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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燕归作者:江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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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林哼了一声,何燕常便出其不意的捉住了他的手,何林似乎想要抽走,却被他紧紧的捉住。
  何燕常用指腹蹭了蹭他手掌,见他掌上手茧厚重,心里竟然有些异样,只是这异样之感一闪而过,片刻便被他抛诸脑後。
  他“哦”了一声,才说:“你也习武?”
  何林的手有些热,被他抚弄,便止不住的轻颤,伸手攥住了他,似乎想要把他推开似的,只是推不动。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一问,似乎更有些不快起来,自嘲的说道,“不过是打打内家拳,练练看宅棍罢了。”
  何燕常见他如此少年心性,终於哈哈大笑,松开他的手,说:“原来还是位正道少侠,失敬失敬。”
  何林见他口称少侠,眼里却没有丝毫的尊重,想来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哼”了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说:“但凡做贼心虚之人,才会把人称是正道少侠,难道你是邪道之人不成?”
  何燕常大笑不止,他彷佛许久都不曾这样开心过了,笑得简直前仰後合,许久才镇定下来,咳嗽两声,同他说道:“我果真是邪道之人,只是说了出来,你休要怕。”
  何林僵了一下,果然不动了,也不曾开口,只是屏住呼吸看他。
  何燕常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才有些怜悯的说道,“你听过圣天教麽?我便是魔教教主,是个极大的邪道之人。”
  何林有些颤抖,却没有拨开他的手,只说:“圣天教教主不是同人私奔了麽?你怎麽只身一个,还瞎了眼?”
  何燕常见他说话直白,声音中带些憎恶,彷佛丝毫也不知婉转的一般,便笑了,故意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难道你不曾听过这话麽?”
  何林沉默了,何燕常拿着筷子小心的在空碗里捞了几捞,捞起来一筷子烂熟的兔肉,便要往自己嘴里送。
  却被人半道里捉住了手。
  何林不情不愿的说道:“我喂你。”
  何燕常张开嘴,听他舀了一勺汤,吹了吹,才送了过来,便吞了下去,果然不烫了,也很鲜美,只是味道略嫌淡。
  “柜子里有盐巴,怎麽不多放些?”他心里觉着有些奇怪,便忍不住问了起来。
  何林顿了一下,却不答他,又替他他挟了一筷子烂熟的兔肉,送入他口中,才不耐烦的说道:“快些吃!你是上了年纪麽,所以这样罗嗦!”
  何燕常把这口喷香细嫩的兔肉咽了下去,才心满意足的说道:“我救你一命,倒也不算亏了。”
  何林将这一碗汤都喂他吃下,便又要去盛,何燕常说:“小鬼,把你碗里的给我,你自去盛了吃罢。”
  何林瞥他一眼,说:“汤是我烧的,你管我怎麽吃?”
  说完便去又盛了一碗热汤,仍旧细细的吹了喂与他吃。
  何燕常想,这小子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便说:“小鬼,你家里还有什麽人?”何林僵了一下,嘶声说道:“没什麽人了。”
  说完了,却又恼火起来,沉声说道:“你也不比我大许多,怎麽张口闭口叫我小鬼!”
  何燕常哈哈大笑,说:“我都三十五了,足足大你十年,怎麽不能叫你小鬼?”
  何林呵的笑了一声,彷佛不以为然的一般,却许久没说话,何燕常正觉着奇怪,便听他突然说道:“原来何教主才三十五。我看你鬓角都白了,还以为你年纪一把,却原来是我看错了。”
  何燕常也有些惊讶,只是转念一想,却又觉着平常,怕是骆钢行针之时气血上行,将毒带了上去,便说:“怕是山中饮食清淡,所以盐吃得重了,哪里就老成那样了。”
  何林深深看他许久,便说:“既然如此,何必披头散发,如野人一般?”
