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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南京大屠杀-第24部分

小说: 南京大屠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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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京,日本兵丧尽了天良!
  战争是人为的,理应把它埋葬,
  这是人比动物高明的地方。
  用石子铺平和平之路吧,
  这石子就在人民的心上……
  

十四个秀英
太沉重了,我简直无力掀开它的扉页。这是三十万死难者的灵与肉,这是过去了的岁月!
  一千多位老南京,以历史见证人的身份,写下了有关“南京大屠杀”的经历和见闻。每一位证人的千仇万恨,都浓缩在一页铅印的表格上。我久久地翻阅着这一千七百多张表格汇集成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受害者、目睹者花名册》。每翻动一页,我的心就一阵悸动。
  这是一本黑笔书写的史册。黑色的字里行间,开放着几朵秀美的花——
  李秀英、刘秀英、马秀英……
  我草草数了数,发现有十四个秀英:
  徐秀英女棉鞋营44号。父亲被日军杀害,弟弟被日军电触死。
  金秀英女红庙21号。重要目睹者。
  卜秀英女卫巷18号。重要目睹者。
  马秀英女新巷14号。丈夫及夫哥被日军杀害,婆母和母亲急死。
  刘秀英女鸡鹅巷37号。表姐被日军强奸,与表姐夫一起被逼自尽。
  蒲秀英女太平门农场巷146号。丈夫被日军杀害。
  时秀英女军械局25号。丈夫被日军杀害。
  方秀英女裕德里24号。哥哥被日军杀害。
  王秀英女武学园37号。父亲和哥哥被日本兵杀害。
  王秀英女火瓦巷12号。丈夫被日军杀害,房子被日军烧毁。
  季秀英女汇文里56号。父母及姑父被日军杀害。
  李秀英女外关头东街10号。父亲和伯父被日本兵杀害。
  李秀英女侯家桥78号。姨父被日军杀害。
  李秀英女鱼市街卫巷28号。因抗拒日军强奸被刺三十余刀。
  两个王秀英。三个李秀英。这是巧合吗?
  秀英——秀美的花。可惜她们生不逢时,她们被摧残而凋零了!
  我要寻找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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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秀英——
她退休了,浅灰色外衣的左臂上戴着一个“治安执勤”的红袖章在小巷子中巡逻。远远望去,她花白的头发像一片淡淡的云彩在飘动,颧骨突出的方脸上显得憔悴和疲惫,这是一位苦难深重的老人。
  她生下来就受苦。瘦精精的父亲挑一副剃头担子,母亲是家庭妇女,弟妹五个,她是老大,四五岁就跟着外婆拾煤核、捡垃圾。
  日本兵进南京那年,她十五岁。父亲挑着担子,她扛着破被子烂棉絮,母亲拖带着弟妹到了五台山难民区。租房没有钱,父亲在佐佐营的坟堆上用破芦席搭了一个滚地龙,一家大小都滚在破棉絮中。
  包谷面吃完了,一家人正揭不开锅,日本兵来了,父亲连忙爬到芦席外面装出笑脸。他听不懂日本话,就哆哆嗦嗦地从破长衫的怀里摸出一包###牌香烟递过去,日本人不要,说了一通他听不懂的话。他木然地站着,脸上强装出笑容。日本人拿了一盒烟走了,他喘了一口气,妻子徐陈氏在地笼子里听到日军的皮靴声远了,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
  “殿成,进来吧。”
  “不能进,外面没有人招呼,日本老爷发起脾气来,全家都要遭灾!”
