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五胡春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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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舆于是来青城山,说范长生道:“晋室衰弱,骨肉相残,早已不能顾及巴蜀,而罗尚贪婪,见识短浅,终非蜀民之福,先生不可不有所远图!”范长生道:“卿既来说,请直言相教。”徐舆道:“李氏起事,实属不得已,自起事以来,军律整肃,与民无犯,名为叛逆,实为义军。我料李氏终为巴蜀之主,故请先生去投,共建大业,为蜀民谋福。”范长生道:“蜀民先与李氏有仇,安得相容?”徐舆道:“我见李流、李雄皆胸有大略、襟怀宽广之人,我一去投,推诚相与,委以大任。若记旧怨,安肯使舆来结好先生?”范长生遂从,即随徐舆入郫城。时李流正卧病在床,得知范长生来,大喜过望,力疾出城郊相迎,与范长生握手道:“流等得先生之助,大事济矣!”范长生随即资给李流军粮无数,流民由是复振。
太安二年九月,李流疾笃,遂召诸将道:“前军将军英武卓世,殆天所相。我死之后,汝等可共受事于前军将军,以为共主。”数日而亡。众将于是共奉李雄为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李雄便令于城中上下为李流挂孝举哀。徐舆道:“旧主新亡,大将军新近即位,不可声张丧事,恐罗尚趁丧来袭。”李雄道:“我所以如此,正要罗尚知我遇大丧,必然欺敌。将军可使一心腹军士去罗尚处诈降,就说如此如此,愿为内应。今夜罗尚必来劫营。我却于城外伏下兵马,可一鼓破之。”徐舆道:“此计大妙!”当下出帐,召心腹军士去往成都。
却说罗尚得知李流已死,李雄继任,即召众僚商议其事。正议间,忽报有徐舆心腹军士求见。罗尚即令唤入来问。军士道:“李流已死,李雄继任,处处提防徐舆,毫不信任,徐舆不堪其辱,有心反正,故已说服范长生及武都朴泰,愿同为内应,助将军破城。”罗尚道:“可有徐舆书信?”军士道:“恐被察觉,故以口传,愿将军勿疑。”罗尚大喜,令军士回报徐舆,约在今夜三更时劫营,举火为号。军士即去。罗尚便要率军出城。任睿阻道:“须防其中有诈,可遣隗伯去,胜则功归将军,败也不坠其计。”罗尚从之,遂令隗伯去袭郫城。三更时分,隗伯率军直到郫城外,令军士举火,城内也即举火相应。隗伯不疑,便率其军直到城下,立时,城上又有许多绳梯放下,使其缘梯登城。正攀缘间,城上忽然发喊,火把齐明,军士大起,砍断绳梯,矢下如雨。隗伯大喊:“中计!”传令退军时,城外伏军大起,左面李始,正南李骧,右面李国,一齐杀来,隗伯身受重创,奋力突围,被朴泰一枪刺下马来,于是被擒。其众皆降。李雄皆赦而不杀,唯斩隗伯。随即令流民换上官兵衣甲、旗号,又使数百流民装成俘虏,连夜来赚成都。
及至城下,流民大喊开门,诈称:“我等已破郫城,擒得流贼而回!”城上官兵不疑,即将城门打开,放下吊桥。徐舆、朴泰策马向前,一人一刀,砍断吊绳;李雄、李骧在后,催动军马,蜂拥而入。城内大乱,惊慌四窜。罗尚从梦中惊醒,即弃少城而出,退保太城。李雄便令李骧攻取犍为,断罗尚粮道。罗尚无粮,又见李雄攻城甚急,遂留牙门将张罗守城,自率数十随从,趁夜偷出东门,由牛鞞水逃向江阳去了。
