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凤翔九天-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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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花神色不动,问那家人道:“出什么事啦?”
那家人愁眉苦脸的道:“潘太师府的云副将,眼睛象熊猫,鼻子流血,浑身乌青,说是给四少爷打的。如今带了一大帮人,拿着锣鼓丝竹,在外边唱歌,要四少爷出门决一死战!”
小七听了,来了兴致,一跃而起,笑道:“熊猫我还没见过,我瞧瞧去!”他刚要走,杨业暴喝道:“站住!”这一声好象半空中打了个霹雳,小七吓得一机灵,吐了吐舌头,又坐了回来。
赛花怕杨业发火,扫了孩子的兴,忙将一只秀手放在杨业手背上,柔声笑道:“大哥,我们瞧瞧去。”杨业被妻子柔声一劝,唯有忍气,“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二人出得府门,就觉锣鼓之声震耳欲聋,神经仿佛被人搓扭着,极为难受。赛花秀眉一皱,定睛看去,只见上百人站在府外,有家人打扮,有百姓打扮,分别捧着锣鼓丝竹等乐器,正在卖力的吹奏。为首一人,身穿黑衣,衣襟敞开,露出前胸片片淤黑青紫,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血迹斑斑,煞是吓人,正是云中鹰。他见杨业夫妇出来,将手一挥,鼓声顿止,在短暂的寂静之中,一缕细细的丝竹之声却曲曲折折的响了起来,声音越来越高,曲调甚是动听,云中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大声开唱,声音浑亮,嗓门嘶哑,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却听他唱道:“杨四郎,真孬种!乌龟儿子王八脖,有种出门和爷战,没种在家做乌龟!”声音抑扬顿挫,伴着悠扬的丝竹声,倒也颇俱感染力。
众家人想笑,又不敢笑,杨业面沉似水,一言不发。赛花觉得好笑,拱手道:“这位小哥,歌喉哄亮,在下佩服。可是现在天色已晚,恐惊扰到四邻休息。请稍安勿躁,大家讲理如何?”
云中鹰将手一挥,噪声立止。他也向赛花抱拳道:“杨夫人,好说好说!在下这个样子,杨夫人也看到了,都是拜令四公子所赐,在下如今要来讨个说法。”
赛花看他虽然全是轻伤,但都伤在表面,看起来却着实吓人,她秀眉微皱,暗怪四郎胡涂,当下温和微笑道:“小哥,小儿胡闹,将小哥误伤成这样,在下真是万分过意不去,如果小哥愿意交在下这个朋友,还请海量宽容,饶他这一次。一应赔偿费用,只要小哥开一句口,在下绝不推辞。”
云中鹰把头一扬,斜睨赛花,嘴一裂道:“杨夫人是女中豪杰,在下就不废话了!如果你儿子被人伤成这样,你就肯拿了赔偿费走人吗?”
赛花心想有理,只好笑道:“小哥如有所命,还请吩咐。”
云中鹰大咧咧的一摆手,道:“吩咐不敢,就请四公子出来,和我再打一场架,分个胜负!”
赛花知他存心找岔,微笑道:“真不巧了,小儿刚好染佯,不能奉陪,还请小哥原谅。”
云中鹰凝视赛花,冷笑道:“是染佯?还是孬种?四公子不出,在下就在这里恭候,一直到四公子出来为止!”说着将手一挥,身后百般锣鼓乐器,又狂轰乱炸起来。
杨业双眉紧皱,见状一言不发,霍地转身回府。赛花恐他为难四郎,也匆匆跟进。夫妇二人回到饭厅,杨家众子忙从桌旁站起,等他夫妇归座。
杨业怒火填膺,逼视四郎道:“四郎,怎么回事,你说吧!”
四郎挺了挺胸,理直气壮道:“他出言侮辱娘,孩儿才教训他!”