  徐殿成是个老实人。他十二岁从淮安来南京学理发,三十年来像个女人似的天天低头进,低头出,从没跟人红过脸。他在滚地龙前呆呆地站着,冷得腿直打颤。突然,走到岔路口的两个日本兵叽哩哇啦地回头来叫他,他看见他们用手招他过去,他朝芦席棚内说了一句:“我去一下。”
  秀英探出头来,穿蓝棉衣、灰棉裤的父亲光着个头跑过去了,两个日本兵带着父亲朝汉中路汽车站边走了,她一直望到拐了弯,父亲瘦高个的身影看不见了,才把头缩进芦席棚。
  父亲再也没有回来,他挑过的这副剃头担子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徐秀英说:“那两个日本兵良心不好,肯定把我父亲弄死了,我舅爷的儿子那年二十多岁,也被日本兵拖去了,他碰见了一个良心好的太君,放他回家了。”
  徐秀英一连失去了两个亲人。父亲走后,他们靠拾垃圾换几个钱活命。有一天上午,叫陈文中的一个小伙伴急匆匆地跑来:“不好了!不好了!来发被电死了!”
  秀英吃了一惊,她连忙拉着母亲来到成贤街毗卢寺后面的一条小街上。十三岁的大弟弟来发仰天躺在院内的草地上。他睁一眼闭一眼,头上和左脚上有像火钳烙过的紫黑色的伤痕。捡垃圾的那只竹腰箩靠在身边。陈文中说:“我们四个小孩走到这里时,鬼子在门口用手招我们进来,进来后都赶到草地上,草地上有电线,来发踩着了,他叫了几声。鬼子哈哈笑!”
  破门板上躺着一个十三岁的中国少年。他是被日军用电触死的。他明亮的大眼睛还睁着一只,他愤怒地看着这个世界。
  

金秀英——
推开双扇旧木门,迎出来一位戴一副紫色珐琅架眼镜的老太太,花白的齐耳短发纹丝不乱,虽然七十三岁了,但耳不聋,眼不花。她识字,有点知识妇女的气质和风度。
  她接过我递上去的介绍信看了看,在藤椅上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睛,像在搜索脑海中久远的记忆。
  想不到,她的丈夫马六当时是抬棺材埋死人的。“我也是苦出身!”她说。
  她当时住在豆菜桥难民区,和哥哥嫂嫂一家共十一口人住一间厢房。那里靠近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她说,女子大学里面有个大地洞,好多中央军换了衣服躲在里面,被日本兵打死了不少。有一天,金秀英听人说,水井边一个中国兵被日本兵用刺刀挖掉了眼睛。她跟着几个人跑去一看,只见一个穿灰军衣的小个子士兵在地上哇哇直叫,两个眼睛血淋淋的,他的两手在地上爬着摸着,他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两只眼睛!
  金秀英哭了。她看见他的带血的两只眼球像两个血丸子似的落在井边的石板上。她心疼死了。前几天的上午,她看见日本兵的两辆卡车开进金陵女子大学,拉走了一百多个男人。不到半小时,阴阳营后面的空地上响起了嗒嗒嗒的机枪声。她的刚刚结婚的表哥也是被日本兵的机枪扫死的,表哥姓梁,是赶马车的,她的表嫂一直守寡,直到孤零零地一个人死去。
  谈起那一段岁月,她毛骨悚然。那年她二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华。她却披着散发,脸上抹着黑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为的是保护自己的纯洁和尊严。她几次险落虎口!一天下午,金秀英正在院内洗衣服,被巡逻的两个日本兵看见了。房东姚老头说:“他们晚上要来。”
  半夜里,兽兵果真来了,他们在外面嘭嘭地敲门:“花姑娘,花姑娘!”
  “没有。”抬棺材的丈夫说。
  几支长长的手电在床上和角落里乱照。金秀英直挺挺地躺在后房的芦席上装死人。她脸上盖了一张黄草纸,身上是一条白布床单。一支手电光射过来。“这个,里面有的!”随着这句生硬的中国话,一双毛茸茸的手揭开了金秀英脸上的黄草纸。
  “哎呀!我妈啊!”她一手打掉手电,跳起来就朝外跑。熟门熟路的金秀英一口气跑到金陵女子大学躲起来。她拐了两条巷子才甩掉日本兵,她听见日本兵在后面大声叫:“花姑娘!花姑娘!”
  

马秀英——
一张南京市区交通图和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引导我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十号,十二号,十四号。是这里!