罗尚既去,张罗也降。李雄遂入太城。众流民皆请李雄即尊位,李雄道:“范处士有名德,为蜀人所重,今日之胜,原本范处士所赐,当迎以为君,雄宁愿为臣。”范长生大惊,固言不可。李雄于是便自称成都王,大赦境内,建元为建兴,拜范长生为丞相,尊称“范贤”;以李骧为太傅,李始为太保,李离为太尉,李云为司徒,李璜为司空,李国为太宰,阎式为尚书令,杨褒为仆射;尊其母罗氏为王太后,追尊其父李特为成都景王。又令革除晋之弊制,约法七章。于是蜀民来附,百姓安堵。时为晋建武元年十月。――李雄与刘渊同在建武元年十月称王,却以李雄稍早旬日。
时晋室宗王只顾争权,眼见李雄、刘渊南北僭号而不能讨,一场新的内乱又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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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集 劫帝驾张方行凶 战西军刘琨立功
却说司马颖回到洛阳,果如刘渊所言,威权尽失。时张方拥兵自重,把持朝政,又纵士兵剽掠,朝野皆敢怒不敢言。河间王知銮舆返京,欲往洛阳侍驾,正好尚书仆射荀藩从洛阳来,即进言道:“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影从,汉高祖为义帝发丧而天下归心。今銮舆旋转,建都榛芜,诚宜此时入朝天子,辅翼王室,此王霸之功也。然众文武人殊志异,未必服从,若往匡弼,事势不便,不如移驾长安,方为上策。”河间王道:“我本也是此意,但恐文武不从,奈何?”荀藩道:“此事易也,文武若问,便说:洛阳数遭残破,不堪为都,西安原是旧京,城廓坚固,宫室、钱粮、民物足备,无缺乏悬隔之忧,可暂以为都,待洛阳修茸一新后,再还都不迟。”司马颙大喜道:“今听卿言,我无惑矣。”即驰令张方,奉帝迁都长安。
张方得了河间王钧旨,不敢怠慢,即召京中百官道:“洛阳残破,不堪为都,今有河间王殿下钧旨,奉请帝驾幸长安,汝等各宜促装,不得迟慢。”百官大惊道:“洛阳虽破,却是宗庙、皇陵所在,今一旦弃之而去,必致天下震动。且迁都大事,宜应广征朝议而后行,不可草率行事。”张方按剑道:“此事已决,何须再议?敢有不从,斩首论处!”百官震骇。当下张方入宫请帝,晋帝早得消息,只不肯出。张方大怒,即率甲士入宫来劫。晋帝闻变,慌忙逃避后园竹林中。甲士追到后园,寻他不着,即举火大喊道:“若再不出,便要放火烧园了!”晋帝大骇,浑身颤栗而出,面如土色,遂被甲士押出殿外。张方就于马上稽首道:“今寇贼纵横,宿卫单少,愿陛下先幸臣垒,臣尽死力以备不虞。”晋帝无奈登车,遂与诸大臣齐至张方垒,令张方多备车辆,以运载宫人、宝物。军人趁机掳掠后宫,分争府库宝藏,割流苏、武帐为马帴,魏、晋以来积蓄,扫地无遗。张方犹要焚毁宗庙、宫室,以绝公卿百官返顾之心,卢志阻道:“昔董卓无道,焚烧洛阳,怨毒之声,百年犹存,将军何为效此凶人耶?”张方乃止。过三日,拥着天子西趋长安。百官无马,皆随驾步行。王戎称疾辞官,出奔郏县,次年老死,享年七十二岁。
时值十一月仲冬,天寒地冻,哈气成冰,行至新安,晋帝早被冻得手足麻木,不知不觉,滚落辇下,跌伤右足。群臣大惊,慌扶晋帝重登辇上,尚书高光撕下衣襟为他裹伤,又为他搓揉四肢。晋帝血气渐渐回升,始觉足痛难忍,扪伤泣道:“朕实不聪,累卿至此。”高光及诸大臣也皆流泪。将到灞上,只见雪尘飞扬,一簇军马驰来。晋帝如惊弓之鸟,颤栗不已。张方道:“陛下勿惊,此乃太宰来迎乘舆。”晋帝乃安。不一时,司马颙率关中文武到,径前来拜。晋帝依例,下车止拜,遂由司马颙迎入长安,以征西府为宫,诏以司马颙为太宰、中外大都督,张方为中领军、录尚书事,领京兆太守。一切军国大政,以司马颙为主,张方为副。以尚书仆射荀藩、司隶校尉刘暾、河南尹周馥等在洛阳为留台,承制行事,号为东、西台。
