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拿小姐-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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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阿华是太阳落山时才赶回本市的。早晨天不亮阿华就从萧子禾家逃了出来,赶到长途汽车站后,却发现最早的一班车也要三个小时后才会发车。阿华怕萧子禾来找她,不敢在车站久候,便躲到偏僻的地方消磨时间去了,顺便买几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留作路上之用。等阿华按照发车时间表提前一刻钟返回车站时,却被告知首班车已经走了半小时了。阿华这才想起自己那块冒牌:“劳力士”金表每天都要慢五六分钟,这几日心里事多意忘记对时了。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阿华坐上第二班车离开了那个她永远也不想再去的城市。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阿华终于回到了这个她日夜盼望回来的城市,可就在过边防检查站时,又发现“暂住证”不见了,可能是慌乱中丢在萧子禾家了,而她的通行证又早已过期了,不管阿华怎样解释,人家就是不让她通过。阿华无奈之下只好给姚纲打电话,求他给想想办法。姚纲一听阿华的声音兴奋得叫了起来,惹得马小姐又好长时间不爱理他。姚纲也顾不得马小姐的情绪如何了,赶紧打电话把何彬找来,开着车一起去接阿华。何彬手上有特别通行证,隔着车窗一晃,警卫便挥手放行了。看来这警卫的眼力也真好,离着好几米远就能看清名片大小的特别通行证上的内容,并认定它不是假的了。回来后,三个人一起吃过晚饭,何彬便拉着姚纲和阿华参加晚会来了。
晚会的内容丰富多采,安排井井有条。最先是由酒店请来的“跑场”明星进行表演。明星们的节目有歌唱,有舞蹈,有搂着一把大号独奏的,也有挂着“三点”
泳装做“时装”表演的。明星们表演舞蹈和“时装”时,大家便坐在茶座上伸长脖子观看,抡起巴掌鼓掌,有时也鼓起腮膀子吹几声悠扬的口哨。明星们唱歌或演奏时,大家便拥到舞池里摇摇晃晃地跳上几曲。唱歌的明星全都热情而老到,献上一两首个人拿手的新歌后,便总要再唱几曲节奏舒缓的中外民田,并招呼大家随着他们的歌声跳舞。
出国访问时,姚纲有时会被国外友人邀请到歌舞厅里玩一玩,他虽然不太钟情于此道,到了那种地方便如坐针毡,但为了工作上的应酬也只得勉为其难,并会装出一到高兴的样子。在国内时,姚纲平日里难有闲暇到歌舞厅里消遣,即便有时间他也没有这份雅兴。今晚歌星们演唱的歌曲他大多没有听过,并且几乎一句完整的歌词也听不出来,但歌星们又攥拳头又扭屁股、又伸脖子又踮脚尖、声嘶力竭咬牙切齿地在台上玩儿命,则使他颇受感动。姚纲就是这么个人,自己是个工作狂,看到别人工作认真努力也总难免产生敬佩之情。
明星们表演的舞蹈,姚纲更是从未见识过。他们表演的多是双人舞,其中一对被主持人称作“金童玉女”的舞者搏得了最多的喝彩。但见男舞者瘦骨嶙峋,留着港式小分头,敞着上衣纽扣,露出两把形如骷髅的肋骨;又见女舞者粗壮魁伟,长发如瀑,身着飘逸衫裙,衫背上挖一巨洞,露出一圈洁白如雪的脊背,并捎带着露点肥厚丰润的香臀。男女舞者时而各奔东西各行其是,时而相互纠缠扭斗在一起,但所有动作均铿锵有力节奏奇快,虽一点儿也看不出他们那些深奥的舞蹈语言是什么含义,但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本身就足以让人情绪亢奋赞叹不已了。