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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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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啃完窝窝头,果然转身回卧房去寻了一套压箱底的衣服穿上,是青绿瑞草云鹤锦裁而成的长袍。县太爷年轻俊美、仪表堂堂,如今又得了衣服的助益,更是龙章凤姿,走在大街上俨然是裘马轻狂的富家公子,和堂上那个迂腐书生没有半分相似。
  县太爷乔装完毕,方施施然出了门。
  穿过十二条曲折幽僻的小巷,踏过五道青石板铺就的虹桥,沿着一条贯穿东西的大街向西走三百步,抬头便看到熙熙攘攘的桥头。柳荫下、桨声中、流动着花香和脂粉香的江南湿润的雾气里,一位身着白布镶宽黑边的旧道袍的小道士正襟危坐在一张破椅子上;身边一方小桌,上面布着一只粗陶碗,里面是十几个铜板;桌边靠着一根竹竿,顶端是一张白布制成的招幌,上书:“目虽盲,心观阴阳二路;足不捷,神游天地八方”
  县太爷再瞧那道士,相貌清隽、气度出尘,恍然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高人,正闭着眼摇头晃脑。
  ——原来是个瞎子。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县太爷心里莫名的一阵疼,或许是觉得可惜。
  县太爷收起情绪,装模作样地靠近那位道士,对他说:“道长,我来算一卦。”
  道士继续摇头晃脑,“算什么?”声音却清澈动听,让县太爷又是一阵无来由的心惊。
  这问题倒把县太爷难倒了。他略想了想,自己虽谋得了一官半职,但因素来清贫,而无资财娶妻,转眼也到了婚配的年纪,着实令他心焦,便道:“问姻缘。”
  道士掐指一算,又摇头晃脑道:“贫道看你红鸾星动,想是不日便会有一段孽缘。”
  县太爷奇了:“为何别人都是姻缘,到我这里便成了孽缘?”
  道士对他眨了眨眼,作深不可测貌,道:“公子有所不知,据贫道推算,您这是前世的情债,累到今世来偿还。”
  县太爷才不管什么前世今生,指着他道:“你不是瞎子么?怎么……”
  道士轻咳一声,重新闭上眼睛、正襟危坐,岔开话题说:“咳咳,贫道刚才算错了,容我再算一次。”
  县太爷才不想听他胡说八道,这道士却愈加来劲儿:“咳,公子,方才忘说了:十五文钱一卦。”
  县太爷简直要暴走。但他是读书人,面皮薄,做不出算霸王卦这事儿,果然从荷包里摸出十五文出来,一枚枚数过,方放到道士手里。
  道士的手白白净净,指尖透着山桃花的粉白色,县太爷看得痴了,心砰砰地跳,想这道士该不是会什么妖术?
  总之道士又给他摇头晃脑地算了一卦:花好月圆,举案齐眉,儿孙满堂,白头偕老。再好不过的了,道士神神叨叨地向他贺喜:“公子好事近矣。”
  县太爷听了,却若有所失,总觉得这样的人生自己似乎曾经经历过,但终究是哪里出了错。
  他神色恍惚地回到宅子,一连几日郁郁不乐、无精打采。衙门里扫地的婆婆看了,私下里问他:“大人该不会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吧?”
