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口 (中)-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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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局面,假如不将军力作适当的扩张,也许一夜之间就会被连根铲除。王参议同
样继续强调自己的观点,傅朗西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放弃与国民政府对抗到底的方针,
私下里一直在准备重新打内战。他不仅了解傅朗西几次去天堂召开独立大队班长以
上人员开会时的讲话内容,就连十天前在河滩上秘密召集十几个核心骨干开会的情
形也被他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傅朗西的确将国民政府比作改不了吃屎习惯的狗,将
政府军比作哪里有血腥味就往哪里扑的驴子狼,意在告诫独立大队的指挥员,只有
及早做好与往日的对手重新进行武装斗争的思想准备,才能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他们开诚布公地将心里话说透后,很快就在那些反复争论的问题上达成共识。
以独立大队的实力,就算超出协议规定的人数,优先考虑的还是自卫,所以不管别
处的情形发展如何,他俩都将尽一切努力来维护目前各方势力在抗战的大旗下团结
携手的局面。
只要他俩还能控制时局,独立大队就可以继续留驻下街,以紫阳阁和小教堂为
界,上街仍由自卫队驻守。
这场简短谈话过后,王参议就被人接到三里畈去了。
八 六
也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傅朗西宁可耐心地去上街与那些面和心不和的富人们
周旋,也不往下街去。几天后的某个早晨,傅朗西适时地醒来,刚刚穿戴好,就听
到马鹞子在外面暴跳如雷。傅朗西心里一阵紧张,以为自卫队又与独立大队发生了
纠纷,细细一听却不是。傅朗西往上街走时,迎面吹来阵阵异香。马鹞子站在街中
间双脚像石碾一样轮番碾着一只香包,指名道姓地大骂段家,旁边听的人都听不出
名堂。在天门口,不管上街还是下街,骂人的事三天两头就会出现,别的人骂人边
骂边数落,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头一回因家事上街骂人的马鹞子却似乎有所顾
忌,骂人的话一句比一句狠,具体事情半个字也不肯说。不一会儿,马鹞子就被傅
朗西拉进白雀园。刚坐下,马鹞子又跳着骂起来。因为没有别人在场,马鹞子说了
实话:线线怀第一个孩子时比母兔生儿还容易,自那以后线线的肚子就成了皮油做
的,莫说当丈夫的辛辛苦苦往里面下种子,就是用吹火筒往里吹,也不见冒个气泡。
问起来线线反而责怪马鹞子的种子让虫蛀了,自己的肚子再肥,也没办法使它发芽。
昨日夜里,线线跑到小教堂要同他做好事,临到脱衣服时却又推推挡挡,勉勉强强
地做了做,还没尽兴,便急着往家里赶。
一觉醒来,马鹞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只以为线线背着他勾搭上哪个野男人,没
料到其中藏着更大的秘密。被日本人炮弹炸得千疮百孔的九枫楼正在修理,想找个
破绽悄悄进去实在太容易了。马鹞子还没摸到线线的睡房门口,就听见段三国正在
责骂线线,像头发情的母猪,忘了带麝香香包就往男人屋里跑,若是怀上孩子,段
家的好日子就不要过了。段三国要线线这几天稍微躲一躲,莫同马鹞子睡,将身上
的香包多带几天。气急败坏的马鹞子闯进去后,果然从线线的腰上搜出一只麝香香
包。马鹞子越说火气越大,恨不得即刻就去找个女人来替他生一群儿子。傅朗西又
拉又劝,在线线之前,那么多的女人都没办法生出马鹞子的儿子,重操旧业当然是
轻车熟路,万一那些女人还是半个菩萨,就像钻子钻在木头上,除了窟窿就是锯木
屑,别的什么也得不到,事情就难办了。二人虽无深交,这些话还是说得很透。马
鹞子总算看出来了,段三国是在行使一箭双雕的计谋,想通过一镇在他和杭九枫之
间求得一个路路通,谁得势,段家都不会吃亏。
傅朗西这时也想到了杭九枫。杭九枫年轻强壮,刚和丝丝在一起就能让她怀孕
生孩子,往后几年却风平浪静滴水不漏,如果马鹞子所说不假,丝丝的腰上一定也
挂着麝香香包。马鹞子不知说了些什么,正在走神的傅朗西下意识地点点头,等到
他明白马鹞子要去找杭九枫,二人联手找段三国算账时,已经没办法阻止了。好在
杭九枫还能管束。傅朗西站在门口一招手,就将气冲冲地跟着马鹞子往上街走的杭
九枫叫到自己屋里。傅朗西也不说什么,丢了一本书给杭九枫,要他从头到尾看一
遍后,再决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杭九枫说:“难道你忘了,我认不了几个字!”
