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喜-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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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马车,他们就绝尘而去了。
为了推脱掉气死西京姜氏名门公子的罪责,父皇和母妃宁愿舍了我,也要迅速离开避嫌。
我对他们二人的做法已然看得入木三分。
倒是族叔晋阳侯并未舍我而去,同我一起将少傅安顿躺下后,又代我向寺里僧人索要些生活用品,给我在少傅房间里又安顿下一方小榻,供我歇息,同时还不顾面子索要了些吃食零嘴,给我一并放在房内桌上,我的枕头边还躺着一些干粮,以备我不时饿了之需。
族叔则在隔壁房间简单安顿了下来,表示我若有事,或者姜冕迟迟不醒,可随时去他房中叫他。
对于爹娘的抛弃,以及族叔的体贴,一日之内如此冰火两重天,云泥之别的对比,促使族叔在我心中地位急剧上升,视族叔胜过亲爹娘的存在。
在我又几度挪动少傅身上薄被时,房门推开,族叔轻步走了进来,“元宝儿,姜少傅应无大碍,不用太过担心,过来吃饭吧,饿了没?”
随着族叔进来,同时我就闻到了一股饭香,扭头一看,族叔已将手里饭食托盘搁到了房中桌上,饭菜一碗碗都端了出来。菜色一律佛家的清淡,米饭倒是颗颗饱满,盛满了饭碗。六份菜,两碗米饭,两双筷子,其中一碗米饭盛得高高堆起,一碗米饭与碗口齐平。
我一看便明白了,“族叔跟我一起吃?”
“嗯,反正姜少傅未醒,不如我们先吃吧。”晋阳侯在饭桌边坐好,给我筷子都分好了,招呼我坐过去。
我转头看了看少傅,不知是不是热得,少傅脸色有些红,我忙给他被子重新整了整,好散热。整理完后,我趴过去顺手在少傅白皙的脸上戳了戳,“少傅再不醒的话,元宝儿就把你的饭都吃掉哦。”
少傅没有反应。叹口气,我走到饭桌边坐下,提起面前的筷子,捧起堆成山包的大碗米饭,往嘴里扒了一口,又扒了一口。
一筷子菜就夹到了我碗里,按了按,族叔温言道:“素斋菜也是不错的,这一道是四喜斋菜,你尝一尝。”
我依言将族叔送来的一筷子菜拖进扒饭挖出的饭洞里存着,吃了一小筷子,居然真的不难吃,瞬间便把饭洞里存的一口吃完了,又扒了口米饭。
族叔又送来一筷子菜到我碗里:“这是鲜莲子炆斋。”
吃下去,果然好吃!
我不知佛寺斋菜还有这么好吃的,半碗米饭就下肚了,嘴里含着菜含糊道:“斋菜这么好吃,元宝儿回宫了也要吃。”
晋阳侯笑了笑,给我盛了一晚素汤,“那只怕是你吃不到了。”
“为什么?元宝儿可以叫东宫厨子全部做斋菜,父皇送元宝儿的东宫厨子据说什么菜都会做呢。”我接过族叔手里的素汤,捧起来喝了一口,汤液在舌尖打了个圈,香浓清透的味道顺着口腔充分扩散,汤液再顺着喉咙缓缓滑入胃里,一路暖过,熨帖至极,
晋阳侯停着筷子,看我一脸享受美食的沉醉表情,笑着摇摇头,“元宝儿真是个小吃货。你东宫做不来的,这些斋菜是族叔下厨做的。”
我咕隆一口咽下嘴里素汤,大吃一惊,望向晋阳侯,不敢置信:“族叔下厨做的斋菜?族叔这么厉害?为什么族叔会做斋菜?那些和尚怎么不做?族叔要在这里做帮厨么?”
