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剑三][谢毛]春雪才晞-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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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玄英清澈的眼睛穿过黑夜雨帘,心中如同这不断的雨水一般潮湿而涨满,仿佛有什么蓬蓬然,勃勃然的东西不断滋长,使他年轻的、也许不再有长成希望的生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圆满丰盛。
“大战在即,师父想必要去天策助阵。”穆玄英掰了掰手指,笑道,“还有三日。”
“这三日……”他点了点手指,仿佛多点几次便能多出几日一般,“也不用做什么,师父便如我小时候一般,握着手搂着我睡觉罢。”
谢渊喉头轻轻应了一声,握住了他的手。
腊月初一,安禄山集结狼牙军。东都百姓均闻到不安的气味,然而狼牙军未来,洛阳却多了许多外乡人,他们都风尘仆仆,却眼神坚定,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东都店家酒肆均尽早关门,陈铁匠的儿子小犁头刚收起了店幡,便有一个沉稳的青年声音道:“店家,等我一等。”
小犁头道:“要关门咯。”
青年诚恳道:“急事,劳烦了。”
陈铁匠在屋里说:“费时的活先不干了。”青年默默无言,跨入铁匠铺,从随身的巨大包袱中取了一支铁枪头,道:“就磨一磨。”陈铁匠拿起枪头,道:“这枪多年不用了。”青年点头道:“上一次用我才十五岁,参加天策府团练。”
陈铁匠愕然:“小兄弟是天策将士?”青年道:“不是,我是团兵。”
大唐设置团兵意在农闲时期将青壮年集合起来操练以备不时之需,团练过后团兵便会回去继续农耕,天策府拥有江湖与朝廷的双面立场,多次派出府中将领前往各地组织团练。
陈铁匠顿了顿道:“去哪儿?”青年道:“回去守天策府。”
陈铁匠拿起枪头打磨,慢慢道:“小犁头,去打杯热水给大哥喝。”
陈铁匠的活儿向来细致,将枪头打磨锋利,又给青年找了趁手的枪柄。青年颇有些受宠若惊,接过铁枪道:“多少钱?”
陈铁匠挥了挥手,道:“算了,去罢。尽量活着回来,大叔给你打副好犁头,回乡种田。”
青年赧然一笑,向他抱了抱拳,拎起枪走了。
小犁头道:“最近来磨枪、修铠甲的人好多。”
陈铁匠道:“这些人的钱不能收。”他屈指算了算,这些天来,连适才那个青年在内,已至少有十数人过来说要磨枪。有在外游历的天策将士,有普通团兵,有已退役的军人,年纪大小都不等,只是说起天策府时,都有如狼的眼神。
浩气营地中营帐被拔除了部分,然而离去的人却不多,为照顾平民及病人,军师重新分配了营帐,七星不再分营而居,除可人与月弄痕是女子外,其余数人均挤在一处。
夜雨仍是沙沙,穆玄英原本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贴着身旁高大坚实的身躯分外安心凝定,然而众人都卧于一室,小齐凑在司空仲平身边,睡得咕咕咕流口水,这小子流口水倒也罢了,偏偏睡梦中仿佛还有知觉似的,口水流下来了便一刺溜给吸回去,司空仲平也配合得极为到位,小齐一刺溜,玉衡坛主便一呼噜,一刺溜一呼噜的节奏保持不变,穆玄英硬生生睡不着了。
谢渊无声地笑了笑,右臂搂着他的肩,轻声道:“太吵了?”
