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审判-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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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南咬着牙沉默着。
芳子又擦了一下泪,笑看肖南:“我说错了吗?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肖南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说:“你既然是记者,那我请你冷静,仔细想想这些都是为什么……”见芳子想插话,他忙止住:“最起码,你想想你哥哥。”
“我哥哥?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吗?原来,正夫君是那么强壮的一个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芳子的眉头皱起来了。
肖南说:“很简单,他受什么刺激了?他在中国干什么了?或者他在中国看见什么了?他会变成这样?这些,你难道没想过吗?”
芳子沉着脸说:“你想说明什么?”
“我只想请你冷静地去想想这一切都是为什么?”肖南说。
芳子沉默了。
“退一万步说,我们暂且按照你的逻辑去分析,你们日本是去帮助我们中国,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欢不欢迎你们的帮助?如果我们不欢迎的话,你们来干什么?如果我们不欢迎的话,正夫君会变成这样吗?缨子和北野弘二会至今没有下落吗?”肖南停了下,忽然很悲凉地说:“我们,又会分开吗?”
芳子抬起微低着的头,带着泪笑了:“你终于说出来了——”
肖南沉默着。
“我们分开了——是吗?” 芳子问。
肖南艰难地点点头:“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芳子看着他,渐渐地变了脸色。
肖南低垂着眼睛:“我可以不恨你,但我决不可以再爱你!”
芳子霍地站起,脸色变得很难看,语气极端激烈地嘲讽道:“肖南君,您是否把自己看得太高傲了?我也告诉你,我不会去祈求你的爱的!爱应该是平等的,是相互的,是无私的,是超越国界和狭隘的民族仇恨的……”
肖南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声:“够了!”
千枝差点惊的跳了起来。
芳子惊异地看着肖南。
肖南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芳子,我的姐姐和六十岁的母亲……就是被你所说的皇军强奸后,拿刺刀扎死的!并且,我的十岁的小外甥,被日本军人把心挖出来——吃了!”
芳子傻了。坐在原地的肖南,还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夜幕降临了,芳子慢慢走进北野家,一边默默地流泪一边往楼梯上走。在上楼之前,她稍停了一下,用手绢擦干了眼泪。
芳子走到门前,拉开门,她一下子惊呆了。正在躺着的一个女人突然坐起来,惊惶地露出甜甜的笑容。但那笑容让人心悸。
是妹妹缨子回来了!
芳子不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满脸红疙瘩,脸上带着职业笑容的女人居然就是自己的亲妹妹缨子。
缨子奇怪地笑着,突然,她的意识回到了现实,站在她面前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姐姐,她哇的一声哭了。
芳子呆了一下,立刻扑上去,两人抱头痛哭。站在一旁的正夫眼神依然冰冷。北野的眼里也流出了泪。
夜晚,小酒馆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好些空的酒壶。老板娘坐在一旁,散漫地哼着一支日本歌。
肖南坐着,木木地看着。他用指甲在柜台上划着,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肖先生……”老板娘奇怪地看着他。
肖南没理她,继续用力划。
梅汝璈合衣躺在床上思考着,突然电话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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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罪恶滔天(9)
梅汝璈起身拿起听筒,脸色突然严峻起来。他赶忙扯过一张纸,用铅笔写下对方的话:###猪,别在日本国土上嚣张。滚回###去!
因为日本实行严酷的战时###,并严令日军官兵与家人通信时不得提及战争期间的犯罪和不道德行为,日本国内老百姓对于日军残酷屠杀俘虏和平民的行为,并不为更多人所知,甚至大部分日本人都不相信有南京大屠杀事件。经梅汝璈提议,法官会议同意将南京大屠杀作为一个独立单元审理。
1946年9月。
法庭又一次开庭,这一次的开庭座无虚席。
证人席上,松井石根强作镇定的样子,但是他的目光却有些闪烁。
梅汝璈冷冷地盯着他。肖南咬着牙关,也紧紧盯着松井石根。松井石根掩饰似的轻咳了一下,目光低垂下去。
梅汝璈长长地呼吸了一下,下巴微抬了抬,还是一直盯着松井石根。他想:“1937年12月13日被日军占领后的南京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家伙其实最清楚。”
松井石根说:“南京没有发生大屠杀!季南检察官所说的,日本皇军对中国俘虏、平民、妇女实施了所谓的有组织且残忍的屠杀奸淫的这些指控,全部都是诬蔑!而且超过军事上需要破坏房屋财产等指控也都是谎言!”
季南说:“证人们,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及职业,还有,你是否在中国的南京生活过,如果是,请说明你在南京生活的时间及具体期限。”
证人席上的罗勃特?威尔逊第一个说:“我的名字是罗勃特?威尔逊,美国人。我的职业是医生,我在1936年1月,一直到1940年8月在中国南京的金陵大学医院行医。”
接下来是马内?舍尔?贝茨:“马内?舍尔?贝茨,美国人。我从1920年以来,一直住在中国。我的职业是中国南京金陵大学的历史教授。”
“我的姓名是约翰?麦基,美国人。从1912年到1940年,我在中国的南京担任圣公会教堂牧师。”
“我叫尚德义。我家住在南京的……”
“我姓伍,叫伍长德,我是做小生意的,卖吃的……“
“我叫陈福宝,我是种田的……”
季南拿出一沓资料,“这是证人约翰?麦基在1937年12月22日起,用电影摄像机偷偷拍下来的影像资料,我请求法庭允许我在此出示……”
“允许。”卫勃说。
资料片开始播映,一组组日军屠杀的镜头开始显现在屏幕上。
“请问,在1937年12月13日,日本军人开进南京后,你看到了什么?” 季南问。
罗勃特?威尔逊说:“南京变成了地狱!”
