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果--童童和他的十多个女人-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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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无逸见四处都有收工的人路过,请她进屋,按在床边坐下,说:“屋里好说话。”
刘志英狡黠地笑着说:“有啥说的?快说!我肚子饿了!”
童无逸打开包,抓出一把糖果,塞到她怀里,剥一颗大白兔,喂到她嘴里,说:“饿不死你,慌啥?”
刘志英吮着糖说:“好吃!你就背了这包东西来?有啥些宝贝?看得不?”
“有啥子看不得的?”童无逸把包放在床上,打开。刘志英双眼放光,一样样翻看。拿着皮鞋,翻过来、转过去,里里外外地细看,又抬起脚,拿皮鞋去比试,说:“是36码的吧?”
童无逸见她爱不释手,说:“脱了解放鞋试试?”
她一下子红了脸,说:“早不拿来!前两场我才定了亲!”
童无逸没想到她这样说,楞了楞,脑筋才转过弯来,说:“试一下,又不是要你退婚!”
刘志英恋恋不舍地放下皮鞋,摸挲着一块宝蓝色灯芯绒说:“试人新,讨人嫌。不是跟我买的,我才不穿哩!”
童无逸这才明白人家开玩笑并不是无中生有,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忘了要问她的事了。
刘志英翻看一阵,说:“你要问啥些?不说,我要走了!”
童无逸正想怎样开口,刘志英说:“我晓得,你要问芬姑儿的事。我跟你讲嘛。”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童无逸。
李联芬跟伯伯伯娘谈起和童无逸的事,老人们才想起芬姑儿满十八岁了。平时俩老只顾田头土里、喂猪喂牛、挣家务、养儿女。李联云才娶媳妇几年?芬姑儿又想出门了。他们也曾留心过合适人家,万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样快。自从侯家要来了那个知青,芬姑儿和她幺姨不离左右。风言风语也听了些,但都没当回事。私下里俩老也商量过,都说这知青不过是大风吹来的野雁鹅,住不长的!不是在这山旮旯成家立业的料。芬姑儿只是没见过世面的山家雀一个,嫁跟他要吃大亏的!人家知青也瞧不起你没文化的乡巴佬,都叫我们是“农二皮”。就没把那些风言风语往心里放。这下当了真,俩老要拿话来说了。
伯伯平时就话不多,铁青着脸只说了:“不!得!行!”三个字。
伯娘话就多了,说:“他一个外头来的知青,不知根,不知底,无家无业!还是个资本家少爷。这个花花公子,那么多女知青他不找;矿区的女干部他都甩了!他找你?你晓得他安啥子心?人家黄老师都不跟他。你跟他过得到一辈子?我们庄户人家,找一个知根知底,有家有业的农村人,老老实实过一辈子有啥些不好?”又把侯家稍带进来,说:“他侯家搁起两个姑娘不放跟他,拿我李家的人做人情!”
芬姑儿跟她伯伯一个秉性,话不多,心头自有主意。平时从不顶嘴,从不和人争论,更不会吵架。这回不同了,理直气壮地说:“婚姻法有规定,婚姻自由,不准父母包办!我就要跟童无逸!”
伯娘一听,跳将起来:“要造反了!”又骂又劝、又哭又闹。
芬姑儿始终认个婚姻自由的死理。气得伯娘找根牛纤索满屋子找地方上吊,说:“你要跟姓童的,我就死跟你看!”
芬姑儿说:“你死我也死。我死也要跟童无逸!”
伯伯听得火起,从墙上取下火枪,板开机头,摸出火壳子,安在奶嘴上,对着芬姑儿说:“你再说要跟姓童的,我一枪打死你。只当没生你这个报应!”
