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遗事-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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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比哪次都要凶。先还以为不过小恙,也还真好了,谁知道全是假象。两天后就一病不起,连话也难得说清楚了!
皇帝不舒服,真正准备后事,犯忌;最大而又能做的事,莫过于建储立太子了。立太子是随时准备接位登基,也该算一种后事,但它毕竟不是专为皇上殡天而准备的。皇上即使活得好好儿的,不也常有册立太子的事吗?为了避免嗣位之争,有些皇帝还愿意早早解决储君问题,一点也不忌讳。这当然也因人而异。还有一层,健康的皇上或者不忌讳立嗣,一旦病了,却特忌讳这件事:哪怕对自己的嫡亲儿子,也照样忌讳。为什么呢?不好解释。一个普遍能够接受的原因,大概就是俗话说的:病汉子怕听鬼叫唤。病中的人害怕死亡,闭着眼睛,不愿接受任何让他联想到死亡的信息。英宗究竟属于哪种人,不大好说,但他一直忌讳立太子,却是千真万确的。
大宋袭用的是唐代制度,太子的儿子该封为郡王,皇帝的儿子则晋封为王。英宗登基没改元前,赵顼不是已经封了淮阳郡王了吗?由嘉祐改元为治平之后,赵顼就晋封为颍王了,他的两个弟弟也得到了相应的升迁。英宗头一次生病,已经有大臣上本请求册封太子,英宗没当回事。这一次,当然更有人上书了。英宗老大不高兴,将奏折扔到了一边。当然,嘴上还是没说什么。自己的亲生儿子,能有不爱的吗?从为他们精心挑选老师,就知道他还是很寄希望于他们的。他不愿提这件事,恐怕是唯有忌讳。
赵顼出入侍候,满脸阴云。倒不是为做太子接位,他实在很为父亲的身体担心。两府重臣,也是要出入侍候的。颍王问韩琦:“丞相,怎么办呢?”
韩琦面色凝重,说:“但愿大王早晚都不要离开皇上身边!”
颍王说:“那是自然,做人子的应该如此!”
韩琦拧着眉点拨道:“不为这个!”
颍王冰雪聪明,当时就悟出了他的意思。可那心里,也分外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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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五十九回(5)
英宗已经不能说话,凡事只好都用笔墨交代。过了两天,病更重了。韩琦见不是事,只好直截了当地请求:“陛下,您久不视朝,中外忧虑,人心惶惶。要是能早早立了太子,人心也就安定了!”
英宗点点头,眼睛看着纸笔;韩琦过去将纸笔递给皇上。英宗接过纸笔,颤巍巍地写道:“立大王为太子。”
韩琦已经有过经验,一见文字,就问:“一定是颍王了?能不能烦请圣上亲自写出来?”
英宗这才又用笔写道:“颍王顼。”
有了这三个字,韩琦就好操作了。先传内侍,将皇上的御书交给他,让他快传翰林学士王珪王禹玉起草诏书。
王禹玉来了,英宗有话想说,他怎么也听不清。英宗急得在茶几上拿手乱画,禹玉更不懂了!最后还是拿了纸笔,英宗才写出来了:“明日草制,立某为皇太子。”
某?是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禹玉又拿了纸笔,请皇上写明白了。皇上这才又写道:“颍王。”怕不明白,又在旁边注道:“大大王。”禹玉总算彻底明白了,踏踏实实下去草诏了。
诏书写好,几个中枢大臣聚在英宗病榻前议论册封的事。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了,英宗突然流下泪来!中枢几个人,可都看见了。
退下来的时候,文彦博问韩琦:“相公看见皇上流泪了吗?人生至此,就是亲父子也不能无动于衷,唉!”
韩琦也叹息道:“唉,怎么看不见呢!人不伤心不落泪,皇上总有他伤心的地方吧!只是国事如此,该怎么办哪?”
