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释放-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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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炎知道凸肚警察需要什么,但他只能依据所发生的事情实事求是地讲述,他没搭理凸肚警察的追问,继续讲起他的故事来。
那天,殡仪馆送来了一个自缢身亡的死者,年纪大概四十来岁。
推到火化间的时候,熊炎照例一番巡视。
这个死者的舌根因为被勒的原因,已经暴突出口腔,后来可能因为硬性归位,没有得当,这位的死者嘴巴鼓鼓的,嘴巴里好像塞满了需要马上咀嚼的东西。
听说这位死者是自缢身亡,熊炎撩起那块白布,往死者的脖颈看去,脖颈的喉结处一片瘀紫,死者并不是勒断喉管而死,而是因为在自缢的过程中窒息而死。
熊炎有点惊讶地发现,死者的脖颈里竟然还围着一根围巾,这是一根方格子的羊毛围巾,手感很好,很柔软,只是围巾很褶皱,被搓揉,挤压过,并不呈现平整状态。
熊炎立时明白,死者就是用这根围巾自缢的。
如果把这根围巾随同死者一起火化,是不是对死者是一种精神的亵渎,死亡的阴影是不是会一直会伴随着他,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就没有光明大道?
想到这里,熊炎把这根皱巴巴的围巾取出来,熊炎对死者说:“让这根晦气的围巾永远离开你吧!”
有一天,有个拾荒者在殡仪馆的垃圾箱里淘东西,熊炎把那根围巾送给拾荒者,拾荒者很惊讶地说,这根围巾他见过,熊炎感觉很诧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拾荒者回忆说:“一个月前,村上有人自缢,他们跑去围观,他看到自缢的人被解下来,但那根围巾还挂在房梁上,给人触目惊心的感觉,所以对这根围巾的印象很深刻。
熊炎嘘了一口气,不由问道:“他为什么要自缢?“
这句话提起了拾荒者的话匣子,拾荒者神秘地说道:“你不知道吧,他可是冤死的。”
熊炎觉得故事比较精彩,更凑近一些,忘了自己面对面的是一个拾荒者。
拾荒者见熊炎比较亲近,便一五一十地说道:“那个自缢的人当过兵,前几年,他外地的一个战友过来投资办厂,用的都是他的名号,公司注册是他的名字不说,连贷款都用了他的名字,这哥们讲义气,也一心帮战友创业,一切都提供方便……没想,前半年,他战友人间蒸发,公司倒闭,用他名字从银行贷的400万元款没有着落,法院要带他走,告他诈骗,封他家的房子,他一急之下,想不开,就悬梁自尽了。”
熊炎听得有些唏嘘,说道:“这年头,好人没好报,太习以为常了。”
拾荒者也说:“这哥们是个好人,就是缺了个心眼。”
熊炎和拾荒者寒暄一阵散去。
过几日,拾荒者又来殡仪馆的垃圾桶淘东西,又撞见熊炎,拾荒者一把拉住熊炎,塞给熊炎一包中华香烟,熊炎感到莫名其妙。
拾荒者说:“上次你给我的围巾,我回家熨烫了一下,卖给了一家高档时装店,你说得了多少钱?”拾荒者顿了顿,说,“200呢!说是英国的牌子,叫什么burberry,这根围巾市场价要3800元呢!”
熊炎一向是低消费者,听拾荒者说出一根围巾3800元的天文数字,也有点吃惊。
拾荒者说:“我早知道这根围巾有3800元的市场价,也不会只向店主要200元了,怎么也得要500,800什么的?”拾荒者感觉做了一次亏本买卖。
熊炎为拾荒者的认真感到可笑,道:“这些都是死人的东西,是遗物,按照中国的传统来说,都不是吉祥之物,都附着死者的鬼魂呢……”下面的话熊炎不想再讲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下去。
“嗨,你也真是,这世界哪有鬼魂之说,牛鬼蛇神,不是以前的统治阶级吓唬咱老百姓的工具吗?你怎么也信这一套,如果真有鬼魂,你每天干火化这个工作,鬼魂不早就来索你的命了。”
比起拾荒者的无神论,熊炎觉得他的有神论也确实站不住脚,其实他也压根不相信有神论,只是那些道观庙宇的神仙鬼怪之说泛滥成灾,不由他不相信。
拾荒者不想做哲学家,他想说服熊炎的理由很简单,他跟前朝的统治阶级一样,“有神论”也好,“无神论”也罢,只是可资利用的工具。
拾荒者走了,他留下了一个信号,那些死者的东西可以卖大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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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第四窃
这天,殡仪馆送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死者。
熊炎看火化的登记表,名字一栏里填着“大学生”三个字,熊炎觉得有点好笑,谁粗心至此,连名字也会写错,总不见得这个人名字就叫“大学生”吧!
原来,这个名字叫做“大学生”的人,年轻的时候连续三年参加高考,可惜不是志愿填的不够恰当,就是成绩稍逊一筹,硬是没有考上大学。
没有考上大学的他,从此得了失心疯,在深圳沦为乞丐。
沦为乞丐的他,算是乞丐里的优雅者,他很少去繁华街市乞讨,纵然那些地方车水马龙,施舍得人多一些,可是他不稀罕。
他总是在一些高等校园、学府门前乞讨,借机跟那些莘莘学子攀谈几句,他觉得他所得的几句或辛辣或温和的言辞要胜过千金百金,时间久了,很多校园的学子闲聊之余都会谈起这个特殊的乞丐。
有次,他在深圳大学门前捡到一枚“深圳大学”的校徽,他没作什么思考,就把校徽佩戴在自己的胸前。
那些乞丐同行见他胸前佩戴有校徽,都风趣地叫他“大学生”,他也不回避,自顾自地应承下来。
时间久了,他的名字无从查考,那些乞丐同行,送他到殡仪馆的时候,在名字栏里填了“大学生”三个字。
熊炎问陪同的乞丐:“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晚上死的,蜷曲在一家商店的廊下,不知得了什么病,发高烧好几天了。”
“做了那么多年乞丐,就没有为自己弄一个住处吗?”
