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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巴黎圣母院-第25部分

小说: 巴黎圣母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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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重大的宗教节日,那班证券经纪人和商行掮客便可以在柱廊下冠冕堂皇地进行高谈阔论了。毫无疑问,上述这一切都是无以伦比的壮丽的宏伟建筑。
  ①阿提喀:建筑艺术上指顶楼小于底下各层。阿提喀文化指雅典文化。
  此外,还有许多漂亮的街道,式样繁多,盎然生趣,里沃街便是一例。我可以满怀信心地说,从气球上俯瞰巴黎,总有一天它会呈现出丰富的线条,多采的细节,万般的面貌,简朴中见某种难以名状的伟大,优美中见某种有如奕棋般的出奇制胜的绝招。
  然而,不论您觉得如今的巴黎如何令人观止,还是请您在头脑中恢复十五世纪时巴黎的原状,重新把它建造起来;看一看透过那好似一道奇妙绿篱的尖顶、圆塔和钟楼的灿烂阳光;瞧一瞧那一滩绿、一滩黄的塞纳河河水,波光闪烁,色泽比蛇皮更光怪陆离,您就把塞纳河端起来往这广大无边的城市中间泼洒,就把塞纳河这一素练往岛岬一撕,再在桥拱处把它折叠起来;您再以蓝天的背景,清晰地勾画出这古老巴黎峨特式样的剪影,让其轮廓飘浮在那缠绕于无数烟囱的冬雾之中;您把这古老的巴黎浸没在沉沉黑夜里,看一看在那阴暗的建筑物迷宫中光与影的离奇古怪游戏;您洒下一道月光,这迷宫便朦胧出现,那座座塔楼遂从雾霭中伸出巨大的头顶来;要不,您就再现那黑黝黝的侧影,用阴影复活尖塔和山墙的无数尖角,并使乌黑的侧影突现在落日时分赤铜色的天幕上,其齿形的边缘胜似鲨鱼的颔额。——然后,您就比较一下吧。
  您要是想获得现代的巴黎所无法给您提供的有关这古城的某种印象,那么您不妨就在某一盛大节日的清晨,在复活节或圣灵降临节①旭日东升的时分,登上某个高处,俯览整个京城,亲临其境地体验一下晨钟齐鸣的情景。
  ①复活节:基督教纪念“耶稣复活”的节日,每年春分月圆后第一个星期日为复活节。圣灵降临节在复活节后第七个星期日。
  等天空一发出信号,因为那是太阳发出的信号,您便可以看见万千座教堂一齐颤抖起来。首先是从一座教堂到另一座教堂发出零散的丁当声,好像是乐师们相互告知演奏就要开始了;然后,突然间,您看见——因为似乎耳朵有时也有视觉——每一钟楼同时升起声音之柱、和声之烟。开始时,每口钟颤震发出的声音,清纯,简直彼此孤立,径直升上灿烂的晨空。随后,钟声渐渐扩大,溶合,混和,相互交融,汇成一支雄浑壮美的协奏曲。最后只成为一个颤动的音响整体,不停地从无数的钟楼发出宏亮的乐声来;乐声在京城上空飘扬,荡漾,跳跃,旋转,然后那震耳欲聋的振辐渐渐摇荡开去,一直传到天外。