  说着话,竟然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後,伸手将他乱发用手指梳拢,然後拿布条胡乱的扎了起来。
  何燕常笑了一下,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却不知因何而来,口中只说,“如此一来,倒是凉快多了。”
  何林哼了一声,收起碗筷,突然紧紧的看着他,说道:“老家伙,你长得也不赖啊。”
  何燕常微微颔首,故作正经的说道:“那是当然,有人肯与我私奔,自然不是看重我的权势。”
  何林顿时色变,重重的踢了桌脚一下,然後嘲讽说道:“休要再拿此事来夸口,他若真心待你,怎麽留你一个在此瞎眼等死!”
  一 下
  何燕常不料他如此的喜怒无常,便皱起眉来,只是听到他低低的喘息之声,竟彷佛气极的一般,略想了想,便问他道:“你有心爱之人麽?”
  何林怔了一下,似乎不解其意。
  何燕常笑了一下,原本要说的话便咽了下去,只问他道:“你年纪尚轻,怎麽提起情爱一事,却如此的刻薄?”
  何林许久没有开口。
  何燕常以为戳着了他的痛处,倒有些过意不去,正想着再说些什麽,却听何林深深的吸了口气,竟又说道:“你又不是什麽好人,说什麽情不情爱不爱的可笑话?你这邪教教主,必然是拿了性命逼迫,教他相从。他若是得了时机,自然要脱身而逃。这样的人,又怎麽会在你身边长久?你还为他白了头发,真是可笑。”
  何燕常微微惊讶,听他说完,反倒笑了起来,“哦”了一声,才又说道:“小鬼,你这到底是在嫌弃我,还是在替我打抱不平呢?”
  何林没想到他会笑出声来,一时恼羞成怒,说:“谁替你打抱不平?”
  何燕常哈哈大笑,说:“既然不是打抱不平,那便是瞧不起我这个邪教之人喽?”
  何林怔了一下,半天才哼哼着说,“我是瞧不起你这个邪教教主,你平日里必是恃强凌弱,所以如今落得这样下场,连一个相帮之人都无有。”
  何燕常想了想,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小鬼,你是不是觉着被一个邪教教主救了,於你颜面无光,体面有伤,所以对我这样凶巴巴的?”
  何林“哼”了一声,还不及说话,何燕常却又说道:“若不是如此,便是你被你娘子赶了出来,走投无路,所以从此看不惯世间一切情爱之事,对是不对?”
  何林沉默许久,终於低声说道,“是,我是看不惯这世间的一切情爱之事,怎样?”
  何燕常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情,只是模模糊糊的看到他双手紧紧攥住,便突然有点於心不忍,想问他怎麽会这样想,又想问他究竟出了什麽事,可是终究还是不曾问出口来。
  他这样的年纪,正是醉心於情爱之事的时节,要遇着了怎样伤心的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两个人都不曾说话,四周便突然的安静了下来,静得奇异,几乎令人心悸。
  何林如梦初醒一般,突然仓惶的说道:“我去把吃过的碗冲冲。”说完也不等他回话,便匆匆的收了碗筷,夺门而去。
  何燕常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去木柜里摸出刀来,用指尖轻轻的拭过一回,这才提了起来。
  他已许久不曾使刀,他最心爱的那一把,至今仍深藏在教中,不见天日。
  如今这一把,却还是骆钢送与他的。
  这也是一把好刀,精钢所锻,不轻不重,十分的称手,刀身明亮,直可印出人影来。
  骆钢曾问他:“你舍去一双眼睛,只为换回一身武功,是要寻仇麽?”
  何燕常便笑了,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寻仇?”
  寻谁的仇?
  沈梦麽?
