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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部分

琢玉成华-第132部分

小说: 琢玉成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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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炷香的工夫过后,周围才恢复安静。
  柳氤飞一直捂着自己的嘴拼命遏止抽噎,此时方蹲下,喘上一口压抑的气。“从前天开始,每、每条能出城的道上……都有明岗暗哨。”
  赵七叔无言看了她一眼。看柳氤飞打扮的样子,就知道自前夜失散后,她已在城内乔装徘徊了两天。赵七叔拍了拍胸脯,挪到桥外的石阶上站直身子,犹豫了一刻,还是对我道,“晚上查这么紧,几成把握?”
  我不敢说。
  比起傍晚那种只在紧要道口的松散盘查,夜晚的京城,就像忽然撒下了一张无声无息的网,看不见,更加让人窒息。
  也不知道闻哥拖着受伤的身子,只靠二十一一人,能不能像我们一般轻易奔走着避过。
  我在河岸地面抹了一把泥,默默涂到脸上。
  湿凉又腥气。
  “走吧。”
  一路无话。
  略去几次迂回躲避不谈,到了龙王庙,亥时差一刻。
  庙里年久失修,黑灯瞎火中,一股子供果霉烂腐坏的异味。几尊破败的道身雕塑歪歪倒倒,隐藏在四处厚重的蛛网下,辨不清形容。
  好在临窗就是一条河道。河道往南,前方不到两百步处拐个角弯,灯火交汇之处,就是东南码头。
  柳氤飞和赵七叔按着兵器把庙内搜索了一遍。确定安全后,赵七叔再忍不住,“主子该不会……”
  这个时候,慌也慌不得。“七叔在这等。我和氤飞去看看码头。”
  码头的情况却不太妙。
  大概因为前夜封城的缘故,屯在港内的官船比往日多出三成。然而行贩私船泊靠岸边的数量,却是明显减少。检视通行的船只,缓缓排立着进出半里外处的城头水闸,其上一座门楼灯火通明,旌旗密布,人影幢幢。从码头栈桥起,更五步便有一岗,监督着推着单轮车来回卸运、装船的走夫,直到水岸西北的官仓和通济漕衙。
  计算了一下从龙王庙到水闸的水道,怎么也在千步之遥。河道幽深狭隘,两侧砖砌陡壁,只容两条官船并行。
  果然……
  我压低了声问侧旁,“你以为如何?”
  柳氤飞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我在她肩头轻点授意,借着一条官船通过匝道的阴影,两人贴着沿河民宅的墙根,慢慢退回河道。
  “柳氤飞。”
  我是头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
  这样的称呼让这个俊俏的姑娘不觉停住脚步,迟疑的回过头来。
  “二主子……?”
  “为什么是柳烟微。”
  沿岸一座民宅昏黄的灯光夹在我们中间,透过窗纸,恰巧照见暗如紫墨的水流,在两人脚边潺潺流淌。
  柳氤飞一只脚站在人家洗菜石台伸出的青石阶上,一只脚踩在冰凉的河水里。她没有察觉。
  “告诉我。”
  时间流逝,水声不绝。
  年轻的姑娘慢慢低下了头。
  “姐姐说成事之后……主子就是天下的主子,而再不是她一人侍奉的主子……”她美丽的面庞转向了一边,看着脚边燕川不息的涌动,只给我留下一个似伤感又似满足的轮廓,“她留不住,还不如拼了这条性命,助主子成事……那样,也许能在主子心里,永远留个念想。”
  我默然等着她。
  光阴一分一分的划过,谁都知道我们浪费不起。
  柳氤飞侧头站在那里,顿了又顿后,咬紧牙关,“……我拒绝过,姐姐点了我的穴道。”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在失败之后,追究当初的败笔多少,是毫无意义的事。也许我还应该感激她痴心而又天真的姐姐,未曾伤得那人分毫。
  “但是,相应的……”
  两百步的回程很短。
  龙王庙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是进了门口寒光一闪,柳氤飞抽出袖里剑,迅速挡格在我的身前。
  “是我。”
  有道熟悉的声音压低轻语。柳氤飞闻声全身一懈,让开一步,袖里剑还没插回——我胸前一暖,整个被人扑住。
  “……闻哥?”