晋阳侯将蹦起来的我按回椅子上,给我按着口味喜好重新布菜,布的多的都是我最喜欢的,少的都是次等喜欢的,非常少的都是末等喜欢的。半碗米饭时间,族叔就掌握了我的口味喜好,让我非常吃惊。
我敢说即便现在,少傅都没有掌握我的口味喜好,甚至还有专挑我不爱吃的菜喂我嘴里的恶趣味。非常令人发指。
“族叔常居西山无聊,有的是时间没处打发,便研究过一段时间的菜谱,各地菜系都试着做过。可惜家里只有老仆一人主动尝过,老人家口味重,寻常味道未必尝得出来,总有偏差。府上其他仆人要么不敢尝,要么尝了后不敢说不好吃,更不能详细描述吃下去的滋味,所以族叔自己也不知好吃不好吃。今日倒有机会给元宝儿试一试,没想到结果还算差强人意。”晋阳侯含着笑意,半是欣赏自己的厨艺结果,半是欣赏我的吃货模样。
“族叔好厉害!”我崇拜地赞叹了一声,发自肺腑地评价,“每道菜都很好吃呢,族叔是天才!”
“是吗,可族叔觉得元宝儿吃得并不多啊。”晋阳侯似乎不受吹捧,看了看满桌子还剩不少的斋菜。
光顾着抱族叔大腿了,没来得及扫荡。我振奋精神,想想这是族叔特意为我准备的饭菜,还没有人认真品评过,今日我元宝儿便是第一人,不假思索便提起筷子风卷残云,满桌子都是我的爪影乱舞,片刻就清扫过半入了我的胃。
这时,族叔将我爪子一拦,急忙道:“好了,慢点吃,不用都吃完,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要撑着。”
我抚了抚肚子,觉得还能再战,“没关系,族叔亲自下厨的菜不能浪费了,元宝儿还有肚子可以装。”
族叔拦不住我,我鏖战正酣。
突闻,后方一声响动,有人怒声:“装什么装!不怕撑死!寻常斋菜而已,有什么不能浪费的!怕浪费不会施舍给寺外的流浪汉拾荒者啊?”
我一噎,被呛了。
族叔转头,我回头,齐齐惊诧望向推被坐起的姜冕,许久都昏迷不醒的少傅,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醒了,还给人这么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吓我啊。
我被噎得不上不下,通不了气,脸都憋红了。床上的少傅掀被起身,迅速下地,抄起桌上一壶茶就给我强灌,族叔晋阳侯完全被少傅此举惊得没反应。
我被姜冕灌得又呛了几口后,终于气顺了,急忙喘气,推开少傅的手,正要怒他一怒,就见少傅抱着茶壶被我推开后,眼里闪着愕然与惊诧。想必是素来逆来顺受的元宝儿居然也有反推他的一天,让他有些不好接受。
我的怒气就像被针戳破的气囊,都泄了,一丝不剩,语气软了一下,“元宝儿吃饭,少傅干嘛要在背后突然吓元宝儿,我都等你半天了不醒!”
姜冕把茶壶往桌上重重一扔,脸色十分不好,不知道生的什么气,是真的生气还是迁怒,“我醒了还得不声不响么?你是巴不得我直接气死过去,再不用醒了吓着你吵着你。”
我又惊呆了。
少傅醒来后居然情绪如此起伏,想了想,我不能给他火上添油,语气便又软了一点:“元宝儿当然是想要少傅早些醒过来,元宝儿都守了少傅好几个时辰了。少傅要是生父皇的气的话,就骂元宝儿吧,所谓欠债还钱父债子偿,元宝儿不会介意的。”
晋阳侯坐在一边看我们,暂时没有说话。
姜冕却似乎还要生气,但见我模样又似生不起气来,半转身对着我,“我当然生气,你父皇骗了我,你母妃骗了我,连你,也骗了我!”
我忙仰头,惊讶道:“元宝儿没有骗过少傅呀!”
姜冕恨恨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最后停在我不似作伪且诚恳无比的脸上,语气重重道:“骗我最严重的就是你!我可真是被你坑了!”
我深觉委屈:“元宝儿哪里坑过少傅?虽然,方才没有给少傅留几道菜,是有些对少傅不起……”
“住口!”姜冕不听我解释,一口咬定我坑了他,“你、你、你自己还不知道么……”
第46章 打死我也不做你男妃()
对于少傅惊怒交加的控诉;我完全不明所以。以为他是气蒙了心窍,将祸首归纳转移到了我头上。
我无比诚恳地望着少傅:“元宝儿不知道什么?”
