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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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虚谓清虚曰:“灵宅子道法颇高,今日已失利若斯,下次谅不敢矣!吾等各回洞府,再探三缄消息可也。”言罢乘云归去。
灵宅子化作清风,送至白龟山前,坐于老松树下,暗自伤曰:“吾欲诛戮三缄,累欠受辱。只想炼此万鬼大阵,诸真不能胜,三缄必死吾手,孰意道祖赐宝,竟化万鬼阵为乌有,大失其利,吾心恨甚!且再养锐气,以复此仇。”灵宅之反复多心,毋庸细说。
三服、乐道乃属三缄亲收门徒,因在碧玉分散,寻师念切,为灵宅子甜言蜜语误坠计中。幸而三缄入万鬼阵时,二人见是其师,尚有舍灵宅而归三缄之念。但惜灵符内发,迷于阴锁亭前,人事不知。紫霞知其本意,故指彼去路于鼠潜山,收伏鼠妖,为三缄贽见。二人得兹指点,风车乘上,直到山麓,借居村落,以候三缄。
三缄师徒自阴锁亭破了万鬼阵,紫霞命吾师弟不直,反转向北方之极处而行。他日来至洪春镇,见一占卜者高坐卦棚,买卜之人络绎不绝。三缄立于其侧,闻彼所说,皆以功名富贵炫人惑世。至到午刻,人渐稀少。三缄询曰:“先生卖卜于兹,时有几许?”卜人曰:“已六七春矣。”三缄曰:“先生卖卜之银,又将何用?”卜人曰:“一则以活妻儿,一则以其所余遗留子孙。”三缄曰:“既欲遗留子孙,尔卜误矣!”卜人曰:“吾有何误?”三缄曰:“尔今卖卜街头,吾视市人皆以尔卜为准,欲得一卜,而行为随之。尔胡仅以富贵功名动人,而不以求富贵功名之道语人耶?”卜人曰:“欲求富贵功名,其道安在?”三缄曰:“富贵功名,求之在乎阴德。凡为卜此而来者,尔指以阴德数行,嘱彼力行,即是口德。如欲谋人妻女、骗人财帛以及词讼于人者,尔为之卜,其吉不吉,卜须实言毋诳,又必旁徵远引,确指其谋妻女、骗财帛、好讼显报。则谋人妻女者,为尔一言所阻,骗人讼人者,皆为尔一言消之。不独于是人免其丧身丧家之祸,亦可以解遭谋遭骗遭讼者之冤矣!
尔于此如是,于彼如是,自然化导甚广,口德便大。独怪世有一等卜人,反为人卜谋妻女、卜骗财帛、卜人词讼,而辄言其吉者,是为市人主谋也。曾亦思杀人罪孝主谋罪大之理乎?“卜人闻之,哑然良久,乃向三缄叩首,拜谢指示。从此卖卜皆以化导世人为己任,后得大福,不必详言。
三缄在洪春镇中住了数日,于起行之前一夕,暗问市人曰:“是地北面,有何市镇可以居止?”市人曰:“向北而行,必由鼠潜山过。历山十余里,有市曰‘绣都’,或时宽阔,或时偏小,原不一定可以居之。”三缄曰:“是镇如斯,乃天地间之第一怪市也。吾师徒身历程途万万,未闻有此,且亲往视,以长识见焉。”果于次早,师徒陆续前进。
刚到夕阳欲坠,已至鼠潜山前。是山虽高,而宽平广大,峻崖虽少,而怪石嵯峨。三缄师徒绕山而过,正值鼠精在洞,思及仙果难登,空费修持,意欲觅一仙骨男儿,盗彼元阳,助己大道,以省虚延岁月,炼无已时。驾动妖风,登山一览,见得清气数股,绕行空中。鼠精惊曰:“人世之子,多贪酒色财气,一行道路,头上黑气凝结,愈结愈多。吾在是山修道有年,往来游人尽含黑气。闻有孝行者,不过白光一线,若有若无,初未见清气盘旋,如此之大且多也!”遂隐身于风内,来至大道,俯首细视。见三缄头上,不惟清气透露,尚且直矗祥光。