  县太爷顿时耳目通红,眼前却浮现出那个小道士模糊的形影,他支吾道:“哪……哪有,我是在忧心衙门里的公事。”
  扫地婆婆笑而不语。
  县太爷又蹲在庭除上啃窝窝头,他正对着一棚开得汪洋恣肆的木香和蔷薇,淡黄浅红,芳香馥郁,熏得人几乎要两眼一翻晕过去。
  县太爷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遂啃完了窝窝头,在官服上擦干净手,起身进屋换了那件青绿瑞草云鹤锦裁成的袍子,又要去探那个道士底细。
  道士来者不拒,收了他十五文钱,又为他算了一卦。
  县太爷红着脸说:“算……子息吧。”
  媳妇儿没着落就来算子息,县太爷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道士对他伸出五个手指头:“贫道掐指一算,您会有五个儿女,恭喜恭喜。”
  县太爷又若有所失地回去了。
  翌日,县太爷突然想到,自己不是去抓那个满嘴胡话的道士的么?怎么忘了这茬?又风风火火地穿上官服风风火火地往桥头去。
  这回却没看见那个道士。
  后来几天,县太爷经意不经意地到那个桥头晃悠了几次,他常站的地方脚下的石板都被他磨光了,仍没见到那个道士。
  县太爷按捺不住,问一边叫卖酸梅汤和栀子花的老大爷:“大爷,您可知道平日在这里摆摊算卦的道长去哪了?”
  歪打正着,这个大爷竟然知道。他说:“那个道长?……哦,那孩子住在城西外的一座破庙里头。”
  “他这几日怎么没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公子你找他算卦?”
  县太爷迟疑了一下,道:“是。”
  大爷点头说:“这孩子算得老准了!找他没错儿。”
  县太爷一听,耳目通红,想起道士说的举案齐眉的眷侣和五个孩子,又若有所失地回去了。
  县太爷在他那张小破床上辗转了一夜,脑海里都是小道士,夜不能寐。
  顶着熊猫眼起来,在官服和青绿瑞草云鹤锦裁成的袍子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倒向那件袍子。
  这袍子是县太爷母亲亲手挑的料子,又亲手赶制的。交给他,要他压箱底儿,等以后找着了心仪的姑娘,提亲时穿上,极为风流、体面。
  县太爷穿上袍子,理好鬓发,往西边走去。
  昨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城外的土路颇有些泥泞,肥沃的黑土,踩上去一脚深一脚浅。出城门又走了半盏茶的工夫,终于找到那座破庙。
  县太爷看过县志,得知此处原本是一处城隍庙,后来渐渐没了香火,于是坍了墙、碎了瓦、没了人烟。一丛丛春草在断壁残垣里横生着,触目皆是荒烟蔓草的凄迷,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县太爷却不甘心,继续往里走,果然听见一声一声微弱的咳嗽。县太爷听见这声音,心里揪成一团,几乎要站立不住。他扶着墙往里走,看到一个瘦小的身体埋在干草铺就的榻上,随着咳嗽声颤抖。
  县太爷扑到榻边一看,果然是小道士,脸色苍白,颧骨处却有一对病态的酡红。他急忙抱起小道士,用身体暖着。他环视周围,又冷又潮,哪里是能住人的地方。
  县太爷二话不说背起道士,就往城里走。回去比来时更加艰难,县太爷是文人,何时走过这样的路。深深浅浅,像曲折的前尘;那些脚印被留在身后,是前尘已逝。而他们眼前展开的是一片被雨水洗刷得明净无比的青天。
  等县太爷回到家中,青绿瑞草云鹤锦袍子背后被道士身上的冷汗浸湿透了,县太爷却来不及心疼袍子,把道士往自己床上一放就跑出去找大夫。
  请来的姬大夫家中世代为医,医术高明。开了一副药,煎好,一日两次,给道士灌下去,小道士渐渐退了烧,好起来了。
  县太爷照例每天啃窝窝头,只是地点从庭除换到道士的床前。小道士转醒的时候,县太爷正在一边啃窝窝头一边看公文。县太爷见他醒了,很是惊慌失措,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到道士说“我饿了”。
  县太爷作为一个苦逼的单身宅男,却不会做饭,勉为其难熬了一锅粥,米还是夹生的。道士饿得厉害,也不管那许多,端过碗来就喝,喝完了还要一碗。
  他没辙,又去给道士盛。他和道士素不相识,不知为何,却想事事都顺着他来,非要如此,心里的空白才会少一些。
  道士这才注意到他,问:“你是谁?”
  他说:“道长装瞎子,总该记得我声音吧?”
  道士便问:“原来是公子,不知公子是否觅得佳偶了?”
