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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辽宁宾馆之最后的王公-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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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这点将台就是盘踞这里的几任军阀都想要夺走的点将台,也就是日本人让你转交的合同上逼着我要我卖的点将台。”
明月看着显瑒,无比震惊。
“我有消息,圆形广场上其它的地方,他们早已购得,西南侧的位置上修建了长形的建筑群,若我这块地也卖给他们,形成的正是‘亢龙入海’之势,占尽天时地利啊……他们之前找过我的,三次,送了三个礼物,一个比一个厉害,现在拿住了南一,又让你来了,你看明月,什么叫处心积虑啊?”他轻轻笑了。
明月觉得脚下发软,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指甲用力扣着紫檀木的桌面,指头尖儿白得透明。显瑒看了这只手很久,终于轻轻地把它握住,拿起来,卷在自己的手心里,把它慢慢慢慢地给捂热乎了,他抬头看着她:“但是,我得说,他们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还,”他在找一个合适的词,“还没有那么卑鄙。”
“……你想象的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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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那个建筑师会直接拿着你来威胁我。如果那样,那么他对你做的,那些你感恩戴德的事情都是演戏了。如果那样,明月你就是第一个可悲可怜的人,你被骗得彻头彻尾。而我是第二个可怜的人,是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出去了,落在圈套里。好在没有。”
明月蹲在他脚边,将他的手反握住,贴在自己怀里:“王爷,要是我,您签合同吗?您救我吗?”
他看着她脸,安静地点了点头。
明月眨眨眼睛,登时泪如雨下。
他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擦她的泪:“当然要救……我这心里面没有第二个人啊。”
“……那南一呢?”
“南一……若你是我,你怎么办?”
明月看着他的脸:“我等王爷给我一句话,你若搭救南一,那是她的造化。您若不救,也是情势所迫,别无选择!”
他看着她哈哈大笑,抽回手,站起来,在房间里面来回走了几步,回头用食指点了点她:“明月,你上次跟我说的对啊,你没那么窝囊,你狡猾着呢。你还用问我吗?你早就做了选择了。你一定要救南一的,否则你怎么会来找我呢?”
明月扑通一声双膝跪下,用膝盖行走找到显瑒,抓住他袍子,抬头恳求,声泪俱下,嘴唇和手指都在颤抖:“我的命是命,南一的命也是,王爷能救我,不愿意救南一吗?”
他抓住她肩膀,立即把她扶起来,看着她眼睛,下定决心:“救!为什么不救?!我记得小皇帝在天津跟我说的一句话,这话听着荒唐,可我印象深刻,总会想起来,他说,一个江山比起来一个人的快乐,究竟孰轻孰重?我每每衡量,我守着这个点将台,诸多委屈和不易,却不能解脱,因我一人的快乐,哪怕性命与之相比,另一端太重,我怎么都不划算!如今加上南一的一条小命儿,这枰就平了!”
明月止住了哭,抓着显瑒得手肘,惊喜交加,几乎难以相信:“王爷说真的?不是逗我?”
显瑒双手捧着她的头,拉近自己,爱之情切,咬牙切齿:“逗你做什么?你为了朋友能做到这般,我没看错你,你是好姑娘!”
“您真的愿意出卖点将台?”
“国破山河在,山河不在还有人。一块风水宝地,一个紫气泉眼,要是连一个孩子的命都救不回来,还留着它有什么用?!事不宜迟,文书我留下,你去跟日本人回话:说我答应了。三日后鹿岛酒家见面。”
明月转过头去,连绵不绝下了几日的秋雨竟停了,云缝里露出一线天来。
我们在说一个关于秤杆两端孰轻孰重的话题。
上面说的1926年秋天发生的事情。
十几年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史学家们对于大战开始时间的标注至今仍有争议。更广泛的观点认为二战以1939年九月德国闪电袭击波兰为起点。而有人认为战争起始于1937年七月七日的卢沟桥事变,日本发动全面的侵华战争。
二战持续数年,从欧洲到亚洲,从大西洋到太平洋,先后有61个国家和地区、20亿以上的人口被卷入战争,战争中军民共伤亡9000余万人。无数人因为领袖的一句恢复帝国光荣的呼号慷慨牺牲,又有无数的人在总统首相元帅或者将军的号召下拼死抵抗。雄伟光辉的理由让他们的死亡重如泰山。
只是有一个苏联年轻人的死并不是为了这些事情。
他被德军逮捕,投入集中营,与若干严肃整洁的英国军官同营。这个苏联人里来的生活习惯懒散无比,尤其如厕后不愿意冲水,英国军官们为此指责并刁难他。苏联年轻人像德军营房长官投诉,德国人认为自己插手战俘的厕所事务实在有损颜面,便放任不管。苏联年轻人认为自己受到英国人与德国人的双重侮辱,仰天叫骂数声之后,投身在通电的铁丝网上,自杀而死。
这个年轻人的父亲是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约瑟夫斯大林。
1984年,这个故事被一个捷克作家用法语写在她一本书的第一章。她的这本书有一个探讨生命轻重的命题。捷克作家认为在整个二战之中,年轻的斯大林之子的死才是最为重要最为隆重的死亡。因为他是真正为了自己的荣誉和生命而死。
在这里将故事的人又想起小时候听到的一个少年英雄的事迹。男孩从小聪明上进,品学兼优,相貌清秀可爱,他十四岁的时候为了扑灭山火而牺牲。少年英雄的遗体被发现的时候,双脚迈开弓步,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一颗小树,扔保持着向上攀登的姿态。
男孩为保护林木,村庄与卫星设施牺牲,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是个勇敢的好男儿。对于少年英雄本身,我像所有人一样心怀敬仰并无丝毫争议。
可关于学习少年英雄,勇于献身保护国家财产的教育持续了数年。每周的升旗仪式上,我胸前戴着红领巾,跟同伴们一起聆听事迹,接受教育,随同众人表示自己誓死愿为的时候,却最常在心里问一个问题:我或我同学的小命儿与3500亩林地,究竟哪个更重?
