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之谷作者:夕夕成玦-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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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玉奇怪地看著他,香逸雪被他看得心头窝火,一股子恶毒冲上脑门。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香逸雪猛然掀开被子,霸王硬上弓,我看你……
一股子脓臭扑鼻,混著呛鼻子的药膏子味道,香逸雪愣住了──被子底下的沧海玉,一丝不挂地躺著,浑身上下贴著纱布膏药,左一块右一块跟道符似的,纱布渗出黑液和脓水,味道很是难闻。
难怪屋子里燃著驱味的栀香,这家夥大热天还盖著丝被子!
沧海玉冷冷地看著他,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动手,香逸雪总算明白他说的委屈何意。
采眼前这具身躯,是淫贼都会觉得委屈,特别是对风流倜傥的香少,虽然他自称天下第一淫贼,身子却比这家夥干净多了!
香逸雪歪著头看了一会,脸上也没有惊异表情,淡淡地道:“花柳?疳疮?还是霉疮?”
原来脏病就是这个样子呀,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很快就会烂光光吧?
沧海玉瞪圆眼睛,表情古怪地看著他。
香逸雪仔细看著脓疮,道:“我认识一个江湖郎中,看别的病倒没能耐,治花柳倒是一把好手,抱月楼的许多恩客都是他给治好的,要不我叫他来侯爷府帮你瞧瞧?”
沧海玉眉头皱起,眼神迷惑又愤怒,这家夥在胡说什麽?!
香逸雪首次崭露笑容,道:“其实这也没什麽,常在湖边走难免不失足,以後没准我也会得这病!”
沧海玉终於发怒了,道:“瞎眼的狗奴才,你才得那些脏病呢,这是毒蝎草的余毒!”
香逸雪哑然失笑,手指头戳戳脓包,惹得後者一声呻吟,道:“毒蝎草?我还以为是花柳呢,长得倒是挺象的,都是这样的脓包……”
“……”
沧海玉怒目相向,开始动摇自己的想法,这家夥到底是谁派来的?
香逸雪替他把被子盖好,收敛笑容,正经地道:“你听好,一我不认识你的那个他,我是只采男子的采花贼;二我要采了你,但在此之前,我先替你把余毒清除!”
纱幔无风自飘,挡住沧海玉的视线,香逸雪飘然而去……
赶回太白酒铺,公鸡报晓东方微曦,梅风等人已先行离去,香逸雪匆匆绕上後山,必须在辰时赶到大殿。
毒蝎草,不知师叔祖炼成的佛手碧根膏管不管用,抽空去趟炼丹房,先偷来再说!
一道银光划破晨昏,香逸雪反应过来,一把剑已经刺到跟前,紧跟著一声冷叱──什麽人,私闯华山?
乖乖,碰到巡山的人了,是谁跟他来真格儿的?
“误会,误会……”香逸雪疾速後退,拧腰错步避开一击,剑气擦著脸颊而过,险些被削掉鼻子!
一条冷傲的身影站定,晨曦之下白衣胜雪,清秀面容有些熟悉,冷然道:“是你!”
香逸雪差点晕倒,这年头……咋什麽人都认识他?
“这位兄弟,我们见过吗?”香逸雪摇著扇子似笑非笑,对方似曾相识的脸,一时间想不起哪里见过。
对方冷冷看著他,那眼神除了冷漠,还有愤恨?幽怨?心碎?
难以置信,香逸雪眨眨眼睛,果然是看错了──对方冷然而立,寒霜似的脸上,并无其它表情。
干咳两声,香逸雪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小师哥新来巡夜的吧?哪位师叔的高足呀?今年贵庚啊?我叫香逸雪,小师哥如何称呼?你的剑法真利害,咱俩算是不打不相识!”
白衣少年冷冷视之,漆黑眼眸渐渐黯然,眼神里流露出失望。
香逸雪又以为自己花眼,揉揉眼睛再看,白衣少年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冰凉的话──私自下山,违反山规,自己去典事殿领罚吧!
不,不是吧?香逸雪愣在当场,第一次碰到别人冷脸,真是个死板的家夥!