赵顼直到到了病榻前,才知道册立太子的事。推了两下无可推脱,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原定明年元月十九正式册立,可刚过年正月初八一早,颍王赶到福宁殿,英宗已经不行了。他拉着颍王的手勉强写了几个字,就驾崩了。颍王后来细细琢磨那字,好像是“新政”、“求贤”?只是,手上书空,又是后来追忆,自然难得说准的。
大宋遗事 第六十回(1)
接位君切盼辅弼臣
三司使痛言帑库空
不是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吗?册立太子的仪式只好免了,当务之急是太子得登基接位。
中枢大臣及合朝文武还没进宫,只有韩维、王陶几个太子近臣待在身边,帮他筹划、料理治丧及登基等一应事情。英宗突然驾崩,太子自然悲痛欲绝,乐道、持国只好一再开导他,请他节哀顺变,且以国事为重。
说到国事,太子突然想起了王安石:“王安石现在在哪儿?”
乐道答道:“安石还在金陵。”
太子又问:“我要召他,他肯来吗?”他大概已经知道朝廷不止一次召安石进京的事了,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持国微微一笑:“安石有经世大志,不是那种老于山林的隐者,陛下只要召之以礼,他怎么会不来呢?”
太子的眉头也舒展开了:“那太好了!就烦你写一封信给他,说是我的意思,朝廷准备马上召他进京。”
“陛下,要是这样,安石肯定不会来!”乐道插嘴说。
“那为什么?”太子不明白。
“安石是个一丝不苟的人,进退从来都依道而行,光明正大。您现在让韩维以私人书信传达意旨,说得再好,也是私相传授,他不会接受的。既不接受,怎么会来呢?”乐道说。
“那怎么办呢?”太子急了。
“陛下不要急!王陶说的虽然有理,可办法还是有的。”持国劝道。
“什么办法?快说!”太子赶紧问。
“今年不是考进士吗?安石的儿子王雱现在京中应考,经常到我家里来。微臣先将陛下的意思告诉王雱,让他再说给王安石,先通个气。然后,陛下再下正式诏书,就万无一失了。”持国说。
太子这才笑了:“好,就这么办。”转而又问起王雱,“王安石的儿子都考进士了?一定也是个品学兼优的人吧?”
持国说:“是的。王雱今年二十四岁,与我们老大同年。因为家学渊源,自己又勤奋刻苦,经史都通,同年相仿的一代,几乎就没人能望其项背!”
“噢,有这么大才学?那今年是一定要中的了?”太子也惊叹了。
“是,一定会中的。”持国肯定地说。
“韩维说得对,我也多少听见过一些。这王雱确实才智过人,不到二十岁就有数万字著作流传于世了。就我读到的而言,还真都是精品。不瞒陛下所说,他那么早熟,我还真纳闷过呢!”乐道插进来说。
太子显然很高兴,脸上好歹开朗多了。
到内侍进来禀报,说中枢大臣等已在殿外候见,乐道、持国就下去随班吊唁、恭迎皇上登基了。
因为有四年前的经验,一切都有条不紊。和上次一样,臣子们先在福宁殿吊唁,到垂拱殿哭丧,然后在偏殿拜贺太子接位为皇。不同的只有一点:上次是从垂拱殿后门外面就开始哭,这次是进后门后才哭,礼官说这才合礼。大宋从来注意礼制,皇帝大丧,怎么能有一点差池呢!新皇上,就是神宗哪,刚刚二十岁。虽然穿着孝服,满脸悲戚,又戴着通天冠,前后各有十二道长长的垂旒挡着,但参拜的人,仍然都能感觉到皇帝身上特有的那一股朝气与英气,心里到底踏实多了。
治理仁宗丧事,已经捉襟见肘。这才四年,又要治丧,自然更难应付了!
