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思残红-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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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则到一户人家里找来一桶水洗身。马车匆忙买来一件白袍。
他并不是喜欢白色,但迫于无奈,只好穿上了。
因为白色太过无瑕,他这样一个肮脏残破的人穿上它,只会显得更加不堪。就如同一句话:□难道还想立牌坊么。
秋雁山庄,他再次被一群禽兽折磨得奄奄一息。那时候他出现了,那么地美丽,宛若神祇。
从那一天,他开始喜欢穿白色的衣袍。那一种想要遮掩住自己浑身不堪的想法强烈地充斥着他的心。
“疏华是把我带出黑暗的人,对于我来说,没有人能比得上他重要。所以,我不会让你伤害到他。”他微微一笑,声音转淡,“我于他,的确有情,但那是曾经,我欠他的都已经还了……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却已不是最爱的人。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恨着我,恨得每时每刻都想杀了我。”
“我放你走,想让你不要那么辛苦……只是,还是忍不住去找你了,明明连未来也无法把握的人。我不知道还能找你多少次……还能允诺你多少。”
所以他说,用他恨,永生永世将他铭记。因为他无法让他抛下恨来爱。
所以他说,他只会找他一次,一生,一次。因为他无法允诺给予他未来。
云映容不由得激动道:“明明连楚漓甚至四大护法都忘了,为什么还把这些记得这么清楚啊?”
绮影微微一笑:“你以为呢,我明天都在拼命回想关于你的事,拼命让自己记住……我忘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忘记你。”他轻轻一咳,咳出了血,妖艳动人:“我拥有的不多,如果忘了你,那我真是一无所有了……”
所以他说,他拥有的很少,能失去的也很少。所以,他不能对他奢求太多。
他一直渴望他能忘记以前,忘记他所有的不堪,那样的话,或许他的努力会让他爱上他。
但原来,他一直把那些记忆视为珍贵。
眼泪涌出,云映容哽咽着说:“不要说了,我有癸寅残针,我现在就带你回去,你一定不会死的……”他想要将他抱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
绮影缓缓摇头,微笑着说:“没用的,癸寅残针救不了我。”
“什么?”云映容一僵。
“靳弃说了,癸寅残针可以续断脉,通真气,其实就是将真气散去,废了武功。对于其他人或许就能救命,但对于我不能。”他顿了顿,开始轻喘起来:“我自出生就有心疾,心脉不稳,其实早在三岁就该死了。但曲殇只有一个儿子,为了延续的血脉,族人用尽办法保全我的性命,他们让我练黄泉,黄泉真气护住了我的心脉。没有了黄泉,我立即就会死去。”
“怎么会这样……”云映容颤颤地出声。
绮影风淡云轻地笑笑:“黄泉第九重本已经被先代禁止修炼,但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他们让我练了。五年的时间,我练到了黄泉第九重,生命无忧。第九重让我戾气极重,很容易就会动杀念,于是我在八岁的时候,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人被我杀掉,杀着杀着,竟然变成了习惯,呵呵……”他无奈地轻笑。
所以他说,妄而不能,爱而不得,执而痴求,便成了孽,恨就衍生。
所以他说,他,终究不过是强求而来的痴想罢了。
“爹爹!容爹爹!”一把稚嫩的声音忽然朗朗响起,凤鸢握着一束黄色小花兴高采烈朝他们挥手,然后一蹦一蹦地跑上了阶梯。灵裳在后面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两人,动作僵硬无比。
“爹爹,容爹爹,山里的花开了,好漂亮!我摘了好多回来送你们!”凤鸢笨拙地跑了上来,近距离看见绮影,突然有些愣了:“爹爹,你这是怎么了?”
云映容无声地哭泣。四大护法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周围。
凤鸢撒掉一手小花,扑向绮影:“爹爹是摔跤了吗?哪里痛?”
绮影微微一笑,鲜血从嘴角里溢出,他的眼眶下沿淌出血,血从眼角处流下。他轻声说:“鸢儿,有机会的话……爹爹再带你去看花吧。”
凤鸢使劲儿点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嗯嗯,等爹爹不痛了就去。”
“真是讨厌啊……这种场景。”绮影妖娆一笑,红唇染血艳丽妖冶,他对着云映容笑着说:“云映容,你可以自由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宛若香气一般飘散在空气。
“不要……不要!求你不要!求你……”云映容瞪大眼睛。
沾满了鲜血的手缓缓垂落。
“不要——”
憎恨,仇怨,痛苦什么的……统统没有了,换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悲伤。
圣昭台上,四大护法站在圣池边,无声无息,灵裳抱着凤鸢,紧紧地……凤鸢扯开了喉咙在大哭,哭得竭斯底里:“说谎!爹爹不会像娘亲一样丢下鸢儿的……爹爹回来,鸢儿要爹爹!爹爹——”
云映容面无表情地抱着绮影,一步一步走进圣池。
孤落说,绮影吩咐过要将他的尸身放入圣池中。
染血的身体浸在水中,血迹缓缓退散在水中,晕开来,消失在水中。云映容看见绮影染血的皮肤恢复白皙,染血的白发撒落在水中,鲜血丝丝散去,他的发的铺散在水面,就像怒放的白莲。云映容看见自己衣服上的鲜血也消失了。
站在圣池中央,他僵硬地放下绮影,然后紧紧地搂住他,浑身都在发颤。花容月貌,梨花带雨,他一直搂着绮影冰凉的身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哽咽地喃喃着:“水寒,水寒,水寒,水寒……”
