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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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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山上有个清微观。本朝皇帝信仰道教,清微观有幸获得为皇家祈福的殊荣,从此名声大噪。初九父母带着儿子们误打误撞进入此间,正准备在三清殿上那么一炷香,谁知当时清微观的观主王重阴吃罢了午饭散步消食也来到了三清殿。
  王重阴此人活了不知道多少岁,与他同辈的早早地“羽化登仙”,可他竟一直活着。早年的时候还在清微观门口的松树上刻度,一年一道口子,后来年龄大了记性不好,连这事也忘记了。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脑袋顶仿佛挂着“我是大神棍”五字。
  王重阴那日正摸着肚子踱步消食,一看见初九,倒吸一口气,双目圆瞪,颤颤巍巍地指着初九:“此子有仙根道骨,必得大道!”
  初九父母也不知何为“仙根道骨”。
  王重阴说:“不如将此子留在我清微观修行,免去遗珠之憾。”
  初九父母喜不自禁——这里须得提一下计划生育的重要性:初九父母信奉“人多就是力量”这句金玉良言,于是儿子一个接一个地蹦。开始他们还为香火有继沾沾自喜;可好景不长,一个孩子一张嘴,年纪又不够大去下田干活,初九家渐渐地成了村里的模范贫穷户。初九父母为这事都愁碎了心。若是初九进了清微观修行,倒省下了一人的口粮。
  而于初九而言,平白得了个进名牌神学院的机会,也算是大喜过望的归属。
  如此皆大欢喜,自然一拍即合。于是初九就水到渠成了成为了小道童。
  王重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初九答:“何四蛋。”初九大哥叫狗蛋,二哥叫二蛋,三哥叫三蛋,以此类推,初九正好叫四蛋。
  王重阴一听恶寒:“呃……这名不妙,待本观主为你起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他摸摸胡子,仰观天象,“……今天是正月初九,干脆叫你初九得了。”
  初九翻了个白眼。
  可怜的初九,莫名其妙地出了家,又要顶着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粗制滥造的名字过一辈子。
  指蒙规式,簪被次序。
  而令人大失所望的是,初九在清微观里并未表现出任何过人之处,这么说也不确切,因为初九在调皮捣蛋上有突飞猛进的发展——或逃掉早晚课或在斋堂大呼小叫或溜到山后林中半日不见或将做法用的铃拿去当玩意儿……不一而足;相应的,初九的功课自然一塌糊涂,背经文的时候嗫嗫嚅嚅,规诫也不记得;同门和师父师伯都决定对他眼不见为净,时常打发他去灵虚洞静坐,也就是关禁闭。
  幸而老天有眼,王重阴在初九入观后不久变背着书箱、法剑、拂尘和葫芦去快乐地云游四方,从此闲听松涛、醉眠山籁,云深不见。于是也不得而知初九的劣迹斑斑。
  所以招初九进观一事,初九父母、王重阴、初九各得其所,唯一不圆满的是王观主的眼光受到了长久的质疑,虑及王重阴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也不足为怪。
  本来,清微观第十二届最差劲弟子的称号初九众望所归、胜券在握,哪知横生枝节——有一同届师兄因偷窃被赶下山——只能屈居第二,是清微观上下心中大憾。
  师父与师伯每见到初九,便要痛心疾首地训他,无非是教导他“言无狂妄,行贵纯真”“谨守训规”“戒为道先”……初九对此类陈言早就免疫,不以为意;同门师兄弟见他行事无端,都萌生了嫉恶如仇的情绪,诸多不满平日里表露无遗,他们素知初九怕鬼,又私下里商量要吓初九一吓。
  初九那晚正在打水,好不容易将水桶从井里拖上来,抬头便看见五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两只蓬头垢面的野鬼,吓得水桶从手中脱落,“咚”地一声掉回井里。蓬头鬼得意忘形,露出了脚上的十方鞋。初九一看是人,回过神来,在原地喘了半天气才说:“你们……好无聊啊。”
