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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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臻倚靠着冰冷的墙壁,肩膀伤口被冻得近乎凝固住,微微一动,便有种撕裂开的痛,心冷了,也不在乎究竟是个何年何月。
不久,牢门被推开,那人穿着素白衣裙,好似一滩凉华的月色倾洒进来,幽幽的寒香,像无数朵梅花于周身浮动,一步一生香。
乔臻突然激动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
花以怜在他面前蹲下:“我寻了借口进来,呆不了多久就得离开。”
乔臻摇摇头,只是一味的自言自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花以怜从怀里掏出一枚白玉瓷瓶,倒下粒药丸:“你伤势未愈,这些时日又挨饿受冻,我怕你支撑不住,先服下这个。”
她摊开玉掌,莹白的肤色在暗间璀璨生辉,冲击着视线,不禁给人目眩神迷之感。乔榛看得既痴且痛,微颤着启唇:“你先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花以怜知道他指什么,低下头,仿佛青鸟在烟雨里一声柔软的叹息,良久,回答道:“我与西月宫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乔臻双目瞪大。
“当年,我们全村人被西月宫赶尽杀绝,只有我侥幸存活下来。”花以怜平静而坦然地说着,但那张异白的脸容,让人想到坟墓处挖出的陶制戏偶,黑瞳凝缩时,几乎要滴下血来,“所以我千方百计的混入这里,只为寻那妖女报仇!”
“原来原来你也是”乔臻恍然大悟,浑身颤栗着,似乎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最后眼角转化为一抹欣喜慰然,不假思索地拿起那粒药丸,仰头咽下。
花以怜问:“乔公子,你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
乔臻闻言,忽然握紧了拳:“说来话长,上回与你分别后,我就赶到寒刹峰去找我叔伯,一连过去五日,我爹他们始终没有传来消息,后来经过家仆打探,才知我爹跟大哥他们都已经惨遭西月宫的毒手不久之前,我叔伯终于探出一点有关西月妖众的线索,李儒与严鹤他们怕我得知寻仇,故意将消息隐瞒,孰不知,当时我早在门外偷听到,遂撇下他们,带着几名侍仆寻迹至此,誓要一洗血仇。”
他正值悲恨欲绝,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地说出,然而耳畔响起花以怜冰冷冷的声音,不啻于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乔公子,没想到你如此悖谬,委实令我失望。”
乔臻脸上带着震愕不解的表情,一言不发地看向她。
花以怜开口道:“这么多年来,西月宫作恶多端,肆虐残害武林同道,令各派精英高手几乎损伤殆尽,连七大门派中的庐华、平阳、天霄都无法幸免,你爹与你大哥也葬身在西月手中,你以为凭你区区之力,就可以打败这群江湖败类?”
乔臻咬紧牙根:“那我又该如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爹爹他们惨死,而我却束手无策!”
花以怜分析道:“妖女妄图独霸武林的野心,已经不言而喻,一旦七大门派全数遭尽她毒手,江湖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使得武林同道数千万生灵涂炭,你爹是江湖公认的正派人物,而你作为他的子嗣,自然身具号召之力,天下尚有隐遁独居的正义人士,我相信,其余四大门派的诸位掌门也不会束手旁观,如今妖女正值闭关期间,只要你们邀集群英,共同讨伐,才可将西月妖孽一举除尽!”