待二人扭斗到最激烈之处以至周身颤抖像双双抽起了羊角风,口喘粗气似个个吸多了二氧化碳的时候,那男舞者像憋得难受似地突然将女舞者高高举了起来。所有观众都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他们,心想这回不是那粗壮的女舞者将瘦弱的男舞者压成肉饼,就是那精疲力尽的男舞者将手足无措的女舞者摔成骨折。但出乎人们的意料,男舞者将女舞者举了一会儿,转了几圈,居然又颤颤巍巍地将她平安放回了地面,若无其事地向观众鞠了一躬,然后才跑回后台喘气去了。
轮到歌唱演员上场时,便有一对对的观众跑到舞池里和着歌声跳舞。姚纲的交谊舞跳得不错,但却不怎么爱跳,只跳了一场便把阿华推给何彬了,自己则坐在一旁边喝咖啡边欣赏别人在柔和的灯光下翩翩起舞。
在一对对的舞者当中,有一双舞伴特别引起姚纲的注意。那女孩二十余岁,苗条的身段,时髦的妆扮,不知是外来的客人还是酒店里的伴舞女郎。那男士五十出头,着西服扎领带,个子不高但胖胖的,肚子鼓鼓的像怀藏半块地球仪。为了不使自己的肚皮顶住舞伴,男士只好努力将腰部向后放,于是便形成了躬身低头撅屁股的姿势,使他本来不高的身材又矮了一截,行动更笨拙了许多。尽管如此,男舞者却跳得专心致志,十分投入,每个动作都力求做得一丝不苟,显得十分憨厚可爱。
姚纲对此又颇有感慨,心想这人跳舞都这样认真,那工作上也肯定是极端认真负责的。这种人最适合做勤杂工之类的工作,因为那种工作最易投机取巧,没有点自觉性和责任心是做不好的。姚纲就常为公司的厕所洗不干净而伤脑筋,可那洗厕所的师傅是总公司从首都派过来的,享受副处级待遇,姚纲一时还拿他没办,法。不过眼前这位仁兄,看他那福相不是政府高官就是企业要员,请人家来公司洗厕所人家未必乐意。
明星们表演的最后一个节目是男子独舞。表演者是一个神奇的小矮人,也就是人们所说的侏儒。本城是个容纳人才的宝地,八方豪杰都喜欢拥到这里来一展拳脚。就连这些在其他城市难得一见的小矮人,在咱们这块土地上也随处可见,而且似乎他们都工作在重要的岗位上,正在为这里的建设做出卓越的贡献。在姚纲住处附近一家餐厅的门口,就有一位小矮人做迎宾侍者,身着黑西装,肩挎红穗带,雄赳赳气昂昂好不威风!许多正在大街上溜达想随便找家餐馆吃碗快餐的行人,被这情景所吸引,被小矮人热情的招呼所打动,便跟随小矮人信步走进了餐厅,在漂亮的前厅女经理诚挚的推荐下来了顿美味海鲜,待结完账后,才发现自己原本鼓鼓囊囊的钱包此时已瘪得肚皮贴脊梁了。
世上的小矮人似乎相貌都差不多。舞星一出场,姚纲几乎认错了人,以为那家餐厅的迎宾侍者又到歌舞厅“跑场”来了,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袋里的钱包。但他很快又为自己的神经过敏而感到好笑,想自己今天是作为酒店老板的客人来的,再怎么消费也用不着自己掏钱。再说这舞者也肯定不是那侍者,一个人本事再大也没有分身术,不可能同时打两份工。两个人相貌酷似,也许是兄弟关系,也许是偶然的巧合,也许天下侏儒本来就长相差不多,姚纲不敢妄加评判。但不管怎么说,姚纲心里坦然了许多,安安静静地继续观看表演。
小矮人人小本事可不小,摸爬滚打着着在行,跳跃腾翻样样精通。在震耳欲聋的鼓乐声中,小矮人前翻后滚,左挪右跳,动作剧烈而夸张,节奏急促而有力,直砸得那木制舞台“咚咚”作响,犹如一场巨型冰雹正从天而降。小矮人的劲舞不知是哪位师傅传授的,花样变化极多,一会儿像武术,一会儿像迪斯科,一会儿像木偶戏,一会儿又像三级跳远,跳着跳着竟把鞋脱了,上衣甩了,只留一条短裤在身,更显得精灵麻利,强健矫捷,直看得人们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心花怒放。