最近运气不好,接二连三的背运,当淫贼也当得如此累。香逸雪兴怏怏地走进典事殿,等他看清大殿里的人後,又呼哧哧地笑开了。
原来背运的不只他,墙根处一溜烟地站著梅风、非沁、鹤玄、岚又冬、傲阳、锺叶……下山喝酒的人,一个不少的站著,垂头丧气等著领罚。
香逸雪走进队列,摇著扇子笑容灿烂,原来幸福不是没被抓到,而是发现大家都跟你一起被抓!
子时,炼丹房,梅风躲在窗边张望,冲著屋里焦急地道:“好了没?你快点……”
“等会……黑灯瞎火……放在哪儿……”
“快点……”
“别吵……”
“不好,有人来了!”
窗户里闪出一条人影,香逸雪怀里塞满瓶罐,嘴巴上还叼著两个,手里抓著一大堆,就差没用脚丫子夹著。
回廊那边传来脚步声,梅风推了他一把,急道:“快走!”
香逸雪手中瓶子掉在地上,碎成数块药丸满地,响声惊动回廊上的人。
谁在那里──师叔祖的冷喝传来!
不妙,两人飞身而逃,偷药被发现可是大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会被逐出师门!
香逸雪是无所谓,但却不愿连累梅风,这家夥会被他老爹打死!
警锺响起,四野皆惊,自从阴阳双怪来过之後,再加上後山屋子莫名失火,华山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动不动就敲个警锺,搞得大家紧张一场。
惊动师叔祖就是不一样,两人被追得慌不择路,师叔祖好似!骨之蛆,跟在後边紧追不舍。
路过惩戒崖,香逸雪停了下来,扔了大半的瓶罐下崖,剩下几瓶塞进怀里,急得梅风干瞪眼。费了力气偷出来,还惊动整个华山,这会子丢掉岂不白费!
眼看师叔祖就要追上来,香逸雪拉著梅风往後山逃去,二人窜进一座小木屋,梅风躲在门後偷窥。
那是逍师叔的新居,上个月才搭建好,逍遥子睡在里屋,香逸雪进去看了一眼,瘫痪的师叔睡得很沈,桌上还有一只空药碗。
门後梅风冲他做个手势,师叔祖追过来了,在院门口停下来,一双眼睛瞄著小屋,嗅出屋中异常气息。
梅风心跳剧烈,心里默默念叨──别进来,别进来!
让他失望的是,师叔祖在他的念叨声中,一步一步逼近小屋。
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梅风抬头,见香逸雪眨眨眼睛又冲他一笑,堂而皇之地拉开房门!
“师叔祖?您怎麽上这儿来了?”香逸雪迎著师叔祖走过去,手中还抓著一只药碗,笑道:“师叔祖,我听到那边敲锺,又在闹什麽妖怪?”
师叔祖飘眼他手中药碗,皱眉道:“你怎麽在这里?”
“银师兄巡山去了,我替他照看师叔!”香逸雪扭头冲著屋里叫道:“梅风?梅风?”
梅风走出屋子,给师叔祖行礼,又瞪一眼香逸雪,道:“小声一点,逍师叔刚刚睡著!”
二人配合天衣无缝,师叔祖没看出破绽,交代两句小心防范,便又去追赶敌人。
师叔祖掠走了,几个起落消失眼前,梅风与香逸雪一击掌,站在屋檐下打闹一气。
梅风道:“你怎知道木柴哥不在?”
香逸雪骂道:“笨呀,昨天才被他逮住,又没到五日换班,当然还是他巡夜罗!”
梅风哦了一声,笑道:“我一急就忘了想事,还是你脑子好使,可是你又怎麽料定逍师叔睡著了?”
香逸雪扇子敲著他的脑袋,道:“上次我把药弄丢了,连夜下山抓药,那个老板说什麽?”
梅风想了一下,了然笑道:“我知道了,红燕花和白粟果,一个安魂一个迷神,两个同时入药,吃下去保管睡到天亮!”
香逸雪道:“幸好记性还不错,换了白湘水那头猪,不知要废我多少唇舌!”