她声音不大,却说得铿锵有力,隐隐有金石裂帛之意,直听得乔臻耳鸣轰响,一时间,宛如醍醐灌顶。
花以怜继续道:“你是乔家的唯一血脉,乔老前辈这番用心良苦,无非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盲目的去替他复仇,白白牺牲掉性命”
乔臻听得懊悔不已,用手抱住头,嗓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在痛苦的呜咽:“你说的不错都是我不好,害得那些人平白为我牺牲如今自己又落入妖人手中爹,是孩儿不好,是孩儿对不住您”
花以怜见他悔不当初,叹口气,柔声抚慰:“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怕做错事,只怕一错再错,现在你能省悟,尚不算晚,你先别急,我的师兄也已经混入这里,我们会尽快想个妥善的办法,救你出去。”
“花姑娘”眼前她淡淡一笑,似千树梨花齐绽,清丽动人,娇美无匹,乔臻忍不住心旌一荡,好比饮下酝酿千年的忘愁酒,在那一抹笑容中沉沦醉去,“我乔某承你多次相救,此等恩情,只怕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尽。”
花以怜讲道:“我们目的相同,志在对抗妖女,因此也不存在什么报答一说。”
乔臻瞬间热血沸腾,只觉积存已久的满腹爱恋,正如那月满潮涨,总感觉再不说出口,自己必将悔恨终生。
他陡然握住她的双手,心脏直恨不得跃出胸口,嘴巴启启阖阖,像是吞面般囫囵:“花姑娘,其实、其实我对你一直”。
花以怜心弦一紧,未及反应他的举动,背后已然响起一阵鼓掌声,有人由远走近——
“画面真是感人啊。”
两名婢女提着灯笼,映得那红袍奇瑰无比,宛若红莲在火中妖妖袅袅地盛开,一条黑绦勒出劲瘦优美的腰线,他容色胜雪,唇红朱砂,貌美如斯,就似描画成的一般。
封衣遥凝视眼前亲昵相诉的二人,声音虽是含笑,但那笑意却一丝一毫未曾融入眸底。
39入魔
花以怜睁大眼睛,此时才晓得,原来对方早有提防。
封衣遥停在他们跟前,负手而立,视线缓缓扫过来,最后望定她脸上:“我就知道,你会来找他的。”
花以怜呼吸有些急促,头脑里极快思量着对策,正要脱开乔臻的手,却被乔臻反握得更紧:“妖孽,你究竟想怎样!”
封衣遥目光猛一落去,挥开掌风把他逼向墙角,弯腰把花以怜拉近身前,用力之下,花以怜身形摇晃不稳,直直贴近他的胸口,再抬首,彼此的脸近在咫尺,心随之就慌乱了。
封衣遥冷言开口:“你跟他真的只有一面之缘?”
黑邃眸中折射出她的影子,被灯火映照,竟像镌在镜子里那般清晰而深刻,花以怜绷紧神经,答出一个字:“是”
她的睫毛浓密细长,不知是否紧张的缘故,此刻一闪一抖的,犹如钉在画上的蝴蝶,拼命挥舞着翅膀,封衣遥眼角一眯,伸手轻轻地拨弄过:“胆子真不小,敢蒙骗门卫,私自跑到这里见他,光凭这一点,就已经是死罪了。”
花以怜浑身颤栗,仿佛怕极了:“奴婢绝无背叛尊使之意,只是这个人,他曾经对我有过救命恩情,我无法见死不救。”
“花姑娘”乔臻欲言又止,头一回暗恨自己是如此无能为力,怒吼对方,“妖孽,一切你大可冲着我来,莫要伤她!”
封衣遥冷笑:“你现在自身难保,还逞的什么英雄?”回首看向花以怜,即使处于昏暗,那对黑瞳依然清莹生灿,隐隐含着乞求之意,倏然,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是挥之不去,那个在怀里撒娇爱哭的小女孩,宛若一渺清风恍惚着闪过脑际,顿时心头剧痛如绝壑之崩,近乎无法呼吸。
他脸容冷不丁苍白,雪快溶化似的剔透,怔怔盯着她:“你姓花你说你姓花”
花以怜意外,而他又仿佛惊醒了,松手倒退两步,隽秀的眉宇纠结着拧到一处,随即曼垂眼帘,过后终于恢复平静,朝两名侍婢道:“解开他的脚链。”
花以怜与乔臻同时一愣,搞不懂他要做什么。
封衣遥面无表情道:“不想死,就跟着我。”
尽管疑惑,但花以怜还是投给乔臻一个肯定的眼神,彼此跟随在他身后。
走出石牢,穿过稀疏杂林,来到一座峻岭的山角下,前方仅有一条宽约四五尺的山道可遁。
封衣遥冲乔臻道:“沿着这条小路出去,你就可以出谷了。”
乔臻呆了两呆,但细细思索,显然不信:“你想耍什么花招?!”
