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纪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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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之后,父亲被人送回家来,他累病了。原来他是自己跑了一些市、县,出去网罗人才、招劝“旧部”了。编辑部这地方,没干过的,总挤破头钻。干过的,宁可失业也不干。我真替爸爸好笑,何苦呢?编辑人员本是组织部干部处、调配处的事。既不愿意塞些脓瓜烂梨的关系户,就一推了之,给人方便,于己清静。因此,我对父亲患病不表同情,只有母亲怜惜地给父亲忙这忙那,尽管嘴里也是不住地埋怨。爸爸像是没听见抱怨,很得意,躺在床上还伸出指头给妈妈比画,像个表白功劳的孩子:“嗨,十一个,基本上平均一天半一个。这效率,嘻嘻,谁比得?五个老编辑回来,我说嘛,人心还不至于冷透了。”
剩余的空额,爸爸决定考核审定,择优聘用。这方法有点改革的味道,部里也批准了。这一来,持条而来的吓走了百分之九十。临近考核,父亲却又别出心裁,让省人事局分配来的五名大学生也参加考试,结果一名落选。父亲决定把他退回省人事局。
可后来省人事局告诉爸爸,没有这样的先例,学生仍要回来,另外应试的前两名是工人,和干部不是一个阶层,无法调入机关,爸爸空许择优录用之诺。编辑部的办公桌椅,报架文柜,父亲到行政处跑了一个月,冷坐了许多板凳,才得到批条。原因是行政处长的二公子,上中学时曾在校办壁报上登过两篇歌颂“七一”的稿子,恰好和党刊的宣传业务对口,这样的人物,却被父亲弃之门外,这不是压抑人才吗?!新调编辑在食堂就餐的粮食关系,父亲跑了一周,拍过许多次桌子,才有眉目。司务长的女儿想到编辑部管个财务杂事,女承父业,本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再说又不是业务人员,谁干都无碍大体,何乐而不为?可父亲一口回绝,司务长这会儿给他来个拖而不决,此一时,彼一时,因果报应。部委会上顾水林也严肃指出父亲工作中的偏差,轻视知识分子,忙于琐屑事务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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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七章 3
爸爸在忙碌招聘人马,都忘记家里还有个赋闲已久的“大兵”。弟弟复员回来,父亲执意不要他进机关,安置在一家会展公司,可公司现在要解体。
好长一段,弟弟很少待在家,常常回来很晚,每天上午十点多他才磨磨蹭蹭起床,毛巾抹把脸,坐着等吃午饭。饭碗一推,就搬车子出门,一骗腿,悠悠地骑走了。家里人不知其去向。
过了几日,院居委会主任悄悄告诉我妈妈,我弟弟每天下午都在马路的林荫下,夜里是在路灯下,和一些年轻人打牌,很有点聚赌的迹象,派出所已经留神了。妈妈惊吓坏了,连忙和爸爸商量解决方案。我是长子,理所当然被扩大吸收参加。
“扩大会议”结束后,我们一直没睡,坐在那儿等着弟弟回来。半夜里,他悄悄回来了,一进门就察觉气氛不对,便过来坐下,等候发落。弟弟真的长大了,一米八的个头,比我还猛一点,阔阔的肩,鼻子和嘴角的棱角都该撇是撇,该捺是捺的,加上肤色白,鼻子高,人都叫他“瓦尔特”。
“你到哪去了?”审判长自然是爸爸。
“我能到哪儿去,台湾都快解放了。”弟弟玩转儿。
“你真是要死哟,听说,你在马路上和人打牌,丢人不?”妈妈这个“陪审员”沉不住气了。
“打了,又怎么样?”弟弟坦然地反诘。
“你们赌博了?”
