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成华-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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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站起,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看见他这么高兴。
正要作礼,定襄王却回头向后道,“齐鹏、苏鹊在这里哦。”
有人跟着定襄王进来,着实吓了我和齐鹏一跳。
“皇……上。”
齐鹏嗖的站起,牛皮酒袋迅速的被他藏到身后。
“陛……下。”
我也站起,尴尬的看着面前被我喷的一地新鲜酒渍,有的地方还在冒着泡……藏也藏不住。
景元觉进来就来回扫视,罢了他收回目光,向准备行礼的我们挥了挥手,“免了。”
定襄王也跟着进来,看见我们的局促,他倚在门口,躲在景元觉背后,朝我们露出一口白牙。
……虽然是比普通官员大得多的一品营帐,现在站了四个人,也不免狭小。尤其这里还有一位身份高贵、气势迫人的君主。
扫视完毕,景元觉先转向齐鹏,几乎是立时就盯向他的手后,两道剑眉皱起来,“深更半夜,你跑到定襄王这借酒浇愁来了?”
齐鹏顿时满面赤红,双手在后面扭着牛皮袋,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还没有幸灾乐祸的功夫,他又转向我,“你酒量那么差,还陪他喝?”
……
虽觉得他的批评毫无道理,我脸上也不免爬上潮红。
景元觉又来回各给了我两人一眼,掀起后襟在一边坐下。定襄王还倚在门边,齐鹏则和我两人规规矩矩的并排而立。
我偷看齐鹏一眼,他亦低低看我,手中攥着的酒袋,又往后面缩了缩。
前一刻还为要死于他手而担心,现在这种情势……
倒生出种难兄难弟的悻悻相惜来了。
半天过后,总算定襄王忍了笑,过来问我和齐鹏,“你俩人找我?”
“无事,我只是来……坐坐,夜深,臣不敢再多打扰,就……先告退了。”
齐小公爷瞥了一眼景元觉,大汗淋漓,声如蚊呐。
“臣……也只是来坐坐,时间不早,就……”
我干笑着抹汗,在炭火边罚站,不是一般的热。
“慢着,”景元觉喝住已经要往门口溜的齐鹏,脸上挂着冷笑,“这么急着走,是朕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没,是……是臣喝多了……怕,君前失仪……”齐小公爷声音越来越小,低头闷着闷着,脸是越来越红,汗是越出越多。
可惜我已完全没有心思笑他。这一惊一乍的,吓出一身热汗不算,酒劲蹭蹭的蹿上头,满脑子只想着出去吹阵冷风清醒一下。
“你们喝了多少,喝得脸跟猴屁股似的?”景元觉瞅着我俩脸色,极为不雅的出口嘲讽。
“……没多少。”
齐鹏底气不足。
“……就少少。”
……我说的是真话啊。
定襄王一旁听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末了他走过去拍拍齐鹏的肩,又看着我,挤眉弄眼的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我同情你们,哈……”
我站那头晕目眩昏昏然,听他笑的畅快,嗡嗡嗡的大嗓门直冲耳膜,想哭的心都有了。
该死的齐鹏,竟然弄这么烈的酒。
埋怨的扫那小子一眼,却有点愣住,反复的看,总觉得……
他不对头。
脸色潮红,是血冲上头;汗如雨下,是热气上涌;呼吸急促,烦躁不安,站立不稳……却不是会武的人喝了几口酒该有的表现。
定襄王也看出来了,他已伸手去探齐鹏脉门。
“怎么了?”景元觉也看出不对。
定襄王没有回答,他皱眉片刻,松了齐鹏的手,却又伸手来探我的脉。
我和齐鹏忐忑不安的对望。
等定襄王松手,他问齐鹏,“你们就喝了酒,酒呢?”
没有犹豫,齐鹏乖乖将牛皮袋呈上。
定襄王打开伸到鼻下闻过,在手背上倒上一点,轻舔。抬起头来,定襄王面色不善,“这酒,是谁给你灌的?”
“……出门前,问府内下人拿的。”
“可经他人之手?”
“……不知道。”
齐鹏摇着头,忽又道,“哦,说是北邑拿来的,玲珑郡主带来的好酒……”
定襄王听了长叹一声,看着齐鹏,微张着口,面上竟是哭笑不得。片刻之后,他猛然恨铁不成钢的跺脚,一巴掌“啪”的招呼上齐小公爷的脑门,“最难测,女人心——谁叫你不成婚去什么青楼!”
撇下犹疑不定的齐鹏和莫名惊惶的我,定襄王打骂完了人,径自急急走过去,对景元觉低声,“这下可好,麻烦了。”
景元觉倒还平静,只抬头问他,“酒里有什么?”
“□。”
“什么!”
齐鹏猛的叫起来。
我却连叫的劲都没有了,无声傻笑着,心里倒是敞亮……只知道真正是城门失火,殃及鱼池,怎一个惨字可言……
定襄王那边大声哼了一声,隔空送给齐小公爷一个特大号的白眼,“你家未过门的媳妇好算计哪,冬狩围猎,戊羊陂方圆百里尽无女色,只有化冰小溪一条。”
听了这话,景元觉在那边毫不遮掩,呵呵抽着笑起来。
我这厢,却是一步踉跄着,恨不能仰天长叹了。
只有一个齐鹏傻在原地半天,任脑门子上豆大的汗滴滚滚而下,下雨一般滴泠泠的,一会儿就湿了脚下一小块的地面,倒是叫人看得越发惊奇。
“我……对不起啊,连累你了……”齐鹏回过神来,忽然转过头抓着我道歉,还满头汗的红着脸安慰我,“……苏大人,我真不知道……您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瞪着他缓缓的深吸一口气,摆手,艰难的表示我没关系,我不在乎。
老天有眼……
就当我是有份错点鸳鸯,报应不爽了吧。
“齐鹏,要我说,你还是以后再赔罪吧……”定襄王叹一口气,板着脸转身在自己帐里翻起来了,很快他找出一条毛毯和一挑毡被,抱在手上踱过来,“你们还是快去降火为妙,那药,可不是一般的烈,根本就……”
他把毛毯塞给齐鹏,毡被塞给我,忽然撇过脸笑的肩膀一耸一耸,冲着景元觉道,“要是我没弄错,玲珑郡主久居深闺,也不是识货之人,那药……是给马,生小马驹的!”
