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路-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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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内的尚熙,心里似乎不得平静。
他踱步来到窗前,望着皎洁月光,有些烦闷看不见朔国王宫。
占领颐远城的消息早在先前就已飞鸽传书给朔王知晓,即便他知道就算朔王马上回信,至少也要等上翌日清晨,可偏偏外头有什麽风吹草动,下意识就认定是朔王回传的消息。
这是什麽乱七八糟的情愫?
尚熙回想之前为了拓大朔国版图而出外征战无数次,似乎从来没有一次这麽心系宫内的朔王,难道这次是因为此战将要决定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王者,而这,竟也同时决定了战後他唯一的定位,所以才有些惴惴不安吗?
不安……?
脑里甫接触到这个词,尚熙就有些惶恐,他到底在不安什麽?
刚才有女带酒扑怀,花容玉貌,怎麽看就是个美女,可为何竟引发不动他的心思?他甚至有些厌恶胭脂的气味,蓦然的怀念起某种若有似无的阳刚气息。
那味道所带来的美好蚀骨……
「该死!」
尚熙冷不防骂了自己,不知不觉间,他想起与朔王曾有过的肌肤之亲,这时候,跨下甚至起了微微反应。
立时,他冲出门外,迅速转身之际竟撞倒一名来者,尚熙睨了眼倒在地板上的人,气急败坏地大吼:「你在这里做什麽?!」
「奴婢只是怕将军饿了,所以……」
原来是方才那名劝酒的女子,她抚着身子似乎是被撞疼了,还看看地面上散了满地的点心,表情显得失落。
若换成常人恐怕会对这粉黛感到揪心,可惜尚熙不吃这套,尤其他心事重重,更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口中暴喝:「快滚!」
怒声以对,迳自挪动身形往後远院去远了。
月色之中,一切都很寂静,後院远离了厅前庆贺的军士,更是寂静的有些可怕。
尚熙奔至此地,急冲冲自水井汲了一桶冷水,二话不说就往自己头顶淋下,水声哗啦拉骤响,似乎又嫌这桶水还不够压抑体内燥热,便汲了第二桶水,再汲第三桶……
这天夜里天气甚寒,凉风一吹,能把人冻出几个不停的哆嗦,尚熙把水桶往旁边随意一抛,颓丧地倒在井边,身体从头到脚湿漉漉一片,给人的感觉竟像是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
隔日,尚熙早早指示众将要於营内议事,然而日上三竿了,众人竟迟迟没有到齐。
尚熙派人去催,心下暗暗决定要将他们全部军法严惩以示军威,小兵立马来报,秉明将领大人们各个身体不适,卧病在床。
「昨日还好端端的,怕是宿醉未醒吧!」
尚熙冷冷哼着,起初以为是昨夜军将与女伶饮酒作乐太甚,等到军医诊断报告,方才惊觉事态不妙。
作家的话:
☆、四、大军衔令取颐远,巾帼乱兵困孤城(5)
「诸位大人这是中毒了。」
军医挪至许腾身侧,举起许腾略为发抖的手臂,解释:「中毒初期症状正是四肢痉挛,全身发热,下官刚刚去看过其他大人的状况,多是如此。」
尚熙蹙眉:「无缘无故,何来中毒之说?」
军医低头状若沉思:「这还须待下官查证……」
尚熙与之同至许腾帐内,见许腾面露难受之色,不禁对眼前之景很是疑惑,再去看了其他几处军帐均是如此,他心思缜密,细想一番,随即找到颇有嫌疑的要点,马上差人去找昨夜来访的那批乐队女伶。
该批人员随即被押了过来,每个都低垂着脸,似是藏匿,却毫无喧嚣。
尚熙眼色一寒,下令:「尔等抬起头来!」
便见众名女子左右顾盼,方才一个个缓缓抬起脸来。
只是不曾料想,本来美貌的容颜竟在一夕之间变得诡异异常,尚熙眼见跟前诸女几乎人人近半张脸都发出红疹,有些还渗血流脓,站於一旁的军医见状,不由惊呼失声:「竟然是驴蹄草!」
「什麽?」尚熙侧脸相循。
军医面色凝重,缓缓道:「驴蹄草全株是毒,误食者会全身经挛,高烧不退引发败血,而触碰者……」他眼神扫过一旁面目全非的女伶:「触碰到驴蹄草者,皮肤则会发生皮疹,更甚者会因创口发炎而死。」
此番言惊在场兵士无不退後一大步,尤其是方才押解她们过来的小兵更是觉得全身赫然痒了起来!