杨业见他毫无认错之意,气得五脏欲焚,想要喝骂,被那气堵住了,一时之间竟骂不出声。赛花心中暗怨四郎,但如今只有先平杨业之怒,于是轻描淡写的一笑,道:“哦?是这么回事,这也怪不得四郎。”
这话不但没收到应有之效,反如火上浇油,杨业听了,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将一双筷子平平的嵌入桌面,对着赛花吼道:“什么怪不得他!人家出口伤人,他就可以出手打人了?”他又朝向四郎,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痛惜之色,喝道:“亏你还是个朝庭命官,打人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人家小小的激你一下,你就中计,你这个样子,怎么配当飞虎营的统领?” 四郎听到自己最敬爱的父亲在比武之前,没有一句鼓励,只有打击,只有责骂,他并没有觉得愤怒。突然之间,他的心里一片冰凉,好象被冻僵了,再不能感觉到痛,也再不能感觉到任何情感。刹那之间,生命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一切的豪情壮志,一切的荣辱兴衰,一切的一切都已离他好远,好远。他只感到冷,好冷,除了冷什么都感觉不到。
赛花看到泪珠在儿子眼圈里滚来滚去,就好象自己心口突被剜了一刀,忍不住道:“大哥,你别一开口就怪儿子!这分明是潘家的扰兵之计,他是想让我们这几天都不得安生!”
杨业见妻子如此不分是非的护短,忽觉疲累欲死,他实在厌倦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们讲着她们根本听不懂的道理,但还是忍不住皱眉道:“你又护着!苍蝇不盯没缝的蛋,平时潘家若敢在我门口闹事,我大可以叫京都衙门来拿人!可是现在,是你儿子打了人家,我把京都衙门的人叫来,是让他抓潘家的人呢?还是抓你儿子?如果明天云中鹰告到衙门里去,老四啊,老四!你就等着坐牢吧!”
赛花见四郎脸色凄然,按不住火,也高声道:“大哥,你讲理好不好。计已经中了,事已经出了,如今比武在即,你不帮儿子想个办法,解决事情,你还一味吓唬打击孩子,有你这样做爹的吗?” 杨业气得乱颤,声音都哽咽了,喝道:“赛花!孩子们这么不成材,都是你惯的,你这母亲是怎么当的?”
四郎正在绝望的悬崖上俳佪,突被父母间激烈的火药味拉回现实世界,他这一生唯一不能忍受的事,就是看到父母为自己吵架,虽然心中是那么苍凉,那么无助,那么绝望,那么软弱无力,但他还是提起全身力气,强迫自己说道:“爹,是孩儿错了,请爹原谅。”声音微弱,有点颤抖。
杨业回头怒目相向,道:“光说一句原谅,就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四郎牙一咬,头一低,一撩衣服,向杨业双膝跪下,道:“孩儿甘受责罚,请爹娘息怒。”
三郎一直在旁冷眼观看,默然不语,突见四郎服软下跪,他气得甩一下手,心中平生鄙夷之意,心想四郎真是太没骨气,太软弱了。
杨业怒气不息,还要再说,五郎一个箭步上前,跪倒在四郎身旁,抬头恳请道:“爹,是我没照顾好四哥,您责罚孩儿吧。”
杨业见了他,怒气更炽,指着他道:“老五,你是废物啊?本来以为你沉稳,才叫你去看住老四,没想到有你没你一点区别也没有。”
他这话说得太冲动,太伤人了,不独五郎羞得满脸通红,杨家众人全觉刺耳。三郎一直强忍,这时再也忍不住,冷冷插口道:“爹,敌人有心设计,就是防也未必防得了,请你也尊重一下做儿子的尊严。”说完,不待杨业发作,双袖一甩,就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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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业当大将军日久,早就习惯了下属的绝对服从,他倒没料到儿子会出言顶撞,一时反而答不出话来,眼看着三郎走出饭厅,向大门走去。杨业忽然想起一事,立即冲出去,挡在三郎面前,喝道:“你到哪去?”三郎将额前垂下的一绺发丝向身后一甩,淡淡道:“孩儿去看看外面是何方神圣!”杨业见他目光中充满反抗不满之色,做父亲的权威已遭到前所未有挑战,不知怎的,突然狂怒不可抑制,暴喝道:“是姓杨的,今天就不许踏出大门一步!”三郎与父亲目光相对,被他赤红如喷熔岩的目光震住了,沉默不语。赛花跟着急冲出来,眼带哀恳之色,向他摇了摇头。三郎牙关紧咬,低头轻声道:“我回房去。”缓缓转过身子,向自己住处走去,背影甚是凄凉落寞。