……
我欲哭无泪,马药!
齐鹏立刻又怯怯的看着我,一脸的羞惭,一脸的愧疚。
……这个时候,你愧疚还有个屁用!
“……没事,咱……去小溪吧。”我声音微弱的开了口,伸手拍拍安慰他。
他默默点头,又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满含内疚的眼神,再二话不说,掀了帐帘捧着毛毯,一转眼就跑的无影无踪。
我紧随其后抱着毡被冲出去。寒风吹过脸颊,提气时,我自个在心底悲哀的想,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当年贪图姿态美妙学的芸氏轻功,还有这,这种用途……
多想无益,保命要紧。
方纵身跃出几十步,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一个趔趄差点向后栽倒。大惊回头,来人一只手稳住我,赫然是景元觉。
“干什么?”
急怒攻心,我低着声就吼,本来就是浑身燥热,现在被人碰了简直是火烧火燎一样,况且他拉的,还是刚才蛇缠过的右手腕。
“这种天你去下小溪,找死吗?”他亦没有好气。
“不去小溪怎——”
“闭嘴!”
冬夜春风
定襄王帐内。
炭火早就熄了,一盏油灯忽暗忽明,架在案上不时发出“噼啪”、“啪啦”的细碎声音,跳动的火头一闪一闪。
火光两侧,我悍然盘坐在靠里的床上,景元觉屈尊蹲坐在帐门口矮凳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鸠占鹊巢,气氛诡异。
夜已深,帐子的主人本该在此早早安寝,梦说不定都连着做了好几个,却在我被景元觉揪回来时一个手势挥之即去——无辜的定襄王,数九寒天啊,现在的你,在外面哪片角落里吹冷风?
吹冷风……呵,我倒是想,可瞥一眼门神似的景元觉,就知道那是白想。
那可恶的药酒都喝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刚开始,还能勉强借着打坐收摄心神压制住,后来越压体内一股邪火越是蹿的旺,身体越来越热,只觉得一股热气腾腾涌上,整个人从里到外煮开一般,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有如奔腾大江,滔滔不绝,滚滚不息。
火烧火燎的煎熬了半天,现在我早脱得只剩件里衫毫无形象的缩在塌上,一手拿着书卷当扇子扇风,一手掀着衣领,恨不能掀啊掀的,直接把皮拔掉一层。
景元觉在那堵着门,始终警惕的瞅着我,不带一丝放松。
无奈……
我调虎离山,“这么晚了,皇上歇去吧?”
“不劳你担心。”
我虚与委蛇,“我觉着好像好多了,应该没什么事了……”
“少使诈。”
我另辟蹊径,“不放心,您找别人看着我?”
“丑事不可外扬。”
……
“好吧,”我忍无可忍,脖子一梗,壮士断腕般伸过去,“快点把我敲晕,我受不了了!”
“不行。”
“我难受!”
“忍着。”
“那让我下水!”
“不行。”
“下一次不会死的!”
“闭嘴!”
……
又是这种对话!
“我……真受不了了……”
试过,可惜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不得已,只有直接哀求。
他的态度也软下来,不过却毫不松口。
“再忍忍,不是说只喝了几口吗?”
“……”
我绝望的向后仰倒,趴在床上张开四肢,希望能汲取一点棉垫透来的凉意。“我怎么……知道那酒里那么有料!”
景元觉坐过来,试图分散我注意力,“听说你晚上找我,是什么事?”
“没事!”
就是天大的事,此刻我自顾不暇,血冲头顶,没有多余仁心救别人。
他换了一个话题,“右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鞭伤?”
鞭你个头,“蛇缠的!”
“什么蛇?哪来的蛇?”
又一阵热浪袭来,现在我只觉得平时生病发发烧,那热度真是享受。
“苏鹊,冬天哪里来的蛇?”景元觉又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烦死了。
“去咬顾文古的!”
说出口,嘴巴还没合上,就一个激灵闪过,暗叫不好。果然,那人低头略一思索,立刻就接上了头绪,“你本是为此事来找我的,我不在,你才来找的定襄王?”
我后悔得要命,闭上眼睛喘气,不答他。
“苏鹊?”
我继续装死。
“……苏鹊,苏鹊?”他紧张的探我的头。
“——啊!”
我兀的睁开眼睛,浑身直抖,“别碰我,别碰我!”
手这么烫,想烫死人啊!
甩掉他的手,向后连缩三寸,方才好些。
“你——”
“我热,我真热!”
怕死,不得不跟他解释。
他缩回手,瞪着我的一脸防备,严肃的脸庞渐渐有些崩溃,最后一口白牙无可奈何的露出来,“……你是刺猬啊?”
我扭过头,在手边又摸着了刚才的书卷,拿起来使劲扇——没工夫开玩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景元觉沉默了一会,突然喃喃自语起来,顿了顿,他瞅着我,“与其要熬一夜,不如,早把它解决掉吧。”
仿佛黑暗中忽然看见一丝光明,我挣扎着坐起身,“啊?怎么解决?”
他却不答,继续瞅着我,长长的睫毛一颠一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