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体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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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笑……
「阿至接到新工作了吧?」
刚才明明还说「没有通过话」,现在又提到哥哥。
「我不知道。哥哥很少跟我提工作上的事。不过他每天好像都很忙。」
「他好像拿到单元剧的剧本工作。」
「喔?」
「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呀。」
我不想谈哥哥的事。
明明是自己先提出来的,可是听他老是东一句哥哥西一句哥哥的,心中却有无限懊恼。我很粗鲁地回答道。
「倒是木边哥哥,还是不想写吗?」
「小说吗?」
「嗯。新的作品,我想看。」
「然后再拿去作阿至的新作剧本原案吗?」
「……又不是为哥哥而写的,是为木边哥哥自己写的!」
我有点生气,声音有些粗暴。
「说的也是。我写的都是自己的事。所以……现在提不起劲写。」
「啊?」
我回头一看,拿着筷子的手一个不小心碰到了锅子。
「好烫!」
「笨蛋,搞什么!」
其实没那么烫。
只是事出突然,使我惊叫失声。
可是,他用力地抓住我的手,直接把我拉到水龙头底下冲水。
「你做什么啦?」
我的手被他的大手包住,冰冷的水流过被烫伤的皮肤。
然而,被他抓住的地方却又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发烫着。
「没关系啦。」
「烫伤是不能小看的,否则待会儿就有你受的。」
「只是碰到一下下,真的没事啦。」
我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在空转一样。
哗啦啦地,连我自己都没办法好好整理出头绪。
「你等一下,我去拿软膏来。先把手擦干。」
他松开手,离开我身边去拿药。
啊,我好喜欢木边哥哥。
所以,我希望他能重新工作;我希望他不要老是谈到哥哥;我希望他不要有秘密瞒着我。
我明明只像他弟弟一样,可是心中却有着许多要求。
喜欢我,留在我身边。虽然这样想着,却又不要你发现我喜欢你,不要太靠近我。
就因为我这种半调子的心情,所以你才不愿倾听我所说的话吗?
我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被水沾湿的手,发现只有碰触到锅子的部分微微地泛红。
隐隐作痛的那个部分就好像在诉说着我心头的痛楚似地,让人觉得悲哀。
「哪,把手伸出来。」
我乖乖地把手伸出去,于是他用手将淡黄色的软膏敷在上头。
「好痒。」
「要自己来吗?」
「我要做料理,你帮我涂。」
我们两人凝视着烫伤的部位,一时无语。
不知道为何,我觉得当时木边哥哥好像也把某些话吞进肚子里。
其实不该是这样的。
「你等一下,我马上做给你吃。」
当他的手一松开,我便勉强地装出开朗的笑容。
「贵。」
「什么事?」
「我想不管你为我做些什么,我都没办法写。」
他一边涂着药膏,一边落寞地说。
「不是我不写。只是不想把写出来的东西发表出去。」
「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我没那个念头。」
「可是,你不是写了吗?不是把自己的心情都形于文字了吗?不发表就太可惜了!让我看看嘛。如果是因为没有自信,那就让我看看,由我来做判断。虽然我还是个菜鸟编辑,但是内容看起来有没有意思可不是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判断出来的呀!如果像我这样的外行人也看得下去的话,我认为没有什么才能的我才是读者最好的判断指标啊。」
如果你写了,就告诉我,就让我看看。字里行间一定充满了木边哥哥这两年空白的许多心情。
或许,也隐含着他对哥哥的感觉……
「不行。」
「为什么?」
「……我不给任何人看。不能给任何人看。你身为编辑,不能随便说说。你做得很好,书评也写得不差。只是因为我……我的作品从某方面来说是私小说(注:采取自我暴露的叙述法来写作的一种特殊体裁)。写得太杂乱不象样,不能让人看。」
「哪会不象样?木边哥哥永远都是那么帅气……你跟哥哥两个人水远都是我崇拜的对象。」
我差一点就脱口说出「你永远深深吸引着」这句话,千钧一发之际,我换了个说法。
「你总是那么积极,作风明确果断,不是吗?」
「『明确果断』吗?什么叫明确?什么叫果断?靠着以前的版税吃喝玩乐叫『明确果断』吗?」
他的语气中含着自嘲的味道。
可是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改变对他的看法的。
「你就算跌倒了也不气馁,遇到大事也不会发牢骚说『完蛋了』。现在之所以能过这样的生活不也是因为以前努力换来的吗?我知道的。当你在写稿子的时候,总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废寝忘食地努力写着。这样的努力换来现在的休息又有什么不对!」
要是我的头脑再聪明一点,我应该可以用更多的形容词来夸奖他的,然而我却找不到适当的措词。
可是,我却尽可能地把想到的话都讲出来。
「即便在学生时代也一样。木边妈妈生病住院,木边爸爸在那边照顾她,你不是一个人好好走过来了?那时候我完全不晓得。是木边哥哥刻意不让人知道的。当你受伤,没办法到美国去的时候,你不也一笑置之吗?哥哥出国不在的那段期间,你来我们家时不也是那么体贴细心吗?这不就是所谓的坚强吗?」
「因为我只能笑,所以才笑啊。」
「才不是。你的笑才不是那么冷淡的笑。那是坚强的人才有的笑容。」
木边哥哥看着我,表情有点困惑似地扭曲了。
「我可没有那么坚强啊。」
然后仍然把我当孩子似地摸摸我的头。
一如往常。
他对我只像对弟弟一样。如果他至少能对等看我。把我当成朋友就好了。可是我还不到那种层级。