思欲擒之,恐法不及,欲听之去,又甚不舍。待三缄过后,视所从游者,尽属清气绕于头上。鼠精于是布下手巾一幅,如云如絮,一拥前来,竟将绣雾道人捆回洞中,强与成配。绣雾不许,鼠精时以鞭扑之。
三缄刚过山村,金光道人禀曰:“绣雾道人已为云絮搏去矣!”三缄曰:“是山必有妖物!”遂命狐疑同金光前去捕之。
二人领命,登山四面搜寻,不知妖窟所在。无何,转过怪山,见一**,其中黑雾沉沉。狐疑曰:“是必此精之穴也。”金光道人曰:“未必是怪能吐雾耶?”狐疑曰:“凡属妖精,都能吐雾迷人耳。但彼深藏穴中,如何使之得出?”金光道人曰:“可砍一长稍竹儿,向洞内透之。”狐疑然其说。殊洞深邃,不能直透到底。二人胡捅一阵,影响毫无。狐疑曰:“不若将尔金光射入洞内,妖如见得,必然出门焉。”金光诺。鼠精见光射入,知众道士踪迹至此,意欲再擒一人,以强成配。彼不乐者,此或乐之。于是提剑出洞,向金光道人劈面砍来。金光道人不防鼠精倏然而出,倒退数武。狐疑见怪出了洞口,即与大战。一时风声动震,走石飞沙,风木吹林,不知凡几。三缄睹是光景,知狐疑、金光寻得此妖,已接战矣。但不知胜负何若,又命弟子乘风而助阵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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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入绣都化及陈茂 到蛇岭劝转匪人
三缄又命云牙道人乘得阴风,来至鼠狐交斗之处。正值狐疑战败鼠精,追逐数里,金光又复冲出,接着战之。鼠精曾炼一窝,概系毒草,凡物触之则毙。因见狐疑二子战力甚微,不介于怀,故毒宝未能放出。云牙至此,见二道兄战败,阴风吹起,手执铁炼钢叉,走到鼠精前劈头刺下。鼠精出其不意,几为所伤,将身闪在一旁,立而视之,只见雾内一人,手持钢叉,貌丑难看。鼠精吼曰:“尔属何方野鬼,敢与仙姑作梗?”云牙曰:“吾非他,乃三缄仙官弟子云牙道人便是,尔这丫结是何妖物,胆敢在此扰害行人?倘不速速隐形,老师爷钢叉举时,必诛尔命!”鼠精曰:“尔夸大口,谅是道法高妙无敌。恶魁,今日遇着仙姑,叫尔夸口不得!”言已,手持双剑,怒气勃勃,与云牙力斗空中。
力斗甫停,暗想:“此道钢叉如飘风骤雨,无有隙处,若欲取胜,非吾毒宝不可。于是将宝持在手内,向云牙道人曰:”尔以钢叉是持,敢再战乎?“云牙曰:”吾特命奉仙官前来擒尔,焉有不战之理!“言罢,提叉登上阴风,复向鼠精乱刺。
鼠精支持不住,恐叉伤体,暗以毒草窝向云牙抛来。云牙见鼠精抛来一宝,黑烟千缕,闷气难闻,忙催阴风,举叉刺去。谁知黑雾围绕,如栏杆当着,不能近前。云牙火发,急将阴风向上面冲。殊风愈高,烟亦随上,且于下面现一深坑,恍若大海汪洋,无有崖涣。云牙阴风催动,竟向东奔,坑亦东行。向西北,北向南,亦犹是也。云牙此际为黑烟搂卷,甚不耐之。金光道人见云牙困于黑烟,忙来助战,亦坠坑里。狐疑在侧,而定了气,回视二位道弟,皆为坑陷,风车驾起,奔上前去。不料黑烟一绕,均坠于坑。
三服、乐道住居村落,无事闲游,远望此山黑烟凝结,腾空一视,见鼠精挺立山凹黑烟之中,金光时现。三服、乐道一拥而前,双战鼠精,不分胜负。酣战多时,恰遇凌虚云游到此,见鼠精法力更胜三缄弟子,忙将袖内金睛木兽吐气吹之,化为金猫,身长丈八,张牙舞爪,向鼠精直扑。鼠精见得,魂飞天外,驾风而逃。孰意金睛猫儿较鼠精更快,片时之际,业已抓着鼠精,化了本相。三服等上前扭定,往见三缄。
