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宾馆之最后的王公-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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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着呢。”南一皮笑肉不笑。
他眼晴看着南一,手指了指后面的明月:“这丫头今天为了找你,摔了一跤,大太阳底下跑了一下午。你要是心里不舒服,打她几下都行,她是你朋友嘛,她就是欠你的。你自己可别憋着。”
几句话说完,南一眼晴里面都是泪,咬着嘴唇,下巴发抖,回头看了看明月可没服软:“你啊,你把你自己管好吧。”
她说罢就走。
明月想要追出去,小王爷往门中央迈了一步:“哎,你怎么没有眼力价啊?”
她抬头看他。
“她难受呢。什么狠说什么。你过两天再去找她吧。”
“。。。。。。。”
“去换药。该你了。”
“您不是还有事情吗?”
“我自己记着呢。这就走。”
“谢谢王爷您帮我忙。。。。。。”
他没答话,转身走了,一只手抄在背后,脊梁硬硬的。
。。。。。。。
她到家了,修治的车子恰好停在楼下,他从车上下来,拥抱她一下:“身上怎么脏了?”
“刚才摔了一跤。”
“刚换药?”
“嗯。今天出去得晚了些。”
“去外面吃吧?”修治说。
“好。我去换件裙子。”
他手里拿着一摞文件,外面还有一封信,向她摇一摇:“小桔的信。”
“等会儿念给我听。”
明月在自己的卧室里一边换衣服一边犹豫要不要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修治:去找南一,途中遇到显瑒帮忙,是他的车子载着她跑东跑西。事情本来挺简单,可真地处理起来就让人为难。说了吧,不仅罗嗦还有些此地无银;不说,谁知道以后修治会不会自己知道这事儿,到时候情况就更复杂。
她半天才打定了主意,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她心里本来也坦荡一片,今天纯粹是为南一着急,遇到小王爷也只是凑巧而已。
正要出去,显瑒在车上递给她擦血的手怕她换下的裙子口袋里面滑了出来。她连忙拾起来,做坏事怕被逮到一样赶快塞在枕头下面,动作飞快,把自己都搞糊涂了,眼前浮现起白天所见的一幕一幕:真的是坦荡一片吗?那怎么还会那么贪婪地看他的眼睛,体会他的气味,怎么他在身边,他一说话,她就安心了呢?
她推开房门走出去。
修治仍坐在桌子旁边,手里拿着那封信。
她觉得他有点不对:“怎么了?”
他看看她:“明月,小桔提到一个人,车岩正南。你记得吗?”
“记得啊。正南是我跟小桔的同学。不过毕业之后就没有消息了。他怎么了?”
“参军后来去了朝鲜。。。。。。去世了。”
第六十四章
明月闻言,楞了一会儿,像是没听懂一样。她走过来,从修治的手里接过小桔的信,从头到尾读了两遍,这才相信了,接受了。慢慢坐在椅子上,手拄着头,发了好一阵儿呆。修治伸手覆在她肩膀上:“你还好吧?”
“嗯。”
“曾经是很亲近的朋友吗?”
“亲近谈不上。但正南为人十分热情可爱。抄写过一首咏鹅的诗给我。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吧,也就是二十三四岁。唉。。。。。。”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睛湿润,“要是知道如此,不应该当时故意叫错他名字。”
“这种假设如果能够成立,我们可以避免很多错误。”
“我记得正南说过想要留在日本工作的。”
“做什么?”
“小说家。”
他微微笑起来:“这个人会写故事啊?”
“嗯。是校刊的编辑。喜欢文字。这样的人怎么会参军去朝鲜呢?”
