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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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外是雪光层层,轩内却是春意浓浓,一众年轻人,最大的陈其英只有二十四岁,最小的柳熙阳还只十七岁,当然是闹得很。酒喝得极多,众人又纷纷给柳熙阳敬酒,柳熙阳已经是头重脚轻了。正当午夜时分,月升到中天,那月光,雪光相映,与那龙泽山谷中的重重树影,交织,只教人沉醉。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箫声,箫声好像从地底传来,又似从山顶飞下,声清曲韵,波光流转,似乎那月光、雪光中都渗入了这箫声。众人都停下来,西帝凡刚想说话,柳熙阳勉强睁了一双醉眼,嘘了一声轻笑道:“别说话,是泽主在吹箫,泽主的箫技、琴技天下无双,人间能得几回闻。”
果然箫声缓缓地曲折婉转勾得人心伤神失之时,却有一轮蓬勃的琴声传来,转瞬间便是气象宏大,似有千军万马奔来,又似山呼海啸,天地在眨眼之时便有惊天动地的变化。一会儿琴声箫音渐渐地在向西移动的月光里远去。司马越轻叹道:“两位泽主如此才情,谁配得上,昔才第一曲吹得是春风弄柳,分明是说你回来了他很高兴。第二曲弹得是破阵子自然是贺你的大功了。看来你虽然撤兵迟迟,但泽主并未生气。”
柳熙阳呆呆地往外走了几步,仿佛想要与那箫音、琴声握手言欢,但是脚步踉跄,只走到了顾惜言边上便要倒下。顾惜言只得伸手将他揽住。偏在这时琴时如叹惜般地长绕了几圈,便细不可闻了。众人呆立良久方才散去。
三 深庭谁解玉澜珊
柳熙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他低声问侍从道:“昨晚我喝得这般醉了吗?自个几时走着回来都不知道了。”
侍从笑道:“少爷,您自个回来?您哪可是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是顾少爷送您回来的,顾少爷还给您洗了脸、脚,守着您老半天才去的呢?顾少爷对您那份子兄弟情谊是没说得了。我们这些个下人都眼红呢?冷冰冰的顾少爷什么时候对别人有过这份心思?”
柳熙阳又是甜蜜又是难受,想起这十几年来和小顾的情谊,不知是真是假,一时间便呆躺在床上,不想起来了。冷不丁地侍卫急宣:“泽主召柳殿主进见。”
柳熙阳穿了套深蓝的殿服,佩好了象征青龙殿主的金带,鼓足了所有的劲头直奔龙腾大殿,他要好好问问泽主为什么在可以大获全胜的时候却放了那些苦栎的狗杂碎,还要问问殿主,为什么武林大会在际,龙泽却全无准备的迹象,他是顾不得了,如今龙泽正是大好气象,为何不将苦栎先拿下,再吞掉鸿雁呢?他柳熙阳愿意当前锋,不出五年就可光复龙燕江山。
他进了地下城的入口,穿过他前二个大殿,到三大殿前,垂手立在朱红的殿门边,侍卫通传道:“中泽柳殿主到。”过了一会儿,二个小宦侍便笑嘻嘻地接出来道:“柳殿主请了,您好大的脸面,下泽主和其他的殿主都在等您呢?”柳熙阳冷着脸不说话,那小宦侍也不敢多说,便引着柳熙阳入了大殿。
熙阳在大殿正中退后一些的地方跪禀道:“中泽柳熙阳前来向泽主请罪。”
“柳殿主,储阳关和漠水原两战大扬我大军之威,柳殿主实是龙泽大功之人,何罪之有?”上面有一个悠悠地清音飘下来,好像是天外传来的仙音一般,但是那声音里头听不出对柳熙阳有多少实在的赞扬之心。殿里许多人都明白,自从老泽主死后,好象两位新泽主对柳熙阳并不如何喜爱,可能是因为老泽主对柳熙阳有过多的宠爱罢了,所以就被两位新泽主厌憎。
“阳既无罪,便有二事要问清楚,请泽主恕阳无礼。”