马内?舍尔?贝茨说:“日本军人开始疯狂地杀人,放火!”
约翰?麦基补充道:“抢劫!强奸!”
法庭的所有人都在听着这几位证人的证词。
“无数的平民被杀,无数!”
“……然后他们哈哈大笑,就好像他们刚才打死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是打死了一只兔子!”
“送到我们医院来的时候,他的腹部被深深刺伤,上腹部被刺穿,那个小孩还不到十岁……”
“那个日本兵把他的头砍了下来,提在手上……”
“那个老太太求他们不要强奸自己,说自己太老了,已经快七十岁了,那几个日本兵就开枪打死了她……”
“她被17个日本军人快速轮奸,最后,他们杀死了她,还在她的下身里插进了一根高尔夫球杆……”
“他们用刺刀把那个孕妇的肚子刨开,把那个还没出生的婴儿挑在刺刀上,举得很高,还一直哈哈大笑……”
“很快,小规模的杀戮变成了集体屠杀!”
“最少有1000多人,我们被赶到长江边上的下关,他们用机关枪向我们扫射……”
“我们都是难民,一共有2000多人。我们被带到汉西门外……”
“只要手上有老茧的,戴帽子的,全都要被杀掉,我是种田的,手上也有老茧……”
“我扯过一具尸体盖到自己身上……”
“他们怕还有人活着,就开始用刺刀乱捅,我的腰被刺刀刺穿了,我不敢动,忍着……”
“他们开始往尸体上倒煤油,接着就点火……”
“我全身都是火,我疼得滚到了护城河里,我想马上死……”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被他们强奸……”
“一个七十六岁的老太太被他们强奸……”
“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被扔到池塘里,活活地被淹死,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他哭……”
“她喊……”
“她求我救她……”
“她的颈椎没被砍断……”
“我看见,那个池塘里,全是尸体,被烧焦和没全部被烧焦的尸体……”
第三章 罪恶滔天(10)
“长江上全是漂浮的尸体……”
“我想,也许只有我们医院是唯一没有发生强奸的地方……”
“这就是我被他们用刺刀刺穿的伤口……”
“76岁的老太太都被强奸,他们怎么能够干得出来?他们自己有没有母亲?”
“他有妻子和女儿吗?”
“他们真的是畜生!”
“野兽!”
“魔鬼!”
“猪狗不如!”
“恐怖!”
“地狱!”
“地狱!”
“南京,变成了地狱!”
肖南沉默了。
芳子越来越惊讶,她简直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的一切。
听众里的日本人开始变得羞愧难当。
松井石根有些焦躁:“我认为,东洋日本与中国的抗争,一方面是应该看作是两国国民自然发展的冲突,同时也可以看作是两国国民思想的角逐。因为中国国民的思想,最近半个世纪里明显受欧美民主思想和苏联共产主义的感化,使东洋固有的儒教、佛教思想发生显著变化,中国国内变化招致各种思想的混乱和纷争,所以形成同日本民族纷争的原因……”
哈瑞?魏特林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名字是哈瑞?魏特林。米妮?魏特林是我的姐姐。1937年12月的时候,她在中国南京的金陵大学担任学监。她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她那么地信奉天主……她的身心都垮了,没办法,她回到美国来治病……”
哈瑞?魏特林眼里含着泪:“我握着她的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强笑着说,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南京!她无法让那些尸体在她眼前消失!她无法忘记那些向她伸出的求助的手!她说她一直听到那些人的呼救声,他们在喊‘救命!救命!救救我!’可她却没办法,她救不了!她恨自己没有力量!”
法庭的人们都专注地听着。
哈瑞?魏特林继续说道:“那个老太太和那个小女孩也是虔诚的基督徒,她动员她们回了家,为的是腾出地方,多保护那些年轻的姑娘。她说,老太太年纪大,小女孩年纪小,日本军人不会对他们进行性侵犯的。可没想到,她去的时候,她看见老太太的下身插了根木棍,小女孩的下身插着一个啤酒瓶子……她一直哭,她一直责备自己,她告诉我,是她害死了那两个教友。因为她告诉她们说,天主会保佑她们的,天主会与她们同在……”
“米妮?魏特林小姐是怎么死的?” 季南问。
“她是自杀的。” 哈瑞?魏特林说。
法庭骚动起来。
哈瑞?魏特林说:“看着南京发生的那些惨烈的悲剧,她一遍又一遍的向天主祈祷,祈求天主拯救南京,拯救南京的那些无辜的生命,可是,上帝没有来。她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她的信仰被摧毁了……”
“对不起。”季南说。
“不,那对她是解脱。” 哈瑞?魏特林看着季南,心酸地笑了笑:“否则,她将一直生活在痛苦里,她永远永远都无法忘记南京!”
季南转过身来,拿着一个日记本:“这是米妮?魏特林小姐的日记,她详细记载了在南京的每一天。1937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