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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南京大屠杀-第14部分

小说: 南京大屠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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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排草房中都塞满了人,背靠背、面对面地挤在一起。有男有女,有军有民。唐广普看得真切,有几十个女警察也被绑着押来了,看样子是从镇江方向逃来的。燕子矶、上元门和沿江一带的难民与散兵,都一队一队地押送到这里来了。
  没有吃,没有喝,只有兽性和暴行!鬼子拿着粗大的木棍和刺刀在巡逻。对于大声说话的,敢于反抗的,不时用木棍狠命地揍,或者用刺刀使劲地捅。女人的尖叫和呼喊声日夜不断。每天都有因受尽蹂躏悲惨死去的妇女被扔进深深的壕沟!
  到了第三天,每排草房的门口放了水桶和木盆,被囚禁的人才喝到一点从土井中打上来的泥水。
  第四天,一个四川口音的国民党兵悄悄地说:“跑啊,不跑不得了!”怎么跑呢?
  那天夜里,这个四川兵把芦席草盖的大礼堂点着了。一霎时,风吼火啸,烈焰腾空!唐广普在礼堂斜对面的一排草房子里。草房子里的人都冲出门朝外面奔跑!日本兵的军号嘀嘀哒哒地吹起来,四周的机关枪开火了。已经爬上铁丝网的,像被风扫过的落叶倾倒下来;踩着人背跳下壕沟的,也因爬不上陡峭的沟壁而被枪弹打死在深沟中。人群像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窜。弹雨横飞,火光冲天!混乱中,不少人跑到伙房,直抓水缸中的大米饭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吞咽。唐广普冲过大礼堂边的山头,一看前面的人都一片片地倒下了,连忙折回头来。这时,四面灯光刺目。他蹿到伙房中,也抓了一把米饭,狼吞虎咽地下肚子,再伸手去抓,已经没有了。他这是四天来第一次吃饭。
  礼堂烧成了灰。人潮渐渐平息下来。奔逃的人群死了好几千!
  第二天天没亮,几辆卡车开进幕府山。车上装的全是整匹的白洋布。鬼子兵一群一群地守在每排草房的门口,用刺刀把白洋布“吱啦吱啦”地撕成布条子。
  大约凌晨四点的样子,日本兵大吼着:“出来,通通的,出来!”
  草屋里的人一个个地出了门,门口的日本兵用白布条将出来的人背着手反绑,再把两个人膀子靠膀子捆起来。唐广普回忆说:“谁都不敢反抗。哪个犟一犟,当场就一刀,人不如一只小鸡!”
  绑到下午四点钟左右,会说中国话的那个日本人又喊了:
  “哪个认得老虎山?”
  “我认得!”有人说。
  “好的,前面的带路!”
  四个人一排。一条黑色的长蛇,从幕府山的草房里慢慢地游动出来。转出山口,路两边扔着一大片被日本兵枪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
  排在队伍中间的唐广普,突然听到从队伍前头传下话来:“笑,要笑,不笑要戳死的!”怎么回事?唐广普的眼前,出现了令人战栗的情景:路边站立着三个裸体女尸。女尸的背部和腋下分别用三根树枝支撑着。一个是六十左右的老太太,一个是中年妇女,一个是小姑娘。她们披头散发,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苍白的躯体早已僵硬了。
  这就是我们的母亲、妻子和姐妹!这支队伍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失去了武器的士兵。有血性和人性的中国军人,怎能忍心看这惨不忍睹的情景!他们不能动,手被捆绑着。他们紧闭双目,咧开大嘴,对着侵略者苦笑着,才混过了这令人心碎的一关。也有人对着雪亮的刺刀怒睁双眼,咬牙切齿。这些刚烈的男子汉马上就被凶恶的日军刺倒!
  

草鞋峡【遇害者五万余人】(4)
队伍骚动起来了。日本兵说话了:“到了老虎山,就送你们到南京城里去米西米西!”
  拖着沉重的脚步,队伍来到老虎山下的江边。这地方叫草鞋峡,又叫上元门、大窝子。冬季是枯水期,江滩上生长着稀疏的柳树和一蓬蓬枯萎了的芦苇。
  “坐下,统统坐下!”会说中国话的日本军官说,“送你们到江心岛上去!”