尚熙目光一转,正想要逼问她们幕後主使,便闻其中传来一阵女人清脆的蔑笑。
尚熙登时发怒大喝:「是谁?胆敢滋扰本将议事!」
一名女子在众人目光下缓缓站起,面目同她人无异,脸上亦是生着密密红疹,唯有一双晶莹大眼依旧翠灿如星。
尚熙随即认出了她,居然正是昨日两度缠着自己劝酒送食的女子。
当场,听那女子从容道:「保家卫国,凡属业国子民,责无旁贷,奴婢不惧生死,姊妹们也是!」
语落,其馀女伶纷纷挺起背脊,各个神色凛然。
尚熙被这一幕惊得有些发慌,没想到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轻而易举将他朔国将领折腾得死去活来,顿时一恼,抽出腰间长剑,欲取该女性命於当下。
军医赶紧举起手阻挡:「将军且慢!」指向女伶头发上插着的几朵黄花,续道:「那便是驴蹄草,将军可千万碰不得!」
原来是将毒药草当成装饰混进场来了!无怪乎许腾派人搜身也没个结果。
尚熙又是一怒,逼问道:「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无人指使。」女子泰然自若:「业王勤政爱民,广施仁政,备受我等爱戴,如今大军压境,王军又远在千里,奴婢等人愿为业王争取时间,待大军一到,你们──啊!」
忽而惨叫一声,惊坏众人。
尚熙眼光下移,看见女子胸口被刺了一枪,雪白的枪身从她後背穿入前胸,枪口染上殷红。
「去死!臭娘儿们……」
许腾撑着一口气,下床挥枪,气狠狠的言词说到一半也没啥力气了,忍不住软了膝盖,伏在床边,
尚熙对军医使个眼色,沉声道:「他情况如何?」
军医小心翼翼给许腾搭脉,室内一阵凝滞。
女伶见同伴死相凄惨,虽然悲伤,却没多少惊愕,彷佛真是视死如归,这幕看在尚熙眼里无疑备受震撼,他表现上不能承认,心底却被方才女子一番激昂言论所动,在在给他添了几许烦忧。
最後,尚熙下令:「来人!将她们押下,本将军晚点再审。」欲整顿军心,还得想方设法。
然而迟了一阵,底下的人竟然没有人上前动作。
尚熙伶俐的目光扫过他们,见众兵反应犹豫,面露为难之色,显然是害怕驴蹄草传染到自己身上。
尚熙更加恼怒,本欲出声责骂,突见女伶们每个掩面哀嚎,啜泣连连,正用自己细长的指甲抠着脸颊上的皮疹。
军医此际在後低声道:「将军,她们恐怕等不及您去审问了。」
驴蹄草带来的痛痒让她们百般难耐,姣好的面貌早就被自己毁容,而流入伤口的驴蹄草毒素藉此侵扰身体,不到半炷香时间,她们就跟许腾等人一样全身麻痹,再也无法动弹。
尚熙看着面前惨状瞠目结舌,几介女流竟如此牺牲自己保卫家国,饶是铁石心肠,也不禁微微恻隐,但他随即强自冷静,派人去安排城内的驻守,以期病情不被过度渲染,造成恐慌。
然而此刻竟又出了新的情况!
