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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藏笼卧狐+番外 by 风之掠影-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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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但是一直因尚无子嗣被人非议的永铭,盼望为人父,是他知道的。

“恩!”永铭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禁随着福恒的眼朝远处望去,眉头不由得一皱,坐着轿子果真好似被蒙着眼走路的人。

“先太祖皇帝开国之初,战乱虽不曾断,但南征北后及至当今皇上继位,至南边起事便也算过了二十余年太平日子……永铭,你为官多年,这天下你也算游走了一半,你说此刻百姓最盼望什么?”福恒低语。

“国泰民安!”

“……真真一个亲王!”福恒淡笑了一下,叹道:“果然是你才会说的话,好一个笼统的‘国泰民安’!你可知道老百姓怎么说?”

永铭冷笑,心中微微不快:“你常年军中,怎会知道?”

“风餐露宿、卧马鞍桥。南征北讨这数十载,你知道我去过那些地儿?见过哪些人?我若不知,这天下就没几人知道了!”

福恒说着摸了摸马头,想自己从那年南下平叛四年,到后来剿地方起事,从西到东,东到西,随后又是北征昊烨之父格尔丹。见过的人,遇见的事,无一不暗示着如今看似四海升平的朝廷,好似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之下,各方盘踞势力好似暗流蛰伏着。

第二十一章

福恒一席自夸的话,倒把永铭逗笑了。

“你倒是说说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大不了事?让我也来听听。”

福恒知道永铭这是打趣他,想说我知道你有两个儿子,但这话到嘴边,福恒又吞了回去,试问多少年了,他和永铭何曾有机会这般说话。

“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来!”福恒拍拍马头,不想提如今的这看似峥嵘的朝廷下,危机四伏,更不想提京城中为一个岌岌可危的王座,逗得你死我活的皇子们。

永铭在轿里摇头,笑福恒孩子气:“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信不信?”事到如今,还有心情玩笑,当真是见惯生死的人,拉着他苦中作乐呢。

“我知道的你都知道?那你说我现在想什么?”福恒笑问。

“……”永铭被这么一问一愣,撇开眼,他还真不知道福恒想什么,顿了一下,不禁说:“你的心事,那需要猜?我猜中了,你一定说没猜中!”

“你道我福康安是你永铭……”福恒讪讪地撇开头,幽幽地低说:“我的心,永铭你猜不着,你若猜着了,你就不会离开我……”就会明白,他福恒曾经可以出生入死,只为博他永铭一声好,好似周幽王为褒姒一笑而亡国一般,不管不顾……

“怎么又说这些……”

“现在不说,怕你以后还是不懂。永铭……如果你有了孩子,会不会又想离开我……”保全你的一双儿子?

“呵呵……全京城都知道我没有子嗣,连个来日驾灵的女儿都没有……”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永铭心中叹息,娶个媳妇是个母老虎,好容易把表妹弄进府,还是个病西施……这些还罢了,偏偏看得顺眼的,都是心有他人的。真真应验那句,得非所愿,只求,爱上他的女人千万不要应了那句“不得善终”。

“我说如果……”

“你听说……我府里什么了?”永铭挑眉,难不成他府里某个姬妾有了身孕?脑子里立刻把他离京前,见过的姬妾想了一遍,难不成……

“永铭!”福恒低喝:“你在想什么?”不准和他在一起想他那些福晋格格!

“我想什么,你不是最清楚!”永铭心急,“康安,你当阿玛我可有说什么?”怎么他难得当阿玛,康安就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永铭,你知道,不是我愿意成亲!”如果可以选择,他福恒一个亲爹都不认的野孩子,要什么后人,延续什么血脉,听起来都是笑话。

“那你还接二连三的纳妾!”数一数你后院的女人!

“你……好,是我的错!”福恒点头,心里暗恼“你没错,你没搀和……”。

永铭不语,他心里笃定都是福恒的错,虽然知道福恒也是情非得已,但是想到那些女人,他心里纵有多开阔,说不曾在乎过,是何其骗人——一个男人怎么容忍自己深爱的人身边躺着别的人,有名有份、名正言顺地亲热,同床共枕……

永铭越想越闹心,本以为年纪大了,有些事过了就是过了,但是如今才觉得不可容忍的,依旧不可容忍的,尤其他爱得不比任何一个人少,爱得比任何人都辛苦,是男人不说苦,但是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

福恒心里也是滋味翻转,见永铭闷着不语,自己心里恨了恨,怕自己冲动说错了话,只得心里闷了又闷,思想永铭刚才的话似是气话,却是真心实语,若非永铭心里有他福恒,怎会有此计较,不觉心中缠绵起来,把要脱口而出的“你的妻妾比我的多”等语咽了下去。

半晌,福恒方幽幽地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永铭,若我福恒是那等渔色薄幸的人,康安怎会数十年风餐露宿,南征北战?”

“古大禹治水三过其门而不入,他的子女年长都没见过自己的父亲,我福恒的儿女,又何曾见我几面?”

福恒的眼望着远处,想着自己的儿女,他还没像看永铭那一双儿子那么认真关注过,如今想来,作为一个父亲,他比自己的生父又强多少?他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关爱呢?他甚至不如生父给予他的多!

永铭低头不语,心里怎么不记得,福恒第一次出征时那夜,他说“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你……”

“而这些……说为了名垂青史,说为了成为一代名将,为了光耀福家……”你信吗?福家不是他的家,他福恒没有认祖归宗的那一天,注定只是一个游离在皇族外的孤鬼,一如他的母亲,寄宿在不是自己归处的地儿独自寂寞——

他福恒要的不多,只要死后,所爱的人能陪在身边不寂寞,仅此而已……

福恒的话没说完,也不打算说完,后面的他只想永铭去自己想,去懂,说出来话太多,永铭想懂自然会明白,他不愿去信得,他福恒说破了嘴,他永铭也只会当做耳旁风,这么多年来,不正说明了这一点吗?

