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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扬州八怪传奇(上卷)-第54部分

小说: 扬州八怪传奇(上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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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很深了,妻子搂着小儿早已进入梦乡,板桥昏昏欲睡,但他眯上了眼又被莫名其妙的心绪挑醒了,一姐让他爹给麻三贵冲喜的阴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既有今天,就有明天,一姐的将来迟早要被他糊涂又势利的亲爹葬送掉,怎么办?纳她进家?妻子会怎么看?话又该怎么启口?板桥想不出一个得体的好法子,哎……心焦如焚的他口干舌燥,轻轻起身去喝茶,窗户外传来一姐似有似无的呼唤声,他几乎有过预感似的奔向窗户边,打开了窗户。

  “是我,哥。”

  板桥慌忙出去开了大门,将失魂落魄的一姐领到了自己的画室。

  “阿妹,出什么事了,啊?……”

  “我爹,他还是要把我嫁给那个麻三贵……”

  “这事我知道。”板桥把一姐扶到椅子上落了座,“他要把你送给麻三贵去冲喜,让我几个兄弟把事情搅黄了,我今天刚回来,还没落到和你说这件事。”

  “麻三贵他把这件事破了,我爹刚从他家里喝了个烂醉回来。”一姐急得语无伦次,“我爹说这事说定了……”

  板桥在不大的屋子里踅足不止,突然决定了什么,快步来到一姐的跟前:“阿妹,你要体谅表哥为什么这么优柔寡断……”

  一姐立了起来,一把用手捂住了板桥的嘴,不让他再往下说。

  她的眼在他的眼里有了难以言说的娇情,他的在她的眼里是那么的深邃,板桥的内心有了一种不能抑制的躁动,他抓起了她的胳膊,轻轻将她揽进了怀里。她的脸贴在他宽大的胸上,有了前所未有的依靠;他的头埋进了她的纤柔温香的颈窝里,有了

  “一姐,你是我的,嫁给我。”

  他把她抱得紧紧、紧紧的,他知道,他此生不能没有她。

  她在他的胸前偎得紧紧、紧紧的,她不再想,她永远永远归属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板桥似乎从梦境中醒来,凑着一姐的耳根轻声地说:“好妹子,我会想法子到你家去说这件事。天晚了,今晚你还得回去……”

  一姐不说话,她不想走,她怕,怕过了这一夜,事情又不知道成了什么样。

  “别怕。走,我送你回。”他在她的眼窝里深情地印上两个深深的吻。

  板桥送走一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他无法入眠,明天怎么过妻子这一关成了他的心病,他左思右想,一个诡黠的念头生成了……

  早晨有雾,薄薄的雾,紫红的太阳只露出了它些微的光晕,雾洗的村庄、原野散发出温柔的清香的气息。朝霞穿过雾氲在潮润的大地漫泻着她羞涩的光彩。江村的屋脊上方漂浮着炊烟的氤氲,断断续续传来鸡鸭鹅的欢叫声,给忙碌的农家增添了特有的热闹。

  板桥家后院里,早起的郑郭氏料理完饥饿唤食的家畜,抱出郑板桥的一堆脏衣物准备搓洗,例行地索检衣物里可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她在一件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不经意地展开了它。

  这是一首词作的草稿,上面写着:

  《踏莎行&;#8226;无题》

  中表连姻,诗文情愫,十年幼小娇相护。不须

  燕子引人行,画堂到得重重户。

  颠倒思量,朦胧劫数,藕丝不断莲心苦。分明

  一见怕*,却不到*处。

  郑郭氏是个书香人家出身的女子,一看便知,板桥词文中所说的中表姻亲里能与板桥诗文往来的非一姐莫属了。她思忖道:“看来,拴了板桥心的还不止一个女人……”想想有些伤悲,竟泪水下来了。

  郑郭氏自语道:“我,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一姐是板桥青梅竹马的小表妹,郑郭氏清楚地记得,一姐来家中讨教板桥的诗文或是字画时的神态,她一会儿调皮地学摩男儿模样,一会儿又娇羞地索笔要板桥手把手教绘,两人间含蓄周旋的温存形迹,郑郭氏不是没有感觉的,冲着她在场,两人的举动多少是有些拘谨的。有一次板桥教画时,为什么事走了下神,一姐手中的笔没有握牢,报废了一张画子,气得一姐假嗔地好生擂了板桥一通,郑郭氏说了句“一姐,也只有你敢这么欺负你表哥,他护你就跟护什么似的。将来你要是找不到你表哥这样的相公,我看怎么过日子?”无意间的一句话说到了一姐“情深如许”的内心深处,惹得一姐脸色绯红,羞如春桃。

  情愫日久,护娇生得莲心苦,如今暗恋欲求*,板桥心系表妹一姐,其意跃然纸上。

  郑郭氏想到这里,心口陡然疼了起来,她捂住了胸口,忍住突如其来的精神刺激。刚要把那张词笺收起来,她的身后传来了板桥的说话声:“他娘,你怎么啦?”

  郑郭氏掩饰地:“没怎么,心口不舒服。”

  “累了就别洗了。”板桥关切地说,“今天我想出去,早些烧早饭吧。”

  “饭烧好了,在锅里,你自己先吃吧。”郑郭氏强作轻松地说。“我把衣服洗了,今天的天好。”

  板桥是个极其敏感的人,从郑郭氏的神色里,他已觉察到他的预谋在她的心中引起了不快,装出没事人一样漾出笑脸说道:“今天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儿看着娘子洗衣服。”说着拿起娘子的手硬往澡盆里塞。

  郑郭氏挣扎着:“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你手上是什么?”板桥说道,“我写下的诗句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

  “你写给谁的?”

