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寻-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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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昨夜她对自己的欢求,对自己的依赖,对自己的缠绵,其实都是镜花水月?最后他居然还在,还在痴心妄想
原来她不想的。
她根本就不需要他,他不过是她伤心之余,那一点点的慰藉罢了。
祈云修全身都在抽搐,亦如服下剧烈的毒药,穿肠破腹的痛、锥心刺骨的痛,似乎下刻就要坍塌毁灭了。
他肩膀微微地耸动着,末了,声音颤抖而自嘲地问了句:“那我算是什么呢?”
花以怜垂落眼帘,细睫上悬着的一痕清光,似月亮涟涟的泪,无声地划破虚空,滴在他的手背上,又热又烫,仿佛要在那细致的肌肤上,烫破开一个洞。
“对不起。” 最后,只有三个字。
祈云修先是面无表情,随即两手一紧,攥出血,终是承受不住,人似疯了一般摇晃着她的双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想听这句——”
花以怜睁大了双目,看到那人赤红着眼,清雅的五官因痛苦扭曲到了一起,嗓音是尖锐的是激动的,宛如堕了仙的魔,抓住她,摇晃她,恨不得撕裂她!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哪怕一丝一毫?”
肩膀上传来生生地痛,衣衫上染着他掌心里的血,曾经温润如水的人变得癫狂,花以怜近乎崩溃了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她只想跟衣遥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小小的夙愿罢了,可是却在七年前,被那个妖女摧毁了一切。现在他们终于能够重新团聚,只要在他的身边,最后是生是死都不觉得可怕。怎奈怎奈万万没有料到,只因自己一时的神智不清,竟然犯下如此不可弥补的错误!偏偏那个人,又是她愧疚最深的人!
花以怜眼神空洞,披头散发,活像具坏了的布偶,对于祈云修的问话,竟是半点也答不出来。
一丝一毫的真心吗?
有过吗?有过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祈云修动作一滞,呆呆觑了她两眼,似才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忽然格格地嗤笑起来:“果然果然我真的就像条狗一样,被人呼之唤去,只要勾勾手指,就上赶的跑过来了怪不得别人怪不得别人的”
他抑制不住,笑声渐高渐响,涩涩哑哑地亦如负了伤的小兽,笑着自己的傻,多年痴情得不到半点回报。
“师兄”花以怜见他起身至窗边,下意识地唤住他,但一张口,又不知从何诉说。
“不用你可怜我!”被风吹得飞扬的发丝,宛如狂乱欲断的弦,拂过精秀如画的眉梢,在眼角处留下丝丝残疼。
祈云修转身刹那,眸中一抹情深,不灭,不熄,却也化为了怨,化为了恨。
但怨的是谁?恨的是谁?
或许,只是自己罢了!
衣袂飘卷,窗纱轻颤,宛如一株白华幽昙随风而逝。一夜温存,换来却是黯然神伤。
花以怜泪涌掩面,将衾枕润得湿透。
雨,淅淅沥沥地落上庭院的台阶,朦朦胧胧的,雨声细碎,花色清冷。
不清楚过去了多久,门,“砰”地被人推开了。
花以怜枯坐镜台前,正出神地凝着镜中的自己发呆,随即被这一声惊醒了,心脏猛地悸跳,回过首,封衣遥静静站在门前。
62惊情(新)
原本浮动的空气;似乎在彼此之间凝滞了;总觉得是胸口还是哪里;闷得快要窒息。
房内淡淡的光线映照着那一袭红衣;却黯然了他的神色面貌,若不出声,还以为那是月光在夜晚偷偷留下的一抹剪影。
花以怜冷不防他推门而入;陡然起身,但很快;一股寒意遍体;一种痛楚绞心,深深的羞愧与罪孽感,让她感到无颜以对。
修长削瘦的身影仿佛静在那里凝固了;昏暗间像有什么在幽幽地燃烧;封衣遥的目光,似乎正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即使看不清,却仍觉如刀如火,胸口便火辣辣地痛着。
许久,花以怜目睹他举步走近,步伐慢得古怪,身形晃晃悠悠的,恍如喝醉了酒一般,俊美的眉目渐渐从阴影里脱现而出,是熟悉的人,然而哪里,又好似陌生了。
他的脸,惨淡的白,乌发披散,红衣松垮,看上去衣冠不整,彻夜未眠,一步一迈间,犹如古墓里爬出的僵尸,来寻那死了放不下心头的人。
花以怜察觉出他的不对劲,脑际不禁有些混乱,开始回想着昨日,他被阮湄裳留下,然后,然后整整一晚,他都没有来找过自己。
是妖女的原因,还是因为
花以怜抬首触碰上他的眼睛,里面什么也没有,空的。
大脑“轰隆”一响,她脸色白到透明,想到了那个可能。
“衣遥”是惊慌,还是害怕。
封衣遥站在面前,探出手,动作轻抚着她耳畔的一撮小头发,声音里满是怀念的味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在山顶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什么?”