穆玄英亦笑着摇了摇头,正是要这些声响,才让他觉得人世竟如此嘈杂也如此美好。他耸了耸脑袋,将头枕在谢渊胸口,师父的身上一直有一种坚硬而温暖的味道,像于火中淬炼过多年,于兵燹中出生入死后的,血与铁的味道。谢渊拍了拍他的肩膀,与穆玄英此刻想的却是一样,他们曾经都对当年那个于紫源山下捡回性命的小小童子寄予日后能够长成伟岸丈夫的希望,只是此刻少年的肩膀仍旧单薄。
谢渊轻轻按住他的胸口,低声道:“心之所向,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他掌心的温度灼热,穆玄英在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过几日……我便动身去少林。我恨不能在这几夜之中便长大、老去,也同师父一般有渐白的鬓角与须髯,收一个像我小时候一般顽劣的徒儿,然后同师父一起迎来这场大战,便如同相约白首、同生共死……”谢渊没有让他说下去——他吻了他。
“还记得你刚到浩气盟的那一夜么,现下既然睡不着,我们便一道去灞桥。”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三
灞桥早已人迹罕至,柳树随风雨飘摇,干瘦枝条划破护城河水。长安城中尚有华灯,穆玄英微微踮起脚想往里看看,谢渊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往自己肩上拍了拍。
穆玄英愣了愣,随即笑起来,轻巧跳了上去。视野陡然变高,望着城内万千灯火,他蓦然想起小时候师父背着他,让他骑在肩头去摘盟中的桃花,伸手碰了碰谢渊的鬓角:“师父有什么感觉?”
谢渊道:“比小时重了不少。”
穆玄英忍俊不禁,两人安静听了会雨声,穆玄英方道:“我听说,建宁王曾经遇一游方僧,问他一句,若以一国换人一笑,若以万世换人一朝,可否?听说那一句问话时我便想过,若是我深陷敌阵,师父正率众抵御叛军,师父会不会抛下大事来救我。”
谢渊还未作声,穆玄英已笑着接道:“应当是不会的……”他这一句话只是简单的叙述,并未有失望悲伤的情绪,也并未显得多么激动。就仿佛是……他原本就在心底深处,深刻地明白这个问题在谢渊处会是什么答案。
谢渊点了点头,亦是十分平静地道:“若是这个问题立场相反,我亦希望你与我是相同答案。”
穆玄英清澈的眼睛穿过黑夜雨帘,心中如同这不断的雨水一般潮湿而涨满,仿佛有什么蓬蓬然,勃勃然的东西不断滋长,使他年轻的、也许不再有长成希望的生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圆满丰盛。
“大战在即,师父想必要去天策助阵。”穆玄英掰了掰手指,笑道,“还有三日。”
“这三日……”他点了点手指,仿佛多点几次便能多出几日一般,“也不用做什么,师父便如我小时候一般,握着手搂着我睡觉罢。”
谢渊喉头轻轻应了一声,握住了他的手。
腊月初一,安禄山集结狼牙军。东都百姓均闻到不安的气味,然而狼牙军未来,洛阳却多了许多外乡人,他们都风尘仆仆,却眼神坚定,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东都店家酒肆均尽早关门,陈铁匠的儿子小犁头刚收起了店幡,便有一个沉稳的青年声音道:“店家,等我一等。”
小犁头道:“要关门咯。”
青年诚恳道:“急事,劳烦了。”
陈铁匠在屋里说:“费时的活先不干了。”青年默默无言,跨入铁匠铺,从随身的巨大包袱中取了一支铁枪头,道:“就磨一磨。”陈铁匠拿起枪头,道:“这枪多年不用了。”青年点头道:“上一次用我才十五岁,参加天策府团练。”
陈铁匠愕然:“小兄弟是天策将士?”青年道:“不是,我是团兵。”
大唐设置团兵意在农闲时期将青壮年集合起来操练以备不时之需,团练过后团兵便会回去继续农耕,天策府拥有江湖与朝廷的双面立场,多次派出府中将领前往各地组织团练。
陈铁匠顿了顿道:“去哪儿?”青年道:“回去守天策府。”
陈铁匠拿起枪头打磨,慢慢道:“小犁头,去打杯热水给大哥喝。”
陈铁匠的活儿向来细致,将枪头打磨锋利,又给青年找了趁手的枪柄。青年颇有些受宠若惊,接过铁枪道:“多少钱?”