“住处倒是有,他自己在树林里有个简易的棚户。”
“那,为什么非要死在大街上呢?”
“可能,做了那么多年乞丐,想用乞丐的方式了结自己吧?”
“不是也有富裕的乞丐吗?”
“有是有,那都是装扮的,出于职业为计选择乞丐,可内心并不认同乞丐;可像“大学生”这号人,精神上已经归属乞丐,所以,他会选择乞丐这种死法。”
“昨天晚上死的,今天就要火化吗?”
“火化吧,哪个乞丐不是这样?”
熊炎又瞧了瞧火化单,上面具有当地派出所的印章,也有医院的死亡证明,而火化这具尸体,对他来说,也只是例行公事。
因为是经派出所送过来的,“大学生”被装在一个尸袋里。
熊炎打开尸袋,看有没有什么异物。
陪同的乞丐说:“不用看了,什么也没有的。”
熊炎说:“还是看看吧,这是我的工作。”
与其说熊炎关心死者,还不如说熊炎关心殡仪馆的设施,关心殡仪馆的火化炉膛,他总是担心在800摄氏度的高温下,一切被氧化的东西会损坏炉膛,炉膛对熊炎来说,是精致的东西,保护炉膛,爱护炉膛是他的职责。
熊炎把尸袋的拉链揭开,发现死者的衣服明显穿得少了,这几天寒风朔朔,还飘起了零星的雪,一个乞丐,夜不归宿,任凭冬天的冷酷冻结他失心的魂魄……
熊炎发现死者破旧的灯芯绒上衣上挂满了各个大学的校徽,凡是深圳有的大学,他的胸前都有校徽,有的学校的校徽挂了七八个……
这些校徽都闪闪发亮,干净整洁异常,跟那件破旧略带肮脏的上衣比较,那是物质的两个天地。
熊炎面对着死者跟他身上的校徽发呆,或许这些校徽属于他的灵魂,那身破旧的衣物属于他的**,熊炎在那里随意驰骋他的思考。
熊炎一个个取下这些闪亮的校徽,总计有二十多个,熊炎把这些校徽转交给陪同的乞丐。
“我要那些干啥,又不能当饭吃,咱也冒充不了大学生?”乞丐笑笑,拒绝熊炎的倡议。
熊炎见陪同的乞丐不收,把这些闪亮的校徽用纸包裹起来,他把它们放进他工作台的抽屉,他很想对那个被称作“大学生”的,即将被火化的乞丐说:“大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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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第五窃
阿胡子叱咤风云的时代一结束,也不得不依从中国现时的丧葬制度被送到殡仪馆,任凭火化师的摆布。
阿胡子生前专门从事放高利贷,手下爪牙无数,砍刀,电棍,辣椒水,手铐,现代警察制度催生的刑具,阿胡子应有尽有。
但现在,躺在殡仪馆里的阿胡子两撇浓密的八字胡旁边,布满了浓密的铁弹眼。
那天,阿胡子率领几个得力的干将去催要欠款。
那些被催要的一向是跪地求饶,屁滚尿流,催款的乐趣可谓是人间最至要的享受。
那个被催要欠款的叫小彬,弄了家制衣作坊,有10来个工人,因为不想拖欠员工工资,就借了阿胡子的高利贷。原本以为上家的加工费会及时支付,可一拖已经拖了半年。高利贷在利滚利地翻,现在做出来的费用还不够支付高利贷的利息。
原来7万元的欠款,因为还不了本金,利滚利本息已经计到23万元,这次,如果小彬还是还不了欠款,借条就要重写,须写30万元的欠款条子。
因为几次兴师动众的催要欠款,小彬欠款的事情惊动了全家人,小彬的父母唉声叹气,责怪小彬不该当初去借这种阎王债。
倒是小彬82岁的爷爷眼里揉不得沙子,听小彬说阿胡子又亲自催款,逼写借条,从箱子里取出年轻时打猎的散弹猎枪。
听说小彬的爷爷儿童时期参加过红小兵,斗过“黑五类”,虽历经数十年,革命风采依旧,这天他早早起床,把猎枪擦拭了一遍,荷枪实弹地等待着阿胡子上门催款。
本来如果阿胡子放小彬一马,或许还能保住小命,但是那天,他没有,也根本做不到。
阿胡子一听说小彬还是还不了款,就命令小彬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只留裤衩,跪在他们一干人面前。
小彬不敢不从,他听说阿胡子还逼人冬天游泳,夏天烤火的呢,逼你躶体下跪还算是轻的了。
半晌,看小彬跪得东倒西歪了。阿胡子才不痛不痒地说:“不是我们想多要你钱,你可知道我们的钱可以生大钱,你拖了,就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所以你必须重新写个借条,在原有基础上再加7万,拼个30万吧,这次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到时再没钱,你就把老婆孩子卖了,你自己到煤矿做苦力去吧!”
阿胡子的话并不是纯粹的吓唬,他是说得出,做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