世坠入无间。。。。。。
唵嘛呢叭咪吽，。。。。。。只求得吾儿的重生。。。。。。
六字真言如泣如诉，那是曾经万圣岩大日殿的圣尊者，如今只是一个卑微的父亲的恳求。
银锽朱武翻遍了魔界的宝典、医书，与医座、戒神长老和狼主补剑缺尝试了无数种方法试图让吞佛复活，但都不见效。
魔界纯血之人本来魔魂不灭，在特定的情况下施法，总还有复生的可能。然而吞佛功体特殊，是佛魔同源，这些方法反而起不了作用。银锽朱武的心随着一次次的失败，终也临近了崩溃的边缘。但是他不能垮，因为现在，他是袭灭天来和一步莲华的天！
就在银锽朱武即将绝望的甚至想要求助苦境素还真的时候，九祸送来了邪族密典《万血邪录》，上面记载了一个古老的方法。竟是以亲生父母的血为引，同血缘的紫河车为药，辅以天魔引魂阵，方能使吞佛复生。所谓紫河车便是胎盘，同血缘已经是难题，何况七色琉璃灯最多只能护持吞佛之魂三月，这岂非要一个与吞佛同父同母的三月胎儿来入药？
银锽朱武满心的为难。袭灭天来的身子已经不适宜再孕育。。。。。。而一步莲华，他毕竟是万圣岩的圣尊者。。。。。。
圣尊者看了看棺中的吞佛，又看了看面带愁容的银锽朱武，轻叹了口气。〃这是命运。〃袭灭天来霍然站起，脚步踉跄的走出灵堂。
银锽朱武如同膜拜一般的解开一步莲华身上的衣物。月光下的一步莲华的仍旧如几百年前一样的圣洁，熟悉但又陌生。
这个时候应该是晚课的时间。一步莲华闭着眼睛，仿佛听见万圣岩喃喃不休的诵经声。
魔界的夜很静，很黑，很安全。不象大日殿的光明火焰照得黑夜也如同白昼，让人无处遁形。一步莲华叹息了一声，原来，我已经成了黑暗的一部分，开始害怕光明。
银锽朱武的温柔抚摸，让他的呼吸渐渐急促，细腻肌肤上渗出的点点汗水，仿佛天池里白莲花上的露珠。
银锽朱武甩开身上最后的束缚，一头扎进了那水深火热。进到水中，他变成了鱼，徜徉在他无尽的胸怀里。那珍珠色的银发如同飘摇的水草，在海中散过来，又荡过去。抚摸着那山川流泻的脊梁，朱武满足的无法呼吸。他珍爱着他，一直在心底。。。。。。
全身无力的靠在厚重的雕花的檀木门上，袭灭天来仰头看着天上的月，很大很圆。
殿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喘息呻吟，血从紧闭的嘴角处流下，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手心之内。强忍着没有滴下的泪水，只为了倔强的最后的自尊。
金刚万仞之心也已打磨成细沙灰烬，滚滚红尘。
欲说还休的余温，永别前不舍的温存。
檀香袅袅、素衣金幡，原本的天魔殿现在布置的与大日殿一模一样。
听见身后传来的沉重的凌乱的脚步声，圣尊者睁开眼睛，并没有转过头来。〃你喝酒了？袭灭天来。〃那人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他本不是个嗜酒之人。
身后的人似乎有些不支，坐倒在地，喃喃道，〃我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既有你。。。。。。又何有我？！我到底算什么。。。。。。算什么。。。。。。〃
一步莲华转过身来，跪在袭灭天来面前，抚摸着那与他同样的面颊，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你是我的罪，我的罚，更是我爱他的佐证。〃停顿了片刻，一步莲华深吸一口气，〃用不了太久了。。。。。。你不要难过了。〃
天龙缭绕，飞鹤盘旋。银锽朱武随着善法天子登上九万九千级的云阶之后，看见一座巍峨牌匾，气势凌人的三个字〃南天门〃。
瑶池之中，歌舞升平，仙乐齐鸣。云袖虹裙，绫罗飞舞，那是半裸的飞天。
银锽朱武踏着脚下绵软的云朵，一步步走近。他看见天帝下首坐着的男子，着一袭白色镶金卷纱宽袖逶迤曳地的云裳，低垂的眼帘掩饰着内心的厌倦。他珍珠色的长发随意的用云霞织成的发带束起，却因了发丝的顺滑堪堪就要脱落。
银锽朱武快步走上前去，他喊道，〃莲华！〃但是喉咙中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善法天子回过头嘲弄的看看他，〃省下你的力气。你现在在未来之境，没有人看得到你的影，没有听得到你的话。〃
一曲终了，众天神仍沉浸在那靡靡之音中。天帝也有些醉了，低低笑着对一步莲华说，〃吉祥，难得你今天也在，不如为大家跳一曲天魔舞吧？〃
此言一出，众天惊诧。〃天魔舞〃，那是九重天上最深的禁忌，也是天帝的王子吉祥天最痛的耻辱！天帝啊，你真是醉了么？
银锽朱武在听到〃天魔舞〃的时候，心脏猛的一停，接着噗咚噗咚的又跳了起来，那声音震得耳朵再也听不到其他。
他的头很疼。他看见善见城里，妖媚的紫发天魔女，百折连腰，寒蟾弄影，薄纱下如脂香肌散发着诱人的气味。她跨坐在焰红战将的身上贴身热舞，口中的热气喷薄在他的耳边。他觉得心口很热，刚才喝的酒里有什么？那焰火般的男人放弃了坚持，欺身而上！
猛然间，他退后一步，惊觉那个男人就是他自己，那天魔女竟是九祸！
他觉得惊恐，摇晃着善法天子，〃怎么会这样？那个人是谁？善法天子，你告诉我！〃
善法天子悲悯的望着他，〃在这里，我不是善法天子，我是阿修罗。你都不记得了吗？〃
衣衫遍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