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十八年作者:大醉大睡-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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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吃痛,放声惨呼“二叔救命”,恐惧变调的声音特别凄厉。秦颂风喝道:“等等!”终于松开了剑柄。
假新娘眼疾手快,一脚将秦颂风的剑远远踢飞,两个小厮的刀立刻趁他分神重重砍到他背后,假新娘的刀紧随其后刺向他心口,他堪堪躲过要害,却躲不过一个小厮的连环攻击,右臂也受了不轻的伤。
鲜血飞溅,瞬间将秦颂风背后染红。
小婢冷眼旁观,嘴角微微翘起,显出得意的神色,手指不再握紧贯穿了秦修手臂那把刀的刀柄,而是在刀柄上轻扣。季舒流一咬牙,拿起墙边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施展轻功从墙角扑到小婢身后,对准她的后脑狠狠砸下。
没有意外,小婢得意忘形,根本没料到还有人能对她出手,不及反应,闷哼一声便倒下去,头上流出的血落到地上,不知生死。
较矮那个小厮眼睁睁看到她倒下,突然哀嚎一声向季舒流扑来。他急切之下出招虽然凶狠,破绽却极大,秦颂风脚步一晃,不顾身上又被假新娘砍中一刀,瞬间闪身到他面前,右手前探扣中他的咽喉用力一捏,他张大了嘴却再也喊不出来,只有丝丝血流从嘴里往外涌,眼睛鼓出,瞬间毙命。
秦颂风左手同时趁他身体还未僵硬撞向他右臂穴道,将他的刀撞得脱手,顺势捞起来,重新有了兵器。
兵器虽然不趁手,但劲敌少了一个,秦颂风压力大大减轻。那边孙呈秀也已经击倒了几个人,有望突围,没想到假新娘露出决绝的神色:“我拖住他,你去杀秦家那几个废物!”
季舒流小心地把秦修手臂上的刀拔…出来,刚刚撕下他一段袖子扎紧伤口止血,就听到了这句话。还活着的那较高小厮居然又接了一句:“好!那个是季舒流,也不用放过!”
季舒流吓了一跳,拾起小婢的刀,左手使劲把秦修往房门里推,秦修却吓傻了,只知道哭,全身软绵绵的,一点也不配合。直到高小厮已经跑过来,秦修才被大着胆子躲在屋门附近的哥哥秦学一把拽进去。
季舒流叮嘱一声“快关门”,还算镇定地转身挥刀,招式被高小厮格开,他这才发现那高小厮和别人不一样,没用长兵器,用的是一把匕首。再拆几招,高小厮利落的匕首路数越看越熟悉,季舒流认出来:“是你!你有何目的?”
这高小厮就是上次在栖雁山庄附近伏击秦颂风的蒙面灰衣人,一次伏击不成,居然带来这么多帮手。他没有回答季舒流的话,专心把匕首使得杀气腾腾,但季舒流最近一年在武功上下了点工夫,进展不小,就算不是他对手,也不可能再被他速战速决。
“先杀秦家那些废物!都去!”假新娘重复一遍,但是声音颤抖,上气不接下气。
那群“乡民”听令而行,季舒流附近的人顿时多了起来,纷纷拿起刀去砍他背后房间的窗户。刀面映着附近稀疏的烛火,晃得他眼花缭乱看不清小厮的匕首招数,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只要犯一个错误,放一个歹徒进屋,屋里的秦颂铭父子性命难保。
