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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文物失窃案污点-第17部分

小说: 文物失窃案污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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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龙老板过去也玩过文物字画?”凌清扬不动声色地问道。
  “岂止是玩过,他是靠文物才发的大财,最早他搞明清红木家具,以后倒唐三彩,再往后贩玉器瓷器。捞足一笔钱之后,瞅准本村西头一片臭苇子坑,廉价买了五十年的使用权。这时正巧赶上梁州城市拆迁改造,他就租了车队,把外边的建筑垃圾拉来填坑,共垫出了百十亩地,搞了三通一平,半年不到,地价竟升值了二十倍。他又以地产做资本,和别人联建住宅楼,图纸刚画好,房子已抢购一空。就这样一夜暴富,成了梁州房地产业的最大老板。”
  “赚钱之后他现在还做文物吗?”凌清扬就势追问。
  “表面看他是金盆洗手了,暗地里还在字画和文物行插一脚。这些年谁也弄不清龙海到底手里有多少货。”
  “凌总,前几天龙海酒后大吹大擂,吹牛和国外大公司谈项目,并说把你也拉入伙了,这家伙可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儿,你是个外来户,可要留心上当啊。”
  郭煌的再三提醒让凌清扬很是感动,这位相貌俊朗的画师倒是一副侠肝义胆。凌清扬微微含笑又把话题转到了画上,说在酒宴上已经见识了郭煌的脱俗笔墨,不知是否还有大作藏入箱底,不愿示人。郭煌听了,暗自惊奇,知道遇到了行家。自己这些年来,兴之所至,确有神来之笔,但这些画从没有出手的打算,卖出的多是信马游缰的随手之作。郭煌像是被人猜中了心事,笑着说:“凌总你太厉害,是想翻我的箱底吗?”
  凌清扬说:“言重了,我有幸目睹画中精品,以饱眼福,如果你真难以割舍,我也不能夺人之爱呀。”这句话说得郭煌不由大笑起来。
  郭煌难得遇上知音,索性从床下拉出一个笨重的铁皮保险柜来,对着号码锁拧了好半天。打开柜子,从中抽出了两个卷轴,放在了宽大的画案上。在这一刹那,凌清扬觑见保险柜内竟有一叠壁画,上边的一幅十分眼熟,正是她带来照片的那幅持羽扇宫女图。顷刻间,郭煌反手上了锁,转回身子,在桌案上解开卷轴的画绳。
  凌清扬急忙收敛了目光,但心中却打起了鼓:祖文及时抛货洗净了身子,公安局已追回文物破了案,可郭煌手里为什么还藏这些东西,不管是真是假,他的胆子也忒大了,可见这画家也绝不像他自己标榜得那样清白。
  这样想着,郭煌已经把桌上的卷轴缓缓打开,她伸手接过来,发现这是一幅人物群像,画的竟是一群民工在火车站台上的候车图:神态各异的民工,背扛手提着行李包裹,潮水般涌到车站的月台上,翘首等待着远方驰来的列车。他们个个风尘仆仆,行色匆匆,是出外打工,还是节日返乡,不得而知。凌清扬看了一眼题款:只见是“乡关何处”四个字。这张画虽尺幅不大,但气势夺人,扑面而来的沧桑感摄人心魄。
  凌清扬被画中的人物深深触动了,当年的自己不也是被迫踏上异乡之路吗?