我在叫你的名字,我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
可惜,你已经听不见了。
天下起了雨,不大,却氤氲了天地,朦胧了视线,模糊了他妖娆美丽的容颜。圣池的水比冰还要寒冷刺人,痛入骨髓。
一袭红袍铺散在水面,然后缓缓沉入水中,他的脸被水覆没,细小的水泡沾在长长的睫毛里。漂浮在水面的头发随着沉没,云映容急急地去捞,指尖却在那发间划过,留下一片透彻的冰冷和空虚。
看着那个以优雅的姿势沉睡在水中的人,云映容放声大哭,仰起头,眼睛被雨水打得几乎睁不开,泪水混淆着雨水,滑下,坠落,然后沉入。
那一天,是个悲伤的日子。
原来拥有一切的,但刹那间,还是什么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啦……
其实怎么说,我在写这章的时候也有些心酸,不知道各位大大会有什么感触,哈哈。
浮生似梦【尾声】
两年过去。
所有都似乎沉浸在回忆里,罹罗魔尊,虞兴新帝,伶人映容……偶尔会被人提起,但那都是据说了。
一年前,有人搜寻出证明当年云太傅云涟乃德怀王皇甫泱所陷害,新登基的虞兴新帝皇甫冷韶亲自为云家一案洗去冤屈,还特地封云家遗孤云流湮为清宁侯,以示对云太傅的缅怀。
在一个月后,新帝下旨允许清宁侯在虞兴神祉明昭寺中幽居,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同时,新帝还下旨,明令禁止一切人包括寺内和尚接近圣昭台,违者格杀勿论。这禁令一出,连明昭寺方丈也心惊了好一阵子。记得有一次,一个大盗为了偷取圣昭台圣池中的倾城宝物,夜探圣昭台,结果尸首在第二天清早被发现,显然还没接近圣昭台半步就被毙了,死相极其恐怖。
不过据说寺内和尚透露,新帝却允许清宁侯有自由出入圣昭台的权利。
从此,这个清宁侯和圣昭台便成为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是非话题。
垂安城中一间平凡无奇的小院平屋。
伊觅昀捧着茶走进房间,一个人坐在桌前,微微笑着。他心里微微一痛,然后强装平静地走了过去,笑着替他倒茶。那人看着他包着布条的手说:“又弄伤了?”
伊觅昀收回手,笑着说:“没事,只是不小心割到了。”
那人说:“手臂那一块儿是烫到的,额头那一块儿是撞到的,手上这一块儿是割到了,你怎么会伤这么多?”说着,他微微一叹:“活得这么累,为什么不去找他?”
伊觅昀缓缓坐下,微微一笑,苦涩无比:“他成亲了。”
“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
“我知道。”伊觅昀垂眸,笑得有些悲戚:“可那又怎样?尚且不说他是否还爱我,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的。”
“伊晖,我不想你后悔……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我。”那人微微一笑,却无来由地让伊觅昀心中涌起无数悲痛。
他挨着墙壁,微微侧目看向窗外,目光飘渺而柔和:“伊晖,我们遇到的人不同,曾经,我很羡慕你能遇到他……因为他可以每时每刻,毫无顾忌毫不避讳地关心你,爱护你,我深爱的那人却永远不会。”
“不要让世俗成为你们之间的阻隔,那样太不值得了。”他轻笑一声,有些讽刺:“就像我,疯狂地想要得到他的爱,却无论怎样也不相信他会真的爱上我。当我醒悟的时候,一切都太迟。我们之间的阻隔,已经怎么跨也跨不过去了。”
“最后那一段日子,幸福快乐得让我几乎忘记所有悲伤,让我迷恋得不想离开。我以为癸寅残针能够救他的性命,但我没有告诉他……”他的眼眸宁谧,一层水雾覆没住原本的色彩,悲伤在融化:“我害怕一旦没有了束缚,他就会继续上前,去到我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所以,我宁愿抱着他的尸身,守着我们的天荒地老。”
“后来我才发现,天荒地老,我早已拥有……而他,还是到了我无法去到的地方。”
“我以为我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不堪的……但他告诉我,我的一切都是他不能忘记的珍贵。”
他突然看向伊觅昀,凄切一笑:“世俗什么的,在你们之中根本不能成为阻碍,他根本不在乎。所以伊晖,不要让自己后悔,不要让他去到自己无法去到的地方后才开始追赶。”
伊觅昀深深地凝视着他,早已梨花带雨。
明昭寺。
一个小娃娃蹲在角落里捡树叶,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已见倾城之色,姿仪高贵优雅却不失活力。打扫的和尚在一旁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一个人出现,款款走向小娃娃,笑着拍了拍他的头。
小娃娃抬头,欢呼一声扑入那人的怀里:“容爹爹,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那人正是云映容,而那小娃娃,不想便可知道,那是凤鸢。
云映容牵起凤鸢的手,缓缓起身,看向那屹立高处的圣昭台,微笑着说:“好了,我们要去探望爹爹了。”
凤鸢高兴地一个劲儿点头。
登上圣昭台,云映容牵着凤鸢坐在圣池边沿,沉睡在水中的那一个身影模糊不清,只隐约见得一头白发如雪,一袭红衣若火。但云映容毫不介意,因为他早在两年前把他最后的样子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水寒,再等我一些日子好么?”云映容抚摸着凤鸢柔顺的长发,温柔地笑望着那个身影,“我好想你,好想……再听一次你对我说的话。但我知道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我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