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欲则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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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南齐有藏海河天险,易守难攻。。。。。。”舒齐纨手指颓然下垂。
“易守难攻,舒卿没有办法了?”清寒见舒齐纨忽然沉默,忍不住出声。
舒齐纨转头看定清寒,“南齐永明帝沉湎酒色,宠幸奸佞小人郑念泓,可使人潜入南齐送重金给郑念泓,诬告南齐名将高裕谋反。”
南齐的天险,也许不是水流湍急的藏海河,而是与辛如意齐名的高裕。如果可以,舒齐纨宁愿在战场上和他分个高下,而不是让他以和辛将军一样的结局悲剧收场。
舒齐纨言毕向前走了两步,转过身,背靠着支撑风和殿的朱漆柱子,面向清寒,凛然道:“皇上,舒齐纨曾于栖凤殿起誓,定要还大梁一个安稳河山。南安侯死,亲者痛仇者快,南境再无屏障,舒齐纨愿承南安侯之志,成其未成之事,率我大梁热血男儿逐柔然,灭南齐!今日舒齐纨只问皇上一句话,皇上想要一个安邦定国的将军,还是一个幽禁于深宫之内的侍中?若为后者。。。。。。”舒齐纨指着身后的朱漆柱子,“此柱便是我此生归处!”
清寒半晌无言,定定望着舒齐纨,喃喃道:“齐纨,你宁死也不愿陪伴在朕身边?”
该说的话舒齐纨都已经说完,故此不再多说一个字。
“连你也对朕不屑。。。。。。”清寒抬手指着舒齐纨,声音已然有些发颤,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微不可闻地吐露出一句,“为何当初不让你那一箭射死朕?”
舒齐纨无言,他亦至今都未想明白,当日为何要替谢燚挡上那一箭。就如他今日,倘若清寒选择后者,到底是触柱明志,还是苟且偷生,他也没有想好,纯粹是捏着自己的性命豪赌了一把。
舒齐纨捧着官服,缓缓走出了风和殿,恍惚间转头,回廊尽头是无尽的灰暗,不似那日有人一路小跑过来远远地就叫他,“舒大人。”
舒齐纨的脸色忽然间就变了,再想起谢燚在东宣门说出的那匪夷所思的两个字,模糊的记忆瞬间浮出水面。
谢燚恨自己,是理所应当的。
舒齐纨一袭白衣行走于昏惨惨天地间,身后立于屋檐下的清寒静静看他走远。
回到舒府,舒齐纨一把推开前来替他接衣服的管家,一阵风似的走进厢房里,将官服平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片。
微微泛黄的布片上写着五个黑红色的大字,“城南燕子坞。”
7
豆蔻梢头(一) 。。。
谢燚那日归家,直奔酒窖,抱着酒坛子豪饮数口,整个人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第二日醒来头痛欲裂,却清醒万分,耳边不断回荡着舒齐纨的那句愿为皇上分忧。
在书房里厮混数日,颓废不成人形,谢燚最终不得不承认,他和南安侯一样,终是看走眼了。
谢府下人素知他们公子的脾气,平日里除了三餐饭食,从不敢打扰谢燚。连太后都赐字意执了,可见他人劝告也无益。
只那一日意外,谢府下人方送完晚饭,谢燚蓬头垢面端坐在椅子上,摆在桌子上的吃食看也不看一眼,嘴里喃喃念着,“舒齐纨,我终是看错了你。。。。。。”
话一说出口,仿佛整个人也活了过来,入眼满目阴霾,又闻见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异香,忍不住就皱了皱眉。方想开口唤人打水进来,只听得咚咚两声轻轻地敲门声,本能的应了,“进来。”
门外的下人喜出望外,忙推开门进去,语无伦次说道:“公子,府上来了客人,硬逼着要见公子,说了公子不想见人也不行,赖着不走,非要见公子不可。。。。。。”
“谁说我不想见人了,他们人在哪里?”
“在正厅侯着。”话刚落音,人影一闪,书房里已没了谢燚踪影。
“哎,公子,您不换身衣服。。。。。。”
正厅内站着一老一小两个人,小的那个一身鹅黄衫子,约摸十二三岁年纪,脸庞上泪痕未干,另外一滴又要从眼眶中泛出。那老者鬓已星星,背对着谢燚,气喘吁吁正抓住那小女孩手臂。那小女孩犹自挣扎,声音凄厉,“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齐哥哥,齐哥哥才不会不要我!”
“好孩子,你听话,齐哥哥他是为你好。。。。。。”老者一开口谢燚便觉得耳熟,两人嘴里都提到的齐哥哥,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二人会吵架吵到自己家里来?
“咳咳。。。。。。”谢燚咳嗽一声,表明自己的存在。
那老者循声转头,看见一个人赤足散发站在厅角,直接愣在原地。小女孩尖叫一声,躲到老者身后。
谢燚自己也愣住了,自家厅上站着的那个老头,居然是舒府的管家舒平。难道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齐哥哥,是舒齐纨!
被舒齐纨三个字再一触动,谢燚转过身,“来人!送客!”
舒府管家好不容易才认出了赤足散发那人正是谢燚,还没开口便被下了逐客令,一时情急,大声说道:“谢大人,我走可以,求大人一定要收留这个女娃娃!”
谢燚心意已决,见自家下人一动不动,怒道:“还愣着做什么?送客!”
谢府下人一拥而上,围住舒平二人就往厅外推。
“谢大人难道不想知道她是谁吗?”舒平边退边护着身边的小女孩,“谢大人仔细看看,看她长得像谁!”