“衣遥”花以怜眼泪“唰”地滚落下来,痛彻心扉在一瞬间。即使不曾出口,但心中已然明悟。他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
封衣遥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也没有看到她的眼泪,那时苍白无绪的俊容上,倏然涌现出一抹薄薄的红晕,犹若一个羞涩的孩子,唇角泛着浅笑:“你说你的心里只有我,只爱我一个人”
他像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不可自拔,一字一句,不停地重复着:“只有我,只爱我一个人只有我只爱我一个人只有我只爱我一个人只有我只有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大笑,空洞洞眼睛里,已是挤满了晶莹的泪水,边笑边流,一滴滴的,似血不止。
花以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被他抓着按在了床上,尚未回过神,上身衣衫已被撕裂开,那细致的脖颈、柔滑的肩膀、白皙的肌肤上,俱清晰显现着一块块深色的淤青,便也是旖旎的印记,昭示出昨宵那一场激烈忘情的欢爱。
封衣遥瞳孔猛一凝缩,变得红炽灼烫,直欲滴下血来,那时分不清是爱是恨,人彻底地癫狂了。
“你忘记了吗?!忘记你说的话了吗——”两手扣得紧紧的,可以感觉到她皮肤下脆弱的血管。
“呜”颈项上沉重的桎梏,让花以怜呼吸不能,宛如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即将被他扼死在手中。
封衣遥瞳仁的颜色深极了,那么一双美丽蕴着情眷的黑眸,此刻却充满了悲恸充满了怨恨充满了绝望,两手颤抖着,脸上扭曲的表情似哭似笑——
“为什么”
“你不是只爱我,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吗?!”
“为什么又会跟他”
“为什么!为什么啊——”
疯狂的,撕心裂肺地吼叫,几乎要把喉咙都给喊破了。
花以怜终于艰难地吐出字:“你杀了我吧”
封衣遥浑身一震。
泪落在唇边,苦极、涩极,把原本嫣红的唇瓣,染成淡淡的灰白,亦如莲花上那一点点的灰烬。
一种比死还可怕的感觉席卷而来,封衣遥失魂地瞧着那张的容颜,然后,双手软软地松开。
“为什么”目中是黑寂的冷。
花以怜揪住被角,一点点遮住丝无片缕的半身,好像上面有丑陋的疤痕,不愿让他看到,亦不愿让自己看到,胸口在快速地起伏着:“我当时心里很乱,又因为喝了酒后来撞见师兄迷迷糊糊的”
封衣遥冷笑,声音有些尖锐:“因为这样,你就跟他”
花以怜呼吸微窒,被那炽亮的目光狠狠刺痛了:“我知道现在事成定局,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了。”
“是么是么”唇齿间泛着血腥味,封衣遥颤抖到不能自已,一直以来他所害怕、所担忧的,一直藏在心底最深的那个念头,终于变成了现实。
激动的情绪达到极致,他开始惨笑,深邃的双眸闪烁着仿佛来自冥狱的黑色火焰,唇角生出一丝诡邪的讥笑:“你是真的喝醉了神智不清还是,还是你对他,其实根本就”
“啪——”
封衣遥偏过脸,俊逸如玉的脸庞上,浮现出一道清晰的红色手印。
他瞪大眼睛神情呆呆的,过去良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花以怜举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心在那一刻变得支离破碎,化为尘风沙砾,再没有一丝完整。
他居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比万箭穿心还要痛,比亲手杀掉她还要痛!
