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该吃药了-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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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欺负贵客啊,由我来撑伞确实不方便,要想遮到你头上,最好是我的胳膊朝后生,反着长。”云大眼中浮起笑意,想着若是放在一个月前,他必定不会接伞,反而会更大爷地靠在自己背上。
离无言按耐着性子做了会儿短工,觉得手一直这么举着实在是蠢相,最后忍无可忍就拖着云大朝后挪了挪,自己腿一动、翻身越到他前面落座。
云大忍着笑将伞接过来,心里默默感慨:江湖上都说离音宫主性情难测、喜怒不定、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招,为什么我反而觉得这人特别好猜且很容易对付?
离无言双手空空,终于心满意足,回头对他挑眉撩眼地奉上一个得意的神情,又转回去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但是……
“哎呦……”云大头往后仰,迅速腾出手捂住一只眼睛,哭笑不得地说,“仙姑,您这发髻其实是个十分趁手的暗器罢?”
离无言的身量比云大矮不了多少,不过他为了享受,屁股稍稍往前坐了些,这样往后一靠,扭曲高耸的发髻末端正好就朝云大的眼珠子戳过去了。
云大独眼龙似的看着他,再一次道:“是暗器罢?”
离无言让他这样子逗乐,刚刚冒出的一点愧疚瞬间烟消云散,花枝乱颤地笑着去拉他的手,见他眼珠子完好无损就非常没有良心地继续笑。
云大一边后悔让他坐前面的决定,一边揽着他的腰将他朝自己带了带,可是下一刻却发现,他若是坐直身子的话,这么招摇的发髻又把自己的视线给挡住了。
“唉……”云大脑壳疼,“离宫主,这发髻能暂时解开么……”
离无言神色一怔,最终答应了他的提议,抬手抽出玉笛就三下两下将发髻散开。
云大看着他满头乌发滑到背上,还未完全垂落就让寒风吹起,心里突然像是被这些发梢挠了一把似的,下意识抬手想给他整理,却及时收了动作,微微侧头盯着他在发丝中若隐若现的耳廓,一瞬间的迷茫后眼眸变得深沉起来。
离无言敏锐地发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扭头看他。
云大迅速回神,笑了笑:“你这发髻恐怕也是全江湖独有的,如此招摇是怕仇家找不到你么?”
离无言笑眯眯地点头。
“这是叫灵蛇髻罢?”
离无言再次点头,临空写了四个字:蛇性本淫。
云大怔住,半晌才开口:“你为什么要梳这种发髻?”
离无言展眉娇笑:既然扮作女子,自然要用最适合女子的发髻。
“……”云大哑口无言,他知道离无言必定是因为某些事钻入了死胡同,想说点什么却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斟酌半晌只好抿紧唇选择沉默。
离无言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极为舒坦地靠在他胸口,享受他以伞遮雪、以身御风的伺候,后背熨帖暖和,没多久竟昏昏欲睡起来。
其实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跟谁这么真正地亲近过,不管是离音宫的手下,还是外面结交的狐朋狗友,都是为了好玩才故意往人家跟前贴,只要身着女装,就永远都是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攒着劲地把“女子”的德行一黑到底。
现在他与云大前后相依,迷迷糊糊间还当这行为与以往贴着别人是没什么差别的,可他忘了,贴着别人时他在调笑,贴着云大时,他却安然地在打盹。
云大侧头瞧他的睡脸,一时倒也没有剖析自己的内心,只是眼中带着点笑意,暗道:今天把你这碍事的发髻拆了,明天就把你脸上面具一样的妆撕了,后天再将你这身扎眼的裙子扒了。看你什么时候还我那壶酒!
10、第十章
之后几天,离无言似乎是觉得坐在前面更舒服一些,干脆就每天都把云大的胸膛当做人肉垫子靠着,这样两人说话也方便,他在前面拿手指比划比划就可以了。
对此,云大心里只有两个字:甚好。
流云医谷四面环山,中间有一片十分开阔的湖泊,这会儿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谷中长满了翠竹,四季常青,因此即便到了寒冬,这里面也透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离无言已经重新梳起了他的灵蛇髻,精神气十足,走进山谷只觉得满目绿意盎然,直到看见湖边光秃秃的垂柳和铺陈在眼前的广阔冰湖,才终于有了冬日萧瑟的感觉。
医谷中守门的小童看到他们,早早就迎了上来,笑嘻嘻道:“大公子,你回来啦!”
云大从来不摆架子,闻言对他笑了笑,将马绳递给他:“回来了,这位是离宫主。”
“离宫主好!”小童躬身打了招呼,一抬头忽然被离无言掐住了腮帮子,吓得眼珠子快掉出来。
离无言笑眯眯地看着他,手指捏捏他脸上白嫩嫩的肉,捏不过瘾又揉一揉,好像抱着面团似的玩的不亦乐乎,完全无视面团主人的呆滞。
“唉……离大宫主,这孩子才十四岁,你怎么下得了手!”云大口中是无奈的语气,脸上却是一副见怪不怪、“我就知道你会下手”的神情,硬是将他两只作孽的爪子给拉回来,在小童脑袋上拍一拍以示安抚,“师父呢?”
