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宸宫-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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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兄。”路映夕走近唤道。
范统侧过脸看她,舒展了眉宇,淡淡微笑:“路兄,今日可忙?”
“尚可。”路映夕亦浅笑着回道,没有告诉他她累得病倒。
“你的气色不佳,要多注意。”范统叮咛一句,低咳两声,强忍住喉头瘙痒的感觉。
“范兄,快回房吧,你现在吹不得风。”路映夕上前,想要搀扶他,但被他避过。
“嗯,这就回房。”范统低着头,径自走回房间。
路映夕跟在他身后,不放心地嘱道:“新药的药性剧烈,需要七八日时间才能确定效果,如果你撑不住一定要说出来,我和师父会考虑给你换其它温和的药。”
“我晓得。”范统语气淡淡,靠坐在床铺上,举目看向她,“路兄也去小憩会儿吧。”
路映夕蹙眉,才刚一脚跨进门槛,另只脚就顿住。范统似乎有意避开她?
她思虑着,却见范统巳躺下,拉着被子里住自己,显然一副逐客模样。
低叹一声,她退回门外。
“路妹妹?你也在这儿?”一道开朗得过分的高扬嗓音响起,旋即就见那明耀的墨蓝色大步趋近。
路映夕不情不愿地扭头,那人正眉开眼笑地望着她。
“路妹妹认识范兄?”段霆天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一面解释道:“南宫兄让我监督范兄按时喝药。”其实是他自己多事,非要抢这桩差事来做。
路映夕不吭声,浅淡地颔首。
段霆天也不介意,自行入了房间,不一会儿又走出来,笑着道:“范兄喝药就和饮酒一样,咕噜一口就喝完了。”
路映夕正眼看他,出声问道:“段公子亦谙医术,不知段公子认为这种药的药性会否过剧烈?”
段霆天毫不考虑地点头:“参杂了毒草,确实冒险。可试着减少毒草的分量,覌测效果。”
路映夕沉吟,再问道:“段公子师承何派?”
“无门无派。”段霆天耸了耸肩,道:“年少时百无聊赖,翻阅了一些杂书,所以略懂皮毛。”
路映夕抿唇微微一笑。
“路妹妹不信?”段霆天扬起眉毛,不满地斜睨她,“我说得可是大实话。”
路映夕不答,只道:“你为何叫我‘路妹妹’?我何时认了你做兄长?”
段霆天咧嘴,笑得戏谑而邪气:“一看就知你年纪尚小,不是妹妹难道是姐姐?”
路映夕心下好气又好笑,未搭腔,忽闻房内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声。
“范兄?莫听他胡扯。”范统口气不善,瞪了段霆天一眼,才又道:”此人身份可疑,死皮赖脸要留在晖城,路兄无需理他。“
“范兄知道他身份?”路映夕奇道。听这话语,范统与段霆天似是熟识?
范统闷哼一声,道:“以前打过照面。”
“范兄这么说实在太见外了。”段霆天笑吟吟地插言,“我与范兄乃是患难之交,当初在凉州,范兄遭人暗算,还是我帮了范兄一把,范兄莫不是忘记了?”
“霖国的凉州?”路映夕心中一凛,狐疑地看向他,“段公子是霖国人?”
“正是。”段霆天脸上挂着阳光笑容,魅惑的桃花眼闪着迷人的光芒。
路映夕眯眼,冷淡了语声:“失敬,原来是段氏皇族光临晖城。”
段霆天忙摆手,神情无奈:“我只不过是挂名王爷,闲散无权,路妹妹千万别介怀。”
“我为何要介怀?”路映夕绽唇一笑,带着点椰揄,“莫非你巳知晓我的身份?”但却仍有胆子叫她“路妹妹”,可见此人并不简单。
段霆天摊开两手,一副清白无辜相:“南宫兄只收了一个女徒弟,所以不难猜出路妹妹的身份。”
路映夕点了下头,不再理他,转而对范统道:“范兄,我有些事与你商量。”
范统踌躇,但终是沉默地走回房。
路映夕也踏入了房门,各气地对外说道:“段王爷,不送了。”継而毫不留情地关上门扉。
段霆天盯视着门板,摸了摸鼻子,识趣地离去。
房间之内,路映夕敛了神色,认真道:“范兄,我明日就回宫,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范统怔了怔,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路映夕静静凝视他,心情微沉。她是否做错了?她应该坚持反对。就算他身体底子强健,但反复以毒草试药,只怕终会伤身。
“范兄,你身上哪一处开始有麻痹感?”路映夕凝眸看他,见他又不吭气,索性伸了手按上他的臂膀,“你若不说,我就一处处按过去。”
范兄面色窘红,急急挣开她的手,低声道:“右腿……”
路映夕心头一震,视线下移。
范统不自在地背过身,低哑着嗓子道:“只是偶尔出现麻痹的感觉,不碍事。”
路映夕抿紧嘴唇,未发一言地出了房间。
一路直出行馆,往医营疾步而去。也许是走得太急,也许是午后骄阳太耀目,她的眼前又渐发黑,胸口悸痛。
再次晕厥之前,她心中电闪过一个念头──是否宿疾恶化了?
第三卷 第二十七章 连夜探病
昏迷之中,路映夕朦胧地醒过,只觉耳边熙攘喧吵,胸口益发窒疼,便又陷入了黑暗怀抱。
再度醒来,巳是夜深时分。周遭寂静幽谧,却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
睁眼环顾,她不禁怔然。桌旁那人,如此眼熟…………
“映夕!你醒了?”那人见她醒来,蓦地站起,眸中露出惊喜之色。
路映夕怔仲望着,疑惑道:“皇上?”