  “没事吧!”
  两个异口同声。
  还未回答,鼻间却先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来。我心中顿时一慌,急切的上下摸索,不一刻手心那种粘湿的触感再真实不过,几乎要呼喊出来。
  “不是我的血!”闻哥压在耳朵边说,一手把我往庙里拖。到了内堂,只觉得砰咚咚乱跳的心落了地,手脚却骇得发软,几乎要摊在地上,才又听他接续,“我们遇到搜查,解决了几个,二十一受了伤。”
  月光漏入破窗,这才看清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做了青麟卫那种玄衣。大概是从死去的兵士身上扒下来的换的,因为颜色深重,血染也不分明。
  二十一和他同样打扮,青白着一张脸盘坐地上,赵七叔正在给他包扎。伤在背上,看了一刻,弄不清到底伤重如何,正躬下身子要细问,这硬气的汉子却立即拨浪鼓似摇头,示意自己无碍。相反,他的目光却盯着我的身后——正当后头“扑扑”几声,转过去,柳氤飞跪在地上叩头。
  “……奴婢行刺失败,救援不力,死罪。”
  我感觉闻哥似乎茫然愣了一刻,缓缓低下头去。他挥手叫柳氤飞起来,话音里透着难掩的倦意,“有什么以后再说。”
  正在此时,东南传来一阵铜锣的响动,闻哥还未说完的话立刻咽回去,脸上也变了颜色。
  这是即将关闸的提醒。
  一刻间相顾无言。
  逼人的寂静里,我慢慢站直身子,垂眸看一眼二十一,漠然道,“会水吗?”
  八月十日,将近亥时,京城东南码头,有人凫水潜逃。
  在当时满城风声鹤唳的情状下,此人大胆从旁支水道潜入内港,闭气贴身,附在一艘将要出港的官运漕船上。
  若不是水闸下甬道内城卫府安排的两头猎犬,突然对着官船水下高声吠叫,门楼上的城卫迅速拥上,几乎就让他成功漏网。
  到底,引起了码头上一阵不大不小的混乱。
  那不远处的响起的警号,兵刃相接的扭打声,身边路过向混乱处跑去的脚步声,清晰分明。本来一颠一颠压在栈桥起伏的木板上,走了几步之后,硬生生停住。
  周围聚集了闲话的声音。
  “好身手哇……”
  “好像受了伤。”
  “唔,这两天一直在这,就是等着抓人么……”
  “听说昨天下午,东门那里也逮着两个。”
  “我说,该不会就是前天夜里,那个——”
  这些声音又迅速被轻易的打散,“去,干你们的活!看什么看,废什么话!再耽搁,就要闭闸了!”