封衣遥嗤笑:“杀你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那些鬼蜮伎俩,我还不屑为得。”
花以怜也大出意料,暗付他怎肯这般轻易的就放对方离开,望去的眼神,就充满着一缕疑虑。
封衣遥俊眉压低,从她脸上移开视线:“是去还是留下来等死,你自己决定,趁我还没有改变心意前。”
听出对方是在催促,花以怜迅速上前:“乔公子,机不可失,你快快离开吧。”
乔臻一咬牙,神情坚定道:“花姑娘,要走,你随我一起走!”
花以怜略一犹豫,朝背后那人恭谨行个礼:“尊使奴婢,可不可以送他到山口。”
封衣遥眼皮微抬,余光从她低垂的眉眼扫过,宛如夜幕将褪时,月光在繁华里最后短暂的流连,冷冷吐出两个字:“随便。”
花以怜欠身:“多谢尊使。”
二人沿着小道并肩而行,乔臻目光焦急地投注在她身上,正憋了满腹话语,半晌,终于听花以怜淡淡地问:“乔公子,你还记得方才在牢房里,我所说过的话吗?”
乔臻一愣,继而握拳:“当然记得!”
花以怜颔首:“妖女横行江湖,造下诸般恶迹,唯今之计,便是联合各大江湖帮派,共同将其诛绝!乔公子,你身为乔老前辈之子,自该当承重任,为天下苍生洗去劫难,也不枉我对你的一番期望!”
乔臻眼底涌现血丝,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可是我怎能弃你不顾,让你身处这种豺狼虎穴之地!”
花以怜反而淡然一笑:“我自拜入师门那刻起,便是梦寐复仇,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知道西月宫险恶无比,身份一旦被发现,纵使不死,也是生不如死,这一点,我早已经想明。”
乔臻心如火灼:“花姑娘,连你自己都说,凭借一人之力,根本不足与妖女颉颃,你又何苦要牺牲自己!”
花以怜摇摇头:“我与你不同,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只余这一桩心愿未了,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莽撞行事,白白丢掉性命的,况且”她似乎想回首,去望一眼远处那人,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声音变得低不可闻,恍若山花随风摇曳时的细碎呓语,“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不能再让他执迷不悟下去所以,我要留下来”
乔臻没有听清,正欲追问,花以怜却正过身,快速掏出一卷白纸,塞入他的衣袖里。
“这是西月宫的地图,小心上面标注的花林。”对上乔臻震愕的目光,花以怜轻声提醒完,便与他拉开距离,平静地道别,“乔公子,我只能送到这里了。”
“花姑娘”眼瞧她转身离去,乔臻手臂伸在半空,仿佛急着要挽留住什么,可惜连她的一缕发丝都不曾碰到。
他脸上含着难以明诉的忧心与牵挂,能握紧的,惟独是衣袖里的纸卷,最终下定决心,迈开脚步,却亦如雪地里孤独远去的狐,一步三回首,只为那一星半点的身影,依依不舍。
微风里,封衣遥长身而立,红衣似血,乌发如墨,细致的容颜美撼凡尘,是一痕朱砂溅上水墨丹青,飘晕开的惊艳之色,薄唇不点而朱,抿成优美的弧度,更显眉梢眼角藏尽妖娆。
他冷眼注视着迎面走来的花以怜,直至近得只剩一臂距离,她依旧没有抬头,与之擦肩而过。
封衣遥瞳孔微微扩张一下,就觉胸口哪里空了抑或是痛了,蓦然侧身,她柔而黑亮的青丝正被山风吹得张扬飞舞,铺天盖地似的,恰好迷乱了视线。
鬼使神差的,封衣遥伸出手,在半空,感受到那缕缕青丝从指尖上滑过,凉色的滑缎般,竟是倾香满手。
花以怜走到半途,玉肩忽然被扳过,整个人让他逼到旁边的一棵树干上。
“还真是恋恋不舍啊”封衣遥咬着牙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怎么,不求我也放了你,然后与他双宿双飞?”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