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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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濂被他这一阵仗吓得往一旁跳开,而梅尧君只看了他几瞬,平静道:“起来罢。”
陆竟得令,这才站直,走到梅尧君身后去。梅尧君身上倒没见什么损伤,只是明显地消瘦了些,陆竟安心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向厅内走去,路上,梅尧君低声问他:“这几日你怎么全无消息?”
陆竟答道:“是刘堂主在路上埋伏了人手,意在截杀属下。”
梅尧君对此回答毫不觉意外,顿了顿首。
陆竟见周濂走在前面,将嗓音压得更低,附上梅尧君耳,道:“公子,十八还活着,属下找到他了。”
“什么?”这时梅尧君才显出几分掩饰不住的惊讶,他猛地一回头,目光里似有百感交集。“你说的可是真的?”
陆竟刹住脚步,直视梅尧君目光,郑重其事道:“属下已将十八平安带回清微观。”
梅尧君不觉弯了弯唇角,自语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就像死囚在临刑前忽蒙大赦,枷锁被人卸下,欢喜是迟钝的、缓慢的,在严冬里一点一点地复苏。
陆竟看到梅尧君脸上的灰暗之色霎时褪尽,整个人像是瞬间被和光照彻,有了几分鲜活的人气。陆竟从中又尝到些许酸涩,他想到幸而十八无恙,否则梅尧君不知还要因此事备受煎熬多长的时日。
梅尧君久久呆立在原地,周濂回过头来,问道:“二位怎么不走了?”
姚妙机听见周濂声音,将茶碗搁在一边高几上,已慢慢踱了出来。
梅尧君回复了倨傲之色,走向姚妙机。姚妙机见了他,许是想到他与初九那些蝇营狗苟,不禁有些害臊,清了清嗓子,并不招呼,转身将人引入厅内。
还是记恨着清微观先前的无礼,梅尧君不肯多说话,不巧姚妙机也是一头犟牛,两牛狭路相逢,一时僵持。周濂和陆竟在一旁,被这两人磨得坐立难安。
结果,是周濂最先败下阵来,缴械投降,将从陆竟那里听来的话向姚妙机复述了一遍。
姚妙机听罢,仍是嘴硬,反问周濂道:“既然是受了冤屈,怎么他们没脸自己说,非得借你之口?”
陆竟听不下去,反唇相讥道:“有些话我们说得,阁下未必能听得。梅公子算得是一庄之主,清微观自然也该让一观之主相陪才能算作不失礼节。”
乍听此话,姚妙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唇翕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只把手上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顿,站了起来。他在陆竟与梅尧君之间来回看了两圈,口中道:“好,好。”分明是怒极,却硬做出一个笑脸来,看得周濂发憷。梅尧君神情不稍变,全然不为所动。众人见姚妙机脚步生风地转入厅后,又是乒乒乓乓一阵翻找声,再出来时手上抱着一只黑色长匣。
姚妙机将那只长匣砰地摔在地上,说道:“竖子休要得意,你们好好看看,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一观之主!”
梅尧君漠不关心地扫过那只长匣,却是心头一跳,目光再也移不开,这件东西莫名眼熟,他应是见过的,只是一时记不真切来历。他缓慢而从容地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梅尧君的问话被另一道声音盖过。“师父!”周濂见了它,猫一般地扑向那只匣子,将它捡起来,护在怀中,几乎忘记在场的梅尧君与陆竟,高声向姚妙机道,“你怎可将它拿出来?”
这句话着实有违师徒本分,更令人生疑。梅尧君直觉其中定有天大的隐情,立即将目光调转,投向姚妙机。
姚妙机虽还有气,被周濂一问,像浇了一头冷水,霎时清醒了七八分。因尚还顾忌颜面,作出一副怒不可遏状,道:“你懂什么?”一面又双手夺过匣子,有意无意地向梅尧君等人隐去。
见了此貌,梅尧君甚感荒唐,笑了一笑,且因好奇匣中什物,说道:“手下无礼,唐突了道长,道长大人不记小人过,姑且放过这一回。只是这样东西道长既拿了出来,又因何向我等掩掩藏藏,不肯坦荡示之,难不成是吊人胃口?”