  透过苍茫的暮色,可以看见江边停靠着两艘小汽艇。“过江?这两条小船能过多少人?”人群中有人议论。
  “坏了!没得命了,要下毒手了!”有人看见日军在四面架起了机枪,连小汽艇上也有黑洞洞的枪口。
  天慢慢黑下来。坐在江滩上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周围,有上了刺刀的日本兵来回警戒。“不能绑着死,做鬼也要做个散手鬼!”有人说:“咬,把疙瘩咬开!”唐广普坐在大路与江边的中间,他又找不到唐鹤程了。他用牙齿咬开了前面一个人手膀上的布条结,后面的人帮他解开了手腕上的布条。你帮我,我帮你,唐广普周围的人大多都松了绑。
  这时,江边两条小艇上探照灯的白光像刀一样剌射过来。路边的树枝上撒了稻草,被浇上汽油,一点火,像火把一样照亮了夜空。没等警戒的日本兵撤离,江边混乱起来了:
  “掐死他!掐死他!”
  “夺枪!夺枪!”
  “要死一起死!”
  骚动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叫喊声。
  俘虏们三四个人拖住一个日本兵,用拳头揍,用手扼,用脚踢牙咬!鬼子们扔掉枪,哇哇乱叫。腿快的都跑上了大路。这时,四面的重机枪一齐开火了。混乱中,唐广普又碰见了唐鹤程,两个人连忙卧倒搂在一起。“哒哒哒哒”的机枪声吼叫了二十多分钟后停了,江滩上密密麻麻地躺满了血淋淋的尸体。还有些人在爬行滚动。唐广普晃晃唐鹤程,唐鹤程也晃晃唐广普:
  “怎么样?”
  “不知道。”
  “你怎么样?”
  “我不行了。”
  其实,唐鹤程这时候还没有事。两人都没有知觉了。唐广普的右肩被江边小汽艇上扫射过来的机枪子弹打穿了,但他不觉得疼。他只是用两手的肘部死死地抵在江滩上,这样好喘气。他的身上重重地压着好多尸体。他隐隐觉得上面有人在挣扎,在叫喊。
  枪声停了五分钟左右,第二阵机枪又吼叫了,扫射了一刻钟光景,枪声停了。唐广普再摇摇唐鹤程,他不会动了。唐广普用手一摸他的头,头上粘糊糊的。唐广普想:“他的头被打开了。”
  枪声一停,日本兵踩着尸体上来了。他们用刺刀戳,用木棍子打,还没有死的人在大声地喊和骂:
  “哎唷,我的妈啊!”
  “日本兵,我操你娘!你来补老子一枪!”
  “日本人,你对不起我们啊!”
  “狗东西!畜生!”
  打过、刺过,日本兵又搬来稻草和汽油焚尸。火势熊熊!活人的喊叫声和尸体燃烧的吱吱声以及树枝哔哔剥剥的爆裂声混合在一起。红色的火焰主持着黑色的葬礼!
  在底下的唐广普,忍受不了上面流下来的鲜血和发烫的人油!他在下面透不过气来。他要逃命,他渴望活着。求生的本能给了他力量和胆量。他前拱后拱都拱不出来,硬蹭硬蹭才蹭出半个身子。他看到,日本兵叽哩呱啦地在大路上烤火。唐广普在死尸堆上慢慢地爬,爬,爬到了江边。他听听动静,江浪哗哗地响,他的心怦怦地跳。
  还有一个人也在爬。唐广普小声地对他说:“慢点,不要给日本人发现。”
  那人回答:“要跑啊,不跑不得了啊!”