  然而,这和声的海洋并非一片混杂;不论它如何浩瀚,如何深邃,一点也不失其清澈透亮。您可以从中发现每组音符从群钟齐鸣中悄然逃离,独自起伏回荡;您可以从中倾听木铃和巨钟时而低沉、时而刺耳的唱和;还可以看见从一座钟楼到另一座钟楼八度音上下跳动,还可以望见银钟的八度音振翅腾空,轻柔而悠扬,望见木铃的八度音跌落坠地,破碎而跛脚;还可以从八度音当中欣赏圣厄斯塔舍教堂那七口大钟丰富的音阶升降不迭;还可以看见八度音奔驰穿过那些清脆而急速的音符,这些音符歪歪扭扭形成三、四条明亮的曲线,随即像闪电似地消失了。那边,是圣马丁修道院,钟声刺耳而嘶哑;这边,是巴士底,钟声阴森而暴躁;另一端,是卢浮宫的巨塔,钟声介于男中音和男低音之间。王宫庄严的钟乐从四面八方不懈地抛出明亮的颤音,恰好圣母院钟楼低沉而略微间歇的钟声均匀地落在这颤音上面,仿佛铁锤敲打着铁砧,火花四溅。您不时还可看见圣日耳尔——德——普瑞教堂三重钟声飞扬,各种形状的乐声阵阵掠过。随后,这雄壮的组合声部还不时略微间歇,让道给念圣母经时那密集和应的赋格曲,乐声轰鸣,如同星光闪亮。在这支协奏曲之下,在其最深处,可以隐隐约约分辨出各教堂里面的歌声,从拱顶每个颤动的毛孔里沁透出来。——诚然,这是一出值得人家倾听的歌剧。通常,从巴黎散发出来的哄哄嘈杂声,在白天,那是城市的说话声;在夜间,那是城市的呼吸声;此时,这是城市的歌唱声。因此,请您聆听一下这钟楼乐队的奏鸣,想象一下在整个音响之上弥散开来的五十万人①的悄声细语、塞纳河永无尽期的哀诉、风声没完没了的叹息、天边山丘上宛如巨大管风琴木壳的四大森林那遥远而低沉的四重奏;如同在一幅中间式调的画中,您再泯除中心钟乐里一切过于沙哑、过于尖锐的声音;那么,请您说说看,世上还有什么声音更为丰富,更为欢悦,更为金灿,更为耀眼,胜过这钟乐齐鸣,胜过这音乐熔炉,胜过这许多高达三百尺②的石笛同时发出万般铿锵的乐声,胜过这浑然只成为一支乐队的都市,胜过这曲暴风骤雨般的交响乐!
  ①指古法尺,每法尺为三二五毫米。
  ②指当时巴黎的人口总数。
第四卷 第01章 善良的人们
  这个故事发生前十六年,卡齐莫多星期日①清晨,圣母院举行弥撒过后,人们发现在教堂广场左边砌在地面石板上那张木床里,有人放了一个小生命,正对着圣克里斯朵夫那尊伟大塑像。一四一三年,曾有人想把这位圣者和骑士安东尼·德·埃萨尔老爷的石像一起推倒时,这位信徒的石像一直屈膝仰望着这位圣者。按照当时的习俗,凡是弃婴都放在这张木床上,求人慈悲为怀,加以收养。谁肯收养,尽可以把孩子抱走。木床前面有只铜盆,那是让人施舍扔钱用的。
  纪元一四六七年卡齐莫多日早晨,这躺在木床上的小生
  物,看来激起群众极大的好奇,木床周围密密麻麻挤了一大群人,其中绝大多数人是女性,几乎全是老妈子。
  ①卡齐莫多星期日,也称卡齐莫多日,指复活节后第一个星期日。
  前排低身俯视着木床的就有四个老太婆,从她们穿着类似袈裟的无袖披风来看,可以猜想她们是某个慈善会的。史册为什么没有把这四位审慎、可敬的嬷嬷的姓名传给后世,我百思不得其解。她们是阿妮斯·艾尔姆、雅娜·德·塔尔姆、昂里埃特·戈蒂埃尔、戈榭尔·维奥莱特,这四人全是寡妇,全是埃田纳—奥德里小教堂的老修女,这一天得到她们院长的允准,根据皮埃尔·德·埃伊①的院规,出门前来听布道的。
  不过,就算是这四位诚实的奥德里修女暂时遵守了皮埃尔·德·埃伊的章程,却心甘情愿地违反米歇尔·德·布拉舍和毕泽的红衣主教极不人道地规定她们不许开口的律条。
  “这是什么东西,嬷嬷?”阿妮斯问戈榭尔道,一边端详着那个小东西,他看见那么多目光注视着他,吓得哇哇直哭,在木床上拼命扭动着身子。
  “这怎么得了,要是他们像现在这样生孩子?”雅娜说道。
  “生孩子的事我可不在行,不过,瞧瞧面前这个孩子,就是一种罪孽。”阿妮斯又说道。
  “这哪里是一个孩子,阿妮斯!”
