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白浪共联翩-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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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源听他调侃自己,不由啼笑皆非:“这可太抬举我了!”微转身,曲起手指轻敲香木窗框:“你也不用探我话风,当年之事,不是我不愿说,实是不能说。意寒……”他凝视著最信任的管家:“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林意寒心头一动,不知为何竟想起了武士昭的死因以及民间流传的那些关於剑光灯影的谣言,忽然明白了楚清源的心意。
皇家的事,一向不足以为外人道,广阳侯如此讳莫如深,想来,昔日之事必定牵涉到了当今圣上,也就是说,那个剑光灯影并非空穴来风。
林意寒既察觉到了一点蛛丝蚂迹,以他的心性,除非对楚清源的安全构成了威胁,否则也不愿再去惹那麻烦,遂转了口:“公子,贺徵这些日子为了个陆文帛动作太大,是不是该收敛收敛?”
楚清源点点头:“陆文帛不是什麽要紧人,贺徵如此,也是怕我操心,本意倒好。但这里毕竟是京城,行事应当多加谨慎,莫要引人注目。你去和他说,要找也得悄悄地找,不要兴师动众,惹来事端。”
林意寒笑道:“贺徵武艺高强,对公子的忠心自不必说,只是太过好胜,我总怕他哪天无端生事呢!”
广阳侯不知想起了什麽,突然缓缓冒出一句:“你说,要是朝中那些大臣们知道,陛下居然纵容我背地里设了一个如此隐秘的组织,将会如何?”
林意寒忍俊不禁:“只怕陛下案头的折子要堆积如山了。”加上一句:“全都是参你的!”
楚清源微笑不语。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绝处逢生
贺灵钧一路未停,直接返回镇国将军府。他急著去找贺霜,门房与他打招呼,浑未听见。
一头心思往里冲,巧巧地便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贺灵钧摸摸自己生疼生疼的脑袋,待要斥责几句,却在抬眼间便将火气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那人一脸冷厉,著深紫色官袍,瘦削的面颊隐隐含著几分怒气,一双眼睛睁得并不大,却依然瞪得贺灵钧浑身汗毛直竖。
紫衣人身後,一名挺拔高挑、长相颇为英俊、年约十八九岁的男子正皱著眉头,神情阴冷,淡淡地瞥了少年一眼之後,很快调转目光,表情极为不屑。
贺灵钧心中暗叫倒霉,却也不敢造次,退後一步,垂手恭立:“父亲!”
贺镜声音低沈,不带任何感情:“去哪儿了?”
少年低著头:“昨晚清源哥哥旧伤复发,我去探望,住了一宿,才回来。”
贺镜点点头,似乎不太想和他说话,径自绕路朝著府门的方向走去。
男子紧随其後,路过贺灵钧的身边,似有意似无意地侧了侧头,那种冰冷怨毒的目光,即使少年并未抬头,也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这个比他大了两岁的哥哥,与老二贺徵一般,从小便对他极其厌恶,恨不得他死了最好。
贺灵钧默默地扯了扯嘴角,心中泛起一抹自嘲。
这里虽然是他的家,可真正盼他好的人却一个也找不到。便是贺霜,明面上滴水不漏温柔可亲,内心深处与老二贺徵、老四贺御并没什麽两样。
即便如此,为了方陌,他却不得不去求一求那位最难缠的贺家三小姐。
回头瞧瞧,父亲已经走到了府门口,贺灵钧拔腿便跑。
刚冲出去不过三五步,只听一声断喝:“站住!”少年硬生生停下,慢慢转身,果不其然,贺镜已立在了面前。
镇国大将军铁青著脸,眼里却充斥著一种诡异的兴奋之色:“看你这副猴急相,成什麽样子,懂不懂规矩?”
贺灵钧是个识时务的人,从小便看透了贺镜近乎变态的心理,今日运气差,又被他撞了个正著,适才本以为已经逃过了一劫,却想不到竟是贺将军爱耍猫捉老鼠的游戏,心中苦笑连连,也不犹豫,干干脆脆地双膝一曲,跪在地上:“孩儿轻狂了,请父亲责罚。”
贺镜眼中兴奋之色更浓:“去刑房领二十鞭!”他重又返转,向府门走去,神情间很快恢复了大将军该有的庄严:“回头,我与你四哥一道去验伤。”
少年低低地应了个“是”字,望著那二人骄傲自得的背影,眼中缓缓泄出一抹嘲讽。
不远处,树後的贺霜静静望著这一幕,神色如常。
贺徵就在她身旁,一贯的冷淡:“他这麽著急,想必是为了昨晚那小子,这鞭子你说是该打还是不该打?”
贺霜嫣然一笑:“清源把他当做命根子似的,莫说打,骂一句都舍不得。可我们是他的兄姐,自家孩子,不能太惯著了,打一打长长记性也是应该的。”她突然收起笑容,声音带著几分恨意:“那身衣服倒是极好的,我记得,清源也有这麽一件。”仔细瞧了瞧,又道:“腰带更是稀罕物,名唤碧水流珠,是去年进贡的宝物,皇帝赐给清源後,一直不见他用,原来是留给五弟的。”
一股阴冷的气息瞬时迷漫於贺徵四周,只见他左袖轻轻向後一甩,人如离弦之箭,眨眼间便已来到了贺灵钧面前。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瞧瞧大白天也像抹幽魂似的贺徵,露齿一笑:“二哥!”随即探头,朝著刚刚走出树荫的贺霜挥挥手:“三姐!”