  “轻点、慢点,等他们走了再跑。”
  他说:“不行,不行。”
  他跑了,跑不多远,扑通一声,这个可怜的人掉到一个小河汊里去了。水一响,日军惊叫起来,机枪又吐出了长长的火舌。
  唐广普不敢动了。又过了一阵,日本兵吹哨集合了。“大概有十二点了。”唐广普想。
  

草鞋峡【遇害者五万余人】(5)
日军的大皮靴在路上咔咔地走远了,唐广普才拔腿,顺着江滩往燕子矶跑。滩头全是芦苇,他在烂泥和芦苇根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出了芦苇滩,前面发现了红红的光亮,像一盏灯,像一团火。他怕碰见日本兵。他用耳朵贴地听听,没有一点声音。他朝红光走去,用手一摸,是一堵被火烧毁了的墙。风一刮,木柱上又冒起火星。墙脚下热烘烘的,他一摸,是烧焦了的稻谷,还烫手呢。
  鸡叫头遍了,唐广普钻进这热烘烘的谷灰里,抓一把烧焦的谷子,一粒一粒地嗑着吃。
  天亮时他被冻醒了。四周看看,没有一个人。这里是燕子矶,死一样的沉寂。村庄烧毁了。他往江边走去,忽然,江中飘动着一面太阳旗!他连忙钻进江边的一座砖窑。窑里有五个死尸,全是散兵,四个穿灰军服的士兵,一个穿黄呢子服的军官。他躺在尸体堆中,一动不敢动。
  外面没有动静。唐广普从窑洞口探出头来看看,太阳旗已到了岸边,它插在一条小舢舨上,舢舨上是一老一少的两个农民,看样子是儿子和父亲。
  两人上岸了,绳子拴在一棵小树上。唐广普像见了亲人,他立即跑过去。
  “老伯伯,救救我的命!”他一边说,一边趴在地上连连磕头。
  老汉看着面前的这个血人:“你是哪里的?”
  “昨天夜里日本兵在大窝子杀人,我是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
  老汉微微点了点头:“怪不得昨天夜里枪声响了那么长时间。”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气呼呼地问:“你是中央军吧?”
  唐广普一看他怒气冲冲,就赶紧赔着笑说:“大哥,我,我是抓壮丁来的。”
  “哼,没有看到你们打日本人,反把我们的房子先烧了!”
  唐广普一个劲地磕头,嘴里一声接一声地叫:“大哥,大哥,做做好事!”
  老汉埋怨他的儿子:“这时候,还提那茬作甚!”
  “老伯伯,江北还有我的父母,你带我到八卦洲吧!”唐广普一再求情。
  老人为难地摇摇头:“不行啊,被日本人的巡洋艇发现就没得命了!”
  一老一少往前走去。他们是来搬稻草的。唐广普连忙上去帮忙。老人说:“我们跑到八卦洲。两条牛拉去了,没有草吃,来拖一船稻草。”
  装好草,唐广普再一次下跪磕头。老人终于点了头,叫他钻进草堆里。他的上面,是一面迎风飘扬的太阳旗。
  唐广普安全地到了八卦洲。八卦洲上有许许多多散兵。八十八师的、八十七师的、三十六师的、教导总队的。八卦洲上有几十条船,船都沉没在内湖里。唐广普到了八卦洲,像鱼儿跃入了水。一个人是孤独的,孤独是可怕的。军人又回到军人的队伍中了,虽然都是散兵,都是败兵,但都是戴青天白日帽徽的国军。他在八卦洲上吃了些东西,感到温暖多了。
  第二天,据说是一个师长,还有另外三个军官,化装成士绅的模样,戴起皮帽,换上长袍马褂,架着金丝眼镜。四个人的后面,跟着七八个随从。随从们的手上,一人端一只大木盘。木盘上是用红纸包封装的一筒一筒的银洋,还有香烟、糕饼、水果、纸糖……
  从上游开来了日军的巡逻艇,艇上有乌黑的机枪和红白相间的太阳旗!八卦洲的码头上鞭炮齐鸣,锣鼓震天。震天的鼓乐声中,有一面白布做的太阳旗在摇动。汽艇靠了岸。艇上走下来一个小队长模样的日军:“什么的干活?”
  戴皮帽子的人上前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报告太君,我们是八卦洲的难民。从南京逃出来的难民很多,这里地方太小,已经没有吃的了,请求皇军准予我们送一部分到江北去。”
  翻译官用日语重复了这个意思。戴皮帽子的人朝端大木盘的随从示意了一下,一大盘堆得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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