  凌清扬的沉思被郭煌理解为神游画境,因而更加得意,此后两人的谈话变得愈加欢畅而轻松,其乐融融。最后郭煌对格格府之邀欣然应允,表示一定会为酒店添光增彩。
  凌清扬从郭煌的画室出来,郭煌执意要送,她也没再推辞。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白云塔兀立在那里,在残血似的晚霞映照下,活像一尊巨大棒棒形状的图腾柱。蓦然间,塔柱投射的阴影迅速扩展,像黑色巨石一样覆压在她的心底,使她腾起一阵几乎窒息的剧烈心跳。二十多年前,从这间房子离开后遭遇到的可怕一幕,刀砍斧刻般地再现眼前。


   
污点 十一(3)
凌清扬觉得白云塔变得朦胧模糊,并开始旋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向自己头顶坍塌下来。她腿一软,差点儿坐在了地上,被郭煌一把扶住。
  “近来商务上的事儿太多,没有睡好觉,低血糖犯了。”凌清扬用手指按住太阳|穴,有意掩饰。
  郭煌看她面色苍白,便信以为真,扶她在塔边的木椅上坐下:“凌总,要以身体为重,今儿我请客,陪你到惠济河吃小吃去。”
  凌清扬感到了那双大手的温热,脸上慢慢有了笑意,语音也恢复了平静:“饭不忙吃,你要是没事,陪我去一趟文物一条街散散心吧。”两人一拍即合,马上驱车向文物一条街驶来。
  傍晚时分的文庙街十分热闹,这里的仿古建筑鳞次栉比,门首的红灯笼映照着雕梁画栋,小商店的营业员都峨冠博带,穿着宋代古装,招徕着游客。凌清扬随着郭煌徜徉其中,仿佛置身于遥远的岁月。只见各店铺门前,摆满了夺人眼目的古玩,有沾着陈年土垢的瓦罐、乌眉皂眼儿的陶佣、锈迹斑斑的古剑、灰头土脸的佛像,其他如珍珠玛瑙、玉器官瓷、古书善本、各类文物琳琅满目,仿佛天下的文物尽聚于此,俨然就是一家家小型博物馆。
  见凌清扬煞有介事和店主讨价还价,郭煌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襟,走到街上。
  “凌总,你是淘货还是开眼?”
  “当然是先开眼,后淘货喽。”
  郭煌摇摇头,“你要是淘货,今儿就算了,因为这满街上从南到北很少有真东西。”
  “那淘货到哪儿去,又怎么淘?”
  “你跟我走,这叫外行看热闹,行家看门道。河里没鱼市上见,得预先对上码子,才能看货,那得另定地点,今儿我先领你开开眼吧。”说完背手而行,让凌清扬紧跟其后。
  在一家陶器古董店,郭煌和老板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搭话,便径直走过柜台,掀开门帘,沿着黑乎乎的甬道走到了店铺的后作坊。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房子,放着几只注满泥浆的木盆,几个打工仔戴着橡胶手套正在一堆青铜器上用刷子上下涂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酸味。郭煌见弓下身子的凌清扬面露惊诧,低语道:“这种泥浆里混合着稀硫酸,可以把新铸铜器表面的亮光蚀掉,造成古旧蚀斑,再粘上绿锈,抿上些生坑中的泥土,自然就是出土文物了。”
  凌清扬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她看到墙角处有一尊木雕佛像,整体沧桑斑驳。郭煌笑笑道:“这是一段老树根所做,用酸液泡得去脱了胶质,让木质松散腐烂之后,看上去年深日久,骗的就是你们这些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哪。”
  两人走出店外,凌清扬仰天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心里惦着的是另一件事,便转而问郭煌说:“今天跟着你真开眼界,我收藏文物多年,这会儿觉得脑子快不够用了,做旧如旧,我算明白了。可这套把戏能蒙得了行家吗?”