  “这是一只不成形的猴子。”戈榭尔说道。
  “这真是一个奇迹!”昂里埃特·戈蒂埃尔又接着说。
  “可不是呐,从拉塔尔星期日②到现在,这已是第三个了。”阿妮斯指出。“我们上次看见奥贝维利埃圣母显灵惩罚那个嘲弄香客的狂徒,那奇迹距今还不到一个星期哩。这是本月第二个奇迹了。”
  ①拉塔尔星期日指四旬斋后第四个星期日。
  ②皮埃尔·德·埃伊(1350—1420),法国高级神职人员和神学家,曾任索邦大学的训导长、查理六世的忏悔师、毕伊主教。
  “这个所谓弃婴,真是一个可怕的妖怪。”雅娜又说道。
  “他这样哇哇死哭,连唱诗班童子的耳朵也要被他吵聋的。”戈榭尔继续说道。
  “可以说这是兰斯大人特地把这个怪物送给巴黎大人①的!”戈蒂埃尔合掌添了一句。
  “我想,”阿妮斯·艾尔姆说,“这是一头畜生,一头野兽,是一个犹太男人同一头母猪生的猪仔。反正与基督教徒无关的玩艺儿,应该扔进河里淹死,要不,扔进火里烧死!”
  “我真希望没有人认领才好哩。”戈蒂埃尔接着说道。
  “啊,上帝呀!”阿妮斯突然叫了起来。“沿着河边往下走,紧挨着主教大人府邸,那小巷的底里有座育婴堂,说不定人家会把这小妖怪送去给那些可怜的奶妈喂养的!换上我,我宁愿喂养吸血鬼呐。”
  “可怜的艾尔姆,瞧您多么天真!”雅娜接着说。“难道您没有看出来,这个小怪物起码四岁了,对您的奶头才不会像对烤肉叉子那么有胃口哩。”
  事实上,“这个小妖怪”(就是我们,也难以给予别的称呼)确实不是初生的婴儿。这是一小堆肉体,形状非常分明,蠕动也十分有力,裹在一个印有当时任巴黎主教的吉约姆·夏蒂埃大人姓名缩写的麻袋里,脑袋伸在麻袋外面。这个脑袋,怪里怪气的,只见一头浓密的棕发,一只眼睛,一张嘴巴,几颗牙齿。眼睛泪汪汪,嘴巴哇哇叫,牙齿看上去只想咬人。整个这一切在麻袋里拼命挣扎,把周围不断扩大、不断更新的观众看得目瞪口呆。
  ①兰斯和巴黎当时都是子爵采邑。
  殷富的贵妇阿洛伊丝·德·贡德洛里埃夫人,头饰金角上拖着一条长长的纱巾,手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漂亮女孩,正路过这里,遂在木床前停了下来,把那个可怜的小东西端详了好一会儿,而她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百合花·德·贡德洛里埃,满身绫罗绸缎,用美丽的手指头指着木床上常年挂着的木牌子,拼读着上面的字:弃婴。
  “说真的,我本来以为这里只陈列真正的小孩呢!”贵夫人厌恶地扭过头去,说道。
  话音一落,随即转过身去,同时往铜盆里扔下一枚弗洛
  林银币①
  ,落在小钱币中间直响,埃田纳-奥德里小教堂的那几个可怜的老修女一看,眼睛睁得老大。
  过了片刻,王上的枢密官、庄重而博学的罗贝尔·米斯特里科尔打从这里经过,他一只胳膊挟着一大本弥撒书,另只胳膊挽着他妻子吉勒梅特·梅蕾斯命妇,这样他两边各有一个调节者:一个是调节精神的,另一个是调节物质的。
  “弃婴!看来是被遗弃在冥河岸边上的!”
  枢密官在仔细察看了那东西后说道。
  “只看见他有一只眼睛,另只眼睛上长着疣子。”吉勒梅特命妇提醒说。
  “那不是疣子,而是一个卵,里面藏着跟他一个模样的另一个魔鬼,那里面又有一个卵,卵里又有一个魔鬼,依此类推,无穷无尽。”罗贝尔·米斯特里科尔接着说道。
  ①弗洛林银币:古代佛罗伦萨的币名。
  “您怎么知道呢?”吉勒梅特·梅蕾斯问道。
  “我一看就知道了。”枢密官应道。
  “枢密官大人,您看这个所谓弃婴预兆着什么?”戈榭尔问道。
  “灭顶之祸。”米斯特里科尔应道。
  “啊!我的上帝!”听众中有个老太婆说道,“由于这个孽障,去年瘟疫横行,现在听说英国人就要在阿尔弗勒大批登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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