先是有个御史上朝奏道:“陛下,按照礼仪,居丧期间不应当饮酒吃肉。可替仁宗治丧的时候,朝廷赐食,文武百官与御林军给的都是酒肉,京城里面羊都杀光了。这次,请陛下只赐素食。”
礼官也说:“御史说得对,最好素食,礼上才允当。”
韩琦想起军队闹动的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好酒好肉的赏赐,他还嫌不好,想金子呢,还敢给他们素食?那不闹翻天才怪!当即奏道:“启奏皇上,还是依照惯例为好。”
御史驳道:“皇上,微臣所奏,礼仪只是一个方面。四年两次大丧,朝廷支应起来岂有不困难的?请赐素食,也有节约的意思。”他有朋友在三司,知道朝廷早已拮据难熬,这才想到了这么个主意。原是存心替朝廷留点儿体面,不想说出来的。叫韩琦一激,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神宗原来还觉着他讲得有理,听到这里,才很不以为然起来:笑话,堂堂朝廷,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正要驳回,韩琦却先发话了:“陛下,先帝辞世,一切要以安定为重。素食虽好,万一士兵闹事,就因小失大了。”
这倒是御史没想到的,也负不起那责任,不说话了。酒肉还是照赏,那内囊,自然翻得更净了。
跟着,三司的奏折就递上来了。中心议题只有一个:内帑外库,几乎罄尽,请皇上务必节约开支,从简治丧。神宗这才吃了一惊,知道事情比想像的严重多了!此时,代三司使吕公弼已经去枢密院做了副枢密使,替他的是韩维的三哥韩绛韩子华。接到奏折当天,神宗就紧急召见了子华。
“韩大人,你的奏折我已经读了。怎么国家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呢?”一见面,神宗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子华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可他是做谏官出身,一向敢说话。当年攻庞籍谋杀赵?##埽チ醪湃私煌ㄍ夤伲欢际窃谒侵耸挚扇鹊氖焙蚍⒛训穆穑柯韵肓讼耄沼诨氐溃骸捌糍骰噬希⒊疾桓移圳不噬稀!?/p》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大宋遗事 第六十回(2)
“朕不是这个意思。”神宗已悟出自己一时情急,问的话有些不着边际,叫子华无从说起,立马改了口:“据朕所知,朝廷财富从来一分为二,一块在三司,一块在内藏。难道这两块现在都一文莫名了?”
子华道:“回皇上,三司所掌握的外库早已没钱了。许多事情,像上次仁宗丧葬等等,都靠的是内藏库拨款。这是陛下所知道的。”
“这我知道。难道内藏库的钱也用完了吗?”神宗问。
“陛下,内藏的钱帛从来不归三司,详情微臣也不大明白。自从太祖设内藏库收纳天下财富,准备不时之需,到现在也有将近一百年了。照理,东西应该不少。可越到后来,越是入少出多。尤其是仁宗朝的康定、庆历之后,除了年年支给西夏、契丹的钱帛,军费也急剧增加,财政一直入不敷出,大事小事,全都得拿内藏钱财补贴,才能勉强支应。这样光出不进,还能不空吗?我原来以为,再空,也总少不了朝廷的日常用度。可一问内藏总管,敢情他们真的差不多只有几本空账了!”说到最后,子华的声音都带出哭声了!
神宗也目瞪口呆,长叹一声,再不言语了。
愣了半天,子华才又说道:“陛下,我想来想去,当务之急唯有财政一项。国家百姓,全都得靠财政撑着。没有财政,老百姓活不下去,国家也不成其为国家了!目下尤其性命攸关。先帝也看出了问题,也想有所作为。治平元年,他接受大臣意见,让三司官员久任、专任,为的不就是理好财政吗?可惜,英年薨逝,难以大展鸿图……”子华哽咽难言,再说不下去了。
神宗想起英宗的一切,包括对于自己的教育、期许等等,更是伤感,早已泣不成声了。
子华见皇上伤感,懊悔说话造次,赶紧止住泪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