他平生首次肩负如此重任,不敢再顾忌高小厮的纠缠,一狠心虚晃一招,任凭后肩挨了匕首一刺,冲进那些试图打破门窗的人里乱砍。他却也平生首次以一敌多,居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只能以刀为剑,拿学过的招式乱砍乱刺,很快他也被那些人乱砍乱刺,受了不少皮外伤。
高小厮不与他纠缠,开始撞门,门里却好像被桌子顶住,撞了几下还没撞开。季舒流见状又想冲到那边阻拦,被众“乡民”仗着人多困住。
高小厮趁机更加用力地撞门,把门撞得吱吱乱响。季舒流听得揪心,终于勉强摆脱了其他人的纠缠,又对高小厮出剑加以干扰,不想这次高小厮早有准备,抬手便射出一支袖箭。季舒流急忙闪向旁边,但高小厮早就算好他躲避的方位,把手腕放低,又射出一支箭,深深插…进他腿上。
季舒流疼得单膝跪下,又马上舞刀护身拼命站起来,看准机会猛砍中旁边一个人的膝盖,那人闷哼一声,倒下去就站不起来,只能滚向旁边。
这一刀激起了其他人的凶性,连高小厮都放弃撞门,决心先解决门外这个麻烦。季舒流腹背受敌,凶险万状,但是自己心里也有一点凶性被激起,前所未有地看清了每个人的要害,眼睛里全都是一个个有隙可乘的重要破绽。
你死我活,性命之战。
高小厮的破绽不少,没什么高手气象,但胜在出招老练狠准,一个不小心就会反被他所乘。至于其他的围攻者不过仗着人多而已,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呼应可言。季舒流全神贯注,连腿上的疼痛都渐渐忘却,不停躲避高小厮的锋芒,袭击其他人的破绽,居然又放倒了两人。
继续集中精力,他的手却越来越不听使唤,力气也即将耗尽,张口喘息都摆脱不了那种窒息感。正手忙脚乱时,背后几声惨叫,压力大减,一个人从他身后拔地而起,飞速越过他和高小厮头顶,空中脚尖在房檐上一点,翻腾为斜向下出刀,刺入高小厮的背心。高小厮往前跑了几步,嘴里喷出鲜血,仆地而倒。
出手的是秦颂风,他一刀刺中,迅速抽回,空中手腕转动,又砍倒两个来不及惊骇就冲过来救急的人,这才轻巧落地。他身上的几道伤口还在流血,招式却十分轻灵潇洒,让季舒流一下子想起他“轻如飞燕,稳如泰山”的外号。
“你再撑一下!”秦颂风刚落地就重新奔向假新娘那边。这边剩下的几人被他绝妙的一招震慑,竟然没再去撞门撞窗,也没再向季舒流出手。季舒流得空朝那边看去,只见还站着的“乡民”已经没几个了,孙呈秀浑身是血,刀法大开大合,独自阻挡着假新娘的攻击。
秦颂风先到远处捡起被踢飞的软剑,弃了长刀,随手挥洒,身边三个“乡民”同时捂住胸腹弯腰倒下。孙呈秀退后,秦颂风上前,这次没了两个小厮从旁协助,假新娘刀法虽好,也不是他对手,被他气势恢弘、无孔不入的软剑逼得不停后退。
秦颂风开口:“听说,长短双煞里的短煞这两年收了个得意的女徒弟。”
假新娘脸色大变,露出乱象,连挨了不轻不重的两剑。
秦颂风不紧不慢道:“听说,杀手胭脂鬼最擅长蒙着脸扮成女人,伺机杀人,手下不但有长短双煞,还有一群不入流的喽啰帮凶。卢玉燕被你们藏在哪里?是谁雇你杀我?”
