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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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的相处,他亦探清了楚德威的性子,楚德威乐天知命,最爱的便是与四位妻子到处游山玩水,更不用说他还将女儿许配给他……
这么一来,一切都大白了。
“闵叔,你认为,我死了对谁有好处?”
“这……难道是……”闵总管愕然地看着司徒然.只见他露出一抹冷得比人觉得骨子里发寒的浅笑。
“是叔叔。”
第八章
锦字梭停掩夜机,白头吟苦怨新知
映冬坐在绣台旁,一针一线地在苎布上下针,精细的绣工,将绿竹绣得栩栩如生,像是在布料上找着了生命。
映冬自小对女红,尤其是刺绣拥有极高的天赋,楚家打她六岁起便聘请一名师承韩媛绣的师傅来教导她,而她天资聪颖,手指灵巧,绣出的图样生动好看,楚府上下都喜爱极了。
将最后一针拉起,剪去线尾,苎布上的绿竹图样便绣妥,她满意地瞧了瞧。
自从前些天司徒然回到府里后,他待在家中的时间越来越久,她甚至能与他同桌用膳。
这对她来说是极大的好消息,因为他已经慢慢对她放下心防,遂渐知晓她的心,因此这几日她的心情可说是十分雀跃。
只是那日在巧缎庄似乎是着凉了,她的身子一直不太舒服,一股腻人的味儿老是从喉咙往上冒。
伸指从一旁的小木盒里拿起一颗嘉庆子往嘴里送,嘉庆子酸甜的味道正好能够带走嘴里的腻味。
“真是奇怪,我怎么从没发觉这蜜饯的味道这么好?”她笑问一旁正走进来的小翠。
“那是小姐你这阵子心情好,才会觉得这酸酸甜甜的蜜饯好吃。”小翠回以浅笑。
姑爷这阵子都会回府过夜,显见两人的关系有所改善,小姐心情好,她也跟着感到开心。
“是吗?”映冬笑了,抱着衣裳站了起来。
然而一阵晕眩让她不禁摇晃了下,小翠及时扶住她。
“小姐,你这阵了饭越吃越少,身子会撑不住的。”
“没事,可能是前些日子在巧缎庄着凉了吧。”
“奴婢马上去请大夫来替小姐瞧瞧。”
“不碍事啦,晚些替我准祷点热粥吧,喝点暖心的东西就好了。”映冬越过绣台,“小翠,姑爷呢?”
“在前厅,好似有客到。”
“有客?托镖的客人吗?”
小翠摇摇头,“不,是一男一女,看那样子不像商号派来托镖的管事。”
“是吗?咱们去瞧瞧。”映冬的心里忽然有一股不好的感觉,窒闷得让她难以呼吸。
映冬人在廊下,远远地看见两位客人从厅里走出来。
男人两鬓苍白,似已届知命之年,身形仍然挺拔,而他身旁的妙龄女子,看来温柔婉约,模样清丽。
女子蓦然回首,眼若流萤,发若飞瀑,瞧见了她,欠身行了个礼,露出浅笑。
多么姿容艳丽的女子呀。
映冬对她回以微笑。
“好美丽的女子。”她走到厅门外时,还忍不住多看了女子离去的背影几眼,才转身踏进厅里。
厅里,司徒然坐在主位上,闵总管站在一旁,两人眉头深锁,似是正谈论着什么,瞧见了她,连忙止住嘴边的话。
“夫人。”闵总管欠身道。
“闵总管,刚才那位是……”
“是城西广和茶楼的老爷。”
“是吗?”那他身旁的女子呢?她其实想问,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你俩都下去吧。”司徒然遣退闵总管与小翠。
两人听命地退下。
“夫君,虽然你说过不需要置衣,但我仍私自作了主,上巧缎庄添了些布做成几件夏衣。”映冬将折迭好的衣裳摆在他面前,像个孩子献宝似的等着听他称赞她绣的绿竹有多好看。
司徙然卸沈默了半晌才收下衣裳,搁到一旁的方桌上。
“你生气了?”映冬急忙解释,“夏日天热,你总在烈日下奔波,胡老板说这些苎布是从邕州运来的,轻凉离汗,最适合镇日待在烈阳下的人,你摸摸,这布很凉爽的。”
她想抓着他的手触摸新衣,却让他甩开了。
“你真的生气了?那、那我下回听话,不再自作主张了嘛,你别生气了。”
“我有话对你说。”
“你……想说什么?”她怯怯地问。
司徒然抬眼看她,眼眸里一丝温暖也没有,见状,她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又翻涌而起。
牢牢地,他望进她的眼底,薄唇轻抿一下后开口。
“我要纳妾。”
“你……你说什么?”映冬的身子有些摇晃,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你说你要……”
“纳妾。”
“纳妾?”她扯开小嘴,不由自主地笑了,扬高的嘴角充满了不敢置信,“你是说笑的吧?咱们成亲才半年,你现在却说,你要纳妾?为什么?告诉我理由!”
