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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辽宁宾馆之最后的王公-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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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踢了被子,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忽然觉得预感不祥,回头看他,恐惧地说:“王爷,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不是看明白了吗?”:显瑒道,“这地方不好呆了。南方还打仗。我帮你,你们找个太平地方去。”
“你呢?你自己呢?”
“我随后就去啊。”他立即就道,见她疑心,便矢口否认了刚才的话,“啊……”他笑笑,“你别误会。是我刚才没说明白。你先去打个前站,我不久就过去了。”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没说明白嘛。再说,我在这里还有不少产业没有收拾利索……”
她坐在床沿上,想他这话几分真假。
他站起身,拍拍她肩膀:“我去睡了。你把这些好好地收起来。”
她愣在那里,都没起来要起身相送,半天才说:“我,我一个人先去?”
他走到门口了,沉默了一会儿方回答道:“嗯,李伯芳与你一同去。”
彩珠霎时羞愧无比,再无颜以对:原来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
彩珠自此开始,直到上了火车,两宿没睡。一边收拾自己的随身行李,一边想着这一生跟显小王爷,跟这王府大院的纠葛遭遇。本意是要找找他负她的那些事情,暗示自己下定决心,一走了之。可念头里面却说总是他千般万般的好,宽容细心,慷慨大度。哭过几番,却知前事难返,他已作此安排,一切已是定局。
两天后的清晨,一层薄薄秋雨之后,天空放晴,空气舒朗。王府的两辆黑色轿车载了王爷夫妇,李伯芳还有夫人的随身丫鬟荷香直奔火车站。
下人们议论说夫人这次走,带的东西很少,只有皮箱两只,应该也就去一趟锦州。
到了车站,南行至大连的火车已在站台上停着。李伯芳与丫鬟荷香去车厢安顿。王爷站在下面,彩珠背朝着他,不作一声。
第一声汽笛响了。
李伯芳下来对彩珠道:“夫人上车吧。”
她这才回头匆匆看了王爷一眼。
李伯芳双膝跪地长揖:“跟王爷道别了。”
显瑒再没跟李伯芳说话,只是斜了一眼,走过来,握着彩珠的一只手嘱咐道:“一个人在外面,我跟你说的,你可一一记得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再一次告诉她:除了自己,谁也不要相信。包括跪在身边的这个人。
彩珠点头。
显瑒随即摆摆手:“走吧。走吧。”
彩珠随同李伯芳上了火车,在自己的包厢里面坐定了,斗篷解下来,看见显瑒仍站在站台上没有离开。他稍微仰着头,看着车厢里面的彩珠,眉毛微蹙,眼睛明亮。他的脸,是她熟悉的样子,仍是那年掀开盖头,看着她微微笑的俊朗好青年。彩珠在一瞬间泪如雨下,猛地站起来,打开窗户上的插子,用力往上抬,荷香与李伯芳都吓了一跳,趁车子没开,连忙帮她开窗子。
打开了半扇,彩珠伸出头去,一边哭一边对显瑒喊道:“王爷,王爷!”
显瑒连忙过来,伸手给她,两人握在一起。
“我,我本是蒙古王爷的女儿,见过金银宝物,有过良田庄园。我,我不在乎那些的。您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好过一会儿,却闹腾你好久,不,不是为了别的,只因为,只因为,我心里有你。王爷你,你知不知道?!”