姚妙机适才一时冲动,现已是后悔不迭,忙小声吩咐周濂将它送回去,整了整袖,回应道:“此是观内事务,不便向外人说起。梅公子若还记得礼节,应就此打住、莫再好奇。”
“观内事务……”梅尧君若有所思,使了个眼色,陆竟会意,挺身向前,截住周濂。
“你……”姚妙机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终究只是顿了顿脚,说道,“梅公子还是莫要太过肆意妄为,此地是清微观,不是梅庄。况你还有谋害刘堂主之嫌,劝你切莫一错再错、罪上加罪。”
梅尧君正色,断然道:“道长言语中,已为我定了罪。那罪上加罪又有何妨!”抬头,对陆竟厉声道:“陆竟,把那样东西拿过来!”
周濂大惊,抱紧匣子,退后几步,委屈道:“你怎么这般不讲道理?”顿时有“道士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之感。
陆竟来原是做了求和的打算,哪知梅尧君无端地对这匣子生出执念,非要它一观,以致场面近乎失控。陆竟无奈,竟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几乎从未忤逆过梅尧君的意思,此举一番寻常,梅尧君脸上带了几分薄怒,重复道:“陆竟,拿下那匣子!”
“住手!”姚妙机喝止道。
见陆竟也不欲为之,周濂哀求道:“少侠,你是明事理的人,劝劝你家公子。”
陆竟左右为难,问:“此内究竟是什么,果真不能示人?”
周濂重重点了点头:“侠士信贫道一回,这样东西对你家公子没什么用处。”
众人越是阻拦,梅尧君心中那股力越是强烈,引诱着他、撺掇着他、迫使他一定要看到匣内的东西,仿佛那里面藏着一个至关紧要、不可不知的秘密。这种强烈的直觉违背理性,梅尧君虽也不愿使事态恶化,却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那股气势汹汹、喷薄而出的冲动。
就算与姚妙机为敌,又能拿他怎样。梅尧君闭上双眼,又倏然睁开,眼中凶光大盛,他再三重复道:“夺下它!”
纵是百般不愿,陆竟仍迈开步子,向周濂逼近。
姚妙机被气得七窍生烟,他本是烈极了的性子,焉能坐视梅尧君如此撒野,盛怒之下,也不再顾及后果,索性放开了,冷笑道:“你们要看,那便看罢。周濂,打开,让他看!”
周濂知道姚妙机是一时气昏了头,此刻说的话自然是不能作数的。仍护着匣子,不肯松手。而陆竟已迫近了他,伸手来抢。一人死守,一人硬夺,来来去去之间,周濂一个不慎,那匣子应声落地,磕成两扇。一柄黑铁长剑,从中跌落出来,斜斜卧倒在两扇木板之间。
梅尧君“呼”地从椅上站了起来,手撑在扶手上,双眼死死盯着那柄剑。
那柄剑初看没什么特别,甚至显得有些破蔽。剑鞘上密布深深浅浅日月蚀刻的痕迹,缝隙中填补着铁锈与泥垢,光彩黯淡,再一看,又觉得那黑色格外幽深古拙,既是铁千锤百炼后的冷,又是山顶顽石风磨雨砺后的巍然自持。虽是兵器,却全无煞气,只是一味的静,像千百年杀伐沉淀出的超然物外。
“它怎么会在你这里?”梅尧君抬头,问道。他自然是认得这把剑的,初九对他说起过,王重阴把这把剑传给他,一道交给他的还有清微观,是恩师相授,又是一观之主的信物,岂能随随便便付与他人?梅尧君心跳如鼓,冲击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深吸了口气,拔高了声调,质问姚妙机:“你难道威胁了初九把它交出?”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写标题
是了,假如姚妙机觊觎观主之位,强要把剑夺走,初九重病之身,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区区一个徒有虚名的观主,没了也不为可惜,可焉知姚妙机没有因夺剑加害初九。梅尧君越想越是后怕,浑身冷汗涔涔,脚下也虚软得像是踏在棉花上。
姚妙机本心虚着坏了大事,可乍一听梅尧君的奇谈怪论,气得差点厥过去。“胡说八道,本道岂能容你如此揣测!”他怒发冲冠,方唤回的理智顿时又消弭无踪。
周濂夹在中间,束手无策,简直不知该先料理哪头才好。梅尧君的误解固然是谬以千里,姚妙机的怒气也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放任任意一边,都可致酿成大祸。
然而,不待周濂将局势琢磨透了,梅尧君已先行踏出一步,逼问道:“你把初九怎么了?”