三缄曰:“尔既为鼠,修成其功不浅,何得妖风卖弄,搂吾弟子?今被擒下,尔将如何?”鼠精曰:“望释吾归,永不敢再犯仙官之驾!”三缄曰:“尔欲成道乎?”鼠精曰:“非不愿成,奈修炼数百载,仍然如故,因思配一仙骨男子,以助吾道,所以犯此杀戒焉。”三缄曰:“成道功夫不在乎此,要在炼尔气,凝尔神,固尔精。精聚神凝,气势充足,自然成道矣,何在道人元阳乎?”鼠精曰:“承仙官指示,但恨传之无人。”三缄曰:“尔如改过自新,拜吾门墙,吾愿传尔。”鼠精闻说,拜舞不已。三缄遂收为门徒,赐号“回念道姑”。鼠精得了道号,不胜欣喜,复又拜舞。
三服、乐道于是俯伏在地,祈师恕罪。三缄曰:“尔有何罪?”二人将误拜灵宅为师,以及排阵吞符,一一禀之,相与大哭?“三缄亦因碧玉分散,有感于怀,哭泣不休。久之,呼三服、乐道起侍身侧,共诉离别之情。诉已,三缄曰:”狐疑、绣雾等胡不见归?“三服曰:”此须问回念道姑,方能知得。“道姑曰:”道兄辈尚在山半,弟子归去释之。“言毕回山,收了毒草窝儿,诸子始出。道姑又入洞内,释却绣雾,一同归见三缄。三缄谓回念道姑曰:”尔可仍归洞中,将所传大道苦苦炼习,以待师招。“道姑欣然拜辞而行。
三缄师徒又向前进,行至夕阳西坠,已入绣都。举目视之,市极宽大。寻一旅舍,师待安祝住了二日,三缄无事,出外闲游,忽见二人在街旁扭着相打。三缄不忍,上前解劝,因问何来。左一少年曰:“吾族蒋氏,贱号用刚。”三缄曰:“与尔相击者为谁?”用刚曰:“此吾乡堪舆陈茂也。”三缄曰:“尔何扭彼相斗如斯?”用刚曰:“陈茂自夸阴阳无双,吾祖父母共厝一地,寒家久享赢余。彼于吾叔前左刁右夺,竟将此冢另迁他所。近年吾家人丧财倾,不堪零落。吾恨陈茂不知地理,滥取发祥之墓。今日偶然相逢,不击毙之而心不甘也!”三缄曰:“蒋姓之言如是,陈某又何说乎?”陈茂曰:“尔叔父欲得贵子贤孙,固请择地于吾。吾因其累累请求,不得不应,彼以卜之也。讵料尔家运不通,丧及人财,于我择地人有何相涉?”三缄曰:“据吾所言,尔二人均有失处。以尔蒋氏而论,不应以父母枯骨,为求名求利之阶。求知后嗣发祥,必从孝字做起。尔父母生日,奉养既未竭诚,及其没时,丧葬又未尽礼。
继因思求名求利卜佳地,父母即在阴冥,欲以名利予之,恐天不许尔父母子之也。其所以一遭不顺,天用以警尔,于地何间?
至若堪舆之家,要视人祖墓若己祖墓。地本佳也,不可徒贪人财,巧言辩论以迁之;本不佳也,务必详细察看,的于尔心内果过不去,始行迁之。斯得人财,方可无愧。君见世人业习堪舆,稍得葬经十分之一,必自高身价,索取重聘。其实所聘不惟天星不合,即地道亦不深知,以故水散明堂,倾人财产,误犯杀人黄泉,丧人家叮而且山形不克认识,金星误为火星,水星误为土星,抚躬自问,已不堪矣,敢与主人厝而索重聘乎?
此陈某之失也。吾嘱尔二人,各存良心一片,不必争斗是非。
能存良心,亦可以挽不吉之地。“蒋子听罢,怀惭而退。
惟陈茂见三缄吐嘱正大光明,又见举止周旋,颇有道气,心欲拜在门下,因依依不舍于三缄之旁。三缄曰:“吾告尔者正道也,尔胡不退?”陈茂曰:“吾听道长一席言语,自知罪矣!愿拜道长为师焉。”三缄曰:“拜吾为师,殆欲学习大道乎?”陈茂曰:“然。”三缄曰:“尔能弃得红尘否?”陈茂曰:“吾子若孙均已成人,胡不可弃?”三缄见其来意真诚,遂收入门下,取以道号曰“转心道人”。陈茂得了道号,回家告别子孙,与三缄云游而去。
自离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