显瑒震动非常,红了眼睛,握着彩珠的手:“……知道。”
“那我可信了你最后的话了!我就在那儿等你了!”火车的第二声汽笛响了,彩珠声嘶力竭,仿佛拿命来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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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
火车启动的声音淹没了他的回答。
两人的手终于分开了。
……
……
李伯芳的心里也有点乱。一方面离开了故土和多年侍奉的主子,前路一片迷茫,尚不知如何行事安顿,多少觉得有些没谱。另一方面却知道自己终于如出笼之鸟,所有才干可以净尽发挥,再不用做人管家,看人眼色行事,心里自然痛快,更何况,身边还有彩珠。
在从大连出发的船上,他有时会端详沉默的彩珠,这女子这些年来生活不如意,烟酒麻将,昼夜颠倒也把她自己糟精够呛,可仍是美貌女郎一枚,美貌而且没什么主意。他心里想。欢喜与悲伤交替得快,现在好久不说话,也许过了上海,风暖水暖也就好了。
他想,他一定要好好对她的。她是他多年的夙愿。
更何况,小王爷从来出手阔绰,这样打发掉一个正牌的福晋,不知给她准备了多少丰厚的盘缠。
李伯芳想得没错。实际上还没到上海,刚过了山东,彩珠就好了不少,看着甲板上起起落落的鸟和浪花里面翻腾的鱼就有了笑,跟他和荷香也多了些话儿。再不愣神发呆。有一日晚上,她打扮漂亮了又去喝酒打麻将。他就放了心,看,真的彩珠又回来了。
船在上海停留半日,李伯芳建议下船就近逛逛,彩珠道,下面太乱,不愿意走动。她说伯芳我又馋酒了,你去帮我找瓶香槟好吗?
李伯芳依言便去餐厅给彩珠买酒。
酒保说您请稍等等行吗?我们这儿正往上装货呢,下一段航程太长,要装上来的东西可多了。香槟,有的,有的,不过没开封呢,您等我清点一下再给您拿好吗?您留房间号也不行啊,我这儿忙着没有人送,您要是真着急,就还是就在这里等等吧。
李伯芳便在餐厅外面的甲板上等了一会儿。
从高高的大船上看着下面运送货物大闸门慢慢合上。
旅客上船的通道也关闭了。
汽笛声响。
他忽然觉得心慌,不对劲儿。抬脚就往彩珠住的客舱跑。酒保拿了香槟,在他后面喊,先生先生您的酒!途中撞上了人,在他身后骂起来,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彩珠与荷香的房间都没有锁门,只是人和两件行李都不见了。
李伯芳浑身冒汗,翻箱倒柜,终于在彩珠的抽屉里面翻到了她给他留的一点东西。
美钞三百元。
……
与此同时,彩珠在上海的码头上,让荷香看着行李,自己面目坦然地跟着各色人等排队,买了三个星期之后另一班去香港的船票。
她信了小王爷最后的话。
她要去那个橡胶院里等他。
第七十八章
阴历八月二十日,下午四点钟光景。奉天老城鹿岛饭庄。
老板鹿儿师傅泡了一壶龙井,托盘上摆着两个洗玉茶杯,亲自送到了三楼的芙蓉厅。推门进去,只见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小王爷爱新觉罗显与着便装的日本军官小林元哉。鹿而师傅办弓着腰,心里面捉摸这这俩人时间不久又聚在一起了,阵仗到是与上次不太一样,房间里面都没带自己人,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有点笑,只是啊,那动静那情势分明就像弓箭拉开之前,力道绷在弦上,吱吱呀呀地响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砰”地一声飞出去了。
鹿儿师傅从小厅里面出来,下到二楼,堂倌左手覆着个毛巾过来跟他说话:“老板,老板,老板……”
“啊?”鹿儿转头回答,小声地吼,“没聋,喊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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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且给个话儿阿,晚上若是不待客,我把牌子挂出去阿。二十多桌儿老客定位的,我要么差人,要么打电话去告诉人家换时间。”
“你跟我要话儿,我跟谁要去?”鹿儿指着自己鼻子问堂倌儿,“您看我是问楼上那位王爷啊,还是问小日本子阿?”
堂倌儿凑上来,紧着鼻子拧着脸地抱怨:“这是不让人做买卖了。外面里三层外三层被日本人的车围着,一楼大堂还坐了一层,这都什么意思啊!〃
鹿儿老板往外推他:“你可仔细小声说话了。嗨……围就围着吧,咱就一陪着人伺候人的,楼上那个单枪匹马地对着这么多人,估计比咱们遭罪呢。”
鹿儿老板和堂倌儿行至一楼,黑压压坐了二十多号人,各自严肃正坐,鸦雀无声,穿的都是便服,看那形容长相,姿态仪表,都是日本军人无疑。鹿儿老板心里害怕,中国翻译过来理直气壮地命令道:“换热茶倒上啊!”