姜冕瞪着我,与我对峙片刻,见我始终无动于衷;脸上表情便由气愤转为悲叹,又转为哀伤;再转为无奈;最终泄气;无精打采地坐到桌边。
我一看;便知少傅这是暂时不会对我撒气了,忙讨好地倒了杯茶捧过去,再讨好地冲着他笑。
不知是怎样的错觉,少傅待我忽如洪水猛兽;抢了茶过去后,便又对我开启了无视*,竟然将活生生的大胖元宝儿视为空气。
我鼓着嘴蹭一边表示抗议,依旧被无视。
一直旁观不言的晋阳侯搁下了筷子,面向姜冕,三分笑意七分认真,“姜少傅这是何意?不理睬元宝儿便能当她不存在?蒙蔽双眼便能当真相从未存在过?自欺欺人便能安稳过日?若世事当真如此简单,又何来烦恼一说?”
作为东宫指路明灯的少傅,甚少被人教诲,今日心情不佳,又逢着被人说教开蒙,便欣然应战,“侯爷如此一说,倒似对真相十分坦然,也对,事不关侯爷,自是悠然。侯爷早知此事,也难怪在西山府上对姜冕有那样一番话做铺垫。原本姜冕还疑惑侯爷的用意,如今看来,都清楚了。陛下,谢贵妃,以及侯爷,都是知道真相的,元宝儿且不论,东宫众人以及我姜冕都被蒙在鼓里,任由你们编排。只是可惜了侯爷一番美意,西凉国之事,恐怕不能如你们的意,能够强行安排在姜冕身上,让姜冕重演一回。请侯爷转告陛下,莫说我一直被蒙蔽,即便一早就知你们的用意,也必然不会同意。此事非姜冕私德以及价值观范围内可接受!”
认真听完少傅的意见,晋阳侯不为所动,深刻而了然的笑意掠过脸庞,但随即又渐收笑意,抬手拿过桌上的白瓷茶壶,合上壶盖,顿在了桌子中央。一手示意少傅观看,一手提起壶盖又放下,严丝合缝地盖拢。
“这茶壶茶盖一旦配好,便缺一不可,必须整套以待。若无盖子,壶内茶水难保热度,若无壶身,壶盖便无存在价值。”晋阳侯首先摆出一个明确的喻体。
“此壶无盖,亦可另行配置一盖。”姜冕驳斥喻体。
“但一窑十瓷各不相同,十瓷十盖互不混淆,损毁一盖,再另行配置,别说短时间无法寻求,就算幸而重获,亦非原配,终有不合缝之处。”晋阳侯不容反驳。
姜冕盯了盯作为喻体的茶壶,好像突然间连茶壶都讨厌了,面色冷淡,抬手推开,依旧不容说服:“茶壶是茶壶,即便不能随便搭配,也不见得就可推论其他。物是死物,人是活物,岂可一概而论。世间人千千万万,形形□□,壶盖相配可组合无穷数,未见得谁就离不了谁。哦,个别痴心太过,如大雁鸳鸯者可另当别论。”
似乎并没存一次说服对方的打算,晋阳侯依旧极有耐心,也诚心地听取对方反驳,然后再反驳:“姜少傅焉知自己就不是那极个别的另当别论之人?再者,也未要求你即刻便做了壶盖,强你所难,叫你心不甘情不愿辅佐主上。时间,是最庞大的力量,待你能够抵抗强大的时间,依然坚持内心的信念,证明你的自信可蔑视一切,到时,又有谁能真正强迫于你呢?”
从晋阳侯话里寻到一丝松动的姜冕眼中一亮,神情迅速一振,不再萎靡奄奄,“当真?”
晋阳侯指了指我,“以元宝儿尚幼的年纪,她能将你怎样?陛下与宫中终究是外力,又能干涉多少?”
族叔话里的劝诱意味很明显,但对于绝望中的人来说就是根救命稻草,被少傅牢牢抓住了不放。
我靠在桌边,捧脸听取二人的对话,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