看见她的眼眶里含着泪珠,那模样脆弱而悲伤,司徒然搁在腿上的手握起了拳头。
“我不是询问你,而是知会你。”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
笑意在映冬唇边绽放,清雅的容颜却多了苦涩,一抹泪融进笑痕里。
“为什么你会这么恨我,我常想着这个问题,却总是思考不出个结果来。”她发出悲凉的笑声,“我只能想,是因为逼婚的关素,让你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处境,明明不爱我,却被逼迫得娶我,可是,我这么努力地讨好你,想给你一切……为什么你还要这么伤害我?”泪水滑落她的脸颊。
“因为你至今无出,所以我决定纳妾来代替你延续子嗣。迎娶当日,你可以选择留在府里,或是回娘家。”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怀上孩子的,我想怀上你的孩子……只要给我机会……”
映冬突然住口。
他一直给她机会。
这段日子,纵使再厌恶她,他的求欢从不曾减少过,日日夜夜,总是见着时机便与她翻云覆雨。
他不是没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是我不想让你怀有我的孩子。”司徒然转过身面对她,背光的身子掩去了他脸上的表情,让她瞧不清他此刻俊逸的脸庞上是什么神情。
“但你总是……”总是将温热的种子留在我体内呀!“为什么?我知道你不爱我,但你愿意……我以为那代表我心里能存有一丝希望。”心痛得几乎裂开是什么样的滋味,她现在懂了,也尝到了。
豆大的泪珠不争气地滑下她的脸颊,落在灰黑的石板地上。
“确实,我不否认你的身子对我来说有极大的诱惑力,但也仅止于此。”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无情?”映冬抬起眼,被泪水迷蒙的明眸透着伤心的指控,“看着我心碎,就能消去你心中的不快吗?”
忽地,她眼前一阵白,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下。
司徒然见状,急着伸手想扶住她,手伸到一半却缩了回来,眼睁睁看着她狼狈地扶住一旁的椅子扶手。
她苦笑着。
他是真的恨她,看她站也站不稳,他竟一丝怜悯之心都没有。
“所以你从不曾喜欢过我?”她的心为了接下来将听见的答案而紧缩,仿佛悬在高梁上。
司徒然的唇角突然扬起诡谲的浅纹,粗哑冷凉的嗓音缓慢地吐出令人心碎的话语。
“或许以前有,但现在肯定没有。”
“我不该爱上你的。”
“你说什么?”他一脸慌乱地问。
“呵。”她笑了,灿烂的笑靥却如同花朵雕零前最后的绽放,“你想娶的,是刚才那位姑娘吗?”
“是。”司徒然咬牙,冷冷地回道。
映冬睨着他许久,眸心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控诉,像是以血书写成的指责,那么充满绝望与愤恨。
“休了我吧。”她眼前一暗,身子再也撑不住地虚软。
“映冬!”他及时接住她的身子,将她搂在怀里。
虚弱地看了他一眼,她嘴里喃喃低语。
“休了我……”说着,她便晕厥过去。
“小姐这阵子胃口不佳,吃得极少,恐怕是上巧缎庄替姑爷置新衣时受了风寒。”小翠含着泪,以温热的布巾替映冬擦拭脸庞,“奴婢想过要替小姐请大夫的,但却被小姐拒绝了,她总说喝碗热汤,驱驱身子里的寒气就好了,不需要花银两请大夫,小姐的吩咐,奴婢也不敢忤逆。”
站在床边的司徒然只能沈默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映冬一脸惨白,像病入膏盲,他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病了好一阵子,他却没有察觉。
看着她在眼前昏过去,他才惊觉自己有多么忽视她。
休了我……
她失去意识前是这么说的,以近乎绝望的语气这么要求他。
司徒然咬紧牙关,垂在身侧的手握起了拳头。
“去请大夫。”
“是。”
大夫坐在床边替映冬把脉。
映冬缓缓苏醒了过来,顺着手腕上的手指往上望去,这才意识到是大夫正在替她把脉。
“大夫。”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小翠连忙伸手将她扶起,在她身后垫了个方枕。
“夫人现在觉得如何?”
“还好。”她的视线在房里梭巡,寻找司徒然的身影,却失望地发现房里只有小翠与大夫。
大夫替她把完脉,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脸上露出笑容。
“恭喜夫人,你有喜了。”
映冬有些楞然,不敢相信地看着大夫,好似他正说着她听不懂的番语。
倒是小翠一听,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真的吗?大夫,我家小姐真的有喜了?”
“千真万确。”
“难怪小姐这阵子没啥胃口,以前不爱吃的嘉庆子,最近老是想吃,还说嘴里有股怪味儿,腻得她难受,原来是怀了小少爷了!”
小翠急着想跑出去,却被映冬唤住。
“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告诉姑爷这个好消息呀!”
“不许去。”
“啊?”小翠不明白,“小姐,你一晕过去,姑爷不晓得有多紧张,担心得脸色苍白,还要我赶紧去请大夫来,现在小姐怀了小少爷,姑爷知晓后肯定会很高兴的!”
映冬没有说什么,只是要小翠取来银两交给大夫。
“夫人,这诊金太多了。”
“大夫还请收下,映冬有个要求,请你不要把我怀有身孕的事告诉任何人,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只是受了风寒,休息几天便能痊愈。”
“但是……”
“请大夫能帮映冬这个忙。”
“这……好吧。”大夫点点头,免不了地劝了她几句,“夫人怀的是头胎,调理身子可马虎不得,尤其夫人现在身子虚弱,该好好补一下,如果可以,请告知你的夫君,让他能多照顾你。我会开些补身的药方,若可以就找个下人随老夫回药铺取药。”
“映冬明白,谢谢大夫。”
之后,小翠送大夫离开,房里只剩映冬一个人。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抚向平坦的腹部,试图感受着里头的胎儿,却丝毫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她怀了孩子,是真的吗?
映冬扬起一抹笑,却又霎时敛下。
他不要她的孩子。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