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正传(完整版)-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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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破晓,地平线上染着一层暗红色的紫,空气里飘浮着一些白雾,泛着幽幽偏蓝的冷光。陆臻从车边绕过去,赫然看见头车的车轮底下辗住了一个人。
“这……”
“不是,看那里……”
陆臻下意识地跟随夏明朗的手指转移视线……蓦然,他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在他们将要前进的方向,有更多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伏倒在地,隔着迷蒙的白雾,这条破败的红土小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延伸着。
“怎么会这样?”陆臻明显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政府军?“
“不,这应该是部落仇杀。你看,他们都是被砍死的,政府军有枪的。” 伊德里斯眉头紧皱,他俨然成为了在场所有人里面最镇定的那个。
13、
天已破晓,地平线上染着一层暗红色的紫,空气里飘浮着一些白雾,泛着幽幽偏蓝的冷光。陆臻从车边绕过去,赫然看见头车的车轮底下辗住了一个人。
“这……”
“不是,看那里……”
陆臻下意识地跟随夏明朗的手指转移视线……蓦然,他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在他们将要前进的方向,有更多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伏倒在地,隔着迷蒙的白雾,这条破败的红土小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延伸着。
“怎么会这样?”陆臻明显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政府军?“
“不,这应该是部落仇杀。你看,他们都是被砍死的,政府军有枪的。” 伊德里斯眉头紧皱,他俨然成为了在场所有人里面最镇定的那个。
“为什么要这样?都是一个国家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谈?”陆臻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已经自己意识到这话有多可笑。
“那怎么会?”伊德里斯还在认真地解释:“他们一直都这样啊!他们要抢水,要抢地,总要打来打去的啊。”
陆臻没有再说什么,他并非对这块土地的现状茫然无知。尼罗河越来越窄,人口越来越多,人类的需要与日渐脆弱的生态是那么的矛盾。争夺水源、争夺土地、争夺石油……这里的人们还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控制着人口与利益的分配……大刀砍过,你死我活,几千年来从未改变。
这些尸体大都是老弱妇孺,她们向着一个方向俯倒,用各种姿势。陆臻几乎可以看到她们惊恐万状地奔逃在这条道路上,然后被掠杀者从背后砍倒。这些日子以来,陆臻第一次感觉到冷,那是一种沁入骨髓的寒意,潮湿而粘腻地沾在皮肤上,无可摆脱,仿佛那是有腐蚀性的,已经溶穿了皮肤。
“还有别的路吗?”陆臻听到夏明朗问。
“没有了。”伊德里斯说道。
“还是把我们的人叫下来清路吧!让三哥和老张他们在车上呆着,尤其是士兵们,别让他们看到这些,这太可怕了……”陆臻冲动地提议。
“可是,这里,都都,都这样啊……”伊德里斯被陆臻的表情吓到,怯生生地解释着。
陆臻像是被子弹击中那样瞬间沉默。
夏明朗轻轻叹息,过了一会儿,他打开群通下命令:“陈默、柳三、张浩江,你们三个先下来……”
虽然时间紧迫,可是通过这段路仍然花了他们很长的时间,毕竟光是分批让战士们面对现实就费时费力。虽然悍马车的高轮可以直接从尸体上辗过去,但是他们谁都不想这么干,清空道路就成了新的大工程。来不及掩埋,战士们戴着长胶手套把尸体抬到路边。
太阳渐渐升起,空气在阳光下翻腾,带着越来越浓烈的腐败的气息。终于有人忍不住趴到路边呕吐,瞬间,这种感觉像是会传染,路的两边吐成了一片。
“雨季马上就要来了。”张浩江阴沉着脸,那种强烈而又无奈的忧虑让他看起来几乎有些愁苦。
“嗯?”夏明朗不解。
“这里很快会变成疫区。”
陆臻从背脊窜上一道凉意:“那有什么办法吗?”
“我们没那么多消毒剂,也没那么多时间。”
夏明朗微微点头:“那还是赶紧走吧。”
张浩江愣了好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毕竟是个医生,比军人拥有更多的慈悲,然而理智会告诉他什么才是应该的那个选择,张浩江默默地组织人力消毒战士的身体与车轮。
再一次出发,整个车队都变得无比死寂,不断的有人冲到车尾去呕吐,医务队忙不迭地给战士们分发着药品。
陆臻再也没了睡意,那股子寒意在他的骨髓中隐隐作痛。
战争,拨开所有那些令人慷慨激昂的名词,陆臻忽然发现了它的本质——为欲望所迫,彼此争夺,你死我活。
现实多么丑陋,令人恶心,然而你却无法逃避,毕竟你不想死,你总想活。
陆臻想起之前老谢政委给他们灌输的那一大堆红头文件,他忽然觉得有些话也不是那么可笑了,比如说:稳定,还真他妈就是压倒一切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古到今,人们只有吃不上饭的时候才会揭竿而起,战争永远是最后那个选项。
用暴力来改变现状,那是一个民族最大的悲哀!
正午的阳光像燃烧的熔浆那样倾泄着,铁皮车箱里比蒸笼还要热,陆臻发现他几乎有些享受这种纯粹的干热,太阳像是最好的消毒剂,一点点地烤尽他骨髓里的寒气。夏明朗像是忘了要停车宿营,直到张浩江提醒他,再这么下去马上会有人中暑。
那天晚上,车队悄悄改换了路线。这是整个领导层一致同意的,他们宁愿穿越两军交战的火线,也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人间惨剧。结果陆臻一整个晚上都在忙着跟政府军方面沟通前方路线:具体的交火地带在哪里?我们已经在哪里了,我们这个地方安全吗?现在你们在哪里打着?我们要怎么绕过去?