姚妙机针锋相对道:“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道行事光明磊落,不敢稍离正道,这等肮脏之事,莫说是做,即便是说一句,都要污了我的口!”
“你说不是,那初九的剑怎会凭空出现在你手中?”梅尧君显然是不信。
“观内事务,与阁下无关。”姚妙机大力拂了拂袖,转身背对梅尧君。他心道此时多说不如少说,少说不如不说,预备搪塞过去。
姚妙机口中的观内事务自然是与梅尧君不相干的,他一心只记挂初九安危,姚妙机不肯吐露剑的来历,他便退而求其次,改口道:“那你让我见初九一面。”
姚妙机一惊,矢口拒绝:“不行!”又补上一句,“见他作甚么?让他再助你逃出去?”想借此堵住梅尧君的口。
但梅尧君忧心切切,是打定了主意、非见初九一面不可,轻易敷衍不得。他顿了顿,想出一个委曲求全的法子,硬生生按下情绪,小声说道:“我不和他说话,只远远看他。”
梅尧君性秉高傲,不善吞声忍气,这显而易见已是他让步的极限了。姚妙机想大抵世间红男绿女,一旦情根深种,都纷纷变作痴男怨女,迷失往日心性,与从前判若两人,这固然是极为可叹;然而,人死如灯灭,他也变不出个初九来。只好狠了狠心,依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道:“你身上尚有嫌疑,也当知道避嫌、避祸。纵是你能不管不顾,清微观却不想授人话柄、落人口实。”
“不愿落人口实是假,心中有鬼才是真。”诚意相商无效,梅尧君只有试激将之法,“初九重伤,信物却在你手中,这难道就不会遭人非议?”
姚妙机是爆竹脾气,这一招果然奏效,周濂察觉大事不好,正要去捂住他的嘴,姚妙机却已快了一步,噼里啪啦地把话全数兜出:“剑是他主动要送过来,否则,我姚妙机一根手指也不会沾它。”
“什么?”梅尧君愣住,“好端端的,他怎会把剑给你?”事到如今,有别于最初的质疑否定,梅尧君对姚妙机的回答开始半信半疑。但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初九为何要把却心拱手让人。
姚妙机再三失言,分寸大乱,干脆破罐子破摔,顺水推舟,把实情说了:“他想自己将死之人,要它何用,不如生前托付出去,免去后来纷争,遂将剑交托给本道。”
瞬息之间,梅尧君脸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他徒劳地张了张口,半晌之后才哑声说道:“什么生前死后……可笑、可笑你为了遮掩你之行径,编出这些无稽之谈来。”
“公子……”陆竟若有若无地搀住梅尧君。他初听姚妙机的话,未尝不是难以置信;终归是局外人,定心一想,便发现今日所见的种种异状,都仿佛是在遮掩这个秘密,难怪清微观会闭观、难怪周濂总是闪烁其词、难怪姚妙机总是欲言又止……心头疑惑解除,然而却不如不解除的好。虚是红颜实是白骨,真相有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