她自知铸成大错,然而他又怎能、怎能不相信她?
七年了,她对他的情念,自始至终不曾改变过,为了他,多年来一心一意别无他念,为了他,不顾性命危险身涉龙潭虎穴,更是为了助他修炼魔功,自愿奉献自己的清白之身。
然后最后,他却怀疑自己对他的情意!
这比什么还要来得痛!
为什么要这么伤她,要这么伤她?!
那似震了天地的惊情之殇,充聚在瞳孔最深处,直如雷鸣云啸,百海叠浪!
一时两厢凝望着,皆是心崩神溃,痛不可当!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泪水干涸在腮边,花以怜目中的那一点点光,黯了灭了,便是心灰意冷了。
封衣遥身形蓦然摇晃下,那句话在脑中犹如回音般——
不想
再看到你
不想再看到了
眼眶恍被灼炭熏烤过似的,因极度疼胀而变得发红,他两只眼睛盯着她,直直盯着她,死不瞑目一般,不敢相信,她真的说出口了
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他了。
那之前的一切又算什么呢?在山顶的甜蜜相依,在茅舍宁静幸福的生活,那日日夜夜的痴爱缠绵,勾颈抵额,隅隅情话,转眼就变为了浮光泡影。
她不要他了!
封衣遥得了痫疾一样全身颤栗,仿佛想笑,但偏偏笑不出来,眼中却又无泪,那表情看上去,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花以怜移开视线,没再投来一眼。
强忍着喉咙那口血,终究没有吐出来,他掩着心口,踉跄地离开了。
人去,影逝,那份故作的坚持崩塌了。
花以怜两条腿一阵痉挛,最后软趴趴地瘫倒在床畔。
取起颈前的一根红线,握紧那枚贴身佩戴的如意锁片,仿佛成为生命的唯一依托,恨不得融入骨血里,花以怜看得痴了似的,一直小小声地喃念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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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绵,还在不停地下着,水雾成朦,花景渐淡。
庭院深处,隐约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绯红的衣袍松垮垮地披着,乌黑长发因被雨水淋湿无法肆意地飘扬,只是静静伏贴在肩后,颜色愈发黑纯,宛如一抹华丽缎匹,镜般光可鉴人。
封衣遥像是失了魂,慢慢走在雨中,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却浑然不觉,眼神空茫,模样落魄,形如遍体鳞伤的人偶,几乎不忍目睹。
空洞洞的眼睛里,不断溢出一串串莹亮的光痕,但很快就同雨水混合在一起,苍白美丽的脸庞上湿漉漉的一片,却已分不清,究竟是泪是雨了。
她不想、不想再看到他了
已经不想不需要了
哈哈哈哈哈
思绪被完全抽空,此际他的脑里心中,只徘徊着那人那一句绝情的话。
像站在悬崖边,一个人独自地发疯,癫笑,歇斯底里。
可还是止不住啊。
好痛啊,他的心好痛啊心脏好像被剜走了一半,死不死,活不活,什么都做不了,一个轻轻的呼吸都难以承受,好痛好痛啊!
支撑着一个千疮百孔的身体,他静立原地,宛如庙中的泥石佛像,任雨水随意冲刷。
不久,一柄绘色油伞罩在头顶上方,为他遮去连绵不断的细雨。
艳丽的指,如花一般,妖娆的袅娜的缓缓伸来,替他披上锦缎披风,系好绳绦,瞅着那人目光呆滞,失魂落魄,似已完全失去神智,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