“映夕,可还有不适?可觉头晕?”皇帝走至床畔坐下,声音异常温柔。
路映夕摇头,支着身子欲要坐起。
“躺着。”皇帝伸手轻轻按着她的肩,替她盖好被褥,一边道:“朕接到消息,知你今晨昏厥,下了朝便就赶来。岂知你又陷入昏迷。”
路映夕逐渐缓神,忆起一些事。在她半睡半醒间,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南宫兄,路妹妹到底得了什么病?”
“她有心疾之症,自娘胎带来。原本我可以用自己的血替她镇压痛楚,但现在──”
“现在如何?”
“她颈上有一朵芍药花,是药引。如今花色淡褪,即表明药性渐消。没有了药引,我的血也起不了作用。”
“药引,再下药便是。”
“王爷有所不知,不久前映夕替慕容宸睿渡了寒毒,身体阴虚,再融合不了刚烈之气。”
“慕容宸睿?龙朝皇帝?”
“是。”
“这厮可真卑鄙!竟叫一个弱女子替他渡毒!”
“并非如此,是我劝映夕那样做。”
“为何?”
“他们注定有红鸾天喜之缘,我希望映夕能得良人爱惜。”
“良人?嗤!那慕容宸睿岂会是可依托的良人?南宫兄,你的心思不仅于此,毋须再在我面前隠瞒。”
“王爷睿智,我自是不敢隠瞒。将来邬国与皇朝总归要决裂,我私心里希望慕容宸睿能因爱怜而对映夕手下留一分情。”
“这般风姿绝世的女子,慕容那厮不要,我段霆天要!”
…………
后面的对话,她再记不清。只清楚记得,师父的语气恭谨,段霆天口吻狂傲。那自诩闲散王爷的段霆天,必然不是无实权不摄政的闲人。她心中隠隠怀疑,此人是否玄门背后的操控者。
“映夕?可是不舒服?”眼前,一张英俊面容带着几分关切凝视着她。
“皇上,臣妾无碍。”她回过神来,朝他微微一笑。
“无碍?”皇帝哼了一声,不悦道:“当真以为自己是铁打钢鋳?你去照照镜子,眼下黑了一圈,憔悴得不像样。”
“皇上这是嫌弃臣妾貌丑?”她不由又笑。本来明日她就要回宫,却不想他会连夜赶来。又是柔情攻势吗?抑或含有一丝真心?
皇帝没好气地扫她一眼,抿着薄唇不响,起身出了房门。
路映夕静望着,在被子底下一手搭上自己的腕脉。
须臾,皇帝返来,手上端着药碗。
“皇上亲自为臣妾端药,可要折煞臣妾了。”她浅浅笑着,话语谦卑,面上却无卑微屈臣之色。
皇帝不睬她,顾自于床沿坐下,低头吹着温热的汤药。
路映夕笑容恬静地凝望他,心中有一股暖暖的热气流淌而过,可又夹杂着酸涩的凄楚。她方才为自己把脉,发现脉息缓慢,阳气虚损,血气运行受阻,脉象迟而无力。照此下去,倒真成了矜贵娇弱的身子,半分操劳都不可。
“喝药。”皇帝单手扶起她,把药碗凑近她嘴边。
“嗯。”她低应一声,就着碗口慢慢喝。分明喝得不快,却还呛着,她咳着抱怨道,“皇上是要一口把一碗药全倒入臣妾嘴里吗?”
皇帝原本抬手要替她拍背顺气,闻言手势一顿,恼羞成怒道:“你自己喝!”
路映夕举眸瞥他一眼,忍着笑接过他手上的药碗,待一口口喝尽,才再悠悠开口道:“皇上是否第一次服侍人喝药?”
皇帝低哼:“知道就好,你可是天大的面子。”
路映夕连连点头:“臣妾天大的荣幸,谢皇上隆恩。”
皇帝横她一眼,薄怒地夺过她手里空碗,走去桌边重重放下。
“皇上前来晖城,明日如何早朝?”路映夕敛了神色,正容问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皇上可要赶回宫?”
“你的身子可吃得消连夜赶路?”皇帝微皱浓眉,径自脱了靴,翻身上床,“朕陪你睡一会儿,待天亮了再一同回去。朕来晖城之前,巳将明日早朝改至晌午。”
路映夕静默了片刻,出声却道:“皇上不宽衣么?满身尘土。”
皇帝正要伸手抱她,嚯地坐起,极度不满:“朕从前未发现,原来你这般挑剔!”
路映夕呵呵笑出声来,看着他动作粗鲁地脱去外袍,复又躺下,将她楼入怀。她的眼角暗暗湿润,心尖隠痛。她身为医者,自然知晓自己的状况。只怕,她命不久矣。
未曽料到,她比范统幸运没有染上瘟疫,可却引发了宿疾。晖城里四处笼罩着病气,她本不该前来。也许范统说得对,她太任性了。
“映夕。”低沉的唤声,近在耳畔。
“嗯?”她轻应,感觉到拥着她的手臂愈加收紧,似怕松了力道她就会溜走。
“朕命人明日起对外宣扬,这两日在城中出现医者之一,是皇后。”皇帝的声线极低,有些模糊不清。
路映夕却听得清楚,心中微震。他要用她的名声,来挽救民心。虽然早巳估到,但亲耳听见他这样说,仍感涩然。
“朕亲口对你坦诚,是不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