“没有,不过输烟来着。”弟弟供认不讳。
“你呀,小心抓起来你。”妈妈又怜、又气、又怕。
“抓?怕啥!他有房子我去住,他有稀饭我有肚。我正愁没地方去呢。”
“混蛋!逆子!你什么地方不好去,到那儿鬼混!”父亲对弟弟的顽抗态度大为光火,又瞪起眼睛,把桌子拍得价响。
他不发火倒还好些,一发火,弟弟也蹦了起来。他走近爸爸:“噢——我不到那,我到哪去?你本事大怎么不给我找个地方?你共产党廉洁无私,你革命干部好充硬派,你充完了有工资,充对路兴许加官晋级。可我呢?别人的父亲给儿女安排工作,我不求这,却因为你,害得我没地方去。”弟弟快语连珠,爸爸竟哑然了,有些愧疚地低垂着头坐着,样子颓丧。
弟弟闲散在家,但并非是待业青年,却实实在在属于失业青年。经济调整,他们刚成立半年的公司下马。干部好说,调离,哪没有一块放茶杯、看报纸、磨嘴磕牙的地方?十八名职工,十七个自寻门路安排了工作,只有弟弟一人没人要,原因是爸爸把路都给走绝了。一年多了,仍无着落。
“弟弟,不准你这样对爸爸。”不得已,我也只好履行“人民陪审员”的职责,维护父亲也是维护“法庭”尊严。
弟弟不怕我:“还有你,哥哥。说起来,你那劲和爸爸一样的。哎,别瞪眼,有理不在发威。就你那个干什么事还想讲个认真,不就活是个爸爸脱了出来的?将来也没个好。就说你二十七了,老大不小的,干嘛不恋爱、结婚?等个什么崔儿?哼,你不动窝,我谈朋友不就是大麦没熟小麦熟吗?小伙子二十四五了,没工作,也没人爱,我不打牌干什么?”
我也无言了,没想到我也成了弟弟的障碍。
父亲纪事 第十七章 4
这之后,爸爸也意识到由于闲散给弟弟带来的潜在“危机”,答应去找些老同志,帮助解决弟弟的工作问题。晚饭刚完,妈妈就一个劲儿催爸爸出去,我们那帮同学恰好也有个聚会,妈妈就命令我和爸爸一块出去,监督去向。
孩子愈大,和父母交谈的就愈少,更何况我经常和父亲的观念相左,就更无话可讲。我们走在路上,好长一段时间都无话,气氛多少有点沉闷。
“柯柯,你弟弟讲的那个崔儿,是真的?”过了好久,父亲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我随便地应了一声,我是给弟弟说过崔儿的茬,当成小说讲的,但我并不清楚我就有了非崔儿不娶的坚贞。
“有些不现实,柏拉图式。”父亲在下定语,“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理念情感,或许会给心灵带来某些自我慰藉,可只此而已,不可能成为一种现实存在。”
“虚幻一点,也比迂腐的存在好。”我不想和父亲深谈。
“可你就能够断定她现在的存在就不是迂腐的?她也许已经变了,虚伪、庸俗怎么办?这种寻求太盲目了。”
“她不会变。”我急急地说,但心里也缺乏自信。
“那么,也许她已经结婚了,有了孩子……”
“好了,别说了!那样,我也会把她抢过来。”我突然有些神经质地嚷着。父亲愣了好久,默默地走开了。父亲走后,我忽然对自己好笑起来,瞧自己这副嘴脸,仿佛我真的在等待崔儿似的,可我不等她,又在寻求谁呢?
我很乱,以致在朋友家总提不起兴致谈话。告辞回家,走进大院,我无意间瞥见部长宿舍楼前一个来回徘徊的黑影。爸爸!他大概已在那楼下转悠很久了,踱得很慢,很疲倦,身子像是随时会塌垮下来。我的心紧紧抽搐一下,很为父亲悲凉。让他来做这等事,妈妈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我悄悄地注视一会儿,没惊动他,抽身回去了。
回家不一会儿,爸爸也回来了。妈妈上前问他:“怎么样?办成没?”