“认得的就认,认不得的就想。”
傅朗西将杭九枫关了半天,本以为没事了,放出去没多久,就被怒气冲冲的阿
彩拖了回来。
“阿彩腰里是不是也挂着麝香香包了?”傅朗西本想说句笑话,没想到却是真
的。
警觉起来的杭九枫由丝丝想到阿彩:“从暗里做夫妻到明里做夫妻,好多年她
都不怀孕,若不是同邓巡视员假扮夫妻,说不定到今日还是葫芦开花假的多。”
警觉归警觉,杭九枫并无将此事闹大的意思,本想说一说就算了,阿彩却不肯
善罢甘休:“若说往日我带没带麝香香包你不了解还说得过去,后来几年你还闻不
出我身上的香和臭?就算你的鼻子不灵,那些一年四季四处跟踪我们的家伙,可是
整天将人鼻子伸得比狗鼻子还长。我若是带着麝香香包,莫说一支独立大队,十支
独立大队也被他们消灭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有麝香香包了,我只是怀疑,来天门口之前,你在广西学
了同男人睡觉却不会生孩子的别的办法。”
“这可是你逼我说的。我就是不想给你生孩子。”
“嘴上硬不算,哪天癞痢痒了还敢这样说才算是狠人。”
只听不说的傅朗西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我也对你们说句实话。在延安时,有
些人是这样评价你们这类人的——大浪淘沙!
看看你们的样子,就明白人家说得太对了。多少年来,遇到丑事还是看不出长
进。一个是副指挥长,一个是副政委,都在学马鹞子,这独立大队还留着做什么,
干脆与自卫队同流合污算了!“
“我说不来,你偏要来。做夫妻的,能各尽其责当然好,真的生不出孩子我也
不会搞强迫命令。”杭九枫责备阿彩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早这样说不就没事。”说着话阿彩转向傅朗西,“不留独立大队最好,让我
去延安吧!”
“又说梦话了!能去延安的全是美女,你这样子重庆都不要。
还是安安心心留在天门口,得打仗时就打仗,没仗打了和我一起过日子。“杭
九枫抢着说了一通。
傅朗西嘴里没说,心里却很赞同。他将杭九枫和阿彩不轻不重地数落一顿:
“你们都是阎王的亲戚,哪一天不沾点死人的边,就稳不住心性。我再提醒一次,这
种无人追在屁股后面叫杀的好日子不多了。睡觉时有床躺,吃饭时有椅子坐,夜里能
点灯,白天可以游游荡荡,男男女女想玩就玩,多舒服的事情呀!再不珍惜,你们就
是细苕的老子大苕!“
二人点头告辞,眼看着出了门,杭九枫又跑回来:“是阿彩说的,大浪淘沙形
容得不对,是浪就有沙子,没有沙子的浪应该叫涟漪。你在宣传时说过很多次,我
们不是涟漪,更不能做涟漪。”
傅朗西一怔,禁不住笑起来。这种由衷的笑容让杭九枫格外宽心。下街的铁匠
铺开始生炉子了,徐徐而来的风中夹杂着很浓的松毛柴烟味。杭九枫回过头来说,
他最喜欢铁匠铺的各种气味。
思念紫玉的傅朗西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能见面的办法。他出了门,习惯地向右
扭头,顺着下街看了片刻。从离得最近的绸布店开始,有店面的人家都在忙着卸门