“这是一个意外的结果。”他的手放在她的上面,“没人能够知道。”
“这么年轻,客死异乡。。。。。。”她握着他的手,“回信给小桔,告诉她,如果去正南家里吊唁,请帮我送一束花。
“明白了。”
他们在离住处不远的一家日本餐厅吃了晚餐。话不多,都喝了些酒。有个金发碧眼的俄国女郎给每一张台子的客人献上玫瑰花,花柄上缠着邀请函,上面写着俄罗斯会馆最近新来了上好的窖藏伏特加,邀请新朋旧友们都去尝尝。
修治道:“下个星期我早些下班,一起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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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看看他,“我。。。。。。”她想起要跟修治说的话,还没张口,修治却站起来。
是小林从后面上来,还有两个军官,明月起身跟着修治与他们寒暄问候,眼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们腰间抖挎的战刀上。男人们有几句公事要谈,明月借口去洗手间转身离开那里。她走到正厅的拐角处,一个穿着日式短褂子的侍应端着托盘从里面出来,脚步急,手里面没拿稳,跟明月装了个满怀,食物和酒水洒在地上。侍应用日语一叠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明月还未答话,领班从里面出来,跟明月鞠躬九十度,又递上白色干净的毛巾请她擦擦裙子,明月摆手道不用,我身上没有弄脏。领班转头用并不纯正的汉语厉声对侍应喝道:“混蛋!混蛋!”
明月愣住了:被人喝骂的侍应原来是中国人啊。
与此同时,在餐厅的另一侧,小林让修治明日上午去关东军军部填一份表格,从而可以领取一部手枪,以备防身之用。
“我不需要。”修治道。
“东君现在是我们重要的朋友,肩负重大使命。我们很重视你的人身安全。近来发生了三起日本人遇袭的事件,无论于公于私,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修治身上或者哪怕给你添些麻烦。手枪的事情就请不要推辞了。。。。。。”
修治没再做声,心想这几日确实在工地上听同事说起过有针对日本人的袭击事件,其中一起有中国员工直接把砖头狠狠扣在了日本老板的头上,砸得日本人昏迷不醒,中国人被立即扭送到警局,中方军警们的调查结论是:日本矿场老板拖欠工资,跟中国工人产生冲突,日本人意欲体罚,中国友被逼急了防卫过当。这次事件的仲裁结果是中国行凶者被处以数年量刑,而日本老板也因为经营管理中的不当行为被责令向军阀政府缴纳罚款。日本商人立即向驻扎此地的关东军部求援。日本军方出面交涉,但是中国军阀却避而不见。
事情到这般结果。不知经过几番策划和运作,真相已经不可考。只是因为土地太肥沃,利益横流,转眼变成了斗争的焦点,在此勤奋工作贪婪赚钱的日本人与中国民间和军阀的矛盾越来越突出,越来越尖锐,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
小林向修治笑笑,是师长般的关怀模样。
修治点了点头。
明月回来,两人喝干了壶里的清酒,修治握着她的手说:“等我完成了我的工程,你就跟我回京都。”
。。。。。。。。
可是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关心着东修治的工程。
南一现在看书用舌头翻页。她弄了个矮桌放在自己床上。要看什么书就放桌上,一低头,用舌头蘸了书页,头摆过去就翻了一页。她也无可奈何,东一伺候她两天之后说她太烦人,说什么也不肯再服侍她,南一咬着牙笑嘻嘻地说:“今天你不肯帮我忙的事情你记得,等你以后瘫痪在床上了,你休想我伺候你。我专门喂你吃大便。
东一跟爸爸妈妈吼叫起来;“你们听见她说什么了吗?她手坏了,心肠和嘴巴都坏了。烦人精!真讨厌!”
刘太太道:“东一你大呼小叫地干什么?你妹妹手疼,心情不好。”
南一道:“我心情才没有不好呢。我自己心情好极了。我巴不得你们谁都不理我。剩我一个人!我才高兴呢!”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一页一页地读《水浒》。眼前又浮现起这一天发生的一幕。
事情正如明月所料,刘南一骗过了妈妈和姐姐,借口去找明月,于是得以自己一个人出门。她坐着人力车去那天见到谭芳的小巷,等了没多久,这人真的来了,南一顿觉自己后半生有望,蹦蹦跳跳地迎上去,看着谭芳就笑了,她好久不这般可爱温柔,双手端在胸前,仰着小脸,:“呀你来了?吃中饭了吗?”