  蓬头鬼大怒,冲过去又与他厮打起来。初九瘦胳膊瘦腿,肉搏不占上风,遂抄起一根树枝作剑,点刺劈挂撩,竟然有板有眼。扮作蓬头鬼的同门被戳痛,恶人先告状,在初九的恩师李启玄尊前,略过他俩装鬼的部分,将故事美化了一番。李启玄听后果然大怒,又打发初九去灵虚洞关禁闭。
  灵虚洞去清微观一里有余。洞口奇石秀木掩映、涧水环伺,洞内干燥明净、深径通幽,不失为史上关禁闭的最好处所之一。而初九因为屡被遣至此处,可谓佳所独占。于此十年来观春兰秋菊、草木兴落、晨昏相替、四时代序,通天时、接万物,无思无虑,一念不起。若要强说,初九还有个好处——他虽不爱读经书,却喜欢剑术,四师伯钟殊同是个中高手,偶尔会教弟子剑术;初九窥得几招几式,在灵虚洞时便时常掰根树枝比划;十载光阴,也自觉小有所得。
  ——由此可见,即便是世间最百无一用之人,用放大镜还是能找到一两个闪光点。
  初九在清微观的十几年,虽然不甚顺遂,但初九生性豁达,或者是没心没肺粗神经天然呆,过得还算无忧无虑。到下山实习的日子,临别之际,初九颇依依不舍;众人见不得他煽情的样子,扭过头不去看他,摆手道:“小傻逼,滚吧滚吧……”初九再拜,便下了山。
  小傻逼离开秦岭一带之前,特意前去寻了父母。
  初九敲门。老妪应门。他依稀记得父母的样子,父母却认不得他了。直愣愣地看着他的面目道:“这位道长,啥事?”
  初九搔搔脑袋:“娘,我是四蛋啊。”
  父母花了好长时间才想起这个儿子并非从天下掉下来的,脸上讪讪地去厨房里端了盘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豆饼,直到初九从胸前摸出这些年攒下来师父打赏的压岁钱——一包碎碎的小银锭子——父母才喜笑颜开。
  看起来他出家之后家里也并未曾富起来,唠嗑的时候,父母向他吐槽他的三个兄弟惨烈的婚姻生活,实在是骇人听闻:“狗蛋十六岁的时候娶了村头王家的大姑娘,那大姑娘对他非打即骂,新婚第二天差点没起来床,后来偷偷跑回家,告我说他差点被那姑娘压闭过气了。王家大姑娘,胳膊赶你大腿粗,啧啧。”
  初九倒吸了口凉气。
  “二蛋倒聪明,娶了个腰肢跟个芦苇似的女娃子,就在隔壁村。开始还好,我们瞧着那姑娘说话细声细气,以为这次靠了回谱,哪知道,唉……”初九娘长叹一口气,“那姑娘竟是个哭包,平日里什么都不做,全哭去了。邻居听了,还以为二蛋欺负她了。现在二蛋走路上村子里人都骂他负心汉。”
  初九瞠目结舌:“三蛋呢”
  初九娘摸了摸眼睛,“三蛋开始谈好了一个姑娘,这回颜色正、脾气好、又是个勤劳能干的,都在准备聘礼了,结果姑娘看上别人,悔婚了。三蛋一伤心,往东去挖河沙了。”
  说起来都是泪。初九在山上鲜少见到女人,有女香客来访,也会被师父赶回后院去,仿佛是洪水猛兽;今日听见了这般催人泪下的故事,感叹师父所言非虚: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啊老虎。心里默默将女人列为仅次于鬼怪可怖的事物,这也为初九后来的基佬之路埋下了契机。
  在家赖着的几天,初九吃的是粟米大豆混切碎的山莴苣在锅里炖成糊状的粥,每日一个高粱面馒头、掰作三份吃……虽简朴了些,初九的幸福感却要爆棚。须知在清微观,的确不是人过的日子。
  ——每日数着梆子声,敲三声开饭;整齐衣冠,列队入斋堂,经师在列前鸣磬、慢悠悠地前行;进斋堂后拱手而立,随经师念一遍供养咒,念罢,只能稍微扒拉几口饭;再念结斋咒,念完后出斋堂,等经师喊完“大众请斋”才能正式落座吃饭。长身体的年纪正是饿得快的时候,初九瞪着面前的饭菜饿得头昏眼花,还非得等走完繁缛的仪式才能落座开吃,简直要把人折腾死。这还不算,吃饭的时候,经师在一旁伺立,垂着眼睛,板起门神似的脸,拖老长的调子,絮絮叨叨:“时常饮食,不得失仪。”“行食未至,不得生烦恼,不得大声呼唤。”“不得啮食有声。不得不逊恣食。”“饭中有谷当去皮食之,不得弃地。饭食中有虫蚁宜密去之,不得令众知。”……幸而当时没有《青少年保护法》,不然清微观恐怕要首当其冲。
  也怨不得初九不喜欢念经,一念经文就条件反射般地肚子饿,简直和巴普洛夫的实验遥相呼应了!