小矮人的表演不愧是晚会的压轴好戏,博得了人们长时间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有身材小巧的女人掏出百元大钞就往台上扔。但小矮人不为金钱所动,气喘吁吁地谢过观众就跑回后台去了。原来这些“跑场”的明星规矩是很严格的,客人的赏钱只能交经济人或“|穴头”统一处理,演员无权私自收受。并且,他们的薪金标准也有矩可循。这小矮人尽管表演出色,他的报酬仍比其他主要演员低许多。至于是不是因为他吃饭比别人省粮食穿衣比别人省布料,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明星们演出结束后,接下来的活动是由客人自告奋勇上台演唱,也就是所谓“卡拉OK”了。这种由日本人发明的自娱自乐的演唱形式,始终未受到西方人的青睐,但却很快风靡亚洲,尤其为讲着各种方言的国人所追捧。香港是最早将这种日本产品连同日本的电器设备一起移植到日本国土以外地区的,向来视港人为楷模的本市人民则很快将这一产品引入内地,并真正使其发扬光大起来。在这个充满生机的城市里,到底有多少能唱“卡拉OK”的场所恐怕是无法统计的,总之凡能吃饭喝水上厕所的营业场所,几乎无不配备上那么一些一按就响一捅就亮的现代化设备,供人们兴致所至时喊上几嗓子。不过,真正能让人们过瘾的地方还是银海大酒店顶楼这种大型的歌舞厅,这里不仅设备先进,音响效果较好,更重要的是这里“演员”
多,听众也多,因而气氛更显热烈。无论是想出风头还是想哗众取宠,这里都是理想的用武之地。据说有怀揣炸弹想制造事端的社会闲杂分子,都曾把这种场所作为首选目标。
“卡拉OK”一开始,便立即有好几位先生小姐争着上台演唱,虽唱得走腔走调,五音不全,但能在大庭广众之中如此坦然地大呼大喊,却也需要有几分勇气才行。
何彬对几位勇士的演唱颇不以为然,在台下直说风凉话,然后便怂恿姚纲上去演唱。姚纲说他哪里会唱,还是何彬自己去露一手吧。何彬又鼓动阿华去唱,阿华说应该何彬先唱,何彬唱完她便唱。何彬不再谦让,写了张点歌单交给服务员小姐便大方地走上台去。何彬站在台上,先拿起话筒“砰砰”敲了两下,又煞有介事地干嗽了几声,待音乐一起便声如炸雷地吼了起来。
何彬唱的是香港一位“天王巨星”的看家之作,好像叫什么《饿狼正传》,姚纲在大街上曾听到有家商店播放过这首歌,但并未听懂那些似通不通的歌词,只是对它粗扩的旋律留有一些印象。何彬是用粤语演唱的。对这种被称作“第二世界语”
的语言,何彬讲话时姚纲能够听懂,自己也能结结巴巴地讲一些,但用它唱歌姚纲就听不懂多少了。他只听到何彬在舞台上挥动拳头“狼、狼、狼”地吼叫,大意好像是“你是一只狼,我也是一只狼,爱情就是狼吃狼,你一夜不来咬我,我便把心伤……”。但也许这只是姚纲的错觉而已,可能何彬根本就不是这么唱的。但无论如何,何彬演唱得十分成功。他嗓音高亢,动作威武,表情夸张,这首歌可能也正适合他的口味,他唱得声情并茂,气势非凡,满大厅的人都被他的歌声所震撼,不断为他鼓掌喝彩。演唱到最后,何彬干脆仰起脖子学起了狼叫,那几声凄厉的长嗥竟使人毛骨悚然,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从台上下来,何彬仍有些亢奋,坐在姚纲与阿华旁边猛喝了几口啤酒,长舒了一口气,两只眼珠子在舞厅彩灯的晃照下直闪绿光,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饿狼。何彬平日里工作压力很大,出外执行任务时更是荆棘满路,险象丛生,随时都可能发生差错。在家庭中,何彬与妻子相处得虽还算和睦,但早已没有激|情,夫妻生活平淡而枯燥,何彬躁动的心绪得不到安抚,心火积压,常使他感到心烦意乱,无所适从。一遇适当的机会,何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