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春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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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满屋子的人都为夫人和少爷受伤的事儿忙得焦头烂额,没人顾着他,倒是个逃脱的好时机。
他便往屋门外跑去,开门却撞上管家。
「二少爷,您这是往哪儿去啊?」
「犯不着你管,滚开,咳咳……」
虹伸手往他的胸脯上推,这色胆包天的管家却摸着他的手,眼里闪出猥亵的光。
「看样子,您是毒瘾又犯了?……您这是想出去找烟吧?但这会外头查烟查得严苛,一时半会的怕还找不着……」
「滚开……咳咳……少管我……」
管家仍紧抓着他的手不放,笑道,「少爷,您可误会我了……小的正是给您送烟来了。」
虹的眼一下子放了光,迫不及待地要从他身上搜烟。
「你真有烟?在哪儿?快给我!」
「呵……这全文府上下也就小的最体贴您,知道您思烟心切,便去外头托关系买了烟来,好解您煎熬之苦啊。」
管家忽得变出一只烟袋来,高提着,不叫虹够着。
虹身上极痒又极痛,揪着心口,抓着嗓子歇斯底里。
「求求你,快给我……快给我!」
眼看就要够着,管家又狡猾地将烟袋藏进掌心,道,「别急啊,二少爷……我也想立马给你,但……这儿实在不太方便,叫下人见到了告诉老爷,老爷要怪罪下来小的就是十个脑袋也不敢担当啊……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虹一心紧盯着那烟袋,犹如饥兽见了斗粮,为求饱腹全不顾了尊严。
「好……你说,去哪儿?」
园中柴房。
戏子台上风光,台下却是无甚地位可言的。他们擅长作戏,人前矜贵,王孙相许,千金也难酬一笑;人后作贱,三教九流,皆是入幕宾客。
老管家一手将虹的头发提着按在胯前,光溜溜的屁股对着窗外月光,似两个半瓢儿连着两条枯藤一般的瘦腿,一颠一颤地抖动着。
仍觉得不尽心,便按着虹的后脑勺使劲儿往胯上撞,一下接着一下,似要把自个都囫囵塞进他的嘴里。
极乐地狱
虹难受极了,好似根粗大的棍子在翻搅他的喉咙,将五颜六色的液体都从他腹中搅了出来,黏糊地挂在嘴边,他使命挣扎,吐了出来。
身上万千的蝼蚁在将他蛀食,专心的疼痛下还有甚么尊严可言。他来不及收拾自己,爬到管家面前,拽着他的衣服乞怜。
「给我呀!你说的,快给我……痛死了……」
管家仍神游在极乐之境中,醉恹恹笑着将手中烟袋里的粉末洒到地上。
「别洒……浪费了……别洒!浪费了!」
虹忙不迭摊手去接,但粉末都从他指缝里遗漏,混作地上尘灰。他顾不了德行,趴下来贴着地面用舌头舔舐。
管家在一旁讥讽,「诶呀呀!这戏子下贱起来真比裱子还不如哩……可笑啊,同是文崇山的儿子,大公子一生金镶玉裹,享尽荣华,可这嫡亲的二儿子却这般猪狗不如地苟活着,当了下人的玩物……想不到你虹老板有今日,而我严忠也有今时,呵呵……」
虹的尊严与理智已全叫鸦片吞噬,这般侮辱他已全不知觉了,只管饱食了鸦片,缓去身上剧痛,身子一酥软,烂泥似的在地上瘫做一团,比疆场那些体无完肤的死尸更悲凉。
「二少爷,吃饱了咱们可得接着玩啊……你这身子可受得住?」
虹笑了,道,「受得住……他们玩儿起来可狠多了……全不顾人死活的……」
这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清,他闭上眼,月光在他眼角照亮一点,似断了线的散珠。