永铭心雷动,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接受?时间已经不允许,此去京城就是条不归路。拒绝?福恒怎么又会答应?他和福恒能拥有的,只有这一路的行程,他永铭能承诺他的也只有这一路日夜……

“永铭,我的心,你究竟是不懂,还是不想懂?”

“……”是不能懂!

“永铭?”

“……”永铭垂眼,不知道此刻能说什么,就算他知道福恒此情不变,即使他就想拥着福恒不离不弃,但朝廷,但皇阿玛……没有人会允许他们在一起,没有人……

“你睡了?”福恒的低问。

“……”永铭闭眼,突然觉得睡了好,睡了就什么都可以装作不知道。

然后,永铭感觉到忽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就连轿子也停了下来,然后一件厚实大毡子轻轻地盖了上来,只有那双给他盖被的手,湿漉漉地带着雨露的潮湿,永铭想抓住这双被雨露打湿的手,他记得福恒儿时的手脚最初布满了厚厚的茧子,还开满了细细的小口子……但他没动,只是闭着眼,害怕回答、害怕承诺福恒任何关于一生一世的故事。

“永铭,我会力保你!”福恒帮永铭压好被脚,看着永铭看似睡得不稳的脸,低语。

永铭不动,心道:你不保我,我即活,你若力保我,我则必死无疑!

“永铭,我喜欢你,一直一直爱你,从看你第一眼哪天开始,我就想你属于我多好!”福恒说着,轻轻地吻上永铭的唇,因为一身的戎服带着雨,他不曾更靠近,只是在吻过后,退开身,想离开,只是在离开时,福恒叹息着似是自语地说:

“永铭,如果你要当皇上,我也会助你的。”

永铭心口一震,好似听到了惊天的阴谋,只是他抬眼时,只看见福恒离开时放下轿帘的手。

当皇上!

永铭不敢相信,更不敢相信,福恒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助他永铭?当皇上?

永铭不敢想,他只知事败,这是诛族的死罪,一如大哥、二哥事败后,身后的两位国相,谁不是满门被抄……那是怎样的朝廷震荡,血雨腥风……康安是皇阿玛舍不得杀的,但……兄弟们呢?

雨在下,车轮碾着路,永铭难眠,过往如云掠过,点点滴滴仔细想来,都是福恒;车外,雨如丝,丝丝冷人心怀,前路迷蒙。

福恒骑在马上,京城的一切本不在掌握之中,永铭的安危磨蚀着福恒的心,他只听见马蹄声,一步步让他扪心自问,今生所求,今生所愿,若是永铭,为何不能带着永铭远走?即使永铭不愿,他也能强行带走的……他在畏惧吗?

畏惧皇权?还是所得?一切事在人为,还是一切天定,他福恒最终只能像一只困兽在笼中挣扎?

福恒不懂,福恒的心沉甸甸的,他想的是永铭那睡着还皱紧的睡颜,想的是回了京城护的了永铭一时,又如何护他一世?一朝天子一朝臣……

一条路两个人两种心事,在回京的路上蜿蜒,可能有无数种,唯独在一起已经是昨日的旧梦,永铭不说、福恒不提,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欺骗自己,还是想让自己相信绝处总有逢生处,一如夜的寂寞,因相拥而加剧,夜的短暂因渴望而缤纷。

夜尽时,永铭问:“为什么是我?”

福恒把脸凑近永铭的颈间的汗渍,感受粘连的依偎,黑色的眸迷乱:“不知道!”喜欢了、爱了,谁知道为什么呢?

“那你知道什么?”永铭仰着头,露出白皙的颈,望着窗外斑驳的影,只听见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与福恒的喘息,以及自己的困乏。

“知道我一直都想这样,即使什么都不做,你也依然让我这么贴着你……”福恒低语,目光望着那边的窗,目光中只有永铭肌肤上似乎透出的盈盈水光。

永铭笑,舒展身体,收紧腿,等待着福恒下一波进入——他们之间怎么会有那样的时候?悠闲的亲昵永远都会对触犯禁忌的人吝啬。属于他们的只有流火的短暂与同样短暂又忘我的魂授。他不会拒绝,也无法拒绝,他爱福恒,整个人,连同身体,或者还有那从未见过的三魂七魄……

“永铭?”福恒抬眼,显然知道永铭的身体传来的暗示,他一直懂永铭,连同身体的信号,也懂永铭此刻想要倾尽一生的忘我。

“你不想?”永铭睁开琥珀色的眸子。

福恒笑,他想!

“我想,我还想永远!”福恒压住永铭,感受永铭收紧的身体,是异于从前的主动与有力,像诀别的人在最后的夜倾其所有的慷慨……但福恒憎恨诀别,尤其是永铭这种类似那次广州府诀别夜的决绝。

永铭没有回答,他的本心不想失去,但是京城他没有把握,生死也没有把握……

“不许离开我!”福恒沉着声音命令。

“不离开!”永铭承诺。

“没有任何理由!”

“没有……”怎么可能?

第二十二章

女人如花。

欢爱亦如此,当某家的木槿花花开了满树时,福恒和永铭迎来了他们回京前地最后一夜,好似花开得短暂,转眼就是缤纷散落各奔东西之时。

一样的翻云覆雨,一样的不忍入眠。

“康安,你回京就递折子回乡吧!”

灯尽时,永铭看着顶账,手拨弄着福恒那一头缎子般得长发,突然发现这床的蚊帐不禁是大红的,上面居然还有鸳鸯在戏水,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这伙人占了人家的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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