  何燕常愈发的好笑了起来,若真要说起寻仇,倒该是沈梦来寻他的仇。
  他彷佛从来不曾细细的想过这件事。
  他只知道,他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可骆钢一问,他头一个想起的,便是那时在他面前,一把利剑,生生刺穿阿谌後心的沈梦。
  他的确想杀沈梦。
  当真的想。
  他每每闭上眼,想起那一刻阿谌在他面前缓缓的倒在地上的情形,他就想要杀了沈梦。
  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想要杀掉一个人。
  曾经有过的一点点欢喜,都已经如死灰一般,烟消云散了。
  若是再见,不是他杀沈梦,便是沈梦杀他。
  沈梦恨他,这个他是知道的。
  自香雪山庄再次再见後,沈梦就丝毫也不曾掩饰过心里的恨意,冰冷的彷佛变了一个人。
  或许是为了那七年在圣天教中雌伏於他身下的屈辱,或许是为了家破人亡之恨,又或许是对於权势的渴望,沈梦恨他,想要亲手杀掉他,想要折磨他,想要他低头,这些,他如今都已经知道了。
  又或者,许久之前,他已经隐约的有所察觉了,所以才想要补救,想要对沈梦好些,再好些。
  可惜,沈梦早已不是七年前他在留南山中看到的少年了。
  那个叫做沈雁林的十三岁少年,那个身背大剑,人却还没有剑高的少年。
  那个傲得不得了的小家伙,只被他那麽隐晦的轻薄了一句,便气得不得了,眼里彷佛要喷出火来一样瞪着他,一张白玉似的脸也涨得通红,像个浑身是刺的小刺蝟,又像一只咧着嘴,呲着牙,不许人亲近,也不许人摸的小老虎。
  明明怒气冲冲的,却又好看得令他心动。
  其实从头到尾,心动的,也不过是他罢了。他那时到底为了甚麽,竟会觉着,总是在他面前垂目低眉的沈梦,对他,也是有一些些心动的?
  大约是不能替他真正解毒的缘故,骆钢对他,总有些歉疚,知他使刀,便取了一把钢刀送他,说:“此刀叫做鸳鸯刀,可以做单刀使,”说着,把刀一分,竟然是雌雄两把,“可以双手使。”
  何燕常接到手中,看两刀合做一把,竟然天衣无缝的一般,丝毫也看不出来,便笑着说道:“你哪里得来这样一件稀罕的宝贝?”
  骆钢“呵”的笑了一声,半晌才说:“这是我仇人之物,他坏我一双手,我取他一对刀,也不为过罢?”又说:“怎麽,何教主不敢用?”
  何燕常笑了起来,骆钢心里转什麽念头,他毫不在意。
  他把那刀拿在手里舞了一路,才说:“这样好刀,正当配我,怎麽舍得教它在你这里埋没?”
  於是,他竟痛快的收了下来。
  这刀上曾有过甚麽样的恩怨情仇,他是丝毫也不在意的。就好像罗铁生送他的那把刀中,藏着那样惊天动地的秘密,他也从来不曾放在心上过一般。
  就好比那时他留刀,不过是为情,如今他留刀,不过是为着杀人罢了。
  别的什麽,一概与他没什麽相干。
  何燕常正要将雌雄两刀分开,却听到门外脚步声,原来是何林走了进来,大约是见他手执钢刀,也吃了一惊,竟停在了那里,动也不动的看着。
  何燕常便忍不住要取笑他,说:“怕什麽?我若要杀你,还费那个力气救你做什麽?”
  何林果然被他激到,立时还口道,“谁怕你杀?”
  只是停顿片刻,却又说,“你平白无故的,拔刀做什麽?”
  何燕常奇道:“拔一拔刀还要什麽缘故麽?”想也不想,便又忍不住逗他道,“许久不曾使刀了,怕忘记怎麽拔而已。”
  何林半晌不曾说话,突然劈手将刀夺过,蛮横的塞在柜中,才又说道,“你都看不见了,难道还想做什麽蠢事不成?”
  何燕常哈哈大笑,取笑他道:“小鬼,看不出你这麽爱操心。”
  只是说完才又想到,他如今果然是什麽也“看”不出了,正等何林反唇相讥,将他嘲讽一顿,却不料竟听到何林低声说道:“你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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