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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沧桑知锦华作者:陈小菜-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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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虎谋皮投身鳄口之事。
  心念电转之际,甚至想着明示自己身份,送这匪首一桩泼天的富贵功名,来换穆子石得以重返京城,凭他的才华心性,在齐和沣手中活下来那是易如反掌……主意既定,正待开口,却见哥舒夜破已抬脚直往石屋走去,左拾飞眉头舒展,一手拽起齐少冲,悄声道:“别多嘴!”
  
  哥舒夜破进门后,见一地血迹斑斑驳驳,灰眸一瞬间亮如星河,兴奋快意非常。
  弯腰探了探穆子石的鼻息,已是微不可察,忙伸手进他血浸透了的衣衫,按在心口处,凝神感觉到心跳,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轻笑道:“算是个命大的。”
  不再管穆子石,打量阿才的尸体一眼,道:“这是谁杀的?这份刀劲倒是不坏。”
  
  左拾飞抢着应道:“水香哥杀的,昨夜我亲眼瞧见。”
  哥舒夜破斜瞥他一眼:“看来昨夜很是热闹。”
  左拾飞嘿嘿笑道:“后来水香哥还要杀穆子石,我替大哥拦下了。”
  这话说得滑头,哥舒夜破也懒得与他计较,足尖踢了踢竹嘉腰间,轻轻噫了一声:“拾飞,来看看这伤口。”
  
  左拾飞蹲下身子,两指拨开竹嘉腰眼的刀口,仔细看了良久,见刀口极是整齐平滑,不由得也是眉梢微扬,颇有惊奇之意:“这一刀刺得硬是漂亮!这儿既是致命要害,下刀又省力气,若不是无意巧合,必是杀惯了人的大行家下的手。”
  哥舒夜破已踱到竹西身边,若有所思的站了片刻,道:“你再来看这姑娘的颈伤。”
  
  左拾飞依言看罢,拍拍齐少冲的肩,又赞又叹:“小兄弟,这手刀活儿哪里学来的?”
  齐少冲心知他误会了,但打量哥舒夜破的脸色,却又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说出这二人原是穆子石下的手,迟疑不定间,哥舒夜破已淡淡道:“你怎知道是他出的刀?”
  
  左拾飞指着奄奄待毙的穆子石:“总不会是他吧?他这模样恐怕刀都握不住……又是个读书人。”
  哥舒夜破看齐少冲神色不定,心中有数却不点破,只道:“那又如何?”
  
  左拾飞道:“穆少冲就不一样啦,这小子根骨很是不错,予庄的阔少爷当着,也没耽误杀人的大好天分,天生的强盗胚子,大哥你说是不是?”
  哥舒夜破问道:“你瞧上他了?想收进你的风林营?”
  
  齐少冲心中一紧,区区一山之匪,竟敢以朝廷军队专用的营字为番,不是狗胆包天目无王法,就是不轨之心昭然欲揭,哥舒夜破谈吐毫不俗陋绝非山野蠢物,却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如此行事?
  只听左拾飞嘻皮笑脸道:“光棍砍竹不伤笋,我用些心好好调教他几年,或许又是个小梭子……大哥,穆子石归你,这小子归我,如何?”
  
  哥舒夜破心中雪亮,左拾飞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竟是要将这兄弟二人的命都保下来,一时笑道:“他们可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公子,为何要辱没门风自甘落草?”
  左拾飞嘿的一声,看着齐少冲,眼中颇有急切之色:“入我门生不入则死,生死自决莫怨旁人,姓穆的小子,你可得想好了!”
  
  齐少冲决断极快:“只要你们肯救我哥哥,山贼……我做。”
  一言既出,心中一空既酸且愧,自知从这一刻起,终是玷污辱没了绵延百余年的齐姓皇族,再也无颜去见七庙列宗,而自己皇七子的身份,便是化为烟灰尘土也不能再为外人所知。
  但酸楚痛心之余,却又是一种沉甸甸的心安与隐隐然的欢喜,为了穆子石,自己必须担当这一回,他待自己肝胆皆冰雪,自己岂能负他?只要能让他活着,区区贼寇恶名又算得了什么?
  