「兄弟们多半不能站哨了……」小兵嗫嚅,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回禀让尚熙猛然一震,军医却突地抬起头来,面上似是恍然大悟。
「莫非这并不是巧合?」
尚熙对之投以狐疑目光,听军医将昨日之事缓缓道来:「昨夜庆功宴上,下官发现军队里有人在食木薯,木薯本是营养的补给品,可若是未经煮熟就吃下肚,轻者呕吐下痢,重者昏眩而亡。」
「怎麽回事?!」他带兵征战多年,此次军中无故生变竟是头一遭!
「下官本以为是伙房疏失,可问了之後才知这些木薯是城内百姓送来,说给我军的慰劳品,木薯若经烹调根本与薯类无异,虽然下官当场将食物扣下,还是有不少弟兄已经食下,这才出了状况。」
尚熙听罢,愕然犹如晴天霹雳,旋即指派身体无恙的人手去清点伤兵人数,先厘清当前景况再图打算。
期间,他到许腾床边,对眼前这因贪图女色酒色的副官没有丝毫心疼,却还是理性地问:「他们可有得救?」
略一沉吟,军医拭去额际冷汗:「下官必当尽力!」
尚熙也不为难,说到底,若是他当时坚持不让他们於酒色中欢乐,或许不会导致这种结果,如今军中大乱,自己身为大帅,自然有绝大责任要担负,於是他悄声离去,回到议事大营。
就在他稍微平心静气要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营外遽然响起阵阵嘈杂。
守在营外的小兵匆匆奔来,言明颐远城民们在军营外咆哮叫嚣,手持武器,吵着要抵抗敌军。
昨日才安分迎朔军入城的百姓,这下子竟全动员起来,尚熙赶到营外一看,他们手里哪里来的武器?不过是锄头、木棍一类的棍棒,其中几把锋利的刀剑,却怎能敌过正规军队的刀枪?
再看看来人装束,粗糙的布衣布鞋,根本就是几个农户!
「来呀!将他们阻挡在营外,不可滥杀!」
尚熙怒极下令,赶回将军大营。
直到黄昏,小兵们才完成清点人数的动作,报告完毕,被尚熙迅速遣下。
军容壮盛的朔军,此刻只剩下约莫一半可以正常活动,其馀的不是中了木薯的毒,就是被驴蹄草感染而奄奄一息。
尚熙不曾料过事态竟会这样发展,本来极为顺利的攻城战,竟被城民愚弄至此,他哪里知道颐远城民竟是如此阳奉阴违,当初他本认为颐远城内农户众多,即便久战,也能从中取得粮草补充,何况颐远城背倚沉雀山,更能以此为据点,将矛头完全指向业国王都而无後顾之忧!
不料,这下子全都是白费心机!
城内发生如此大事,全是被他忽略的城民所为,什麽粮草补给自不消说,若是农民在谷物里放上几帖毒草就能叫他们溃不成军。
反抗的城民们这时又来添乱,若要杀,根本杀不完,城中守城卫士只有几百人,可农户有五、六百人,若是所有城民联合起来,他们攻下的也不过是做空城,再多也毫无意义!
怎麽办?
尚熙望着那面绘着两国土地的地舆图发楞,脑里空想的,全是朔王的脸。
接着他心里便是无止尽的自问自答。
怎麽办?
朔王,你让臣该怎麽办……
作家的话:
☆、五、异乡寒月思旧事,不知王君有他人(1)
颐远城内的状况,几乎是在同时间传达到朔国与业国两个王宫当中,不过业国的业王还是早朔王一步知晓,因为在他的百姓与朔军暗中周旋时,已有百里加急速速传至业国宫中。
业王得知後毫无迟疑,点兵出战,仅花费半天时间整顿立刻挥军西向。
於此同时,朔王方接收到尚熙传来的消息,展开信笺,本期待捷报的笑容刹那间僵在当场,上一封书信才下令要好好嘉奖我军取胜,怎才一个晚上,情势陡然转变?
朔王非常不满,尤其是知道自己的王军竟败在无名小辈身上更是怒气难抑,马上加派军队奔赴黎城西北,沿着渠道日夜前行,务必赶在业军之前协助尚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