陆臻沮丧地发现他在对着一团浆糊说话,起初,他怀疑政府军方面是不够信任他们,不肯把真实的消息透出来。可是后来他发现不是的,他们是真的糊涂,真的搞不清楚,他们的司令部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团级部队目前在哪里活动。
陆臻气得简直想砸电台:“妈的!”
夏明朗从前座伸手过来拍了拍陆臻的脑袋。
“我就不相信了,这么打下去,他们还不得全军覆没?”陆臻极为愤慨,毕竟这些情报直接关系到自个儿的小命。
“也不会吧……”
“不会才怪了,八百年前都不这么打仗了。”
“这你……还是说过了。”夏明朗淡淡笑了笑:“至少三十年前,咱们也是这么打仗的。”
“呃?”
“建制混乱,后勤混乱,师不知团,团不知连……自己的炮兵连轰了自己的先锋营。所以差不多吧,我估摸着就他们那群业余部队也就这水平了,不会比咱们三十年前好多少。”夏明朗极为平静地:“要不然早先我为什么不走这条路呢?你真当我这么怕死啊?”
“这真的假的?”张浩江疑惑地。
“嗯?”夏明朗转过身去。
“这,这不涉密吧?”张浩江尴尬地笑了。
“不涉,只是,怎么你都不知道吗?”
“没人跟我说过啊!不是一直都,老山前线,不是那个……好像,对越我们打赢了吧……”
“不能说打赢了,也不能说输,很惨的一仗,所以现在好像也不怎么提了。”夏明朗的声音很轻,这一整天,他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心事重重地模样。
“三十年了啊,挺快的!”陆臻感慨:“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打成这样……”
陆臻猛然一顿,后半句话断在了喉咙口,因为夏明朗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在车内昏黄的光线下微微颤动。
“不会了!”夏明朗很认真地说道。
陆臻不知道自己是否多心了,夏明朗的声音总是不如往常那般自信,他有些冲动地伸手过去撸了撸夏明朗的头发,拿出自己最坚定的语气说道:“对,不会的,我们都不会让它变成这样的。”
夏明朗似乎有些惊讶,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又迅速地平静下来,几不可辨地在陆臻掌心里微微蹭了蹭,然后迅速转回去。陆臻这才意识到他这傻冒儿又犯傻干了点啥,他做贼似的四下张望,强忍住不让自己的脸飚上血。
好在,似乎没有人关心刚刚那个动作,张浩江尚沉浸在越战真相的冲击里,陆臻马上极为粗暴地在张浩江头上撸了一把:“没事儿,老张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了!”
“呃……哦哦!”张浩江有点儿蒙。
夏明朗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嘴角终于上扬了些许。
电台的红灯再一次闪起,陆臻这下得到了更好的台阶,连忙接起来。
几分钟之后他的神色渐渐凝重:“停车!”
夏明朗马上向整个车队发布命令,一连串的指令下完才顾得上问陆臻:“出什么事儿了?”
“他们告诉我前方,十几公里以外,有南边的坦克群在集结。”陆臻苦笑:“然后他们马上打算要轰炸那块地方。”
“真的!?”柳三变特不屑地怀疑着,这一整晚,他因为过于忧心的缘故,一直关注着陆臻的电台,现在已经对喀苏军方不抱一点信心。
“是真的。”夏明朗竖起食指贴到唇上,熄灭车灯,轻轻推开了门。
风声中挟着隐隐约约地啸叫,远远传来。
陆臻轻声咒骂:“我操!”
“我说那帮混小子怎么可能还有消息作数的时候!原来飞机都飞到头顶上了!”柳三变气结。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夏明朗下车查看,天边透出明黄的血色,在天地相交的那一线。夏明朗艺高人胆大,确定好今天晚上的宿营地之后简单部署了一番,留下陈默与柳三变驻守,自己带上陆臻和方进偷偷摸了过去。
他们一路上遇到不少溃散的士兵,都借助出色的夜视设备安然避开。可是毕竟路途遥远,等他们摸到地方,战局已经接近尾声,轰炸机拖着长长的啸叫在空中盘旋,远离……有零星地爆炸在四周轰开,有些看起来像是坦克们最后无力的挣扎,毕竟用炮弹来对抗飞机是可笑的。一个失去制空权的坦克集群就像一群软弱无力的绵羊,在野狼的扑食下,只有毁灭一条路可走。
轰炸机低空掠下,仿佛炫耀似地投下一枚炸弹,隔着一大片坡地,陆臻都能感觉到割面的热浪与大地的颤抖。
方进拖后警戒,陆臻随着夏明朗爬到坡顶,炽热的烟气拍面而来,令他几乎不能呼吸。即使飞机轰炸坦克集群的演习他曾经参与过无数次,眼前绝对是最破的坦克与最烂飞机的组合,然而此时此刻他所看到的,仍然让陆臻震惊不已。
差不多半个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燃烧着十几辆坦克,高能炸药时燃烧近乎纯白的火焰照亮了整个黑夜,陆臻根本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无边的荒漠被战火炙烧出一片一片的焦痕,四处散落着黑色的碎片,而你完全无法分辨那是一只手、一只脚或者一枚弹片。
在离开他们不在远的地方,一辆坦克已经燃烧殆尽了,陆臻看到融化的金属沿着坡面蜿蜒而下,仿佛那只战兽留给世间的……最后的眼泪!
“我觉得我大概是老了!”夏明朗放下望远镜。
陆臻惊讶地转过头去。
“再不然就是我这一次出来太久了。我以前出任务没有那么难受的,我总觉得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他们死也好活也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