十二月丁亥,司马颙请诏,废太弟司马颖,以成都王还第。晋帝司马衷有兄弟二十五人,其余皆死,只存成都王司马颖、吴王司马晏及豫章王司马炽三人,司马晏才质庸下,而司马炽冲素好学,遂立司马炽为皇太弟。大赦天下,改元永兴。又遣使赍诏去东海,封司马越为太傅,以求和解。使者回报:“东海王拒不受职,扬言道:‘张方抄掠后宫,劫持天子,罪莫大焉。我正要起兵西讨,迎奉天子还洛阳,岂有和解之理?’”司马颙听说,坐立不宁。忽一日,探马来报,说东海王已在山东传檄起兵,山东州郡应檄响应,推东海王为盟主;东海王遂以琅琊王司马睿为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留守下邳,接济军需,以广陵相陈敏为右将军、前锋都督,刘洽为司马,曹馥为军司,率甲三万,西屯萧县。司马颙大惊,急召群僚商议。正议间,探马又报,说豫州都督范阳王司马虓由许昌出兵荥阳,为东军声援。
司马颙道:“今四方乖离,祸难不已,本欲和解内外,冀获少安,不料兵祸又起,如之奈何?”太弟中庶子兰陵人缪播道:“不如奉帝还洛,与东海分陕为伯,兵祸自解。”话音刚落,一人怒起,喝道:“关中形胜之地,国富兵强,王奉天子以令诸侯,谁敢不从?奈何拱手受制于人?谁主此议,当灭三族!”缪播见是张方,大惊而退。司马颙本要依缪播之议,见张方力阻,只好作罢,遂以张方为大都督,统兵十万屯于灞上,以司马颖为镇军大将军,屯守洛阳,建武将军吕朗守荥阳,石超与王粹据河桥;又遣重使,拜豫州刺史刘乔为假节、镇东大将军,使击东军。
刘乔本与司马虓有怨,即率州兵来袭许昌。许昌空虚,守将刘蕃被擒。刘乔于是又遣精干之人诈作刘蕃使者,去报荥阳,说许昌被围,请速回救。司马虓大惊,即与颍川太守刘舆、司马刘琨率部来救。刘舆字庆孙,刘琨字越石,二人皆刘蕃之子,乃汉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才华并茂,曾为贾谧二十四友,京都传云:“洛中奕奕,庆孙越石。”时兄弟二人知许昌危及,奋力赴救。行至中途,刘乔伏兵大起,其军惊溃,刘舆、刘琨急护了司马虓冲出重围,渡河北去。刘乔遂即命其子刘祐将兵向东,在灵壁依险建垒,以阻司马越西进之路。司马越遣军来战,皆不能胜而回,遂聚众商议对策。时陈敏见天下纷乱,有割据江东之志,借口回江东收三吴之众来助,回江东去了。
时镇南大将军刘弘见内难又起,即致书刘乔与司马越,劝其解怨释兵,同奖王室,二人皆不听。刘弘遂又上表长安,表曰:
自顷兵戈纷乱,猜祸锋生,疑隙构于群王,灾难延于宗子。今夕为忠,明旦为逆,翩其反而,互为戎首。载籍以来,骨肉之祸未有如今者也,臣窃悲之!今边陲无备豫之储,中华有杼轴之困,而股肱之臣,不惟国体,职竞寻常,自相楚剥。万一四夷乘虚为变,此亦猛虎交斗自效于卞庄者矣。臣以为宜速发明诏诏越等,令两释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后,其有不被诏书,擅兴兵马者,天下共伐之。
司马颙本倚刘乔为助,不纳其言。刘弘遂以参军刘盘为督护,率诸军受司马越节度。
却说司马虓一行逃过河北,来到邺城,冀州刺史太原温羡出迎,得知原委,情愿让出冀州,挂冠去职。司马虓遂领冀州,就在冀州招集兵马,重振旗鼓,又遣刘琨去幽州,向王浚借得八百鲜卑突骑而还。司马虓大喜,即令刘舆守城,自与刘琨率冀州精壮南下复仇。来到河上,王粹挺枪来战,刘琨飞马迎上,不十合,大喝一声,斩王粹下马。随即渡河。石超率军阻于岸上,弓弩集射。刘琨率鲜卑突骑在前,挥剑拨矢,跃马直进,超兵惊溃。石超策马逃往荥阳,未及入城,被鲜卑突骑赶上,搠死马下。刘琨赶来城下,喝城上吕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