鹿儿应承了,转个头就躲在厨房里面小小声地骂:“他妈的活这一辈子受的都是一样的气。早几年被西洋鬼子从紫禁城里面追出去打,眼下又被东洋鬼子骑脖子上撒尿……憋屈厉害了就不如打一场仗,用血把这儿冲冲干净!”
厨房里面,炒菜师傅面案水案都闲着没事儿在那里喝茶打牌,只一人还在那里干活而,就是那身强体壮的瞎了一只眼的傻子,闷不做声地在哪儿摞煤块儿。鹿儿问后厨大师傅:“这人怎么还留着,不是让你开了他吗?”
管事儿的大师傅说:“人是傻点,还能干活儿的,家里有个女儿还得养,我见他可怜就留下了。”
有人蹬蹬蹬上楼的声音。
鹿儿心里好奇,扒了厨房帘子偷偷向外看,一看不要紧,吓了一跳,只见一女孩子有黑布套在头上,被一人驾着胳膊往楼上带呢。
鹿儿心里突突,又记挂着小王爷的安危,撩了帘子就要从厨房里面出去,翻译堵在门口问他:“干什么?!”
鹿儿道:“我去奉茶。”
“没人叫你,就在这儿呆着好了……”
可就在这一刹那,他们在一楼话音没落,忽然一片混乱的声音从上方天井传来,桌椅翻动,女孩尖叫,几个正襟危坐的日本人听到声音,腾地跳起来窜上楼梯的当口儿,忽然传来两声枪响!一眨眼的当儿,一人从天井上方跌落,重重地摔在一楼的地面上,只见他肋部中弹,浑身鲜血,正是显!鹿儿大惊失色:“小王爷啊!”
鹿儿抬头,有人在三楼拿着手枪,瞄准了显,似乎又要补上一枪至他死地,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拉着显的衣襟向后用力一拽——把显小王爷拖走的正是那瞎了一只眼睛的傻子。惊魂未定的鹿儿向上看正对着上面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他只觉得这一身的血都从汗毛孔里面涌出来了……枪声却没有再响……
这房间里原本有两人,爱新觉罗显与小林元哉。
后来上楼的那头上套着黑布的女孩是小王爷要营救的刘南一以及驾着她的日本人东修治。
中国军警赶到的时候,四个人之中只留了一个活口。小林元哉身中数刀而亡,刘南一中枪而死,显重伤昏迷,当天下午身负轻伤的东修治救灾日本关东军总部的严正交涉下被营救。
关于这一天发生的情况,在伪满档案中曾有关东军驻奉天部队即北宁宪兵队向关东军总部呈递的报告,报告中称,小林元哉与爱新觉罗显在签订圆形广场西侧地块(即满清点将台遗迹)时,误中对方埋伏,小林元哉殉国。搏斗过程中,中国籍女子刘南一被小林元哉枪杀。东修治重伤爱新觉罗显。
关东军总部回复北宁宪兵队:小林元哉殊礼厚葬。着北宁宪兵队协助日商理事会,全力推进由东修治主理的圆形广场改建项目。
修治在自己新的宽大的办公室里面睡着了。
办公桌一侧摆着他精心设计的“大和旅馆”的图纸。一座风格典雅古朴的欧式建筑,平地拾阶向上,有九道拱门合围的檐廊,主楼共有三层,两侧各有四层的塔楼,东西两翼的侧楼向后合围,整个建筑的整体造型从上方看正如同一个没有封口的井。这口井将会开在占据着东北紫气泉眼的点将台上,而西南侧的“大日本”将从这里“亢龙入海”……
风水,风水这个东西真的很奇特,人一旦占了好的风水,运气瞬息逆转,所有的愿望都回实现。
他在下午接受了来自东京早报的两位记者的专访。御用记者们聪明地为这个当红的建筑师回避他不愿意提及的问题,他们的报道更侧重于他本身的成功。
记者问他,在三十岁不到的年龄上主理这么大的项目,是自身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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