他这副娇美的柔荑之态顿又燃起管家身下□,管家迫不及待地扒光了他的衣服,将他抱起捆在一跛脚的长凳上,身子向下,四肢与凳脚扎捆。
虹的脊背□在朦胧的月色里,背上布满各种伤痕,似艳丽花缎。因过于纤瘦,脊骨微微拱起,段段可数,似命运里卸不下的扁担,一头是云愁雨恨,一头是情天孽海。他在上边颤颤危危,一失足便可粉身碎骨。
管家看得痴狂,饥饿地趴上去啃咬。
「二少爷……少爷,你太美了!能干你还要天下的女人做什么!……你要能一直依我,我给你做牛做吗,全文府就忠心你一人……」
「狗奴才……你真……真不怕文崇山要了你的命……」
「你不会说出去的,少爷……我有鸦片,最解你的疼……全文府上下就我最疼你……呵呵……」
管家的舌头从虹的耳根甩到他的脚跟,满身的唾沫在月光里发着剔透幽暗的光。
他想立刻进入正题,但仔细一顾虑,还是先拿裤带塞了虹的嘴。然后往手上吐一口唾沫,刀子似的往虹身体里捅去。
新伤旧疤,腿间满目殷红。他却早已不知痛,反倒笑着配合着舒适呻吟。
呵呵呵……
意识渐远,凳脚剧烈颠簸,他似浪里翻白的鱼,浮浮沉沉,葬身江海。
朦胧中,仿佛见着窗外雪园子里游荡着一个疯女人,白衣蓬发,唱着哀婉京戏,似要向情郎索魂的怨鬼。虹只捉到她一个背影,看不清脸,可他死也记得他,他可怜的娘亲。
娘亲!
女人仿佛听到他心底呼唤,深情地回望了一眼,然后纵身跃入园中荒井。
呻吟带了哭腔,泪落似连珠。
闭眼,再睁眼时又看到了牧烟生。仍只留给他一个越行越远的凄怆的背影,虹开始想挣脱,想去捉住这虚渺的影儿。可身体被绑得严实,身上酷刑肆虐,他只能绝望地哭泣。
烟生!师哥!
牧烟生转过脸来,面容苍若月色剪影,随风摇散。可那深情的目光却望尽三世姻缘,痴心应天长。
烟生,让我随你去吧!让我随你去……
虹,你要好好地活着,别辜负我舍命为你……要好好地活着……
烟生在他的泪眼里化成了一只猫,往围墙上纵身一撞,天地间拉开一帘血幕,虹昏死过去。
梦中他进了一个灵堂,文家所有的人都披麻穿白,哭声一片。那些吊丧者中唯独不见文重明。
抬头见到灵堂正中挂着文重明的照片。身子恍如遭了雷劈,碎成残骸无数。
这冤家终于死了,终于叫自己杀死了?不,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去。
他偏要自己验证,于是拖着一个□的残破的身子,缓缓地往灵堂正中的棺木中走去。
那通往棺木的一段路却比黄泉还要漫长。
他终于见着棺木中的人了,确确实实是文重明,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冤家。他的胸前插着那把生锈的剪刀,却比最快的刀剑还要锋利,直入胸膛,切开了心脏。
他本该欢喜,可却心如刀绞,跪在灵堂前失声痛哭……
夜阑珊,停灯向晓。
折腾了一夜,虹不死不活地躺在管家的怀里,双目痴滞地望着窗外,唤不回魂儿。
待鸡报晓,便有勤劳的园丁受了管家嘱托,往园子里砍梅树。梅树一株株倒地,似薄命红颜,纵有傲骨操节,也难逃枉死的命运。
纷飞在天穹下的不知是脂染的雪还是血染的梅。
梅树断裂的枝干扭曲在虹的眼里,似受刑的鬼魅,一会幻化成女人的样子,一会又幻化成男人的模样,任由砍刀在身上割削,溅出一身的血来。却疼在虹的身上与心里。
他陡然记起些什么,急着寻衣服穿上。
「误事儿了……误事儿了!」
「误啥事儿?」
「周公唤我给文重明吊丧哩……没想那一剪子真捅死他了,我得向警丅察据实交代,得给他偿命去!」
虹有些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真给捅死啦!啧啧,这罪可大啰!」
