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之君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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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就可以班师回京……带着君笑回去吧,不如让皇叔下旨赐婚好了,君笑那性子,大概不会抗旨不遵吧?不行还可以拿柳县他那些同僚啊上司啊来威胁他,他定然不会不顾那些人的。
步吟越想越是欢喜,算算时辰,寒露军也该到秦汉礁了,他起身向君笑营帐走去。
掀开帐帘,里面竟没有人。步吟忍不住埋怨了句:「不是让他好好养伤吗?怎么又跑出去了!」
退了出去,知道君笑若不是去找武佩菁——自从武佩菁和林悠然定下婚事后,君笑便很少去找武佩菁,自是为了避嫌——就是和寒露军那帮人混在一起。
那些帮主门主的,在步吟眼中不过都是些草莽,君笑却和他们相谈甚欢,让步吟屡屡眼红。
此时已近傍晚,寒露军大部分都去用膳了,帐里没有君笑。步吟烦躁起来,不知怎么,心里总觉不安,竟是非见君笑不可。
他来来回回找了半晌总算找到卓泫然,抓住他问道:「笑呢?」
卓泫然先是一愣:「笑什么?」
「我是说君笑!楚君笑!你看到他没?」步吟心中不安越发强烈,紧紧问道。
「哦,楚公子啊。」卓泫然挠挠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啊,不过刚才我好像看到他来着……」
「刚才?什么时候?他自己吗?」步吟连声追问。
「大概是未时吧……倒不是自己,我见他和聂大侠一起,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卓泫然道。
步吟顿觉手脚冰凉,尤自不死心:「你看清楚了?他是和聂启之在一起?他们……往什么地方去了?」
进攻影军一事是机密,寒露军右军得命,左军却根本不知此事。步吟双手微微颤抖着,一颗心沉入海底般,暗黑冰冷。
「往海滩那边。」卓泫然回想着,「哦,好像他们都上了船吧……」
步吟如遭雷殛,整个人呆立当场。
秦汉礁地势极险,距离海岸百丈外的礁群夹着窄窄一条水路,适合撤离却也适合埋伏夹击。步吟一看沙盘,心中便明白曲宁远打的主意。
他本不是什么仁慈之士,当时想着将计就计,损少数兵力克敌制胜。寒露军右军既然是聂启之带领的,那么就算他们全死了,步吟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可前提是,里面没有一个姓楚名君笑的男子。
船驶得飞快,可这时步吟哪里还顾得上晕船,咬着牙向外看去。天已经是半黑,海面有着些微波浪,起伏着汹涌。
步吟把脸埋在手心里,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如果……如果他没存那些人死就死了的心思,是不是……君笑就不会有事?如果他没让他们送死,君笑也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错误明明都在自身,为什么现在是君笑出事啊?如果上天要惩罚自己的残忍,也不该让他陷入危险……
不过当真,这确是惩罚自己的最好方法了吧?心中的焦急后悔疼痛难忍,平生从未有过这样的忧心如焚、这样的难受,心揪在一起,要是他有个万一……
步吟比君笑他们晚了一个多时辰出发,虽然说寒露军为了隐藏行踪因此行得慢些,毕竟晚得太久。等他到秦汉礁,只见礁石下海水奔涌,哪里还见人?步吟料到影军诱军路线,一路跟下去,果然渐渐看到海水发红,几具尸体随波漂流。
步吟心提起来,放眼看去,那些尸体有寒露军也有影军,其中并无君笑。他吩咐沿着残迹追下去,渐渐能看到船的残骸,显然是场激烈战斗,他仔细看着,希望看到君笑,又怕看到他。
船前行到礁岩尽处,视线蓦地开阔起来,月上中天,映得海面半是银白,同时,远远传来呼喊声。步吟极目望去,忍不住大惊失色。
影军只余五六艘船,围成一圈,对着中间吶喊射箭。
此处离开海岸不远,因此才有礁岩,船吃水也不能太深,那些船中央,正有两丈见方的数块海岩,岩石被海浪冲打得煞是光滑,只是中间有一处凹陷,影军射来的箭因此射不到岩石中躲藏的那人身上。
那人正是君笑。
步吟长长出了一口气,全身一时软绵无力,是担忧过度、一时放心所致。他下令把船停到礁岩后面,让船上水性好的人下去破坏影军船只。
他来得急,坐的是一艘中型船只,上面有一艘备用小舟,他上了小舟,下令发火箭,同时划舟。
海上战船大多坚实,但再结实的船也是木头、铁和铆钉组合成的,步吟这船上尽是水下好手,影军那几艘船上的人刚经了场恶战,此刻也是累得无暇他顾——自然,也没人想到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会有援兵,待到发觉船底涌入水之后,已是手忙脚乱难以应付了。
步吟趁此机会划舟入包围之中,快到中间岩石时,他施展轻功飞了过去,喊道:「笑!快走!」
影军一骚动,君笑便知是有人来了,心中急着,却不敢高喊,此刻见竟是步吟,心下大急,转出半个身子张口欲呼,却听到身周风声,连忙侧身躲开,再看过去时,步吟却已登上此处。他勉强提起内力,只觉胸口一阵剧痛,连呼吸都困难,更不要提喊话了。