小童眨巴眨巴眼,看看离无言,缩了缩脖子朝云大这边靠过来一些,指指不远处的湖:“公子带着四公子去滑冰了。”
“滑冰?”云大疑惑地挑了挑眉,点点头,“知道了,你先把厉风牵进去。”
云大没有进院子,而是直接带着离无言朝湖边走去,远远看到湖中央有两个人影站在那儿,不是师父和四弟还能是谁?云大踩到冰上跺了跺,觉得和往年的冬天一样结实,抬头就朝远处喊:“师父——!”
“徒儿——!”那边遥遥回应。
离无言一听愣了半天,突然扶着树干颠笑起来,边笑边在树上写着字问他:流云公子不是不苟言笑么?怎么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云大背手望天,磨着后槽牙道:“离宫主误会了,回话的不是我师父,是、我、四、弟!”
离无言见他平白被自家师弟占了便宜,笑得更欢快了。
云大正在盘算着怎么教训那个占他便宜的混小子,没想到那混小子竟然是被师父牵着手走过来的,牵着手……
默默回忆了一下四弟昏迷时师父衣不解带的照顾,想着若不是自己洞察力尚可,恐怕这会儿该惊得掉下巴了,云大暗中自恋了一把,微微眯起双眼,在混小子目光投过来的时候笑得极其意味深长,直把对方笑得面红耳赤。
流云医谷的主人,也就是流云公子,虽然是云大的师父,其实年纪并不他大多少。云大在年少时被他捡回来,也闹不清自己究竟是何年何月出生的,估摸着算恐怕也就比他小五六岁的光景,尽管如此,在他面前却永远都是晚辈的姿态,谦恭有礼的模样与在外面截然不同,连离无言都看得惊奇。
湖中两人越走越近,流云面色阴沉,看向离无言的眼神冷得简直能当冰刃使,而云四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瞪着他,被师父捏了捏手才稍微放松下来。
离无言来时就已经知道,他们所中的埋伏为蛇阵,这些蛇却并非普通的毒蛇,而是养着卵蛇蛊的苗蛇,一旦被咬上一口就再无生还之力,临死前的痛苦异常骇人。云四这么戒备地看过来,可见当真受过卵蛇蛊的危害,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看来流云医谷的医术的确名不虚传。
离无言打量着他们,斜倚在树上绕着耳侧的发丝娇笑,正笑得欢快时忽然看到流云松开云四的手,以雷霆之势朝自己飞身而来,连忙收了心神,足下一点,飞速跃起后退数丈躲开了他的攻势。
流云似乎有些诧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再次招呼过来。
离无言从没见过谁的速度有他这么快,连出招都看不清楚,只能凭借着本能仓促应对,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暗暗吃惊。他与云大交手了不知多少次,也不知云大究竟有没有让他,让了多少分,总之一路走来输多赢少,也算大差不差,想不到他师父竟如此了得。
流云显然并非故意与他打斗,几十招后主动撤出战圈迅速退回湖边,一动一静衔接得甚是自然。离无言虽然暗自心惊,表面看却是毫发无损、神色镇定,停下动作后再次对他们嫣然一笑。
就冲那些苗蛇和卵蛇蛊,他就能十万分肯定,伏击之人必定是他离音宫那个叛徒龙时,而龙时扮作自己肯定没敢露脸,不然流云公子与自己打上照面就一下子能辨别出来,没必要再来试探自己的武功。
离无言见流云神色间的冷沉悉数敛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就欢欢喜喜地继续他的浪荡大业,冲着那边的云四不停送秋波,他已经猜到了云四与流云的关系,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安分。
云大在一旁默默无语,暗道:又给别人找不痛快了。
在云四公子耳中,离无言的名声等同于“人妖”,哪里还能忍受他的搔首弄姿,见他突然朝自己靠过来,毛都要炸了。
离无言见流云黑着脸拦住自己,颇感无趣,干脆就举起腰间一只象牙埙凑到唇边,吹起一首魅人心神的曲子来。
云四拜师都不到一年,内力完全不够用,一下子就让曲子摄住了心魂,踩着节奏神色恍惚地朝他缓缓靠过来。
离无言笑眯眯地瞟了眼正欲发作的流云,目光一转突然与云大的视线对上,见他正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没来由一阵心慌,也不知怎么了,曲子差点走调。
云四被他师父黑着脸拉回去,如梦初醒,悲愤地指着离无言控诉:“师父,这人会妖术!”
离无言面上依旧在笑,却被云大的目光戳得浑身不自在。
流云已经确定了伏击之人并非离无言,不过让云大带他回来自然不是为了认人这么简单,于是又邀请他去正厅喝茶。
云大见离无言婷婷袅袅地在前面走,大步跟上去拽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捏着他下巴迫他张嘴,见他喉中没有再受伤,感觉心头的大石咚一声落了地,这才缓了脸色,又将他放开。
离无言眸中有一瞬间的混乱,抿紧唇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扭头跟在流云后面走了。
几个人进了正厅落座,流云看向离无言,有礼却带着明显的冷漠:“两个多月前,我师徒曾遭人埋伏,那人扮相与离公子十分相仿,今日见离公子身手不凡,看来将你请过来是误会一场了,还望离公子莫要见怪。”
离无言只能写字,每次写完都是交给云四,由他念出来,不过写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态度和坐姿一样散漫。
流云知道他在江湖传言中就是这种作风,也不恼,直言道:“那人既然能将离公子模仿得惟妙惟肖,一定对你十分了解,想必不是离音宫的人,便是熟识。还请离公子将他的情况告知一二。”
离无言翘翘兰花指,晃晃二郎腿,回他四个字:我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