小七见三郎也畏缩不前,嘟着嘴将他鄙视一番,自己思得一计,忙匆匆走出饭厅。赛花见了,知他又想捣鬼,厉声喝道:“小七,不许胡闹!”小七回头向娘灿烂一笑,拍着胸脯说道:“娘,您放一百二十个心,爹刚吩咐过,小七若是踏出大门一步,就不是您儿子!”说完连蹦带跳走了。他毫不停留,径直奔向地窖,一头钻了进去,过了片刻,右手提出一只沉甸甸的木桶。他接着又跑到练武场去取了弓箭,将弓挂在肩头,左手握了十几只箭,嘴里哼着小调,一路小跑来到院墙之后。他先将耳朵贴在墙上,只听外边锣鼓喧天,还夹杂着一阵阵嘶哑难听歌唱之声。小七凝神细听,好不容易,才分辨出唱得是:“杨四郎,真孬种,乌龟儿子王八脖,有种出门和爷战,没种在家做乌龟。”歌声刚落,就是如雷一般的鼓掌喝采之声,响彻云霄,简直比过节还热闹。
小七撇了撇嘴,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刀,撬下墙上的一块砖头,露出一个方洞。他向外一张,正看见云中鹰黑肿着一只眼圈,一手插腰,满脸陶醉之色,正在尽情歌唱。云中鹰唱得兴起,接过手下的一只鼓棰,走到锣鼓之前,猛力捶打起来,边捶边唱,声势倍增。小七点了点头,一手捂嘴,自己“咯咯”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你喜欢响,我给你响,看你还要不要响?”拿起十几只箭,将箭头逐一拧掉,这才伸手揭开桶盖,从里边掏出十几串“轰天雷”大炮仗,绕在箭上,再取一只箭,弯弓搭箭,瞄准云中鹰,晃火折将绕在箭上的炮仗点燃,“嗖”的一声射了出去。箭还未到,爆竹已经在半空中“劈哩叭拉”的炸开,长箭划过半空,火星乱窜,轰雷也似,直奔云中鹰的面门。云中鹰吃了一惊,不及闪避,挥鼓棰一挡,将箭斜斜拨开。箭虽落地,可是爆竹上的火药碎粉,也已溅了他一身一脸,小火星热辣辣的扎进皮肤里,疼痛钻心,脸上只闻一阵焦臭,连汗毛都烧没了。云中鹰这一惊非同小可,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巨响连连,又有十几只箭接连飞出,有的家人不及闪避,给爆竹碰到,皮肤被炸出红泡,顿时高声惨叫,其余的人大声惊呼,纷纷狂奔逃命,倾刻之间,锣鼓丝竹丢了一地,满街狼藉不堪。
小七在墙内看了这种状况,正在自己算中,不由得意非常,拍手捧腹狂笑。正得意忘形间,忽觉头顶剧痛,已给人一手揪着头发,拎在空中。小七正专注于自己的战果,并未提防,急忙手脚挣扎,扭头一看,见拎自己的人,脸如焦炭,形容可怖,正是父亲。小七忙要解释,脸上突如被铁烙了一下,已挨了个大耳光,同时身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跌在地上,腰背疼痛欲裂,细嫩的脸上多了五个又红又深的指印,半天爬不起来。
原来杨业听见厅外声音有异,出来察看,却发现小七正在火上浇油,直气得他七窍生烟,立刻出手教训了小七。正要出门去察看有没有人受伤,却见四郎挺胸抬头,笔直一条线的向大门直走过去。他又气又急,一跃上前,拦住四郎,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四郎却十分冷静,眼睛向前直视,朗声道:“爹,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就让孩儿去处理此事吧。”
杨业气得五内欲焚,声音都扭曲了,喝道:“老四!你又要去惹祸?”
四郎听了此