  死皮赖脸在家赖了几天后初九终于要走了,离家之前他爹还揣给他几个芥菜窝窝头和高粱面饼,让他在路上当干粮。可怜的初九有天打开包袱啃了口面饼,差点被噎死,等吞下去已是眼泪汪汪。后来他安慰自己,这番死里逃生,想来必有后福。
  只是初九尽数把积蓄给了父母,离开时身上只剩小半吊钱,最值钱的是一把佩剑,所以香烛和画符用的黄纸只能买最次一等的,这正好给初九捉鬼不利提供了借口:实在是硬件条件不达标,呜呼哀哉!
  作者有话要说:  


☆、狗熊救熊

  梅尧君说,煮茶的水要清、轻、甘、冽,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若是得荷上之朝露、梅间之新雪,则更为风流雅致。至于茶,更加怠慢不得,茶色、茶香、茶味都须得仔细考量。此外还有煮茶的火候时机……就连茶具也不能是凡品,玉杯温润、琉璃杯澄净、青瓷杯素雅——喝茶尚且如此讲究,更遑论饭菜汤羹!可梅尧君翘家至今已有数月,这数月里粗茶淡饭有之、风餐露宿有之,各种粗糙腌臜的东西都尝了一遍,然而他竟还坚强地活着,还活得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可见人的矫情多半是惯出来的。
  就比如此时,在安丰县的小酒馆里,一碟盐水花生、一盘卤鸡、一碗拍黄瓜就凑合一顿。梅尧君正在小口小口地喝缺了口的茶碗中的茶汤:这般小心倒不是由于珍惜,而是牛饮必定会喝到一嘴的茶叶渣子。他满心忧郁,觉得长此以往自己恐怕要香消玉殒在这穷乡僻壤,就在梅尧君要慷慨悲歌作诗一首之际,门口传来了争吵声。
  大概是家丁一般的人物四五个围着一个道士,作破口大骂之态;而那位道士,头冠不正、衣衫不整,然落魄潦倒中却不掩冰泉雪洞一般的凛然风骨。梅尧君琢磨着看这情景,大概又是乡绅一流的土包子素来仗势欺人,而这位道长虽简朴拮据却必有傲骨、不经意间就得罪了这么一伙人,以致于现在在小店门口被土包子的家丁欺辱。梅尧君一边吹着茶叶沫子一边脑补“善道士直言辩恩仇,恶乡绅逞凶乱清浊”的故事,心中感慨:长太息以掩泣兮,哀民生之多艰!又想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摸了摸自己腰间,恰好别着一把银质小刀,平日里作割牛肉兼刮胡须之用,今天正好开发新用途。
  虑及此处,他吐干净嘴里的茶叶渣,正气凛然地站起来:“诸位光天化日之下,以多欺少,行不义之举,恐怕有伤体统。”
  这话说得慢条斯理,因而显得中气十足,兼之他器宇轩昂、眉目间却有一股悒郁深冷之气,那几位家丁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他们面面相觑半晌,其中领头的一个才开口:“少多管闲事!我们家老爷和这小子的事情你来插手作甚?”
  梅尧君负手踱步至他们之前,不屑地把这几个大汉上下打量,冷冷道:“诸位听梅某一言:多行不义,为富不仁,迟早遭致祸端。”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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