少年的事迹最近数年不再被人更多的提起了,偶尔歌颂的时候也是更强调了他自己的勇气和决绝的选择,号召向这位少年英雄学习的论调听得也渐渐少了。显瑒然衡量生命轻重的标准有了潜移默化的变化。
第七十七章
送走了明月,显瑒在自己房里呆了好一会儿,渐到暮色四合,人声安静的时候,他从保险箱里拿了些东西出来,去了彩珠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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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珠本来在里间卧室,靠在床上看书,听见外面丫鬟给小王爷请安的声音,便连忙灭了灯,缩在被子里装作睡觉。听见这个人进了房间,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却默不作声,她心里也渐渐觉得蹊跷。到底绷不住,坐起来,把灯给扭亮,整理了一下袍子问他:“王爷这是要干嘛?”
显瑒道:“今晚上不出去打麻将了?睡得这么早。”
“累。”彩珠只说了一个字,说完就去摸床几,找烟,倒了一根儿出来,看看显,递给了他,小王爷接过来,彩珠给他点上,自己也夹了一棵。
显瑒一边吸烟一边四处看看:“我怎么觉得你这里好像有点冷啊,是不是窗子不严实了?还是梁上面漏风?”
“去年才维修过啊。”彩珠道,“我倒是没觉得冷。嗨,时候到了,眼看过些日子就中秋了,能不冷嘛。”她之前都不留意,听到显瑒这般说竟真的觉得冷了,往身上拽了拽被子,低低地抱怨,“是啊,夏天还没把人给暖和过劲儿来,就又要冷了。冬天难熬,身上好多层袍子不说,缩手缩脚地哪都不愿意去。真烦啊。我膝盖往下都凉,这一下又得到四月份。”
“那就去外地猫个冬天呗。”小王爷道。
“南边不是打仗嘛。北戴河啊?待腻了……”她没说完,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扭头看了看小王爷。
他脸上有一层淡淡的难以捕捉的笑容,一边说话一边用夹着烟的手跟她比划,兴趣盎然:“那叫什么猫冬啊,我跟你讲,你从这儿坐火车,先往大连走,在那儿上艘德国船,这船直到香港,中间能停几站吧,但你都不用下船,就直接去香港,玩个把月,再从那里坐船去越南。西贡。那才暖和呢。夏天也不是那么往死里热。你去了那里,膝盖就不凉了……”
彩珠听了,低头笑笑,将手里的烟掐在烟缸里面:“什么意思啊?王爷。这一趟,光去就得俩月吧?你要我在那里待多久啊?待多久,够你和明月姑娘清静的?”
显瑒向后仰着身体,靠着椅子背上,不紧不慢:“说什么呢?”
彩珠忽地一下坐直了,直视着他眼睛:“说这姑娘过来一趟,王爷就要赶我走了。”
“……”
“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进来就说,不行吗?我等这一天也有日子了。算一算,从我进您府里来,看到那姑娘,就做好准备了。您这么多年,忍我忍得也不容易,有什么话就请直说,要休了我?现在怎么说,离婚,是不是?您给我文书,我签字……”
显瑒看着她,一直也没插话,一直不停地吸烟,烟雾把他的脸蒙上了。
他在想些什么呢?
想这个女人这么没有礼貌,火气这么大,火气大爱急眼的人大部分是因为两件事情:一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一句逆耳的话都听不得;二就是万事都不顺心,什么都没办法。
彩珠她是后一种。
嫁到这里来,不顺她的心;孩子丢了,不顺她的心;守着一个心不在焉的人,也不顺她的心。偏偏所有这些事,不仅她自己无力改变,连他也没有办法。积攒的怨郁都变成了她心头的火儿,碰一下就会着起来。
他想到在天津的那天深夜里,碰见的女人,那位被心里的火生生的烧成了疯子。
这样看彩珠,也算是好样的,自己坚强,正常过活,又没有给他更多的麻烦。
他这样想,就又一次原谅了她无礼的质问,却也没有替自己善意而慷慨的出发点解释,只是慢慢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
他手里放着一个黄|色的牛皮纸文件袋,他掐熄了烟,自己去把她房门关上,回来把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车票,船票,若干美金,还有,
“这是李龙宋律师的地址。你到了香港,可以去找他。他本身是越南人。一直为中国的客人工作。我在西贡置了些产业,足够你好好生活,不会低于现在的情况。长点心眼,律师也不能随便让看,每年要查四次账,刚开始肯定不会看,那也得看,你想着把账本打开,手下的人就不太敢骗你……”
他越说,她脸色越沉。
他从文件袋子里又抽出一样东西,两折的图纸,打开来看,竟是一个庄园的地图。
“这是我在那里买的橡胶院。里面有宅子,有湖,也有雇佣好的工人,律师会带你去的。你有兴趣就管一管,没兴趣佃给别人也行。土地不急就最好不卖。那里人口多,好生财……哎,你这人精不精明还在其次,总比我那几个妹妹坚强有主意。你先去,她们过些时日也该辗转到那里,以后你要多帮衬了……”
他把文件袋拿空,一样样文书摆在她被子上,自己又把袋子底朝天向下倒了倒,确信里面空无一物了,抬头看着她:“你看,没有休书。”
彩珠侧过脸去。
他道:“今天睡不着就开始收拾一下细软吧,后儿就走。船票现成的,又是黄道吉日。别耽误。”


她踢了被子,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忽然觉得预感不祥,回头看他,恐惧地说:“王爷,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不是看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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