芬姑儿先是一楞,“哇”地一声哭了,说:“伯伯!你打嘛!我也当你没生我。”闭上眼睛,不躲不让,只是哭。
伯伯端着枪,手直抖。豹子、野猪,死在他枪口上的不计其数。这眼前却是他最乖、最听话、最能干、最漂亮的二妹姑儿呀!他下不了手。僵持了很久,见芬姑儿闭眼咬牙,毫无悔意,他一横心,闭眼扣动了扳机。“轰”的一声,隔墙装板打烂一块。隔壁的三叔、三婶,二爹、二妈,大哥、大嫂,爷爷、娘娘,都拥进来,夺的夺枪;抢的抢牛纤索;拉的拉芬姑儿;小弟妹们“哇哇”哭叫。乱成一团。总算把一场风波平息。
从此,芬姑儿就把自己关在吊脚楼上闺房里做针线。话更少了。
伯伯伯娘晓得女大不中留,忙托三亲六戚到处跟二妹姑儿找人户。李友江的家务、二妹姑儿的人才,远近闻名。消息一传开,说媒的踩断了门槛。二妈带着李联芬,一连看了十多家,个多月没落屋。二妈都走厌了,说:“天天喝酒吃油大,好人也遭不住嘛!”
伯伯伯娘问起,二妈说:“芬姑儿没看起一家!”
把芬姑儿喊来,问她到底要找个啥些样子的人户。芬姑儿说:“家务要比得过我们家;人才要比得过童无逸。”说完又躲回吊脚楼上闺房去了。
说起李友江的家务,马道大屋基他住了东厢两进三列,板楼上下共12间房,又在敞坝边起了个长五间瓦顶吊脚楼,差点把个马道大屋基封成了四合院。吊脚楼下喂了四条牛:一条牯牛,一条母牛、带一大一小两个崽。牛是帮队里喂的,可牛崽要折价分钱粮;圈头常年是五六条肥猪,春夏天交两条一百五、六够称的拿屠宰证;过年自己杀两条三、四百斤的大肥猪,不说猪油腊肉穿年对月吃不完,单是每年猪牛粪投肥都够两三个人的口粮了!
这样的家务,周围百十里不好找,总算还有差不多的;要在有这样家务的人户里找童无逸那样的人才,就有点难了。亏得芬姑儿咋个想出来的哟!好不容易打听到称砣岭下有家人户,老人是公社干部,管着煤炭山、石灰窑,不消说很有些进账。这家人住的是土改分的磨担勾大瓦房。口粮不愁,六畜兴旺。家务不比李友江差;小伙子读过农中,在小煤窑收称、记账。据说人才不错,跟姓童的有一拼。媒人来了,伯伯伯娘立刻叫二妈把芬姑儿带了去。
刘志英说:“芬姑儿这回去称砣岭,四天了,还没回来,八成是定了!”同情地看着他。见他沉默不语,说:“芬姑儿没得这个福气。收拾好,这些东西还怕送不出去?”
童无逸笑着说:“不关事。谢谢你了。”又抓了一把糖给她。
她接糖时抓住童无逸的手打了一下,说:“自己!没主见!听人家的!该背时!”忽然脸一红说:“我叔叔婶婶就听我的,不得打我的破!”背起柴背篼,一溜小跑回家去了。
童无逸自怨自艾、自悲自伤,想自己放弃了夏翔、错失了刘妹、失去了聪聪、被蓝瑛抛弃、受黄文婉拒绝,退而求其次,却连一个农二皮姑娘都娶不到!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我的生命还有什么价值?我引以为荣的一切,在他人眼中竟然不值分文!这真是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我还有必要活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上吗?
他又一次想到了死,但马上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为一个村姑自杀?太没出息了吧!白读了这一肚皮的书!
她家瞧不起我;我娶不到她,也许是好事。真要和李联芬结了婚,不知道怎样才能消除文化教养的差距;不知道要克服多少生活习惯不同的摩擦;不知道要闹多少矛盾、吵多少架?一但社会变革到来,离开了这个环境,她能适应与她自幼形成的观念截然不同的世界吗?她能适应那时的我吗?我们的婚姻还能维持吗?我们的家庭还能平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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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些,童无逸如释重负,心胸坦然,不再伤心。让他颇感意外的是,刘志英居然是他无意中错失的又一个好姑娘。
童无逸把这次失败的提亲抛在脑后,埋进心底,用理智的硬壳,包藏起心中难言的伤痛,若无其事地照常出工。尽管暗夜梦醒时隐痛难免变成剧痛。但他早已习惯于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身心的创伤了。
不料,一天中午,王友莲又梢来个芬姑儿的口信,说:“她叫你不要把带来的东西跟人家看了!”
