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行-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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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斗一会,天就开始下雨。
你爹说,等等。
说完急匆匆的跑过去把你移到树底下,又脱了件衣服帮你盖上。
其实也没打多久,你爹就已经扛不住了,本来武功就不及师父,可师父一次次把他打倒在地,他又一次次的爬了起来。
我和师妹都看呆了,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了。
连师父都打得手软,我心里一个劲的说,别起来了,认输吧,再打你就要被打死了。
可你爹就是不认输,口里一边吐血一边挣扎着站起来,要不是师父手下留情,只怕十个八个都被打死了。
最后你爹还想爬起来,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只是像条泥鳅一样在泥水里翻腾,你被淋了雨,在树底下拼命的哭,就连师父也看不下去了,她大吼一声,够了!
说着把一样东西扔到你爹面前,那个小贱人已经死了,本来想连你们一起杀的,可看在小孩的份上,看在她临死前苦苦哀求的份上,我就饶了你们,只是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你爹本来还在挣扎,可一看到那个东西,终于扑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师父走到树底下,把你从篮子里抱出来,像母亲一样哄着你,乖,别哭,别哭啊。
哄到你不哭了才把你放回篮子里,然后带着我们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回到峨嵋派,师父马不停蹄的带着我们去看师姐,师姐看见师父身上沾着血,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吓得惊恐万状连话都说不出来。
师父拿起一个东西扔师姐面前大吼道,贱人,现在你可以死心了,我把他们都杀了。
师姐惊惶失措的跪在地上捡起那个东西,原来是戴在你脖子的长命锁,师父拿了你爹给你娘的定情物给你爹看,让他死了心。又拿了你的信物给你娘看,想让也她死了心,算盘倒是打得挺好的。
可怜你娘又不知情,把那个长命锁放在心口哭得肝肠寸断,因为师父在场,我们也不敢多说半句。
哭到后来师姐实在是哭不动了,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们,她一个一个盯着我们看,好像之前压根就不认识我们,口里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好,好………。
师姐的眼神让师父觉得心里发毛,她也不想在山洞里久待,就带着我们下山了,下山的途中厉声对我们说道,这些天谁都不许上来,谁敢上来我就打断谁的腿。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师父的想法倒也是出于好心,只是想起师姐那绝望的眼神,我老觉得心神不定。
思来想去,我偷偷的下了床,想到山上去看看,如果师姐真的太难过,我就把实情告诉她,师父要怎么罚我就罚我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山,却发现师姐不在山洞里面,当时心里一惊,连忙四处察看。
当时的月光也好,周围还能看得清楚,我就看见悬崖边上站着个白色的人影。
我大喊一声,师姐!
师姐当时还回头望了我一眼,可没等我再说话,她就纵身一跃………
我趴在悬崖边上哭啊,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呜呜的山风。
我不顾一切的哭喊道,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活着………。
可师姐哪里还听得到。
我一路哭着下了山,急急忙忙的又去敲师父的门,师父听说师姐出事了,急得鞋都没穿,赤着脚就往山上跑。
那天晚上,师父在悬崖边上站了一整晚,我们把她扶下山的时候,她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静逸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看着洞外好久没有作声,我靠在石壁上,任由眼泪无声的从脸上流淌下来,我还以为我经过了这么多的痛苦,已经不会哭了,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过了好久好久,静逸的声音又把唤了醒来。
师姐过世后的第六个年头,师父也病得不行了,有一天她突然把我叫到床头,说还有件事情要托付我。
师父对我说,这些天我老是在想以前的事情,思来想去,为师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掌管峨嵋派二十几年,也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都还算顺利,下去见了老祖宗也算是问心无愧,跟她们也有个交待了。
可我就怕见到你师姐,见了她我该跟她说什么了,她会不会原谅我啊。
那时候师父已经病入膏肓,瘦得皮包骨头,我看着心里难过,连忙安慰她,师父,你放心吧,师姐最明事理了,她知道你是为峨嵋派着想,也是为她好,她不会怪你的。
师父摇摇头,不见得,为师错了,真的做错了,所以我要拜托你一件事,你替我跑一趟江苏吧,找找他们父子俩,看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活得好不好,找着了就赶紧回来告诉我,这样我见了你师姐也就有话说了,你师姐知道他们还活着,活得很好,可能也就不会那么怪我了……
师父说着说着眼角就流下泪来,我在峨嵋派呆了二十年,那是唯一一次见到师父哭。
我哭着说道,好,我马上动身,这就去江南找他们。
我刚刚走到门口,师父又叫住我,静逸,日后你作了峨嵋派掌门人,如果手下哪个女弟子再做错这种事,你就让她还俗吧……