  哥舒夜破见他神色变幻,笑道:“穆小少爷今日入我门中,也是因缘使然,莲华得遇春风,他朝风云一变,或许飞黄腾达,也未可知。”
  齐少冲摇头,只道:“我不要飞黄腾达,我要我哥平安。”
  哥舒夜破看了地上全无声息的穆子石一眼,突然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去罢!”
  齐少冲愕然,急道:“我想陪着我哥!”
  
  哥舒夜破懒得与他多说,俯身抱起穆子石径自出门而去。齐少冲大急,嘶声喊道:“哥!大当家……你,你带他去哪里?”
  一边喊着,一边拔脚就追,刚跑出去两步,肩头一沉已被左拾飞扣住,齐少冲急怒之下,不假思索反手就去拗左拾飞的手腕关节,出手敏捷且凶狠。
  
  左拾飞最喜欢动手打架,素日就是个属竹竿儿的,南柯山众人不来惹他,他也要不时撩拨几个,此刻齐少冲拔拳伸腿的,正中他下怀,当下趁势一让,一个箭步堵住齐少冲的去路,大声笑道:“打就打,今儿不算你不敬梭子哥的罪!”
  齐少冲双眼红红的:“你让我去找我哥!”
  
  左拾飞更不多言,左手一晃,齐少冲直扑上去,双拳击向他胸臆之间,左拾飞左手却是虚招,右肘突地从腰眼伸出,砰的一声正中齐少冲胸口,齐少冲应声而倒,在地上直滚了两三滚才停住。
  左拾飞笑嘻嘻的问道:“还打么?”
  
  齐少冲喘息片刻,慢慢爬起身来:“打!”
  说着一低头以手撑地,双腿依次轮流扫出,风声虎虎,这扫堂腿的变招使得竟很有些巧妙。
  左拾飞赞道:“好!”避开跃身后纵,也是双腿踢出,啪啪两声,已连着踹中齐少冲的小腿。
  齐少冲双腿剧痛,忍不住哎哟叫出声,又摔倒在地。
  
  左拾飞半真半假的一动手,只觉齐少冲的招数虽尚且稚嫩生疏,却绝非寻常武师所能教授,竟有千锤百炼刃血纵横之气,不禁技痒,道:“还打么?”
  齐少冲额头全是汗珠,却一咬牙:“打!”
  
  这次他冷静许多,猱身近前手成凤眼啄,拳脚皆是近距离发力短打,只在关节穴道做文章,倒钩反手十分刁钻,占足了身形小巧敏捷的便宜,左拾飞大觉有趣,放出手来以快打快,齐少冲毕竟差他太远,一个间隙来不及抵挡,小腹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脚,直往后飞跌了出去。
  
  左拾飞双眼发亮,没口子的夸道:“不错不错,不光天分好,底子扎得也厚,合该到我的风林营!”
  看齐少冲抱着肚子蜷缩着,却一脸倔强,仿佛随时又会扑上来一般,奇道:“你这模样,难道还想打?”
  
  齐少冲无力站起,却昂着头,道:“打!”
  左拾飞略一思忖:“我赢得你不服?”
  “服。”齐少冲道:“可我得陪着我哥……你不让开,我只要不死,就得接着打。”
  说到此处,突然想到穆子石若是瞧见自己这么蠢的以卵击石,肯定又会舌锋如枪,将自己讽得千疮百孔,可他现在生死不知,自己更不能伴随身边,不由自主眼圈红了,声音也有些许哽咽。
  
  左拾飞忙道:“哎,打输了也不用哭的。”
  一把拽起齐少冲,正色道:“我劝你还是别惹大当家,他既肯答应救人,必然会尽力而为,你若凭空生事惹火了他,他能用钩子把你肠子勾出来拴马后头拖死……你信不信?”
  齐少冲对钩子肠子毫无兴致,只急着追问道:“尽力?尽力是什么意思?万一哥哥伤重呢?”
  
  左拾飞摇了摇手,道:“他是人,又不是豆腐,不过皮肉伤罢了,哪那么容易死?你被我揍了这一顿,死了没有?水香哥切掉了一只手掌,死了没有?”
  齐少冲大怒:“我哥哥……他岂是你们能比的!再说有一块尖石扎进了背后,你没瞧见么?”
   