“真是岂有此理!你看你的人户,你嫁你的称砣岭。我带的东西给不给人看关你屁事!反正这些东西不属于你了。你管得着吗?”童无逸愤愤不平地想:“不对!这些东西只给英姑儿看过,她咋会晓得?一定是英姑儿告诉她的。她找王友莲来打招呼,说明她还关心这事。是不是意味着她并没有看中称砣岭那人户,还一心想嫁我呢?”
想到她被李友江两口子关在吊脚楼上不准出门,哥嫂弟妹七、八个看守,像囚犯一样不得自由,日夜思念着自己,终日以泪洗面。他心上的硬壳绽裂了。柔情伤感迸涌而出,浸淫身心,令他坐立不安,不能自已,迷迷痴痴,捱到收工,煎了碗冷饭吃了,天黑风冷,披上大衣就往刘志英家跑。
刘、李两家是姻亲,互为后家;家境也差不多,土改时划为中农。自己的房子。“L”形板楼大瓦房。当地人形象地称为“磨担勾”。拐角西厢房是吊脚楼。楼上是刘志英的闺房。
听到狗咬,刘志富出来,看见是童无逸,忙喝住狗,请他进屋,斟上老林茶,问:“有啥些事啊?”
刘家幺叔在堂屋灯下编篾货。幺婶从厨房出来,都有些诧异。童无逸才发觉自己太唐突了。但既然来了,就只有直说:“想找刘志英问个事情。”
刘家幺叔和幺婶都放松了脸上的肌肉,心知是啥些事,一连声:“英姑儿,童无逸找你。”
刘志英从闺房出来,见满屋的人,说:“走,我房间头去说。”引着童无逸进了她的闺房。
和侯家差不多。这闺房简陋得近乎贫寒。除了窗下红油漆杉木箱上摆着镜子、梳子,你根本看不出这是个天真活泼、爱唱爱笑、苗条可爱、甜美乖巧的妙龄少女的闺房。
拉过板凳让童无逸坐下,她自己坐在床边,说:“芬姑儿喊你来找我哇?我打算明天才跟你讲哩!”又嘲笑说:“硬是心慌,一晚上都等不得了!”
童无逸一听,才晓得自己歪打正着,来对了。不问什么,听她说。
原来,芬姑儿去看称砣岭下那家。小伙子人才将就;家务也好。想,认命吧!就在这人户多住两天,要看过真刻!二妈看出芬姑儿心思:欢喜了。就向男方露了口风。男方当然高兴,请来一帮亲友,炖了个大叫鸡,整了一桌腊肉、豆花、花生米,抱出几罐包谷酒,正式谈定。
小伙子见好事儿成了,放松心情,禁不住哥们儿一阵猛灌,喝得大醉,昏头昏脑被扶进房里睡了。李联芬自幼滴酒不沾,早早地下了桌子,回客房休息。
二妈是海量、巾帼英雄,和亲家边喝边说事,商量三回九转一应礼性:叫鸡几只?保肋几块?一块多重?姜片子除了二刀、三刀,槽头肉是不行的;礼金多少?衣服几身?鞋子几双?几铺几盖?几箱几柜?脚盆马桶、桌凳床铺。。。。。。各逞口舌,词辩机锋。
准新郎醉卧不久,口干尿胀,起床撒尿,路过客房,见房门虚掩,灯光下李联芬貌似天仙,欲火焚身,酒壮色胆,推门而入,抱着李联芬就乱啃乱亲,说:“你反正是我的人了!”
李联芬吓了一跳,死命推拒。几推几搡,准新郎腹中酒菜翻滚上涌,按奈不住,喷了李联芬一个满头满脸。准新郎喷吐之后,瘫软在地。房中臭气冲天,一塌糊涂。结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