“撤军之事么?你不必问了,我与龙珠儿自有分寸,你管好你分内的事就够了。”
“不,阳今日若不得个准信,阳便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柳熙阳,你好大胆,莫以为你立了大功便可如此骄横起来,莫说这两次大战,我龙泽的兄无数弟助你,无数兄弟为你战死沙场,且说背后若无龙珠的策划权谋,你就不能成功,你若再这般死拧,莫怪本泽主对你无情了?”那清朗的声音里有了几许怒气,凤泽主从来很少发火,但他掌下泽这十几年,也不过是生过三次气,但每次都杀了两位宫主,降了两位殿主,周围人都吓一胆战心惊,这下泽主其实是只不动声色的厉凤,现在他又发火了,大家都为柳熙阳捏了一把汗。
司马越陪笑道:“泽主,阳鞍马劳顿,又立功心切,难免言语有所冒犯,您就饶了他这一回,阳,给泽主道歉。”
可柳熙阳却拧上了,他抬起头道:“今日拼着被问罪,也要问个清楚,柳熙阳不做糊涂人。”
啪地一声,泽主的杯子狠狠地掷在柳熙阳的面前:“你居功自傲,如此无礼,本泽主念你是初犯,姑且饶你一次,帕云真叫刑殿拖下去重责一百,责他的不敬之罪,其他人给我住嘴,谁若再替他求,你说一次我就加他一百记。”
众人大愕,本来以为柳熙阳是要受赏的,一转眼赏倒是领了,一百记大板,这可是从何说起的事。但转念一想,泽主一定是杀鸡给猴看,免得所有的殿主都如柳熙阳一样,立了功便目无尊上。所以才会在柳熙阳最兴头上的时候当头一记闷棍。众人不敢求,一百棍子半个时辰打完了,整个后背都渗出血丝来,蓝衫上一片刺目的红色。跟柳熙阳交好的诸人无不心疼,都不由得以乞求之色看着泽主。
泽主那一张水晶雕成的,清美无俦的冰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柳熙阳还想梗着脖子再说,帕云真已经将他半抱半拖了出去了。顾惜言最是心疼,早已垂下泪来,泽主目中的余光看得顾惜言那几滴清泪从眼角点点滴滴垂下,微微斜了斜嘴。刚好柳熙阳伸着脖子要远远地叫,却刚好看见泽主的脸上露出来的令玉颜风情万种的微微一笑,顿时有些呆了,那一声泽主我还有话说,便生生地卡在喉口?
回到青龙殿,几个侍从心疼得不行,给他边擦血,边抹药,边嘴里头抱怨,可不是主子得了大功回来,不赏倒也罢了,还挨了顿棍子,打得皮开肉绽的,偏生少爷那后背肌肤如玉,那一道道棍痕怎不叫人心里头难受。
那柳熙阳却不知是叫打晕了,还是痛晕了,竟是一声不出,侍从们不敢惊着他,只好轻轻地擦。其实柳熙阳心里明明白白地,他正在琢磨着泽主的笑容,泽主不是个残忍之人,决不会见到自己挨打就乐出来,泽主笑什么呢?这笑容似乎很柔和却又好像很凄苦,好像有无边的心事陷在里头,泽主有什么难隐之言么?这种笑容是泽主小时候有非常难为伤心的事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的。难道泽主又伤心了么?
他正想得无边无际,却听见耳边传来轻轻的啜泣之声。柳熙阳吓了一跳,心想我的那些兄弟都是在刀口上添血的,一百棍小阵仗而已,谁会哭出来。抬头一看,只见顾惜言咬着牙站在床边流泪,一双清目却早已经红透了,柳熙阳不由得又爱又酸,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英雄气短。但是一想到自己那个苦命的娘,临终前嘱咐自己要多子多孙,自己那个伤心的爹那一头苍白的头发,可怜爹还只过四十,想娘想得都断了肠,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和个男人拉扯不清,他们却不晓得应当如何伤心呢?柳熙阳从小到大随性惯了,想到要断便断,全然不念着顾惜言的心思,就他想来,一个大男人何来几多牵绊?