  郭煌摆了一下手,也不答话,转身走入了一家唐三彩的专营小店,和老板打了个招呼,伸手抓起了柜台后边的一个紫色瓶子。
  “看清楚了吗,这是高锰酸钾,能消除光亮的釉色。新烧制的唐三彩一经涂抹,全成了高价品。这才叫‘换皮’,真正的功夫被称作‘换胎’。前不久,这条街上了一批陶罐,经文物专家鉴定,是千年古窑烧制,有人还跟着买主到了出土的地下窑址,亲眼看供货人当场挖出了旧窑,从生土中刨出了原装货。根据专家对陶片的化验结果,市文物局不惜血本花了十几万把这批陶罐一股脑买了去,你猜怎么着,没想到不到一个礼拜,更大一批相同的陶罐又摆在了柜台上,这才知道是假货。全是农民用老窑土烧制,预先埋在这旧窑土层里的。”
  “郭煌,这工商部门难道就不管吗?”两人走出小店,影子被身后的灯光照得朦朦胧胧。
  “你这叫少见多怪了,不管是真是假,全凭个人喜欢,他又没有标明自己的是文物。你觉得值就买,不值就不买,买主和卖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不偷税漏税,只要看上了货,工商何必惹这麻烦。再说了,这年月什么没有假?假烟、假酒、假广告、假文凭、假官帽,那才是害死人的。反过来说,这文物造假算得了什么?如今啥不造假,全省十几个地市,梁州的经济倒数第几名,可招商引资喊得震天响,一个热热闹闹的菊花花会,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到底多少人来投资?甭听那些吹喇叭的瞎吹,就说这房地产开发,美其名曰叫‘经营城市’,政府拿地卖钱,把胭脂粉都涂在几条大街的脸面上,腚沟后的老百姓破房子没人管。更可惜的是,随着推土机的轰鸣,还把这古城的宝贝全压在了地下,搞破坏性的开发,使这天下奇观城摞城永远埋在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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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 十一(4)
郭煌一说话,气不打一处来,而且声音越来越高,使得凌清扬一下子躲得离他远远的。等郭煌知道自己离了谱,紧走几步赶过来,不想凌清扬停住脚步,斜睨着眼睛冷冷地问道:
  “郭煌,这假你也造吗?”
  “当然造。”郭煌毫无愧色,但压低了声音,引导着凌清扬向字画商店走去,边走边说:
  “可我从不骗人,明码实价是高仿品。这些年,上至吴道子八大山人到现当代艺术大师的画我全仿过,这叫虚虚实实淘宝,真真假假求乐,可我从不以假乱真,坑蒙顾客,特别是对你这海外侨胞、爱国人士更是青眼有加,绝不敢以次充好。”
  凌清扬笑笑,说:“我明白了,你这叫真假画,不是假真画,是讲良心的画。”说着,她又在一家挂满古旧山水画的店门口驻足,不解地问道:“这古色古香的画纸也专门有卖的吗?”
  郭煌故意做了个鬼脸:“夫人,这可是作画人的饭碗,告诉了你,整个街上的卖画人可要骂死我了。”他拉着凌清扬走了几步,附耳说,“你闻到这画店的味道了吗?对,它一门两柜,隔壁就是茶座。这全部的奥妙就在这茶叶上,比如我用宣纸画一幅五代韩滉的《 五牛图 》,挂在墙上,墙底下放置一口装满凉茶的大锅,下边架上木柴文火熏煮,用这茶水蒸发的气体将画纸熏黄,还可以让宣纸和颜料松脆变质,加速它的陈化。”
  “没想到这茶叶还能化腐朽为神奇,就是陆羽再生,也会为你们梁州人叹为观止的。”
  “这茶叶的用途你还真是不可小瞧,用它蒸煮瓷器,可以把‘叫光’变成‘哑光’;浸泡假玉,渗入颜色,变作常年埋在地底下被渗入天然杂质的古玉,就连内行也会看走了眼。”


  此时夜色更浓,几家店门开始关张,街道上人影晃动,像走马灯一样忽长忽短,弥漫着一种诡谲的气氛。灯火阑珊处,凌清扬隐约看见一家店外招牌上写着歪歪斜斜一行字,走近了分辨,原来是“批发红山文化,专售明清家私”的字样,不禁打了个寒噤,搜幽探古之情霎时冷却了不少。
  “郭大师,你越说我越感到害怕,看来这梁州的水太深,这文物我横竖是不敢再淘了。”凌清扬半真半假地说道。
  “这就大谬不然了,岂不闻‘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来假亦真’?你要相信一点,有艺术良心的梁州人还没有死绝,小事上不得已做做假,大事上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敢卖了良心。”
  凌清扬从心底感觉到对方的真诚,心中暗忖:无论是淘宝还是干实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心里踏实多了。想到这里,凌清扬突然意识到此行的目的,便转而问道:“这仿品遍地,要想淘点真货这可去找谁呢?”
  “要揽瓷器活,得找金钢钻儿,你要想买真玩意儿,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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