陈铁匠挥了挥手,道:“算了,去罢。尽量活着回来,大叔给你打副好犁头,回乡种田。”
青年赧然一笑,向他抱了抱拳,拎起枪走了。
小犁头道:“最近来磨枪、修铠甲的人好多。”
陈铁匠道:“这些人的钱不能收。”他屈指算了算,这些天来,连适才那个青年在内,已至少有十数人过来说要磨枪。有在外游历的天策将士,有普通团兵,有已退役的军人,年纪大小都不等,只是说起天策府时,都有如狼的眼神。
天微微亮,穆玄英毛手毛脚托着铠甲,谢渊笑道:“在干什么?”穆玄英不经大脑随口道:“在找头在哪。”说罢反应过来,羞红了脸,道,“这个……这东西,怎么穿?”
谢渊伸手过去,单手扶着铠甲转了半圈,道:“这样。”说罢张开双臂,示意他过来。穆玄英轻手轻脚为他着好铠甲,踮起脚尖环着他的肩膀,道:“这东西自己能穿得起来?”
谢渊笑道:“是不太容易,许多年前在天策军中时多是同帐兄弟互相帮忙,在盟中多劳烦七星卫。”
穆玄英稍稍出神,过了一会儿轻声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以前怎的没有想到过”。谢渊知道他心中所想,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道,“等日后罢。这场浩劫过去后,总还有机会。”
不久浩气营地众人均整装洗漱完毕,军师代盟主传令启程往洛阳。天气仍雨水不断,穆玄英伤势未愈,与谢渊同乘一马,谢渊便将他裹于披风之内。穆玄英晚睡又早起,精神颇为不济,靠着谢渊宽厚的背脊极为安心,不多时便打起了瞌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被谢渊轻轻拍醒,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谢渊抱到了身前搂着,想是怕他在后面打瞌睡不慎滑落,便得逞似的笑了笑,接过谢渊递来的干粮和水。
“今夜能到武牢关外,据探子来报,安禄山已在武牢关外建军械库,只待破天策府后与其接应。”谢渊道,“我便在武牢关送你去少室山。”
穆玄英点了点头,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色,懊悔自己就这么白白睡过去了半日。谢渊微笑看着他的神色,温言道:“抱着睡觉便挺好,不用特别说些什么。师父在武牢关外等你功成归来。”
武牢关上燃着浇不息的松油火把,关门外挑起一面安氏大旗。翟季真道:“安氏狼牙军人数不多,不过不知军械库地形。”谢渊道:“武牢关易守难攻,破军械库总要先拿下武牢关。”
他看向穆玄英,便见月弄痕给穆玄英备好马,又将他全身裹得严严实实,递给他一个灯笼,眼神微黯道:“灯笼拢着些……淋到雨……也容易湿。勿要逞强,少林的大师们多是得道高僧,有事便求助于他们……”穆玄英笑道:“我知道,月姐姐不要担心。”他转头望了眼谢渊,嘴角扬了扬,又笑了笑,道:“师父,我走了。”
谢渊点了点头,忽似想起了什么,道:“我们即刻便要破关毁军械库,你来不及了,走之前师父给你拔个头筹。”说着抬手,从系于马背的包袱中取出他的重剑,抬头,眯眼看了看武牢关离此的距离,手随意挥了挥,朝穆玄英一笑,忽地大喝一声,重剑掷出,如飞火流星般带着迅捷而短促的破空之声,稳稳钉于大旗旗杆。
武牢关城头大乱,浩气弟子彩声雷动,可人拔剑扬声:“浩气儿郎!随我破关!”
穆玄英侧过身去,飞快地与谢渊一吻,调转马头,勒了缰绳,照夜白嘶鸣一声,在泥泞中扬起马蹄,绝尘而去。
天策府外战鼓喧天,李承恩起身握起长枪,道:“现下是谁在叫阵?”
天策弟子回报道:“前锋席庶云。”杨宁一哂:“妖魔小丑,不值一提其名。”说罢脱下两个钢铁护手,执起战鼓鼓槌,鼓点无韵,却硬生生被他敲出点熟悉的节奏来。鼓声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