他可以跟哥哥讲工作上的事,对我却始终闭口不提。他工作的对象明明是我,然而他甚至连跟哥哥通话的事都要瞒我。
「我要求你跟我一起工作会造成你的困扰吗?」
搁在我头上的手倏地滑落。
「工作吗……我并不排斥啊。」
「那么……」
「可是我不写小说。唔,以后连短文也……」
「不是的。我要的是『作品』啊!」
「作品拿不出来。」
「你不是『不想写』,而是『不写』吧?」
没有回应。
木边先生反倒笑了。
「赶快做饭吧!下次再谈这些。」
他并没有直接说「今天就到此为止」。
也没说「以后别再提这件事」。
所以我默默地放弃了。
这是时机的问题。
只要时机对了,只要有某种契机,他应该会帮我写书的。我相信这一点。
「有煮饭吗?」
我把熄掉的炉火再次打开,再度站到锅子前面。
「嗯。」
「那你到前面去看电视。」
「好啦。」
背后响起喀喳的声音,他又点了一根烟。
只留下尼古丁的味道,随即离去。
我没有料错。
也不是想要用稿子代替感情。
各种纷乱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但是我知道每一种情绪都是独立存在的。
我一边搅拌着放了洋葱和切成薄片的牛肉及蘑菇片的锅子,一边努力忍住莫名涌上来的想哭感觉。
感情和工作是两码子事。
对木边哥哥产生的爱慕之情和对作家的崇拜是不相干的。
自己的事情不顺心和哥哥他们的交情无关。
不管之后事情如何发展,我必须把该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区隔清楚。
我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他,所以刻意选择做这样的工作;或者因为自己不能获得木边哥哥的认同,因而憎恨受到他认同的哥哥……等这种种迁怒的事情来。
「喂,要不要顺便喝杯啤酒?」
我一边将奶酪面糊拌进锅子里,一边刻意地打起精神说道。
「我觉得好渴。」
如果不想被当成孩子看待,那就不能做出孩子气的事来。
「冰箱里有。」
否则连我这样的心情都会被视为孩子气。
连我一直……一直喜欢他的心情也一样。
「还是多煮一会儿,再等一下喔。」
我拿出啤酒,拿到客厅去,对着木边哥哥盈盈一笑。
「很快就好了。」
我表现出完全不把刚才在厨房的对话放在心上的表情,因为我深信下次会有机会再谈。
听到在游泳俱乐部练习的木边哥哥被救护车载走的消息时,我的心中产生了两种感觉。
一种是太糟糕了,一种则是……这么一来,他就去不成外国了。
知道哥哥成了候补人选时,哥哥问我「干嘛一脸复杂的表情」,我只能含糊其词地带过「这样一来哥哥就要到美国去了,心情有点复杂」,当时我的内心已经动摇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同时我对自己的残酷和对他的执着感到惊讶。
我从来没有去探望过他。
因为我害怕看到他的脸时会冲口说出「真是太好了」。
我怕自己会说,太好了,你没有跑到我伸手构不着的地方去。
不过以我当时的年纪也知道,这句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哥哥出国之后,他出了院。曾经有一次晃到家里来玩,当时我是多么地狂喜啊!
就算哥哥因此而数落了我一顿。
真高兴他看起来精神很好;真高兴他又来我们家;真高兴他又对我笑了。
当时他的笑容绝对不是「反正都无所谓了」那样的冰冷笑容。
「唔,事情就是这样。」
当时他是这样说的,好似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好坚强的人!我心中这样觉得。
这个人的内心是很坚强的。
所以我才敢放心对他耍性子。他没有特别羡慕回到日本的哥哥,跟哥哥恢复像以往一样的交往也让我有这样的认知。
当我知道他的家庭环境时也有同样的咸觉。
我对他完全没有宣扬这件事的坚强刮目相看。
所以,我觉得他说的「不写小说」,好像也是为了某件事而表现出来的坚强。
他不会输的。
我绝对相信。
我喜欢上的是一个温柔但不脆弱的人。
因为就算他不跟我透露只字半句,我也知道他是不说谎不逃避的人。
然而,工作这种东西却让我明白了,人不能一味地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往前迈进。
接近月底的一个星期四。
早上我到编辑部时,被总编辑叫了过去。
「中泽,过来一下。」
总编辑把那张严肃冷淡的脸藏在纸张后面,对我招招手。
「什么事?」
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我赶紧跑了过去,总编辑却挥挥手要我等一下。明明刚刚才把人十万火急地叫过来的。
他把拿在手上的校样纸张放到一边,在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的杂乱桌面上不断翻找着。
他从一大堆的纸张中抽出一张旧杂志的校样。
「你知道小田垣诚一吧。」
他交给我的再生纸校样正是小田垣诚一那个作家的作品。
「是的,是今年的四月号委请他代笔的那一位吧?写的是带点官能色彩的恋爱小说。」
「你看过吗?」
「大概看过两本文库本。不是很喜欢。不过我觉得他写得很好,应该很受女性欢迎。」
总编辑嗯嗯嗯地点着头听着我发表简短的感想。
「小田垣先生交稿时间比较准时,而且也鲜少抱怨,是个好人。应该算是一个沈稳的中年绅士吧。」
「喔。」
「是这样的,我们邀请他从年底的那一期开始连续五期做连载,也得到他本人的首肯了。」
该怎么说好呢?
是不是该说那真是太好了?
「内容我会看过,你就跟小田垣先生合作。」
「啊?」
「干嘛一脸白痴样?我是说,你去当小田垣老师的责任编辑。」
我大吃一惊,忍不住大叫起来。
「我吗?可是我进公司还不到一年耶!」
可是,我这样的反应好像早在总编辑的预期内。
总编辑又把手伸进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
「我已经跟小田垣先生确认过,问他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