  他塞给道士一碗粥,道士埋头苦喝。他看着他的吃相,寂静的房间内只有道士喝粥的声音。沉默了半晌,他突然道:“找到了。”
  道士喝了那锅夹生的粥,不一会儿就闹着肚子痛。县太爷吓得不知所措,帮他揉着肚子,又怕他病情因此反复。他连夜照顾道士,像照顾一个儿童。
  道士趴在他身上睡着了。他半夜惊醒,看到依靠在怀中的道士:那张脸还是苍白的,却神情安宁;嘴角上翘,仿佛在做一个美梦。
  县太爷的心又不受控地猛跳起来。他惊惶地想,自己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道士看到他的官服,说:“原来你是县令大人。”
  他红了脸,又硬梗起脖子,道:“有百姓来我这里,告你……告你借算卦行骗!”
  道士说:“贫道虽不是瞎子,但也不是骗子。贫道不是算得挺准的么……县令大人你不是已找到心仪的女子?”
  县太爷却出尔反尔道:“……并没有。”并没有找到心仪的女子。
  县太爷翻出他那件要穿去提亲的青绿瑞草云鹤锦袍子,道:“它被你弄脏了。”
  道士一看,道:“此乃身外之物,何必如此挂怀。改日贫道赔你便是。”
  道士病愈,却没有离开,县太爷也不催着他走,只是每顿的窝窝头要变成两个。
  县衙提供中饭和晚饭,每天清晨,他们便拿起各自的窝窝头蹲在庭除上相对而吃。
  道士说:“县令大人干脆留我与你作伴,只需多添一副筷子。”
  县太爷吃着窝头,脸又蓦地红了。
  从此以后,县太爷就不再是单身汉了。
  不是单身汉的标志有哪些?饿时,有人捧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困倦时,能钻进被人暖过的被窝里;悒郁时,有人如花解语;得意时,也有家酿的一碗浊酒。
  从此以后,风霜寒暑不相欺。
  县太爷觉得这种日子过着还不错,真想就这么过下去。然而他面皮薄,一看见那个笑出了一片澹然云烟的道士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脸又红到脖子根。
  一日下起了大雨,夏天的雨都是这般突如其来。天低云垂,青黑色高高低低的房顶仿佛在亲吻着浓云的脚底。
  县太爷没带伞,站在衙门大门前的屋檐下,等雨势变小。
  一把大红色的油纸伞拨开雨幕,渐行渐近,伞下是笑盈盈的道士,他说:“贫道算到今日有雨,便拿着伞在前面的街口等着。”
  县太爷不说话,脸被油纸伞衬出格外的红。
  回到家,桌上摆着两碗芥菜羹,上面撒着些许葱花油盐,清香爽口莫过如是。
  县太爷低着头,挣扎了许久才说:“……你弄脏了我提亲的衣服。”
  道士说:“我赔你。”
  县太爷又沉默了好久,“你……赔我一个媳妇儿吧。”
  县太爷娶了个男媳妇儿,这事县里的人都知道。
  县太爷娶了媳妇儿之后,果然就不再啃窝窝头了,每天等着男媳妇儿给他煮粥喝。
  他两袖清风,一贫如洗,家务却□□持得井井有条。平淡安乐的日子,让神仙也要羡慕。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的流言,说县太爷的男媳妇儿原来是做道士的,以讹传讹,众人想,这道士该不会会点什么邪魔妖法吧,不然怎么把穷酸迂腐、老气横秋的县太爷拾掇成这幅模样?
  县太爷多少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回去对道士说:“他们说你是妖道。”
  “……”
  县太爷低下头,若有所思,“我也觉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在哪里见过你呢?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在破蔽的江南小镇,在金碧辉煌的两京,在白雪覆地的华山……江头千顷雪色芦,芦苇荡里,乌篷船上,紧紧拥抱着的两具炽热的身体。
  又是一年春深夏近,院子里的木香和蔷薇开得如火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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