梅风道:“酉时三刻巡夜,那小子肯定会在巡山前,喂师叔吃下药!”
香逸雪笑道:“孺子可教!”
梅风抓著蚊子,道:“喂喂,我们真要替他守著师叔呀?这个鬼地方,蚊子特别多……”
香逸雪打开折扇,淡淡地道:“你急什麽,听说他对师傅很孝顺,警锺一响外敌入侵,他要真惦记逍遥子,肯定会急著赶回来!”
山道尽头一道白影,急匆匆往小屋赶来,梅风拱了他一下,努嘴道:“真被你猜中了,瞧,木柴哥来了!”
兰之谷番外──3。混沌(三)
眨眼间,白衣少年飘到门口,看见他们顿时一愣,冷飕飕地道:“你们来此作甚?”
毫不客气的语句,香逸雪和梅风对视一眼,没人得罪他吧?
香逸雪打开折扇,笑道:“银师兄,方才有人闯山,我们担心师叔安全……”
银兰冷冷截断:“不劳费心!”
香逸雪愣了一下,尴尬地笑道:“其实,我们想找机会拜会师兄,师兄剑法超群风采非凡……”
银兰皱眉道:“你到底有什麽事?有话快说,我要进去看师傅了!”
真是一个急性子的人,香逸雪笑眯眯地道:“师兄果然快人快语,我就喜欢爽快人,我们找师兄也没啥事情,主要是……”让你巡山时网开一面,大家都是同门中人,有什麽要求尽管开口,别再把我们揪到典事殿!
香逸雪刚说到没啥事这三个字,银兰冷著脸走开,看都不看香逸雪一眼,径直走进屋里。
砰的一声,门从里边用力关上,香逸雪目瞪口呆,看看梅风,又看看紧闭大门,迷糊地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看他文文静静气质娴雅,怎会这麽没礼貌?话没听完甩头走人,把客人凉在门口罚站?就算他是师兄,也不用这麽跩吧?
梅风嗤笑道:“有可能,我也觉著你梦没醒呢!”
香逸雪道:“那你为什麽不问我?”
梅风瞟著他道:“问什麽?”
香逸雪道:“你在梦里问过我,有没有得罪他?”
梅风道:“哦,那你得罪人家了吗?”
香逸雪想了一想,又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真是个怪人!”
梅风瞟著他,话中有话地道:“是怪!”
怪的不是银兰,而是香逸雪。这位银兰师兄一贯如此,香逸雪最近颇不正常,喝酒无故失踪,雇人骗来潭氏兄弟,整天想著做淫贼,半夜偷师叔祖的药,刚刚又说要去蜀中──问他去干什麽,他居然说要去杀白眉子!
梅风也不知他想干什麽,只觉得这家夥很不正常,有点象镇上屠夫的疯老爹,一会说要娶媳妇,一会说要去杀猪,一转身又抓烧饼吃,整个人混乱失常。
说他是掉下山崖摔坏脑子吧,可碰上事情又冷静机智,脑筋转动得比谁都快,鬼主意一个接著一个,连头脑清楚的梅风都自叹不如。
第二天晨训後,香逸雪告假离开华山,晚一步得知消息的梅风暗自心惊,这家夥该不会真去蜀中吧?
蜀中,圣女峰的半山亭,孤峰峭壁清冷幽寂,历来是江湖剑客的决斗之地!
阴雨绵绵,对白眉子来说,不是一个决斗的好日子。
自从他被血教教主打伤之後,每逢雨天旧伤发作,胸口疼得要人命,一双颤抖的手别说拿剑,连送块烧饼到嘴里也困难!
明知凶多吉少,白眉子还是前去赴约,对方抓了他义弟的儿子──一对笨到家的臭小子,连他们老爹的一半精明都没有,偏偏还喜欢在外边招摇惹事!
人为盛名所累,江湖不是想退隐,别人就会放过你。江湖并非人人君子,多的是龌龊小人和卑鄙剑客。白眉子享有蜀中一剑之称,打赢他得到蜀中第一的称号,在中毒消息传遍武林之後,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