70、第六十八章
 
  左拾飞哈哈一笑,也不生气,抬手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毛茸茸的结实胸膛,道:“你瞧!”
  齐少冲定睛看去,见一道长长的伤痕从胸到腹,色作深红微微鼓出,虽是陈年旧伤,看着却仍是狰狞可怖,想来当时几乎是开膛破肚之伤了。
  
  左拾飞掩好衣衫,道:“这是三年前与蛮狗们交锋被砍的,他娘的十来人围着我厮杀,我那匹马偏偏前蹄被伤,领头的蛮狗当头一刀砍下,虽竭力避开了脖子,却也留下这么一记,当时就瞧见了肚子里杂七杂八一嘟噜一嘟噜的玩意儿……若不是大当家领着人及时赶到,梭子爷可就成梭子鬼啦!”
  
  他说得眉飞色舞挺快活,齐少冲拧着眉头心里很嫌弃:你皮糙肉厚跟穿了件毛背心似的自然不怕刀子拉两下,子石芝兰玉树一般何等矜贵?岂是你这样的人能比?就是齐无伤常居边边塞身经百战,却也只显渊渟岳峙之威重剑胆琴心之豪情,哪像你这般举止无状言语粗鄙?
  但念及他毕竟是与外敌作战受伤,腹诽之余不免有几分称许,一时道:“你若与蛮族拼杀死在阵前,倒比当山贼被官府斩首来得清白,不愧堂堂七尺男儿一身的好功夫。”
  
  左拾飞满不在乎,道:“山贼怎么了?大哥有句话说得好,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匪与官,相隔不过薄薄一层纸,草寇山贼摇身一变而成华虫黼黻,亦是司空见惯的很不难为。”
  齐少冲听他谈吐骤然斯文典雅了起来,不由得一怔,左拾飞甚是得意:“你知道什么叫做华虫黼黻么?”
  
  显摆完了,却又记不起来当日哥舒夜破跟自己解释的意思了,看齐少冲一眼,不免惴惴,生怕他一促狭反问,自己的脸可就丢鞋底去了。
  齐少冲很老实很厚道的答道:“华虫黼黻是官员朝服上绘绣的纹饰,华虫者取文采昭著之意,黼黻则是决断明辨……”
  说罢顿了顿,眼神很是诚恳:“你似乎不曾读过书,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左拾飞登时大羞,胡乱道:“我们大哥可是出身官宦人家,肚子里少说也有一缸的墨水。”
  他武技方面天赋异禀,南柯山上除了哥舒夜破就数他最为拔尖,但文墨一路却忝居一寨七柱之末,素日甚以为憾,曾想让师爷粮台教授一二。
  
  粮台祝大先生是二十年前被抢上山的私塾儒生,学问扎实饱读诗书,没奈何教了他几日,被气得病倒了,躺在床上握着哥舒夜破的手,求道:“老朽二十年如一日的兢业慎勤,不说对山寨有功,但钱粮用度从未有疏漏短缺之处,只求大当家垂怜,老朽年迈才浅,实在雕不得朽木点不了顽石啊!”
  哥舒夜破看着祝大先生两行浑浊老泪,叹道:“拾飞,你去找杨师爷罢!”
  
  师爷杨断子黑黑瘦瘦,仿佛沥干了油脂的咸鱼一条,学问倒是不坏,就是常怀怜香惜玉之心,平生只肯善待美貌女子,若让他课徒林神爱,只怕女状元都能教出来,但左拾飞英气勃勃一身腱子肉跟头老虎似的,杨断子对他显然没什么兴致,知道这小兄弟惹不得,勉强敷衍了三天,委实吃不消,拼着与他撕破脸,扔过去几本书:“自个儿读罢!”
  
  左拾飞暴跳如雷:“老子认识这帮小杂种还用他妈的你教?”
  杨断子也不让步,一直脖子:“要不打死我,要不饶了我,梭子爷看着办罢!”
  左拾飞只得抓着这些个书回屋,冬日寒冷,一不小心就搁火盆里烧掉了。
  
  蹉跎数年未遇名师,左拾飞西瓜大的字认识了不到一簸箩,自己的名字里勉强认识个左字,但若和右放一起,却又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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