  “……”

  “你心里到底装了几个女人?那个叫小梅的姑娘不算,这里又出来一个表妹,还有谁?你何不纳回家作妾?免得在外偷偷摸摸!”

  “人家遇难,见死不救那还叫人吗?”

  “我说是表妹一姐!”

  “娘子,你吃醋了是不是?”板桥在心里发笑,真想一下子把事情全端出去。

  “我成天到晚操持这个家,哪有闲功夫想那些个风花雪月的事?”郑郭氏讥嘲地说,“这都是你们汉子们干的勾当!来世我投胎作了汉子,我也会这么做了,跟在你身边,不用教,看也看会了。”

  “别说这么难听的话……”板桥痛苦地捂住了被羞辱绞杀的心。“你知道我是怎么写下这首诗词的么?实话告诉你吧,一姐被他爹送人当作‘冲喜’的新娘了……”

  郑郭氏愣住了,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的,我这首词是写给表妹的,写她想得很多很多,我想起我和她小时的两小无猜的情形,想起她天真可爱的身影,‘中表连姻,诗文情愫,十年幼小娇相护’;我可怜我自己,可怜我无法解脱她的痛苦,可怜我失去她我的悲伤,‘颠倒思量,朦胧劫数,藕丝不断莲心苦’。我怕见她,我无名无份,我无钱无势,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寄人篱下,我的心流泪,淌血……”板桥不可遏止地倾诉着自己的心声。

  “别说了。”郑郭氏明白了板桥的一切,没有了脾气:“求你别说了。没想到,敢到京城里与皇上争辩说理的郑板桥就是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汉子。说出去,你丢不丢人?”

  板桥望了妻子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要逼着妻子走向主动提出迎娶一姐进家的念头也不能说。干脆给她来了个装憨卖傻不吭气。

  “板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夫妻一场,连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没有数?”郑郭氏苦苦地浅笑了一下,声缓情真地说道:“为妻十载,找你讨个明白话总不为过吧?”

  “你想问什么?”板桥心底有些发虚地问道。

  “你喜不喜欢她?”

  “……喜欢。”看见妻子眼里明白无误的真诚,板桥的心尖尖上颤动了下,他无法拒绝这种真诚的击打,无法掩藏内心的一切了。

  “那就把她娶回来。”郑郭氏果断无疑地说道。

  板桥怔愣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但他感觉自己在坦荡作人的妻子面前是那么的卑微,一种疚愧的心绪弥漫到他的全身,让他的膝盖骨都发了软。

  “去啊。”郑郭氏真诚地拉起板桥,“去找你姨父,把话说白了不就是了吗!”

  “娘子。”板桥激情地一把搂住了郑郭氏。稍倾又缓缓放开了她,声调低沉地说,“哎,我姨父那人难说话……就怕,就怕……”

  郑郭氏亲昵地瞥了他一眼:“怕什么?过了我这一关,哪一关不能过啊。”

  板桥没心绪笑出来,只陪着露出浅浅的苦笑道:“还记得上次到表妹门上求婚的扬州府通判大人吗?”

  “这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郑郭氏道,“不就是因了他的事,差点让你丢了脑袋吗?”

  “就是他。”板桥说道,“人家现在已经是皇上钦点的扬州府代理知府了。”

  “知府就知府他当他的知府,与你娶一姐上家来有何相干?。”郑郭氏轻蔑地说,接着问道:“一姐怎么说?”

  板桥不好意思地说出了实情,“昨日半夜,他爹从麻家喝醉了酒回来,说了麻家定要娶她的事,她急的没法子,找到家里来,那时你和儿子睡着了……”

  “别说那么多了,只要一姐一百个不愿意,他就是皇上又能怎么样!”郑郭氏天真地说道,“这么办,你去一姐的家,姨父肯定要撵你,我去不招眼。对,就这么定!来,你随便画点什么,把你的这首词填上去,我来找借口跟妹子见上一面……”

  “这……”板桥犹豫地说道,“这合适吗?”

  “我看你追人家那个钟小梅,也没有这样迂腐啊?!”郑郭氏恼恼地拎了板桥的肩膀一下。

  “娘子……”板桥无法说清楚。

  郑郭氏胡乱扒了点红薯稀饭,就挎着个竹篮子径自往一姐家去了。

  “一姐,一姐……”

  王福贵伸头出来看是谁,见是郑郭氏,先是愣了一下,尔后扮出笑脸道:“哟,是她嫂子啊,你怎么稀客有空上门来了?”

  郑郭氏快速地掀了下盖在竹篮上的印花布,道:“一姐上次看中了我的一个鞋样子,今天我特意给她送来了。怎么,一姐不在家?”

  “呃,在,啊在。”王福贵醒酒之后,一直亲自看守着女儿,他不想再出什么差错。好在来访的是个女流,要不然他连个窗户都不会开。王富贵勉勉强强给郑郭氏让开了一条道,“我带你到绣楼去。”

  “怎么,姨父也想学学女红的事体?”郑郭氏嘴巴不饶人地讥嘲道。

  “她嫂子你真是会说笑。”王福贵尴尬地讪笑道,“那我就不陪了,你一个人去吧,一姐她在后院。”

  绣楼里,一姐正在独自凄然。郑郭氏推门进来,她慌慌地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郑郭氏明白一姐的处境,慈母般地无语相伴在一姐的身边,掏出手绢给她抹着。两人心照不宣地望了一眼,一姐轻唤了一声“嫂子”趴在郑郭氏的肩头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郑郭氏安慰道:“别哭了,好妹子。哭也不是个办法啊。”

  “嫂子……”一姐猛丁直起了身,“我爹他不是人,他要是逼着我嫁给那个乌龟王八蛋,我就跳楼死给他看!”

  “别说傻话了。”郑郭氏劝解道,“再坏,他还是你的爹,你娘死得早,还不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老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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