天本就暗,步吟隔得远了,也看不到他表情,只见君笑踉跄几步却又停下,不说话也不前行,又是担忧又是焦急,连忙上前。
转过一块岩石,黑暗处忽然现出一身影,一把抓住步吟手腕,步吟武功本就不甚高,此时也是全力施为,哪里还能抵住这人,瞬间被擒。
那人得意一笑,道:「君笑,你果然神算。」
步吟听到这话,眼前竟是一黑。这人声音他倒是熟悉,脸上意气风发器宇不凡,不是曲宁远又是哪个。
他被曲宁远制住,对方声音清晰传入耳中。
「君笑,这件功劳,还是落在你头上了。这人我也交由你发落,你恨他至极,怎么折磨他就是你的问题了。」
步吟脸色煞白,向君笑看去:「笑,你……难道你故意引我至此,你……你就这么恨我……」
君笑脸色亦是极难看,却并未答话。
曲宁远笑道:「你当初那么折磨他,他自然恨你。直到现在他手脚仍然残缺,他怎可能原谅你。」他眸光一转,「像君笑这般的男儿汉,被你那样折辱,若还能若无其事,那才是奇怪。」
「你……你连这事都对他说了……」步吟咬住牙,「难道你们……你们已经是那样的关系……」
脸上顿时泛起狂怒,被背叛的伤、被轻贱的心,让他的眼底生出了血丝。曲宁远唇边绽出一丝丝冷笑,手下箝制稍松,步吟扑上去,紧紧抓住君笑。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啊,你为什么要害我……你可以不理我,你可以不喜欢我,可是我把我的心都给你了,你为什么……」
大滴的泪从步吟眼中落下,被他抓住摇晃的君笑,完全说不出话来,焦急之外,还有心酸蔓延上来。霎时脑中浮现一个念头:他这般不信自己,他、他……
君笑咬住唇,苦涩立时盈满。
经了这一晚的恶战,他本就筋疲力尽,此刻只能勉强支撑自己站着,这时若不是因为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怒气来,可能站也站不稳了,步吟却忽然用力把他向后推,君笑一怔之间,步吟抱紧他,施展轻功奔到岩边,投向海中。
水花溅起,君笑只感觉自己被紧紧抱住,被人用全力护在怀里,他本就乏力,此刻更是一点力都使不上了,只屏住呼吸,任步吟带他游动。只是他内力耗得几乎全无,连屏息也是困难,实在忍不住了吸进口海水,随即唇被覆住,空气涌入体内。
这一吻却是极尽缠绵,连舌也进来搅在一起。
自步吟身分被发现后,两人哪有这般温和相处的机会,难得君笑不反抗不愤怒,乖乖在怀里被自己吻着,步吟只觉高兴万分,不停啃咬着君笑倔强的唇,把空气渡给他的同时,从他口中汲取他如蜜的味道。
这样的吻太腐人心智,当韩一把水下的二人捞到船上时,步吟几乎把空气都给了君笑,自己倒差点窒息。他上了小舟就开始咳嗽吐水,却是一脸满足表情。
韩一洪二在一旁看着,心道南方有句话叫做有情饮水饱,自家王爷是有情水也能当空气。
暗中取笑不提,船上诸人手下可不停,飞速驶着船向秦汉礁而去,毕竟即使此刻,影军兵力也超过这艘小船,水性武器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曲宁远眼睁睁看着步吟的船进入秦汉礁一带,眼底一黯,运起内息高喝:「沈步吟,你莫要伤害君笑,你放了他,我就放了你们!」
步吟抱着君笑查看他伤势,眼中忧虑,却故意笑出声来。他功力不甚高,声音传得没有曲宁远远,但也能让对方听到。
「曲宁远,你真当我白痴?这时候竟然还用这种话来唬我。」他让自己声音带上嘲弄,「我若连这点信任都无法给他,又怎能妄言爱他?君笑是何等样人难道我还不清楚,你这点挑拨小计,也着实太摆不上台面了!」
他这话落下,曲宁远只觉心中一痛,声音却仍然带着笑:「这时候倒知道说信他了,当年把他折磨成那般模样的时候,怎么不信他?」
步吟咬住牙,心头苦涩:笑……连这都对曲宁远说了吗?
他一分神间,听到外面「轰」的一声,随即是水花乱溅的声音。
步吟一凛,向外看去,果然是影军开炮。
他带来的只是小船,不很坚固,更没有大炮,影军接二连三发炮,那艘小舟哪禁得起炮火。步吟一声令下,船上诸人各自逃生,步吟早准备好了一个大箱子,用丝绸把君笑缚在箱子上,自己拿桨击在岩石上,借着桨的力量和水势,将木箱推到秦汉礁礁群之内。
进了乱礁之内,炮火便很难再砸到目标,而礁岩错杂,木箱又小,进了岩群便很难被发现。步吟驶到较安全的地方,终于松了口气:「曲宁远选择此地来诱敌,确实是不错。不过这里也方便我们逃跑,倒是他始料未及的吧。」
形势稍定,步吟连忙解开君笑身上的束缚,把他抱在怀里。木箱虽大,毕竟负了两个大男人,只能贴在一起,步吟查看君笑状况,发觉他哑穴被封,忙给他解开。
君笑靠在他身上,剧烈咳嗽几声,开口道:「君笑谢王爷相救。」
步吟却是一怔,君笑表情淡漠,倒比前些时候还疏远些。他一慌,忙道:「笑,我并没有疑你,你不要生气……」
君笑已是极乏,呆了片刻才回道:「君笑怎敢。」侧过脸去,心下思绪纷乱。
说不出这片刻间的心情,若换了个人能这样信任自己,自己定然引他为知己,可偏偏那个人却是他。
也不知曲宁远怎么知道自己和他过去的仇怨的,但那一句话着实说到自己心底——沈步吟此刻信自己,也不过是因为对自己迷恋,抛去这一层迷恋,他仍是对着自己挥舞鞭子的那个沈庄主。
这样的人,就算再深情十倍,就算再信任自己,自己的信任也给不了他。
君笑睫毛垂下,挡住眼底深深悲哀,为眼前这人的关怀,也为自己的心动。
步吟脸色有些变了,他这番出生入死,只希望君笑能够给他一个好脸色,没想换来的却是愈加冷淡。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