  她坐在门口补衣服。这是一位瘦削而整洁的老人,蓝布衫外面罩一件黑毛衣,花白的发髻结实而光亮。满脸的皱纹似一湖被春风吹动的微波。
  她七十九岁了,儿孙绕膝,身板硬朗。可有谁知道她心中难以平复的创伤!
  冬月十四这一天,对于马秀英来说,是一个流血流泪的日子!
  五十年前的这一天早晨,日本兵闯到阴阳营难民区来突击搜捕中央军。马秀英住的是平房,从窗户里可以看见,抓来的人都集中在对面的空地上。有一对夫妻也跪在地上,女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孩。突然,一个日本兵的刺刀朝女的怀里一挑,不满一岁的小孩在刺刀尖上疼得手抓脚蹬,尖声哭叫!日本兵哈哈大笑!
  母亲昏倒了。马秀英蒙住双眼。她不敢看这人世间最悲惨的一幕!
  到了下午,人更多了。她担心儿子和丈夫会不会出事?上午,丈夫金德泉和儿子金同和一起回下浮桥的老家去取点东西,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叫二哥去找一找,儿子找回来了,可丈夫被日本兵抓走了。
  她眼前一黑。从窗户里望出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穿黑绸长褂子的人,难道是他?她定睛看了一会,是他!高高的身材,没戴帽子,灰棉裤,四尺一寸长的棉袍子!
  他跪着。他与她隔两丈多点的距离。他两眼直盯着这扇窗户,他似乎想叫,可他不敢,他太老实了。他没有兄弟,不抽烟,不喝酒,只知道在民月戏园里干杂七杂八的事情。
  下午四点多的样子,跪着的人都两个一排站好队后押走了。押到哪里去了呢?她要找。他和她同岁。丈夫是她的靠山。丈夫是老公公六十岁时才生下的一个儿子,就是尸体,她也要背回来!
  没有找到。当夜她做了一个梦。她说:“德泉来托梦了,他穿着黑绸褂子,他叫我认他的手指,他的大拇指上有血!”
  第二天,第三天,她化装成老太太的模样,手里拿一根竹棍。路上、塘边、池里的尸体,她一个一个地认,一个一个地翻过来看,可都没有!她急得昏过去了!
  这成了她的老毛病。一直到现在,天一热、气压低一些,她就犯病,就会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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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英——
她买菜去了,我在院子里等她。我有点担心,不知她愿意不愿意接受采访?因为我要了解的事情,在我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一般来说,都是极不愿意声张的。
  她挎着只菜篮子摇摆着宽大的白布大襟衬衫回来了。这是位开朗、乐观、直爽又热情的老大娘。提起往事,她细细的眼缝中滚落下一串串的泪水,她只会用一句话来发泄仇恨:
  “他们不讲理呀,他们不讲理啊!”
  那年她十八岁,春天结的婚,冬天就有了收获。日本兵进城时,她挺着个大肚子住在四牌楼的家中,丈夫是修自行车的。她和表姐住在一起,表姐夫是拉黄包车的。
  那天上午,男人们到难民区去联系住房了,家里只剩两个女子。刘秀英脸上涂着锅灰挺着大肚子坐在家门口,她两手生疥子疮流着脓水。她像一尊金刚似的把着门。
  咕笃咕笃的皮鞋声朝这边走来了。三个背着长枪的日本兵走到刘秀英面前站住了。她朝他们翻了一下大眼睛,伸出一双流黄水的手给日本兵看了看。日本兵连忙用手捂住鼻子。走在前面的一个日军朝门里张望了一下,一把把刘秀英推倒,日本兵一个接一个地进了屋。
  表姐在屋里,文文静静的。她爱干净,她不愿抹一脸的锅灰。日本兵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她拖到床上,一个接一个地又撕又咬。她无力反抗,她一声接一声地叫喊着。刘秀英在门口听着表姐的叫声,又气又急。她没有办法救她,她不敢进去也不能进去看这种悲惨的场面。
  三头野兽疯狂的兽欲得到满足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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