贺徵看著他,目光冰冷。
少年直觉这人不怀好意,脸上的笑容倒没有褪色:“三哥有事麽?若没什麽事,我还得去领鞭子。”
贺徵扯了扯嘴角:“方陌已经送给朝廷了!”他残忍地说完,转身便走。
少年怔了怔:“这麽快?”伸手一把拉住贺徵的衣袖:“二哥……”
幽灵般的人轻轻一甩,贺灵钧只觉手臂一阵酸麻,禁不住後退半步,再抬眼时,贺徵已走远了。
眼光投向适才贺霜站立的地方,却发现那处早已空无一人。
深秋的太阳虽然比不得夏日火辣,却也熨贴得人身心柔软,可此时的贺灵钧,却如忽然间坠入了漆黑而冰冷的洞窟中,感觉不到一丝阳光的温暖。
他有些僵硬地迈开脚,向著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刚行了两步,有人在身後提醒:“小公子,将军吩咐过了,您得去刑房受罚。”
贺灵钧茫然回头,冲著那名一脸严肃的仆人咧嘴一笑,迟钝地“嗯”了一声,果然转了方向,往刑房而去。
出声提醒的仆人微显不忍之色,可转眼之间,面上又露出几分恨其不争的神情,叹口气,摇摇头,径自离开。
刑房里早有执役的人在,贺灵钧自动自觉地脱去衣服,坦露出雪白而纤瘦的後背。
行刑的壮汉似也有些忌惮,将贺灵钧用绳索缚住,说声:“得罪了,小公子!”随即开打。
其实,这人并没有用全力,但即便如此,二十鞭下来,原本光滑的後背也已是血肉模糊。
壮汉解开绳索,提著鞭子退出刑房。少年觉得站不住,抽了筋骨般软软地倒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明白,这二十鞭,其实不是贺镜的意思,若没有那人的许可,莫说贺镜,天皇老子都不能打自己。
看来,那人毕竟是生气了!
借著贺镜的手给他一个教训呢!
打得好痛啊!贺灵钧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微弱了,痛似乎已不再浮游於表皮,一阵强过一阵地刺激著他早已被磨损得快要破碎的心脏。
趴在地上,突然有些心灰意冷。
不知道活著究竟为了什麽?
自从有记忆以来,他就顶著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贺家五公子身份。除了楚清源,周围所有的人都看他不顺眼。他伤心过、失落过,也曾努力过、挣扎过,却始终无济於事。在被将军夫人一盆滚水烫得满手起泡之後,他终於学会了伪装。渐渐地,小时侯爱哭爱闹的贺灵钧不见了,留下来的,是一名总能端著一脸笑容的少年。到今日,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另外一种每个人天生就具备的情绪:哭!
即便如此,他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因为至少还有一个楚清源,至少楚清源是真心疼爱他的。
可惜,楚清源的疼爱带著太多的霸道与强制。
那个人,只希望他安安份份地做一只小宠物;那个人,永远不知道他想要什麽样的生活。
贺灵钧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这麽倒霉,难道他生下来的作用就是为了给楚清源当宠物养著解闷儿的?
他不甘心!
所以,他慢慢地想要挣脱楚清源的阴影,遂朝著方翟走去。
小时候,初见方翟,他是感到害怕的。毕竟一个没有双臂、也盲了双眼的人突兀地出现在孩子童年带著色彩的世界里,任谁都会觉得恐惧与残酷。
可方翟心思太深,小灵钧完全不防备,不知不觉间,竟感到这个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的师父比生身之父贺徵还要亲切,渐渐地,便对方翟言听计从。
长大後,为生活所迫变得越来越敏感的贺灵钧还是灵敏地察觉到了方翟对他深深的恨意,只是他已完全陷於所谓的师徒情谊之中,无可自拔。
连方翟在他心里种下的一颗名叫方陌的树苗,也已无力铲除。
趴在地上,贺灵钧神经质地“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轻轻的,听不出任何愉悦的感觉,似乎只是单纯地为了笑而笑。
他好像是个废物呢!
无怪周围人都讨厌他,一个废物,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谁不厌恶?
或者说,是一只根本不能有自己思想的宠物,楚清源的宠物。喜欢时,疼到了骨子里,一旦发现一根逆毛,等待他的,便是一顿毫不留情的鞭怠与毒打。
据说猫有九条命,贺灵钧想,那他便是楚清源养著的猫了,这麽些年,居然也活过来了。
他连狗都算不上,贺徵那些人才是楚清源的狗。
少年其实是有些不解的,明明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寻过短见。
也许是年轻吧!
更也许是天生的傲气!
周围都是一群天天想他死却又不敢真正动手杀他的人,一副副无耻的嘴脸让他作呕。但即使作呕,他也偏偏不死,他恨自己的命运,更恨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所以,他绝不会遂了这些人的心意,绝不会自我了断。
这样想著,贺灵钧撑起手臂,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就这爬起的瞬间,笑容习惯性地重又浮上他年轻的脸庞。
只是,刻在眉间的那两道印痕,似乎又深硬了几分。
提起被扔在地上的衣服,瞧著那份水蓝染上了灰尘,适才鞭打时溅出的血迹点点洒於襟口,宛如花期过後泄落於地,糟人践蹋碾碎的红梅。
中衣向下一拉,便被血水污染了,紧紧贴附在伤口上,疼痛入骨。
贺灵钧勉强一笑,将那水蓝色的袍子展开,慢慢穿戴。
刚刚套好,还未来得及系上碧玉带,鼻间却闻得一股淡雅的幽香,贺灵钧抬头,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