板。街道不是很直,无法一眼看到街口的铁匠铺,只能听听铁锤击打铁砧的丁当声。
傅朗西往大门左边的上街走,拐过上街的那道弯,一眼看见马鹞子正在豆腐店里就
着豆腐脑吃油锞子。马鹞子也看见他了:“豆腐脑能消气,你也来两碗吧!”“又
没女人惹我,我没气可消。”说笑间傅朗西已经走出很远。傅朗西早就想好要段三
国帮忙,又不愿做得太显眼。“段镇长起床了吗?”他在段三国家门口前停下脚步,
对闻声迎出来的段三国说:“夜里打更,白天料理镇公所的各种杂事,太辛苦了,
还是找一个专门打更的人吧!‘’‘’辛苦一点没事,只要别人能理解我的苦心就
行。”在耽搁了十到二十步路程的时间后,傅朗西继续往前走:“我到街口看看。”
傅朗西相信段三国有足够的心计来理解自己的暗示。那棵苦楝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光
了,半青半黄的果实也被山雀们啄得落了一地。傅朗西在上街口站了一会儿,段三
国就追过来了。
“怎么搞的,两个女婿都找我诉苦,他们没说假话吧?”
“事情都是真的。你也看得出来,杭九枫和马鹞子是当野马卖都不用找价的人,
没有笼头笼在嘴上,谁管得了这些无法无天的东西。”
傅朗西不以为然:“你就不怕他们不要你的女儿了?”
“可惜段家没有和你联姻的缘分,当然这也怪段家女人前世修炼不够。段家的
女人是狐狸精,对付虎神豹仙没问题,遇上你这样的活菩萨,便束手无策了。我晓
得你同马鹞子说话不投机,你可以问杭九枫,看他是不是舍得离开我家丝丝。打更
人夜里总在转来转去,看到的,听到的,大都是男女之间的事。心甘情愿的,半推
半就的,忍辱负重的,就像下街的手艺人,当铁匠的只懂得死捶硬打,做篾匠的偏
爱因势利导,缫丝的习惯慢条斯理,做木匠的动手就是大刀阔斧,别人都是只知其
一不知其二,更不知还有其三其四。我都晓得。我晓得了,妻子就晓得,妻子晓得
了,女儿们就晓得。所以呀,杭九枫和马鹞子光是给段家当女婿都忙不过来,哪有
心思去想别的女人。就说阿彩,若不是头上长些癞痢,那也是仙女下凡一个。莫看
她总在杭九枫身边,一回天门口,就只能气鼓鼓地看着我家丝丝,一个人睡在冷被
窝里吃醋。”
段三国适时地一转话题,说起西河上的独木桥快踩烂了,他要派林大雨出一天
夫,打些扒钉,将桥板和桥墩连死。
“修桥铺路添福添寿,镇公所做好事,用不着问别人。”
“傅先生说得对,这是镇公所的事。”
段三国说去就去。傅朗西走得慢,在回白雀园的路上,正好碰上被派了夫的林
大雨。段三国要林大雨先去独木桥上看看。林大雨极为不满,在铁匠这一行里,打
扒钉之类的活都是给徒弟们练手艺的,段三国竟然要他亲自出马,将桥上的每块桥
板,每处桥墩,全都细看一遍。林大雨越来越像真正的铁匠。容不下任何人对其手
艺的怀疑。与林大雨擦肩而过的傅朗西很快就将他忘在脑后,一心一意地想念紫玉,
希望她能像段三国一样明了自己的意图,立刻来到自己的住处。
傅朗西正在屋里给自己泡茶,心有灵犀的紫玉像春天的燕子一样闪了进来。傅
朗西激动得全身发抖,顾不上说一个字,转眼之间就用心中的烈火将雪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