我回到江苏去找你们,可茫茫人海,哪里还找得到。
呆了一个多月没找到你们,又担心师父的身体,于是也只好急急忙忙的返回四川了。
可师父还是没能等到我的消息,我走后一个月不到她就过世了。
过世前几天,她天天站在峨嵋派大门口往远处看,说是静逸也该回来了,我还等她的消息了。
有一天,她说她站累了,就在门槛上坐了一会,坐着坐着就靠在门框上睡着了……
师妹们说,师父临走那一刻脑袋也是往前方看的,她还盼着我能及时赶回去,把好消息告诉她了……
静逸擦了擦泪水,接着说道,我作了掌门人之后,又去了江南好几次,想找到你们父子俩,可时光斗转,岁月变迁,时间越长就越难找,总是没你们的音讯,有一次就碰巧住在了庄少雄家里,庄少雄为人豪爽,他的两个女儿也都乖巧懂事,很讨人喜爱,大女儿受他影响,又喜欢舞刀弄剑的,我就收下他大女儿作了俗家弟子,教了她一些武功。
等我回四川的时候,庄少雄又托人送过来好多钱财,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还不如捐给我们作些善事,也算是给自己积点德。
我倒是没多想,每次也都收下来了,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可巧偏偏又是你救了庄亦简,还把她送了过来,你说,这不是定数又是什么了。
见我一直不作声,静逸叹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说出来心情就好多了。
我以前很要强,不相信人生命运,以为人力可以胜过天意,现在我信了,你看看洞外,人生在世,如同这山间白云,变幻无定,卷舒无由,哪里料得到日后的旦夕祸福了。只是逝者已逝,片刻即得永恒,生者虽生,却注定不得安宁。这生或者死,孰福孰祸,谁知道了。
我站在洞口,看着眼前的青山白云,虽然身处峰顶,虽然极目远望,却只见山峦叠嶂,似乎没有尽头。
我把手掌放在嘴边,用尽全力喊道,娘,我还活着,你不要担心我……
满耳朵听到的都是我自己的回音,我喊了一遍又一遍,喊到筋疲力尽才走到悬崖边坐了下来。
静逸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一直坐着,坐到夕阳下山,看着飞鸟归林,坐到皓月当空。
我不停的自言自语,好像心里面突然有说不完的话。
我说,娘,儿子以前很失败,做个采花贼都做不好,老婆没找着,还把自己给砸进去了,可我现在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从江苏到四川,好几千里地,我一路走过来,遇到了好多人,发生好多事,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让我喜欢或者厌恶,这些事无一例外的让我痛苦或者欣喜,
他们痛苦或者快乐的存在着,其实就是因为一个字,那就是爱。
即便是恨,那也是因为先有爱。
庄亦简小小年纪,对她的家人有爱,所以要跨越千山万水的跑到四川来;莫十缺靡靡老矣,却一直把对衡山派的爱放在心里,所以才不会去计较个人恩怨。
司马老伯心中有爱,所以情愿孤苦伶仃的躺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渡过漫漫岁月。
即便是黑衣人的父母,他们彼此之间的爱,他们对子女的爱,划过了漫漫了夜空,让所有听到他们故事的人心中为之震颤。
人活着,就是因为爱。
就像静逸师太说的,生或者死,孰福孰祸,谁知道了。
黑衣人的父母不在了,痛苦却全部留给了黑衣人;
你不在了,痛苦留给你师父和你师妹。
雨桐不在了,把全天下的痛楚都留给了我。
如果是我,我情愿选择死的是我,让别人去承担我不在的痛楚,可老天偏偏选择了让我活着,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因为只有我活着,才能让你们的爱延续,只有我活着,才能让你们的爱永存。
我要活着,我要活得自由自在。
我要活着,我要活得有声有色。
我要活着,我要活得顶天立地!
我一下站了起来,对着天空大喊道,老天爷,你他妈给我去死吧,我要跟你拼了!
就在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星星都在为我闪亮,耳边呼啸的山风都在为我一人鼓掌,天地之间,都只有我的豪言壮语在不停的回响。
我沉浸在这个意境里,心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豪情壮志。
突然听到后面一个声音大喊道,李大哥,你不要死!
我回头一看,一个小个子正风一般的向我奔来。
我心里说,怎么回事啊。一个分神,脚底一滑,就从悬崖边上摔了下去。
幸好我手快,抓住了一块突起的石头,我一边惊魂未定的往上爬,一边破口大骂,庄亦简,你开什么玩笑啊,你是想把你李大哥推下去是吧。
庄亦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我以为你不想活了……。
我狼狈不堪的爬上悬崖坐好,我想活,是你不让我活了。
庄亦简噗哧一笑,一把抱住我,我要你活,你要是跳下去了,我也跟着跳下去。
我拍拍她的小脑袋,行了,行了,小小年纪,别这么肉麻好吧,哎,离我远点,鼻涕都沾我衣服上了。
庄亦简赌气说道,就不,我就是要粘着你,像鼻涕虫一样粘着你……
我和庄亦简在悬崖顶上坐了一夜,满天的繁星就在我们头顶,似乎伸手就可以抓到。
庄亦简靠在我身边睡着了,睡梦中她紧紧抓着我,李大哥,你不要走,留下来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你真的决定要走么。静逸慢慢的问我。
我点点头,我一定要走。
静逸叹了口气,你也可以留下来,慢慢破解那幅画。
我心里说,师太,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这里这么多不懂事的无知少女,我要是留下来,十个八个小孩都让我搞出来了,到时候还不是所有人都得死。
于是我坚决的说道,不行,我一定要走,那幅画也留在你这里。
静逸大吃一惊,画你也不要,难道你就这么等死。
我笑了笑,师太,我不会等死,我在想,之前那么多人都死了,其实都是因为他们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