假新娘尖声长啸,双手持刀向前劈砍,似乎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刀身震颤,发出异响。秦颂风的身影一飘,轻易避过锋芒,但是这一刀居然是虚招,就在秦颂风发力躲闪的瞬间,假新娘迅速收刀,用比他对付秦颂风的时候还要快的手法抹了脖子,啸声戛然而止。
刚才他才长啸出声,季舒流附近的几个人似乎早已知道结局,拔腿就跑。季舒流没动,孙呈秀一手拄着刀也站立不动,任他们跑远。
秦颂风仅愣了一瞬,立刻撕开还有气的“高小厮”长煞的外衣,把他牢牢捆住。季舒流指着“小婢”道:“她也没死!”孙呈秀点点头,慢慢走过去捆她。
秦颂风又走到被扔在一旁的新郎官周鹏面前,划破他身上被红缎掩饰住的绳索,他这才从椅子上掉下来。胭脂鬼下的迷药不算重,喂他喝几碗水,他就慢慢清醒过来,声音虚弱地请求秦颂风随他去村北边的山洞里救人。
※
季舒流想起秦颂风身上刀伤很重,急忙说“我也去”,谁知刚想过去就腿一软跪在地上了。秦颂风严肃的表情放柔了些,道:“舒流,再撑一会,呈秀,你小心看住这边。”说着帮季舒流拔掉插在膝盖上方的袖箭,草草包扎,“还好箭上没有毒。”
季舒流苦着脸不敢出声。
那边周家逃散的小厮婢女们已经被叫回来,周鹏强撑着精神交代几句,让两个自家小厮重新用那把椅子抬起他带路,秦颂风和另外一个小厮、两个健壮婢女跟随其后。
季舒流生怕仍有杀手藏在那山洞里,咬牙爬起来,提刀跟在他们身后。秦颂风见他一瘸一拐,就停留片刻,等他过来扶住他胳膊。
“抱歉……”出了村口,走在漆黑空旷的路上,周鹏在椅子上深深呼吸几次才开口,“我没想到他们是为了暗算你。他们假装成一伙蛮不讲理的强盗,绑走了我爹娘和燕燕,逼我把喜帖发给全村的人,还让我骗家里的人说,卢叔叔家乡有个古怪风俗,婚礼前女家要把新娘藏起来,男家找到新娘以后再藏到别处,让他们找不到。”
秦颂风轻笑一下:“你是个君子,从来都不撒谎,所以大伙儿才深信不疑。”
周鹏把头埋得很低:“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只想寻开心。”
“没事,这不怪你,他们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我也没想到。”
“早知如此,我宁可……”周鹏看了秦颂风一眼,把话憋回去,“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秦颂风笑:“我没死没残,哪里迟了?只要你爹娘和燕燕没事就好。其实你们都是被我连累的,该抱歉的是我。”
摸黑走过一小段崎岖的山路,终于到达周鹏说的小山洞,秦颂风路上一直扶着季舒流,总算没让他再跌倒。
山洞里黑漆漆的没有光亮,好在也没有伏兵,只有被捆住的周泰老两口和卢玉燕,捆得不紧,还备了些清水食物,铺了草垫。把他们解开束缚抱出洞口,借着月光就能看到,周泰右边小腿上有几条不太长却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是胭脂鬼他们威胁周鹏时留下的。周泰还不怎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周鹏慢慢地跟他解释。
卢玉燕是个体态稍显丰满的少女,脸庞圆圆,眼睛也圆圆,单看面相不像痴呆。她没受什么伤,解开绳索就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抹眼泪,手指特别夸张地左抹一下,右抹一下。
周鹏让一个婢女扶她起来,柔声哄劝:“燕燕,跟我回家,先别哭了。”
卢玉燕歪着头从手指缝里看他,学着他说:“回家。”声音粗憨。
“嗯,回家。”
卢玉燕甩开婢女就要跑:“不行,不回你家,你家有坏人!”她身边的婢女赶紧拉住她道:“别摔着!”
卢玉燕好像很害怕地缩着脖子,过了一会又把脖子伸得老长,挨个打量身边的人。季舒流旁观她的举动,这时才发现胭脂鬼盖着盖头的时候的确把她学得惟妙惟肖。
打量到秦颂风脸上,她眨了好几下眼睛,走过去拉住秦颂风的衣袖特别洪亮地喊:“秦姐姐!”
季舒流差点没笑出来。
秦颂风却像是习惯了:“燕燕,你还认识我?”
“认识!秦姐姐长得好看,”卢玉燕双手捧住自己的脸,“还会耍剑。”说着又傻乎乎地捏个剑指挥舞几下,“鹏鹏家有坏人,你帮他把坏人打跑吧。”
秦颂风点头:“现在坏人已经跑了,不信你跟我看看去。”
卢玉燕想了一会,突然又抹起眼泪:“我想我爹我娘……你带我去找他们……”
周鹏连忙道:“天黑了,你爹娘都睡觉了,明天再找他们去。”卢玉燕瞪大眼睛看着他,他耐心重复,“天黑了——睡觉了。你爹娘——也睡觉了。”歪着头把一只手放在脸旁边,闭上眼睛做出枕着手掌睡觉的样子。
卢玉燕也笨拙地学他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座椅,乖乖地道:“睡觉了!我也睡觉,不吵他们。”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