柳熙阳将眼睛微微闭上道:“惜言,你走罢,一会儿说不定有兄弟们过来,被他们瞧见了又不知有多少碎语,我身后好歹有个柳家在挡着,你什么都没有,怎么经得起这种磨挫,你走,我是没有话回你的。”
顾惜言一边呜咽,一边往来处退。那呜咽之声别低,却好似断了弦的琴,折了竿了箫,别让人听着伤心。听在耳中,柳熙阳只觉得心如刀搅,但是当断不断,他柳熙阳不是留后患的人。顾惜言走了没多久,几位殿主前后都来了。等来的人差不多了,柳熙阳又是伤又是心疼,实在忍不得,便昏睡了。到了前半夜近子时,身上不怎么痛了,他起身,不惊动外侍,偷偷地窗口溜出去,便直奔龙泽后山的洗镜湖。果如他所料,泽主正在洗镜湖边,他们童年时的练功之所,向看他过来,一双妙目中射出万千变幻的光彩来,那湖光,雪光,月光都挡不住妙目淡笑时的无边风情,那自然无边风光突然在这个人面前就变成了死色,只有眼前的这个是才充满了无穷生意。
柳熙阳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章法地想道:“这种天生的极品,实在不应当到人间来,难怪父亲偷偷说,那些个皇帝们打龙泽的主意,有一大半倒是想打龙泽泽主的主意,每代泽主据说都是让男人发狂、女人痴呆的尤物。他柳熙阳练过龙神功,最能克制邪念,可每一次靠近两位小泽主都没有方寸,凤泽主还算是好的,平常便是温文静恬的性子,倒还让人觉得他是个人,那龙泽主,天生一种忧郁,好象有万千的心思都压在那眼底,想笑却是不能笑,想哭却又无从哭的味道,每每让柳熙阳心疼,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想让人将他搂在怀里好好亲一亲,抚一抚,问问他是不是天上的神仙被谪落了凡尘,才会有许多忧烦。”
泽主轻轻地伸出修长地晶透十指,月光下如美玉雕成,让人不敢看。泽主在洗镜湖的山边上轻轻一触,石壁唰地一声开了。泽主回首对柳熙阳一笑,示意柳熙阳进去,柳熙阳便呆呆地跟在泽主后头进了里面,石壁便又滑上了。
石室里头,只放了一个牌位,上面刻着“亡国之人玉天然之灵位”泽主给灵位上了一绺淡香,和柳熙阳一起磕了头。便拉着他在两个蒲团上坐下来。柳熙阳被那双柔和的手一拉,多少绮念都生出来,一抬头对上泽主清亮的双晶,突然觉得脑中一阵清明,不由得惭愧得满脸通红。
只听泽主道:“表哥,除了我们亲近的三五个人外,没有人知道咱们的关系。今儿打你,表弟心里也难过得很,但这全为了做做样子,你若猜不到我笑中别有含义便罢了,你既已猜到了,来到这里我们童年时常常练功的所在,那么就有极为难的事情要你去做了。”
柳熙阳一听有事情做大喜过望道:“阳只怕没有事做,泽主有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泽主轻叹道:“你莫答应得太快,先听我说完,再思量好么?”
柳熙阳颔首。泽主笑道:“你的清河十八湾是练到家了,只一记便截杀了十二个影子杀手,剩下的六式只不过在雪地上轻轻点了几个洞,连雪层都未破,看来十二殿主中,以武功而论你肯定已经在前三位了,再加上你的才智和心性,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完成,这是龙珠儿想了很久了的,他不忍心对你说,所以就由我来说。”
四 地火将至心血残
凤泽主叹了口气道:“让你撤军这件事你想不通,我且问你,六十年前苦栎是如何坐大的?”
“鸿雁皇帝风逐叶联苦栎灭侵略鸿雁北方领土的黑水国,结果黑水被灭,鸿雁不但未能收回国土,而且沧江以北土地尽入苦栎之手。”
“你可知,你出发以后,当今鸿雁皇帝风萧雨已经与北夏私下结盟,北夏的三十万大军已押在国境,你若不胜,我和龙珠猜测,北夏只不过将苦栎掳劫一番,这样他们既得到了好处,又对鸿雁有交待,然后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