爸爸很不自然地笑笑:“唉,部长不在家,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见。”
弟弟本来带点高兴的模样往前凑,听过这话,用鼻子重重地朝爸爸哼了一声,抽腿走了,把隔屋的房门关得震天响。我没拆穿爸爸的谎言,一点说话的气力都没有。爸爸脱了鞋,重重地躺在床上睡了。
夜里,我感觉有人推开我和弟弟的房门,在门口伫立了很久、很久。一定是爸爸,黑暗中,我似乎能感觉到爸爸那双眼睛……
爸爸的眼睛并不亮,如今已稍带些老年的混沌,每次他发怒时总像是要把人吃去似的,可过后,又会流出与男人不相应的慈爱和歉疚。我知道他在看着我们,便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成平稳的鼾声……
我睡了,竟不知父亲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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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纪事 第十七章 5
早上是弟弟推醒我的。我有些奇怪,可感觉中太阳似乎仍是从东边出来的。
更奇怪的是弟弟居然在叠被子,床上的床单也换过了,脏床单、枕巾都裹巴裹巴要扔到卫生间的洗衣机里,而且我的干净床单也预备好了,我简直认定这个天下都变了。
“哥哥,嘻嘻,不早了。”
“呣。”我随便应了一声,翻身仍睡,电力紧张,厂里各分厂轮流上班,可今天下午说有个北京来的部长视察,协商把电都调在下午了,上午休息。
“哎,哥哥,我给你叠床,叠床。”弟弟竟揭开我的被毯自作主张地叠了。我料定他的鬼祟,便问他今天吃什么药了。他说,“春夏之交,不热不凉,叠也简单,简单。”连说话也诌词儿了。
我吃早饭的时候,弟弟在撅着屁股拖地,边拖边愤然地怨着爸爸,说省委的新楼一幢幢地盖,是他妈的鳖儿虾孙子的都住了,我们家还是十七年一贯制,闹得家里这般拥挤、纷乱。吃完饭时,弟弟又老问我干吗不趁难得的松闲,去转转公园,寻个影剧院,坐个酒馆,会个同学。说了半天都又悟出无味,便又骂了半日中国人活得实实枯燥、无聊,不自由、不痛快。正讲之间,听见房门轻轻叩响,箭般的窜了去,一会儿,领进来了一个娉娉婷婷的姑娘进来,对我搓着手傻笑:“哥哥,这是任茹茹,嘿嘿,这是哥哥。”
我这才明白他一大早儿辛苦劳作的用意,到底是大麦没熟小麦熟了。姑娘的长相几乎是无可挑剔的,也许是没谈过恋爱的男子看见每个女子都是西施,我竟惶惶地没有敢细去看她,不晓得祖上有什么关于大伯子和弟媳妇见面的规矩。姑娘却大方,上前和我握了握手。我说了句,“您坐,您坐。”就忙去寻我的衣服,穿着背心的上身觉出了不自在,也觉出了凉。
姑娘在沙发上坐下后,随即批评了我们家沙发的老式,说是眼下时兴意大利式的,也不满意色调和皮革,说是猩红色金丝绒的才好。弟弟忙说这是“文革”前的古董了,爸爸最近要分一套198平方的房子,马上就换。我闹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那套房子什么时候通知的弟弟,位在何方?
弟弟对我说,茹茹的爸爸曾经是父亲的老战友,只是后来断了联系,也脱了组织,如今在办贸易公司,一年少说也有百余万的净赚。弟弟说着,任茹茹微微地对我笑着,表示首肯,我也只好点头表示深信无疑了。
等到我想托词出去时,弟弟却打扮停当,把家里的四喇叭收录机拎在手里,说也要出门了。任茹茹说拎个这般少喇叭的收录机出去玩,有点贫气,可她也没有自己拿出个多些喇叭的收录机来。
弟弟说是他们今天骑车到郊外去玩,任茹茹说,我爸爸给我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