谭芳看着她也笑了:“既是跟你说好的,那当然得来。”
他这么随和,她有点大喜过望,反而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肩膀上:“你的手,看医生了?他们说啥时候能好?”
“再换五天药就会好。但是我现在一点都不疼了。想干啥干啥。”她心满意足,无限欢喜,手上的皮肉之伤又算什么?
谭芳看着她,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里太热,咱找个茶馆聊聊?”
“嗯!”
两人在一间茶馆靠窗的位置上落了座,谭芳叫了一壶绿茶,一碟炸果子。他给南一的杯子满上茶水,她用绷带外面露出来的两手的指头尖掬着掬着,慢慢饮了一口,放下杯子时,指头一滑,杯子掉在桌子上,吮当一声。她抬头看看他,好像因为自己的笨手笨脚而对他有些抱歉,笑嘻嘻地找台阶下:“幸好喝干了。。。。。。”
谭芳也笑了:“可不。”
她不愿意浪费时间,跟他开门见山:“我说,我是这么想的:我先把医院的那几天药给换完了再说。也就五天。这期间我可以把行李都准备好——这些事情做起来也方便。咱们五天后,你还来这里接我。我到时候就跟你走。”
“。。。。。。。你爸妈怎么办?你都不想想他们?”
“他们挺好啊。再说我姐姐从南方回来也不走了。不行,山上不忙的时候,我也可以回来看看他们。”她倒是想得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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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芳低头想想,喝了口茶又笑了:“什么山?哪座山啊?二龙山还是水泊梁山?”
“你们那座山啊。”南一道,眯着眼睛压低声音,一副同伙的样子,“上次我在山货店里见的那些人不都是你兄弟吗?年初奉天银行的案子不就是你们做的吗?”她用指尖指了指自己心口,“我有数。有数。”
“我都忘了你见过那些人的。”谭芳道,“你跟小凤也见了两次面吧?”
“嗯。”南一不太喜欢提起那个女孩,把一个果子放在嘴巴里,吃完咽肚了问,“他们现在是回了山上,还是潜伏在城里?你们不会是又做大案子吧?可需要人手?”
“他们啊?都死了。”
“死了?”
“嗯。”
。。。。。。
我们要把故事讲清楚就要回到这一年初春。明月在牢房里见了东修治,修治答应了她的恳求,在狱警的运迫下仍然没有指认谭芳。土匪谭芳与无关被卷入的南一得以侥幸脱险。修治不顾自身的危险换得了谭芳和南一的安全,可是之后的事情却因为另一股势力的介入而走上了岔路。
土匪们打劫奉天银行所得的大量黄金白银被分成五部分藏在城中的不同地方。他们本打算等等风头过了之后再将钱财分批偷运出城,过程当中不同部分之间互不走动,减少联系,静等时机到来。住在城西艳粉屯的老侯和两个兄弟在一个早上出门去一个相熟的摊子上吃棍饨,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友坐在另一怅台子上不时向这一边看看,老侯的兄弟张吉朗声道:“学生哥儿要胡椒面就自己过来取,爷们儿长得凶,作料可不独吞。”老板娘和在摊子上吃饭的都呵呵笑起来,两个学生回头跟着笑笑,却没有过来取作料。
老侯回家去的路上琢磨这事儿还觉得有点奇怪,三个人回到藏身的小院就被人从后面用枪托砸在后脑海上,“咚”的一下就倒了,老侯躺在地上意识尚在,手脚都不能动,看着院子里面有七八个人的脚,一个人蹲在他旁边看看他眼睛,这人正是刚才他们在馄饨摊子上看到的学生,张嘴跟人说话却是叽里呱啦的日本话——难怪刚才他没有听懂!
日本人就是这般在两天不到的时间里有计划有准备地分别打劫了强抢奉天银行的土匪们。所有的黄金白银各色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