虹急得似要哭起来,「呸!都是你这癞皮狗,非得缠上我,这才叫周公逮了我!」
身后的管家仍云里雾里地靠在柴堆上,迷离地笑着看他背影。
「呵呵……怎么是我?二少爷,您自个爽完了也不能回头反咬一口啊。」
虹转身咬牙切齿地朝他吐了口痰,捡起他的裤带,往腰上一捆,衣衫凌乱地跑出了柴房。
管家用手抹下那口痰,送进自己嘴里,好似吞了蜜糖,心里头比成仙还快活。
虹赤着脚跑得极快,穿过那些杂乱横尸的梅树,直往文府门口奔去。
文府门口有家丁将他拦下,道,「二少爷,老爷有吩咐,不准您出去!」
文五爷送夫人和儿子去了医院,现在未归,特对下人有此交代。
虹耍赖道,「我去见大少爷,不放我走,我便告诉老爷,你□我!」
家丁被这话吓住,与另一个守门的家丁相觑了一番,只好放行。
虹出门,搭上黄包车,往医院奔去。他找遍了北平的几个大医院,最后在协和医院查到文重明的名字。
护士告诉他,文重明在301号病房。
虹赶着投胎似的直奔301病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全不顾陌生人异样的眼光。他跑进病房,却见病床上的人头蒙着白布,医生叹息着在病例簿上判下他的死刑。
虹腿一软,好似见了勾魂的鬼神。
他跟疯子似的拽住医生的领子责问,「他怎么了?怎么了!」
医生摇摇头,无奈道,「你是病人的家属吧?抱歉,我们尽力了,但刀口太深,实在无能为力……」
虹浑身似遭了雷电,青天白日的灵魂也出了窍。一个仇敌之死竟让他如此痛彻心扉。
仇恨为何物?情爱又为何物?叫人成疯成魔,却难成人。
「他死了?他怎么就死了呢!我没想过要他的命,他怎么就这么不中用呢!」
泪水决堤,文重明的死仿佛是令他在汪洋里失去了最后一根浮木,原来现在才是真的一无所有。
虹站不稳,摇摇晃晃,混沌的脑海里唯有的影像只是儿时那个许他山盟海誓的哥哥。医生扶住他,他却夺过医生手中的笔,转而□死者的胸膛。
「文重明,你这个不中用的孬包!你以为这样子就算还清了么?!你欠我的几辈子也还不了!死一万次我都不会原谅你!」
他将那笔做了刀刃,往那死尸上不停地捅,如果还活着,会疼痛地睁开眼来吧。
「先生!先生!不要这样!」
医生和护士都拉不开他,可此时身后一声熟悉的呼唤却叫他一下子失去了行凶的力气,染血的笔和着疲乏的四肢一同狼狈地落在地上。
「吉儿!」
他缓缓地转过脸去,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眼有多漫长,又有多深情。是失而复得的恩泽,连仇恨都被感化。
文重明一身病服,站在病房门口,望着满脸是血的虹,面色苍凉。
「你真有那么恨我?真那么恨我……」
恨?自然恨!情爱是野火,愈燃愈旺,但仇恨是草木根柢,在烬灰里茁壮,枯荣难尽。
他费力地牵起嘴角,笑道,「是,我恨死你了!你怎么还没死?怎么不去死!」
文重明走近他,仍然宠溺地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道,「我放不下你,吉儿……非得把你救活我才能死,再给我多一些时间……」
文重明是依附着他而活的,他早已霸道地扎根在他的生命里,生死并蒂。
虹泪如雨下,他发觉自己死去的心脏又恬不知耻地动情了。
虹,你忘了娘亲,忘了贺烟生了么?此恨若能一笑泯却,爱又何足长相思守,这些人世的痴魔又何路得以同归呢?
虹挣脱开他的怀抱,狼狈地逃了。
偷窥奸情
虹失神地在外头游荡了大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