谢燚不发一语,眼睛却上下打量那小女孩,两道眉毛又黑又粗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舒平见谢燚不为所动,扭头对身边的小女孩说:“你自己告诉谢大人,你是谁!”
小女孩从未见过这种阵仗,抽噎道:“我是离时,齐哥哥说我是离时。。。。。。”
舒平一听急了,“不对,不是齐哥哥给你起的这个。。。。。。”
“慢着!”谢燚终于开口,“你说你叫什么?”
“离时。”
离时。立十。立十为辛。谢燚眼底忽然燃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光彩,难怪他会觉得那两道眉毛眼熟,原来是与南安侯辛如意的两道浓眉如出一辙。老天有眼,到底还是留住了辛家最后一丝血脉。
“我家少爷说,离时姑娘跟着谢大人比跟着他要好,毕竟。。。。。。所以请谢大人无论如何都要收留她,隐姓埋名过一生,也好过现在就。。。。。。”
舒齐纨怎么会找到辛将军的后人?舒齐纨为什么不把她交给朝廷而是送到他这里来?谢燚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疑问,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呆在舒齐纨身边。杀父之仇,日后让她如何自处。
“舒管家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放心,我谢燚会待她如亲妹。”
舒平得了谢燚这句话,不顾离时撕心裂肺的哭喊,退出了舒府。到了府门口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世事无常,谁又会知道,辛如意的女儿,会和自家少爷这么投缘呢。。。。。。
那日舒齐纨见了那五个血字,更是一刻也不能等,一路快马加鞭到了城南燕子坞。
天色阴沉正酝酿着一场大雨,舒齐纨勒住马,打算去路边一户农家打听,燕子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几十户人家,辛如意留下的五个字,到底指的是什么,他一点头绪也无。
舒齐纨方翻身下马,只见对面农家院落奔出一个娇小身影。
“爹爹,你终于来。。。。。。”小小身影奔至院前,声音戛然而止,对面站着的仍旧是一人一马,那人却要比爹爹年轻许多,青色衣袍随风摇摆,直勾勾地看着这边,那脸色也如这天色阴霾。
舒齐纨一见这孩子,就知道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身着粗布衣裳,浓眉大眼,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来转去,见了陌生人也不知道害怕。
“辛姑娘。。。。。。”院落里又走出来一个农妇打扮的人,一见有陌生人在场,忽又改了口,“姑娘,站在门外做什么?快进屋去。”
小姑娘动了动脚跟,却还停在原地,忽然抬头问舒齐纨,“你是谁?”
舒齐纨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是谁,你最好永远都不知道。虽不答话,却冲着那小姑娘弯了弯嘴角,眼角瞥见她那双露出脚趾头的鞋,一个酝酿在唇边的笑忽然僵住。
“你是。。。。。。将军派来的?”农妇小心翼翼地问道。
舒齐纨点了点头。
“将军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姑娘长这么大了,连身合适的衣服也没有。。。。。。”
舒齐纨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来。京城风云诡谲,莫若于此处终老,穿着粗布衣裳,做个寻常农妇。
“你愿意跟我走吗?”舒齐纨直视那双漆黑的眸子,日后如何,不若交给她自己选择。
小女孩眼珠一转,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舒齐纨略一沉吟,“你可以叫我齐哥哥。”
“齐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小女孩又问。
谢燚咄咄逼人的问题,似乎也无法和眼前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相比,舒齐纨想了一会儿说:“回家。”
小女孩走近两步,拉着舒齐纨的手坚定地说:“齐哥哥,我愿意跟你走。”
舒齐纨凝视这张天真无邪的脸庞,在心里默念,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选择。
舒齐纨解了腰间钱袋给了那农妇,交代了几句要紧的话,将小女孩抱上马背,自己又上了马,一夹马腹,消失在了燕子坞的阴沉天色之中。
也许辛如意早就预感到了会有飞鸟尽良弓藏的那么一天,才会把自己的女儿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而他舒齐纨,正在做一件完全相反的事情,让一件藏匿已久的宝贝,重见天日。
马匹停在舒府的后门口,舒齐纨首先下马,却不去扶小姑娘下马,而是仰着头说:“从此刻开始,忘记以前的事情,不可以再对别人提及自己的姓名,若你做不到,现在我就拍马屁股一巴掌,让它把你带到很远的地方去。”
天已经黑了,小姑娘的眼泪已经看不见了,舒齐纨却能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可是我忘不了我爹爹。。。。。。”
这句话如重锤狠狠砸在舒齐纨心上,舒齐纨不由自主地别过头去,“从此刻开始,你便叫做离时,记住了吗?”
“记住了。”
舒府多了一个离时小姐,也就多了两个照顾小姐的老妈子,一个教书师傅并两个骑射师傅,离时对读书识字、女工刺绣一窍不通,却偏偏喜欢舞刀弄剑,骑射功夫日行千里。一干老妈子都忙着去舒齐纨处告状,说是没见过谁家的闺秀成天骑马射箭的,舒齐纨不以为然,骑射师傅是他请回来的,别家的闺秀可以不用学骑射,独此一家非学不可。
舒府空着的厢房没有以前那么多,整座府邸也显得热闹了不少,舒齐纨的眉头却舒展不开。
8
豆蔻梢头(二) 。。。
天齐二年,柔然闻梁抚远将军死,兴兵围朔城,朔城告急。梁朝除幽州刺史王诚为破俘将军,率军从京城出发,向北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