  板车又辘辘动起来。栈桥木板高低不平,使得麻袋里剩余的铁砂在颠簸中一点点渗入鼻腔和耳孔。手指渐渐捂不住,气息也闭不了多久。
  距离不能再长了。
  我在心里默默数数,二十步,十步,五步——
  车突然停了。
  堵塞耳孔的沙砾,只留下孔隙里外面一点隐约的咆哮,听来都不震颤。“……听不见吗,把身凭文书掏出来!啊!抓住——”
  砰砰激越的拳脚声就在身边,夹杂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号。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聚拢,忽然间天旋地转,车子被翻,骤然倾倒了一边。打斗中他甚至一脚踩在了我的腰上,还未从翻倒痛楚中缓神,铁砂的坚硬瞬时刺进衣物,疼得我一口咬上捂鼻的手。
  然而这算得了什么。
  响斥着不服的嘶声怒骂在压制的闷响中渐渐远去。身子随着麻袋腾空,落到地面,吱呀呀前行。又一次腾空,重重落到地上。等压上沉重的重量,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眼前一片不见光的黑暗,只有逼近窒息的眩晕。
  直到袋口划开,看到手持袖里剑的柳氤飞站在底舱,一张被铁砂染黑的脸上,泪光闪闪涤荡。
  手脚僵硬的我被她袋里拉出,一霎便趴在潮湿的船底板上。余光瞥见铁砂袋堆上一角,坐着闻哥沉默的身影。
  混在出运的铁砂袋里,是最笨的方法,一旦被人发现,没有丝毫机会反抗。比不得凫水暗渡的隐蔽,也比不得装伕入船的巧妙。然而我清楚的知道,这是唯一能在那人布置的守卫眼皮底下成功的办法,金蝉脱壳,声东击西。
  对不住他们的是我……
  所以不要自责。
  “出城五里。”
  凑在气窗上辨识着外面的柳氤飞回过头来,语气间明显舒了一口气。
  “好。”我点了点头。
  闻哥腰间的伤口在刚才的翻倾中挣裂了,点点湿黏,渗透出缠绕的纱布。那一番粗暴的扛运,他硬忍着没说。
  狭窄的底舱不能轻易燃火折,我只得撕下自己的内衬,蹲着摸索,粗略再裹上一圈。柳氤飞察看完过来,呆了半晌,不知从哪取出块还算干净的绢帕,托在手心里,举手却又踌躇。
  “我来吧。”
  我接过那条帕子,手在衣角抹了抹,撩开闻哥散落的鬓发。本来白玉一样的肌肤,尽是袋里铁砂留下的黑灰,混杂着汗水,结成脏污。
  也没有水,巾帕干硬,擦拭的动作再轻柔,也会使他不舒适。想来即便落难,尊贵的明王殿下何曾如此落魄。可是,他也默默忍了。只是紧闭着一双好看的眼,硬凝着散不开的眉,将拳头放在膝上,捏得指节突出。
  一面很快用尽,翻到另一面。俊朗的脸上,渐渐露出原先颜色。其间闻哥缓缓睁眸,看了我一眼,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多话。
  ……
  多希望他能开口,再说上那一两句。
  擦毕后,我将绢帕递给柳氤飞。
  “铁砂自京畿道往津南道运输。顺风顺水,官船一夜行驶百二余里。天明前你们必须下船。”
  闻哥倏然抬起头来。
  柳氤飞出手如风,三个穴道一拍,他的身子向后便倒。
  我把他扶到砂袋堆上。扭头避过那道即使是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也无法让人忽视的灼热。
  “到了四十里铺,不要直接去蓬莱茶阁。在山上采些止血生肌的草药续上,周围好生观察几日,再去碰头。”
  我冷静的下着吩咐。
  看见柳氤飞扬起脸点头,不带一丝迟疑。真是一件奇妙的事,这张脸上同时融合着倔强和柔弱两种互相矛盾的特质,竟然还那么的协调。
  “不论最终集合几人,速速离开京畿。”
  说来可笑。
  身为长夜庄的二庄主,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未履行过自己的责任,更从未这样认真的行使过自己的权力。
  亡羊补牢,但愿未为晚矣。
  “今后离开覃国或是留下,继续领导从人或是就此遣散,都随殿下的心意。”我在黑暗中借着气窗的微光寻找柳氤飞的目光,确定她一瞬不瞬的望着我,“只有一条,为死者报仇的事,无论如何,绝不允许去做。”
  有一刹那她似乎就要转头去看躺在砂袋上的闻哥,然而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直到那片刻的犹疑过去,柳氤飞重重的点头。
  大概是不自觉露出了微笑,连带压低的声音也轻缓起来。
  “……这世上再没有长夜庄。有的只是你家里的主人。如果主人遗忘,你要这样提醒他。他曾经为太子辅佐励精图治,曾经为镇守边土抛洒热血。前二十年,他无愧于继承自这个国家创建者高尚的血脉,后二十年……”
  “每一个二十年,直到百年——”
  “他理应得到自由而舒适的岁月,而不是无尽的血腥和仇恨。”
  我的声音带着那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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